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歐也妮想着連續下跌了兩天的公債,不能昧着良心說自己睡的很好,她在遲睡的十分鐘時間裏,唯一做出的決定,就是下次不能這麽早進場。

為了彌補進場太早,賣出的時候她應該可以稍晚一些,盡量争取利益最大化。

要是泰伊古太太知道歐也妮的想法,不知道會不會半夜找她談一談心,努力勸她打消這個瘋狂的念頭。

歐也妮因為昨天睡晚了十分鐘,不出意外的起的有些遲了,她下樓吃早飯的時候,發現泰伊古太太正坐立不安的等着自己。

“小姐,有消息了。”泰伊古太太自以為把激動掩飾的很好,可是發緊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她的情緒。

歐也妮是一個善良的人,哪怕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還是覺得自己應該配合一下泰伊古太太,讓她有些成就感。于是跟着泰伊古太太一樣面色沉重,放低聲音問:“突尼斯的動蕩證實了?”

泰伊古太太臉上的笑容出現了,興奮的向歐也妮展示着手裏的《法蘭西報》:“不,小姐,前兩天的消息是假的,是一個靠近國境的驿報站發錯了消息。”

“竟然發錯這種消息!”歐也妮表現的很氣憤:“那名驿報員應該被撤職。”

“是的,小姐,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這樣一來,昨天應該是對突尼斯公債的最低點了。”泰伊古太太俨然成了公債專家,很肯定的向歐也妮宣布自己的研究成果。

歐也妮心裏也笑開了花,卻還是不想看到泰伊古太太失态:“可是能不能漲回到十二法郎,我心裏還是沒底。畢竟突尼斯動蕩的消息傳來之前,公債就已經跌了。”

不帶這麽打擊人的。泰伊古太太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與小姐交談下去——要到這個時候,她才記起小姐買的公債裏面,每股六法郎的只有八千,而每股十二法郎的卻有将近二十萬。

不過市場的提振,大大超出了泰伊古太太的預料,這晚臺.格拉桑放棄給自己的女演員捧場,而是來到歐也妮的府上:“泰伊古太太,恭喜你,你買的公債現在已經漲到了九法郎一股。”足足賺了百分之五十。

如果沒有歐也妮早晨的打擊,泰伊古太太會算一算自己在這一筆交易之中,能得到多少收益。誰讓歐也妮把她打擊的太狠了,現在她已經沒有心情計算自己的收益,而是在算歐也妮還賠着多少錢,這關系到她能不能真的得到最後九千法郎公債收益的一半。

接連三個晚上,臺.格拉桑都沒有去見女演員,而是不停的出入歐也妮府,報告公債漲到十二法郎、十六法郎、二十三法郎的消息。

“歐也妮小姐,我覺得您的公債已經可以出手了。”臺.格拉桑語重心長的勸說頭一次涉足公債買賣的歐也妮:“收益已經足足增加了一倍,馬上就趕上下跌前的水平了。”

想想吧,離紐沁根府上的舞會才過去了一周時間,也就是歐也妮向紐沁根抵押鑽石十天的時間,十九萬二千法郎就翻了一倍,這樣的賺錢速度,讓臺.格拉桑這位銀行家都覺得心驚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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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伊古太太,你的意思呢?”歐也妮表現的很尊敬自己的家庭老師,讓臺.格拉桑看向泰伊古太太的眼神都不對了。他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歐也妮突然買入突尼斯公債後面,是這位家庭教師出了主意。

這樣歐也妮來到巴黎便替家庭教師還賭債,才說得過去。

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背鍋的泰伊古太太,自從知道歐也妮最大的一筆投資開始有收益之後,想的就是自己投資了一千法郎,卻可以收取一半收益的那一千五百股公債。

六法郎買進,二十三法郎賣出的話,一千五百股可以賣到近三萬五千法郎,足足有兩萬五千法郎的收益,加上自己投入的一千法郎本金,哪怕是按着今天的價格賣出,最終也可以有一萬三千法郎。

幸福來的太突然也太猛烈,泰伊古太太有些不想放手:“我覺得應該還可以等一等。”她肯定的給出自己的建議,讓臺.格拉桑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歐也妮知道人性本貪,賭徒的貪婪更加執着,所以一點兒也不想打擾泰伊古太太的發財夢。她只向臺.格拉桑說出自己的決定:“我的一萬六千股,明天按最後成交價格先賣出六千股,後天賣出剩下的一半,下周一開始交易時,全部出清。”

“小姐!”泰伊古太太不贊成的叫了一聲歐也妮:“才剛剛與下跌前持平呢。”

歐也妮笑着向她說明自己不得不出清的原因:“太太,您知道下周一的晚上,是支付下月傭人工錢的最後時間了。”

鬼扯。府裏加上自己一共才六個傭人,完全用不到把一萬六千股公債全出清。泰伊古太太不得不重視起歐也妮的話來,不情願的向臺.格拉桑交出自己手裏的公債憑證:“麻煩您了格拉桑先生,在後天的時候把我的公債也出清吧。”

出清這個詞,被泰伊古太太咬的重重的,好象她要賣出的公債,遠遠多于歐也妮的一萬六千股。

臺.格拉桑沒有嘲笑泰伊古太太,他覺得眼前這位太太能分到的遠比看起來的多。他心裏羨慕不已,後悔自己沒想到跟着買進一些,用到下次見女演員的時候,才是極好的。

第二日對突尼斯的公債收盤價是二十五法郎,第三日達到了恐怖的二十九法郎。臺.格拉桑戀戀不舍的交出三十三萬八千五百法郎鈔票的時候,歐也妮已經有心思和他開起了玩笑:“要是爸爸在的話,是不願意收鈔票的。”

葛朗臺只信任金幣。

臺.格拉桑得到歐也妮的提醒,才想起了一件事:“歐也妮小姐,我這兩天賣出的公債太多,已經有人開始打聽是代表誰進行的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歐也妮覺得自己原來想悶聲發大財的思路可以暫時轉變一下——接下來她還将在公債裏撲騰幾圈,讓人知道她的眼光,才會出現跟風盤。

“如果是可以信任的人……”歐也妮原則上,還是同意格拉桑稍微透露一點兒信息的。

泰伊古太太的目光,被那厚厚的鈔票吸引,不想讓別人從中分潤,不贊同的說:“小姐,如果你下次還想進行公債交易的話……”

格拉桑這一次開始正視泰伊古太太:“侯爵夫人,并不是每次公債都有這樣的起落。”哪怕你有獨特的消息來源,也要與人分享才能得到別人的消息。

見泰伊古太太不再說話,歐也妮也沒有制止自己,格拉桑心裏還是滿意的:“那麽紐沁根先生那裏,我就知道怎麽回複他了。”

如果公債能維持在二十九法郎,臺.格拉桑覺得自己面對紐沁根的時候能更有底氣。可惜周一交易開始的時候,對突尼斯的公債下降到了二十七法郎,等到交易日結束的時候,價格穩定在了二十四法郎。

歐也妮收到最後十三萬五千法郎後,大方的給了格拉桑先生一萬法郎的傭金,而她自己則用二十萬法郎,成功的攫取了二十四萬法郎利潤,然後很遺憾的嘆息:“可惜不夠支付兩座府邸的費用。”

支付自己到巴黎之後的花費,還是足夠了。

泰伊古太太與格拉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對歐也妮的不滿:哪怕格拉桑本身是銀行家,每天經手的法郎,都不敢保證超過歐也妮這次買賣公債的收益。而泰伊古太太現在全部財産,還不到三萬法郎。

所以小姐,你現在對這樣兩個人嘆氣,真的會引起嫉妒的。

泰伊古太太在想着下次不管歐也妮買賣什麽公債,她都争取摻上一腳,格拉桑卻覺得是泰伊古太太在背後指點的好。隐晦的看了一眼還在感嘆錢賺的不夠快的歐也妮,格拉桑已經開始想辦法奉承起泰伊古太太來了。

泰伊古太太哪怕已經還上了賭債,明面上也算不上成功者,要奉承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格拉桑被女演員操練過的細膩,也只能誇獎她從回到巴黎之後,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朝氣。

泰伊古太太聽格拉桑說第二句起,就知道他誤會了什麽,卻沒有點破,只是帶着些不耐煩的神情,聽格拉桑絞盡腦汁把朝氣的近義詞都說上一遍。

因為泰伊古太太從格拉桑對自己的奉承之中,發現自己下次想繼續跟歐也妮投資的話,采取格拉桑一樣的方法,應該會讓歐也妮同意的更快。

同樣要奉承別人,從別人那裏借鑒一下就很有必要。

不知道兩個人為什麽突然進入單方面商業吹捧局面的歐也妮,覺得自己此時已經有底氣接手葛朗臺在巴黎的公債生意了,便開口打斷格拉桑:“格拉桑先生,關于我父親在巴黎的公債,我有話跟您談。”

葛朗臺的公債不是一次買下的,憑證都已經寄到索漠。葛朗臺購買公債的目的不是賺快錢,而是看重公債每年不低的利息。

對歐也妮來說,每年六厘的利息還不夠看,等到她自己的本金達到六百萬的時候,才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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