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仙女謀殺案(5)
曹傑的老家坐落在市郊的一個偏僻小村莊裏, 盛夏時節,村裏的景色正好,放眼望去哪裏都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 讓人沉靜在美好自然風光之下,心情難免舒暢惬意。
小村莊裏人少又閉塞,生活在這裏的村民幾乎每家每戶都相互熟悉。程嘉勇的車剛開進村子裏,就被村口幾個坐着聊天愛管閑事的老頭攔了下來。
“喂喂喂,停車,你們哪裏來的?找誰啊?”一個高個子老頭站在程嘉勇車前, 招手把車攔了下來。
張慕童看了程嘉勇一眼,小聲嘟囔着:“這村子‘安保’做的挺不錯的!”
程嘉勇下了車,對着高個子老頭客氣地笑了笑, 向他解釋着:“大爺,曹傑家是住這個村子嗎?”
幾個老頭兒對曹傑這個名字好像并不太熟悉,相互交換了眼神後,又同時搖了搖頭。
帶頭的高個子老頭試探性地問程嘉勇:“你說的姓曹的, 是曹家的二小子柱子吧?”
“曹家二小子,也是姓曹的!”程嘉勇暗想應該就是曹傑沒錯, 連忙點頭對高個子老頭說:“是是是, 就是柱子家。”
“他去城裏打工了,一年也回不來一次。”
幾個老頭好像對曹傑的印象不算太友好, 提起他都不約而同地紛紛皺眉撇嘴的, 都是一臉的嫌棄。
看幾個老頭的态度, 應該還不知道曹傑已經出了事。
程嘉勇連忙找個理由解釋着:“我們倆個是曹總公司的職員, 曹總工作太忙,特意讓我們過來看看他的家人,随便給家裏帶點東西。”
張慕童疑慮地瞥了程嘉勇好幾眼, 這是演的哪出戲啊?也不事先彩排一下。
多虧張慕童腦瓜反應算快,知道程嘉勇是不打算向幾個村名透露他們的身份,連忙舉起手裏給曹傑家屬買的慰問品打掩護:“是啊,是啊,這些都是曹總吩咐我們帶來的。”
“曹總???”
幾個老頭再次相互對視了一遍,臉上同時閃現出疑惑,牽頭的高個老頭問:“曹總???柱子都當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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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曹總非常照顧我們!”程嘉勇點頭鞠躬的一副拍領導馬屁的職工模樣。
“哎呀,柱子這小子在城裏沒白混,還混出點模樣的!”
“我一直說柱子心眼好使,窩在我們村子裏屈才了!”
“這小子,打小我就看得出能出息!”
…………
幾個老頭兒聽說曹傑在城裏騰達了,一改剛才一副瞧不起的神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一言我一語對曹傑一頓猛誇。
這勢利眼的勁頭兒,讓張慕童的雞皮疙瘩一層接着一層。
程嘉勇見老頭們興致高漲,連忙以曹傑的名義,分給他們帶過來的一些水果,老頭們得到曹傑的“小恩小惠”,滿臉皺紋都舒展開了,就像盛開的菊花瓣,每根皺紋裏都洋溢着笑意。
程嘉勇趁機也坐下來,聽幾個老頭談論曹傑的往事。
高個子老頭第一個發言,他和曹傑媽媽以前是老鄰居了,對曹傑的歷史還是挺清楚的。
“柱子從小家裏就窮,他剛出生沒多久,他爹就死了。她娘孤兒寡母的帶着姐弟兩個孩子,也沒什麽技能,東家一口飯西家一口粥的,柱子也算長大成人了。”
“我們都以為柱子家這條件,肯定是說不上媳婦的。沒想到這小子,從小嘴皮子就靈兒,沒花一分錢彩禮,連新房子都沒蓋,就娶了咱村裏最能幹的姑娘秀兒。”
“當年村子裏幾個暗戀秀兒的年輕小夥子還因為這事,夜裏偷偷打了柱子一頓。”
“秀兒對柱子是真心好,不過也把柱子都慣壞了。一個大老爺們,天天在家裏看戲逗鳥的,不務正業,一點農活都不沾手。”
“秀兒家裏家外的活兒都包了,也沒啥怨言,秀兒嫁過去,雖然柱子家依舊不富裕,但起碼脫貧了,吃飽飯買件新衣服是不成問題了。”
“後來,柱子的兒子去縣裏上初中,他娘身體不好總是進出醫院,家裏的錢慢慢就不夠花了,柱子就一個人去城裏打工了,前幾年聽說也沒掙什麽錢,沒想到這小子,一下子就當總兒了……”
高個老頭停下來問了一句:“總兒是不是很大個官?”
程嘉勇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說:“嗯嗯,很大的官!”
幾個老頭聽到這句,精神再次亢奮地聊了起來,好像比他們自己兒子當官掙大錢都激動。
程嘉勇又聽了一會兒,見他們開始車轱辘話兒來回重複了,知道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了,就先和老頭們辭行告別了。
“勇哥,我們明明知道曹傑家的地址,你為什麽還要和村裏那幾個老頭兒問路,還送他們東西啊?”車子開往曹傑家路上張慕童問。
“這樣才能打探到消息啊,要不我們怎麽能知道曹傑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呢?”
“也對啊!”
張慕童摸了摸後腦勺,覺得自己這五年刑警幹的真是一點沒走心,這麽簡單的經驗都不會運用。
“勇哥,我這個徒弟是不是太不夠格了?”張慕童難得正視自己的問題,也是第一次這麽正式地檢讨自己。
村裏的路都是肯窪不平的黃泥土路,又有随時沖出馬路上的小孩子或是小動物,程嘉勇緊盯着前方,緊握着方向盤,趁機會瞟了張慕童一眼,看他有點失落,馬上安慰了幾句:“我不覺得啊!你之前是故意和你爸作對,才不好好工作的嘛。你這麽好的基因,加上多用點心,沒準将來那一天就把你爸拍沙灘上了。”
“我現在覺得幹刑警也挺有意思的,破了案也蠻有成就感的。哈哈哈,勇哥,我是有這個信心能把我爹‘沖跑的’!”張慕童被誇兩句就開始洋洋得意起來。
程嘉勇又偷瞄了張慕童一眼,看他喜滋滋還搖頭晃腦的樣子,像個沒長大的淘氣小男孩子似的,也被他影響得開心起來了。
曹傑家住的很偏僻,雖然已經知道具體方向,但還是打探了好幾個村民,才找到他們家的位置,房子建在一個斜坡上。
路過村子裏的房子,只有曹傑家是建在了斜坡上。
程嘉勇把車停在路邊,斜坡又陡又長,程嘉勇累得氣喘噓噓才爬到地方。
程嘉勇站在離曹傑家不遠的地方喘着粗氣,看着他們家紅磚瓦房,房子常年的日曬雨淋看起來破舊不堪,連個像樣的院子都沒有。比起和張绮在市內的高檔小區,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難怪曹傑不愛回來。
“累死人了,他們家人天天這麽爬受得了嗎?”剛到地方連一向體能很好的張慕童都忍不住抱怨。
張慕童擡眼看了一眼曹傑的老婆兒子老媽的居住環境,忍不住啧啧嘴,說:“這男人還真是現代陳世美啊,和別的女人豪車洋樓住着。自己家就不能想想辦法改善一下嗎?好歹老媽和親生兒子還在啊!”
張慕童正在門口大發感想,趙春秀正好出來倒水,一見到程嘉勇兩人,臉色都變了,急忙把兩人拉到離屋子更遠的地方,小聲地問:“警察同志,你們怎麽來了?”
張慕童把手裏帶的慰問品交給趙春秀也随着她小聲說:“我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随便看看你們。”
“媳婦,外面誰來了?”屋裏傳來一位老者的聲音,聲音一落就是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媽,是柱子城裏的朋友,我招呼他們,你休息吧。”
趙春秀對着屋子喊了一句,随後把程嘉勇兩人拉到更遠處,聲音又小了些,“我家男人的事我還沒和婆婆和兒子說,老太太最近身體不好,她就這一個兒子,知道了這個消息,等于直接要了她的老命了。有什麽事,你們和我說!”
趙春秀指了指斜坡下面,說:“我們去下面說吧!”
程嘉勇和張慕童撇嘴相互對望了一眼,剛才累個半死才爬上來的,早知道就不上來了。
離開婆婆的監視範圍,提到丈夫曹傑的事,趙春秀又哭了,抹了好幾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才哽咽着說:“你說他就這麽走了,這個家又有老的又有小的,我得照顧他們,又不能出去打工,今後可怎麽辦啊?”
“曹傑出去打工幾年了?”程嘉勇問。
“三年多了!”
“他每個月都給家裏寄錢嗎?”
“哪有,頭一年掙得錢還不夠他自己花的呢。柱子這人可不委屈自己的,吃的喝的都不能太湊合。也許是小時候吃苦太多了,現在反而吃不了苦了。”
“他每個月給家裏寄回來多少錢?”程嘉勇繼續問。
“前一年有二千多塊錢,最近幾個月給我們娘幾個加了一千塊。他在外面打工,又能掙幾個錢,我怕他吃苦,不想要。柱子說他換了新工作,工錢開的挺多的,叫我不用擔心他,我就收下了。”
張慕童在心裏感嘆着,曹傑在城裏開幾百萬的車,住幾百萬的房子,就給家裏多寄一千塊錢,家裏的女人就感恩戴德的,還處處怕這個渣男吃苦,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麽滋味。
同作為男人,自己享受,讓家裏人吃苦,一點責任心都沒有,也不羞愧,張慕童從心裏鄙視曹傑。
這種人被殺死,也算罪有應得,老天懲罰了?
“你有沒有問過曹傑,他在城裏是做什麽工作的?”程嘉勇繼續問。
“問過,我怕他掙的多了工作也太辛苦。但柱子不願意和我說,還嫌我唠叨,埋怨我,一個婦道人家管好家裏的事就行。”
程嘉勇還想問問趙春秀知不知道張绮的事,可她看處處維護曹傑的态度,應該是不知情的,就算知道也不會和他們說真話。
一個女人,家裏的頂梁柱突然死了,又有老人和孩子都靠她照顧,心裏面的壓力一定是到達頂點了。程嘉勇不忍心再給她添堵了。
離開前,程嘉勇和張慕童翻出的身上所有的現金都給了趙春秀,雖然解決不了她将來實際的困哪,但起碼也是他們的一點心意,希望能幫她渡過眼前老人生病的醫藥費。
一路上,程嘉勇和張慕童都沒說話,兩人各懷心思,想着下午見趙春秀的事。
“勇哥你說,做男人怎麽能做到曹傑這麽無恥呢?靠女人吃軟飯也就不說了,摳門的就給家裏那麽點錢。真沒錢也就算了,他們家三個大活人要吃飯,老人要看病,孩子要上學的。你看看他們家住的那房子,村裏最破的一處了吧?每個月省點車油錢,也能給家裏改善不少呢,不知道感恩的人,我看他死了也是活該!”
張慕童憋了一路,終于憋不住了,機關槍似的一頓吐槽。
程嘉勇回頭看張慕童臉都氣成了紫茄子色,認識那麽久還沒見過他這麽氣憤的時候呢。
從道德層面上,程嘉勇也認同張慕童的觀點,曹傑這種男人的确不值得同情。但職責所在,再壞的人遇害,作為刑警,也得抓,幫他們沉冤待雪。
“那怎麽辦?兇手不抓了?”程嘉勇打趣張慕童。
“我看行!”
“別鬧了!啥時候你出息了,能修改刑法了,壞人被害一律活該,我們就解放了。”
“算了吧,我幾斤幾兩的本事自己門清,等我修改刑法那天,還不如祈禱天底下沒有壞人更靠譜呢!”
張慕童伸了個懶腰,對程嘉勇眨眨眼,說:“不行,今天太郁悶,勇哥,晚上我要去你家喝酒!”
“幹嗎?當我是你的解語花啊?”
張慕童羞澀地打了程嘉勇胳膊一下,說:“你不是,你家鄰居可以是啊!”
程嘉勇詫異地瞥了張慕童一眼,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過肖筱那個悶葫蘆能當解語花?
程嘉勇開始擔心,張慕童不會越解越郁悶吧?!!!
兩人直接去了超市,張慕童買了一大堆的火鍋食材,程嘉勇一看這桌子上的備存貨,哪裏是二個人吃的,二十個人估計都夠了。
程嘉勇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女孩子愛吃的蝦滑丸子之類的,張慕童心倒是蠻誠懇的,可他的怪鄰居願不願給他這個薄面,一起過來吃火鍋,還是未知數呢?
一切準備妥當只差“肖筱”這一個東風了,張慕童把這個艱巨任務交給了程家勇:“勇哥,你和肖筱熟一點,你去讓她過來吧!”
“別!我和她可不熟,要去你自己親自去請!”
程嘉勇一想到肖筱上幾次把他關在大門外的“悲慘”經歷,就心有餘悸,這女孩可不是那種面薄不好意思的類型,不歡迎你就明明白白讓你知道。
當着張慕童的面,若是肖筱再和前幾次一樣,他可丢不起這個人。
“勇哥,還是你去吧,我有點不好意思!”
“有什麽不好意思,追女孩不得勇往直前啊!”
張慕童被程嘉勇最後一句話鼓舞,輪動幾下手臂,像是和人約架去的。狀着膽子摁響了肖筱家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