第51章
莫九重在說煉器的時候，态度既嚴謹又認真。褚炎的性子沉穩，聽完莫九重所演示的煉器知識，便會在腦海中推敲一遍，若是遇到了疑惑的地方，便會停下來詢問。
兩人談論煉器的氛圍融洽，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了大半天。
斜陽從窗外灑落進來，照在了茶幾上。自動加熱茶壺的法陣還在維持着轉動，而喝茶的人卻是不知在什麽時候安靜睡着了。他的手邊拿着一本話本，書頁翻到開頭，就沒有再往下繼續翻閱。
“……”
褚炎從煉器室出來的時候，就是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景。他走上前，将巫白霜手中的話本取走，然後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條毯子蓋在了巫白霜的身上，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走在褚炎身後出來的莫九重見到這一幕不禁感慨，“今日的時間确實是有長了。”
褚炎的目光仍然落在巫白霜的身上，于是連說出的話語也變得溫和了起來，“也還好，白霜比較嗜睡。”
沒有伴侶之人輕聲咳了一聲，不太明白這些小年輕人的情感關系，莫九重便問起了其他的事情，“說起來，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動身去盛雲學院？”
褚炎思索了一下，回答，“大概就這兩日，等我将面具煉制出來就動身。”
“好。等你伴侶醒來，你們與我講一下你們平日用招式的習慣，我準備給你們兩人都煉制一把趁手的武器。”莫九重說出這句話，便見褚炎一副想要開口婉拒的表情，當即趕在他前面開口道，“不要着急着拒絕，我也是會收取報酬的。不過我的請求你們沒有突破聖境，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就先不說了。”
“莫大師您願意将您的煉器所學傾囊相授，已經讓我受益無窮。至于煉器武器的事情，還是——”
“你不要的話，你伴侶總該要吧？”莫九重幽幽的說了一句。
“……”褚炎露出了一個猶豫的表情。
“而且，先不說你伴侶想不想要。一把好武器對于一名修煉者來說，其重要性不可估量。為什麽聖境強者還想要找到煉器師為他們定制一把聖階武器？這都說明武器是強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們前往盛雲學院，定然也會經歷不少的事情。你若是弱上一分，餘下的部分就要你伴侶來補，我記得你說過，你伴侶身體不太好，體內有寒毒，會時不時發作——”
“您說得對，煉制武器的事情，就有勞大師了。”褚炎聽到這裏，心中已經徹底被莫九重的話語說服。
人情日後可以還回來，但是白霜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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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九重點點頭，應了下來。心道段七徽那個糟老頭子賣作品的手段真有一套，拿出來說服人效果意外的不錯。
他這番“大道理”還是從段七徽那邊學來的。
“……”就在這時，巫白霜的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迷蒙的眼睛。
他看話本的時候睡着了，一覺睡到了現在。
眼下的時間大概是他平日吃飯的飯點，所以巫白霜的睡夢裏才會夢到燒烤咕嚕獸，最後被饞醒了。
“醒了？方才見你睡着了，所以沒有喊醒你。”褚炎的話語聲從巫白霜的頭頂傳來。
“嗯，不好意思，我剛剛睡着了。”他本來是陪褚炎學煉器來着，後來也沒有去煉器師觀摩，直接在茶幾邊上睡了過去。
“這有什麽，下次你來再給你換個更舒服的椅子。”莫九重的語氣溫和，“方才我與褚炎商談了一下給你們二人煉制武器的事情，如若方便，随我到演武廳，讓我看看你們使用招式的習慣是什麽，我打算等你們動手離開延城後就開始煉制，工期約莫是半年左右，到時候送去盛雲學院給你們。”
“啊？這會不會太麻煩您了……”十二星煉器宗師定制武器，就算不是聖階武器，也會是天階武器中的精品。這樣的兩把武器基本上是有價無市的，價值不可估量。
莫九重笑了笑，“不麻煩。褚炎都已經答應了，你只管用。”
“多謝莫大師。”盛情難卻，巫白霜朝莫九重道了一聲謝，“日後若有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
“等你們晉升到聖階，我就将我的事情托付給你們。”莫九重也未曾和他們兩人客氣。他一生之中，打交道最多的是煉器，其次再是他的那些煉器師朋友，和一些找他煉制過武器的強者。也因為年少時發過毒誓，一生之中不曾收一位徒弟。
和他交好的後輩很少，而褚炎和巫白霜兩人是這些年中，莫九重覺得他們是最有希望晉升到那個境界的人。
“好。”巫白霜點點頭。
若不是他的修為越高，寒毒擴散就會越快，他也會努力沖擊一下聖境。先前修煉的功法是克制寒毒，但也同時在壓制他自己修為的晉升。
“……”巫白霜沉默了一下，随即将目光落在褚炎的身上，現在還有一個人比他的天賦更高，假以時日，褚炎定然會突破到那個境界去。
“走吧，現在去演武廳，讓我看看你們的出招習慣。”莫九重欣慰的開口說着。
聽莫九重這般說，巫白霜站起身來，将身上蓋着的毯子收回空間戒指裏，與褚炎一并跟他去煉器師工會的演武廳。
此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夜色将将籠罩整座延城。
煉器師工會的走廊都垂挂着有自燃陣法的燈火用來照明，這個世間出來走動的人很少，反而是沿途之中屋子裏亮起的燈光居多。時不時還有幾聲炸爐的聲音隐隐透過隔音牆傳出來。
聽到這樣的聲音，莫九重搖頭嘆道，“工會弟子學藝不精，讓你們見笑了。”
“到了，前面就是我們煉器師工會的演武廳。一般演武廳不會有人在裏面，煉器師工會中的人大多數都喜歡沉浸在煉器之中，對于修煉則是有些堕怠，除非會長段七徽要求必須每周在演武廳修煉，一般是不會有人過來的。”莫九重朝褚炎和巫白霜介紹着。
等他的話語聲落下，卻是從演武廳內隐約傳出修煉者的話語聲。
“你這是沒吃飯嗎？用點力氣，集中精神，然後朝這個方向打。”
“這樣不行，我告訴你，你這樣很容易通過不了入學考試。”
“宗幕你還偷起懶了，快點，繼續練習。”
“……”
蒼老但是雄渾的話語聲從演武廳中傳來，令原先在外面駐足靜聽是什麽人在用演武廳的莫九重，頓時神情就變了。
莫九重二話不說，便推開了演武廳的門，站在門口處揚聲說道，“今日是什麽風，把你這座泰山刮到演武廳來了？段七徽，真是稀客啊。”
“莫九重，你來這裏做什麽？奇了，你這一閉關就是七日，然後一出關屁都不放一個，就又馬上關起門來繼續倒騰煉器了。我出現在這裏是為了我家弟子的武道着想，你出現在這裏才是稀客。沒事趕緊滾，擱在那打擾我徒弟學習。”
演武廳中的那名老人在經歷過最初的發愣後，回神過來對着莫九重就是一頓言語上的輸出。
莫九重冷笑，“我看是你在打擾你自己徒弟學習才對吧，人家練的好好的，有你這個糟老頭子在旁邊念念叨叨才是倒黴。”
段七徽咬牙，“我可是他師父，他都沒說什麽，你倒是教訓我來了。你這個糟老頭子你……咦？你身後怎麽還有人啊？”
段七徽正罵到一半，擡頭一看發現了走在莫九重後頭的兩道人影，當即收住了話語定睛望去。
那是兩張煉器師工會重來沒有出現過的面孔，看起來十分年輕，但——段七徽竟是一眼看不到這兩位年輕人的修為。
雖說他們煉器師工會的人對于修煉多少有些堕怠，但作為煉器師工會的會長，段七徽的實力到了天級中階，但凡是在他實力之下的人，都是可以被他查探到修為的。
難道是攜帶了隐匿氣息的法寶還是什麽……
段七徽有些好奇。
世間的天之驕子衆多，但天賦到世間獨有的人卻不多。
“這是我帶來演示招式的兩位小友，他們單獨拿出來，無論哪一個都比你這個糟老頭子強多了。”說道自己身後的巫白霜和褚炎，莫九重的話語中多了幾分驕傲的語氣。
“……”若不是清楚莫九重因為毒誓的緣故不會收徒，段七徽會懷疑這兩人是不是他新騙到的弟子，所以才要帶到自己面前顯擺顯擺。
深知老友的脾氣，段七徽暫時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将注意力放到了莫九重帶來的兩名年輕人身上，“行，演武廳就先借給你這個糟老頭子用用。”
“宗幕，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段七徽朝着原本依靠在演武廳的木架上偷懶休息的宗幕喊了一句。
下一刻，宗幕的身影出現在了演武廳的出口。
宗幕滿頭大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出來後找到一個合适的牆角，便去倚靠着繼續閉目養神了。他一個天級初階的煉器師，平日裏都忙着在煉器，就算有萬不得已要動手的時候，也是用異火去燒，像在演武廳內被他師父捏扁搓圓式的打鬥還是頭一遭。
“……”
宗幕走出來的時候，巫白霜與褚炎也都看到了，他們聽見名字還以為是秋獵日時帶領煉器師工會的那位宗幕，看清了宗幕的長相時，發現宗幕與他們印象中的中年男子的形象相差甚遠。年歲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但是耳朵上依舊戴着張揚又叛逆的耳釘，透露出一股奇特的氣質。在氣質上，兩個宗幕倒是表現一致。
從陌生人宗幕身上收回打量目光，巫白霜開口詢問莫九重，“莫大師，我們要怎麽演示？我和阿炎對打嗎？”
“不用，那邊有個木頭人，你看到了嗎，你先用那個試試手。煉器師工會演武廳的防禦結界最高也就天級巅峰，我怕你和褚炎對打太使勁，這個演武廳就沒了。”
莫九重幽幽的開口說着。
莫九重對于巫白霜修為有所了解，是一名天級巅峰的強者。如果真的讓巫白霜敞開手腳打一場，他們煉器師工會的演武廳肯定是保不住，而且外面的建築指不定也會被波及。
“那好。”巫白霜點頭，他也發現了圍在演武廳四周的防禦結界并不是像金鑫拍賣會那樣牢固。
“……”段七徽在旁邊聽到他們的對話，露出一副狐疑又驚詫的表情。什麽招式修為天級巅峰都擋不住？
演武廳內，巫白霜已經準備好了自己的一套靈技，打算朝那個的木架人打去。他的靈技沒有接住任何武器就能徒手施展，雖然方便，但在凝聚靈力的時候，總要蓄力片刻。特別是巫白霜自悟的那個大範圍霜降靈技，持續時間內都要不斷抽取周圍的靈力去補充他在靈技之中的消耗，不然就無法支撐。
“轟隆！”的響聲從演武廳內接一連二響起。不亞于煉器師工會中幾百個煉器師同時煉器炸毀了爐子。
響聲過後，演武廳內便是一片冰裝素裹。
躺平在地上的木架人被安詳的凍成了人形大冰渣子。冰霜凝結的地方，靈力的流動都凝固了。整個演武廳剩下出口的那方寸之地沒有被冰霜凍上外，其他無一幸免。
防禦結界一直處于被激活的狀态，此刻光華都有些暗淡，仿佛随時都要在冰霜中碎去。
巫白霜從出口的方向出來後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當即有些抱歉的開口道，“沒想到還是損壞了演武廳的結界，我等會重新給它加固一下。”
“沒有關系，讓段七徽出錢再去買一個。”莫九重一點也不心痛。
而本該因為換結界心痛的人，此刻正在對巫白霜的實力感到心驚——還真的是天級巅峰的修煉者，明明怎麽年輕。
巫白霜演示完後，輪到褚炎進去。
演武廳內，因為沒有冰屬性靈力的操控，那些冰霜在逐漸凝聚出來的火靈力中開始逐漸融化散去。
木架人如果被褚炎的本命靈火一燒，大概什麽都不會剩下，索性褚炎便将本命靈火化成到了刀刃，對着空氣演練了一番。将動靜控制在最小。
“厲害啊，你找來的這兩名年輕人，該不會就是上次替你解圍的兩人吧？”段七徽猜測出巫白霜兩人的身份。
“正是。”莫九重點點頭，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感嘆，“這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兩位年輕人了。其中那名火系修煉者還有優秀的煉器天賦，我已經将他帶入煉器入門了。”
“你說過你不收徒。”段七徽一時口快。
莫九重：“我也沒有收徒，只是普通的指點和講解罷了。就像給其他煉器師工會弟子解惑那樣。”
“唉……你要是能收徒就好了。”段七徽惆悵了起來。這樣眼前的這兩名天之驕子就是他們煉器師工會的香饽饽了，多好啊。
“等下，他們有這樣的實力——宗幕，你快過來和人家學學怎麽修煉的！！”段七徽又去操心他那個在修煉上不怎麽成器的弟子了。
巫白霜和褚炎演練完招式後，就受到了煉器師工會會長段七徽的熱情招待。煉器師工會的飯菜都挺香，據說是為了讓煉器師聞着飯菜香出來吃飯再去煉器。總之，為了工會弟子的健康作息，會長段七徽可謂是操碎了心。
飯桌上，段七徽打聽到巫白霜和褚炎兩人的目的也是盛雲學院後，當即十分爽快的将弟子宗幕一并托付給了他們。
“你們別看宗幕這副臭德行，他還是有很多優點的。比如做飯有一手，我當初讓他學好廚藝是為了讨伴侶歡心的，結果他學完了後半個月待在屋子不出門，會做飯後飯堂也不去了，把煉器鼎和炒菜鍋一樣用。”段七徽說道這段過往一言難盡，不過越往下說越歪樓，段七徽連忙将話題重新引了回來，開口道，“你們去盛雲學院一路上山高水遠的，帶個廚子一起走準沒錯。”
宗幕：“……”
雖然有些丢人，但是他師父這麽費力推銷自己，其中隐藏的深意讓宗幕默默閉上了嘴。如果能和兩名實力強勁的天級修煉者同行，的确可以降低路途的風險。但是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
“我也覺得宗幕這小子挺好，比這個糟老頭子好多了。而且宗幕的煉器基礎紮實，褚炎你的煉器才将入門，有什麽不懂之處也可以問問宗幕。”莫九重也在替老友的親傳弟子說好話。
巫白霜點點頭，看着褚炎給他夾的肉，筷子忍住了，率先回答兩位煉器大師的問題，“兩位大師說的有道理，給我們做飯也不必，宗幕閣下能和阿炎一起談論煉器就已經很好了。”
不過煉器師工會的飯菜确實很香就是了，但讓人家淪為廚子，倒也不至于。
褚炎開口道，“同行就是夥伴，也不必計較太多。”
聽他們兩人的意思，便是這個提議是答應了。段七徽的臉上流露出笑意來，心底壓着的那塊石頭也跟着輕了不少。他之所以今日催着宗幕練習武技，就是怕他出門後受到欺負，他是看着宗幕長大的。如果不是段七徽的身體出了一些毛病，他定然是要将宗幕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然後繼承煉器師工會。
可等到他這個老家夥也庇護不住後，煉器師工會的勢力也擋不住後——宗幕要怎麽辦呢？
等到巫白霜和褚炎從煉器師工會回到折鬼，将宗幕會與他們一道同行的事情說與冥躍和冥奇聽。他們兩人對于宗幕的印象停留在脾氣不好的十一星煉器宗師上，在得知宗幕本身才二十二歲紛紛詫異不已。
“褚大人，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冥躍開口詢問。
褚炎算了一下時間，回答“三天後。”
明日他們還要去采買一些東西。日常用具都已經齊全，要買的是煉器材料之類的東西。褚炎才剛接觸煉器，之前也沒有刻意準備這方面的材料和工具，如今有意繼續學下去，自然是要将東西購置齊全，然後給他們幾人都煉制幾張可以隐匿氣息的面具備用。
采買東西方面，巫白霜有從金鑫拍賣會那邊拿到的貴賓卡，在他們那邊的商鋪買東西可以打五折。有這樣的便利，巫白霜自然是用了。店鋪掌櫃看到那張卡後态度也極好，甚是羅列出好幾樣購置方案推薦給巫白霜兩人，一副生怕巫白霜沒有占到他們店鋪便宜的模樣。
“他們對這張卡的态度也太熱切了。”從店鋪出來後，巫白霜有些不太自在的說道，“如果不是有法則圖紋在上面，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想騙我。”
褚炎站在巫白霜的身側，“萬金錢莊應該不至于騙人，但這張卡後面定然是有隐情。我們到時候去一趟萬金錢莊就知道了。”
“好。”巫白霜點頭。
采買結束後，褚炎連夜煉制出了四張面具，連帶着冥躍和冥奇的份也包括進去。面具之中加了一些特殊材料，直接跳過去了塑性的步驟，将重點放在隐匿上。最後出爐的成品效果令人意外。
品質雖然是地階，但特殊效果是可以根據佩戴之人的意願，進行不同的外貌變化。如果不用面對特殊查探手段，這張面具是能夠重複使用的。而他們日常也就是戴面具在人多的地方擋一下臉罷了，真的遇到了麻煩事，靠一張面具也是擋不住的。
巫白霜很喜歡這張面具，不戴的時候還會把它變成裝飾品佩戴在腰間。愛不釋手的模樣讓褚炎開始想着下次要怎麽改進面具的煉制方法，最好更合适巫白霜的習慣。
在定制方面，褚炎的确得向莫九重大師好好學習。不過眼下時間匆忙，他們正要離開延城去南邊，面具的煉制也只能暫時湊合一下。
三日很快過去。
宗幕如約而至，孤身一人在延城東城門門口處等候巫白霜等人。
一輛巨大的馬車在宗幕面前停下來，在外面拉車的冥躍和冥奇示意他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