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五只神小貓(14)
王隊長快速組織隊員們出警, 帶着一衆警察們來到陳建民的中醫診所時,他剛剛送走一個病人。
見到這麽多警車警察堵截在他門口,陳建民臉色一變, 随後又馬上恢複到正常。
他露出招牌式的老者慈祥笑容,問:“小王啊,出了什麽事了?怎麽出動這麽多警察啊?你這臉色可不好啊,肝火旺,哪天休班了,到陳叔叔這兒, 我拿點中藥給你調調。”
陳建民這關心的語氣一到,王隊長的火氣就自動降了下來。
剛剛往這邊趕時,他還努力地把陳建民想成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 一番關心他的話,瞬間成了滅“火”器,王隊長一句刻薄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陳建民在村子裏當了一輩子醫生,對每一個來到他這看病的人都友好。就診結束不管多忙多累, 天氣有多麽糟糕,他都雷打不動地送患者出門。
遇到家庭困難的, 陳建民還會免費給患者看診送藥, 這樣一位仁心仁德的好大夫,王隊長怎麽也無法将他和犯罪聯系到一塊去。
王隊長張張嘴又閉上, 始終沒好意思說出大動幹戈帶着多警察來, 是預備找他的。他偷偷回頭瞅了程嘉勇一眼, 對着口型問他, 是不是搞錯了???
程嘉勇知道王隊長為難不好意思,他走上前一步,詢問陳建民做這個惡人。
“陳建民, 我們有目擊證人看見昨天上午,你到隔壁菊花島帶走了林宇航?”
陳建民沒直接回答問題,眼睛一直向診室裏瞟,他走到門前,堵住了門,支支吾吾地東拉西扯:
“怎麽可能呢,一定是看錯了!昨天啊,上午?我想想,我沒出過門啊,對了,我去上山采藥了,不對,我在家睡覺吧,老人家記憶不行了喽……”
程嘉勇發現陳建民一直在和他扯一些有的沒的,眼睛飄忽不定,說話嗓門異常的大,像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程嘉勇心裏急躁,不知陳建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焦躁的四處查勘,無意間瞟到診室後窗戶上,窗臺上站着一個男人,帶着鴨舌帽,正在開窗戶,鬼鬼祟祟地正準備跳窗戶逃跑。
程嘉勇推開陳建民,沖進診室裏準備抓住逃跑男人,身後幾個機警的警察看見程嘉勇往裏面跑,也跟着一同沖了進去。
陳建民一看事态不好,在門口大喊了一聲:“俊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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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俊才雖然成功翻窗逃跑,但哪裏又是訓練有素刑警們的對手,不出幾分鐘,他就被王隊長的人帶了回來。
程嘉勇終于見到韓俊才的廬山真面目,正是那天狂風暴雨到他們家修電的電工。案發時,他應該就躲在林震家的老宅子裏。
審訊室裏,韓俊才像是被人毒啞了,一句話都不說。
他眼睛茫然地看向地面,威逼審問,軟磨硬泡,就是不開口講一句話。
“你們把林宇航藏在了哪裏?他只是個孩子,為什麽要把他抓走?你們把他怎麽樣了?”王隊長再次審問韓俊才,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快點找到林宇航。
提到林宇航的下落,韓俊才終于緩緩地擡起頭來,他牽動嘴角冷笑了一下,像是面部肌肉痙攣,眼睛裏放出冷光,陰郁無情。
韓俊才堅持着什麽也不說,總不能撬開他的嘴讓他說話吧。王隊長沒轍,洩氣地走出審訊室,對守在門外的程嘉勇搖了搖頭。
“陳叔叔和韓俊才誰也不肯說把小寶藏在哪了?這都經二天二夜了,我看這孩子怕也是兇多吉少了。我說他們和你們家有什麽仇什麽怨,連個小孩都不放過?”
王隊長對程嘉勇聳聳肩,該用的審訊手段他都用了,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程嘉勇想了一下,懇求王隊長,“王隊,我知道這不符合規矩,但能不能讓我和你一同進去審問韓俊才。”
法律上規定嫌疑人是不允許與警察和辯護律師以外的其他人見面的。但現在韓俊才的口供,關系到一個未成年孩子的性命。
程嘉勇雖不是管轄區警,也屬于公安系統的內部人員,王隊長綜合考慮了一下,同意了程嘉勇一會兒可以同他一起審問。
王隊長搬來了救兵,韓俊才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不開口說話。
王隊長像個複讀機似的把剛剛絮叨了很多遍的話又重複了一邊,韓俊才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完全不把他的話往腦子裏入。
王隊長撇撇嘴,對程嘉勇聳聳肩,暗示他已經盡了力了。
程嘉勇坐在韓俊才對面仔細觀察他,韓俊才也不過比自己大十多歲而已。但他的滿頭青絲早已變白,眼角過早地爬滿了皺紋,斑駁的老年斑從他的臉頰一點點蔓延下去,與他四十幾歲的年齡顯得相當違和。
也許是太多的坎坷磨難,把一個中年男人早早變老,程嘉勇嘆了口氣,緩緩地對韓俊才,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恨我的家人,但孩子大多是心無城府,他的某些行為和舉動也許只是任性的無心之失。”
“韓俊才,這個小島上本無秘密,每戶人家誰和誰結怨,誰和誰交好,大家都看在眼裏,幾乎都是透明化。”
“你隐忍了這麽多年,和我小姨夫做哥們,和我的家人們也算鄰裏關系融洽,你的前岳父陳建民和我外公林震又是多年好朋友,我們家出了事,任誰都不會懷疑到你們。”
“你的計劃幾乎是天衣無縫,你利用我外公的迷信思想,制造神靈鬼怪的詛咒殺人。又讓你前岳父誤導我,家裏人錯綜複雜的關系。”
“有那麽一段時間,我真上了當,種種跡象、證據都指向了已經刺激到瘋掉的外公。我也曾迷茫過,但一直想不通,外公為什麽要殺掉家裏這麽多的親人?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掩蓋陳大夫告訴我的那段不能揭開的秘密嗎?”
“我和外公在一起生活的時間不算多,我也許不夠了解他,但從媽媽的口中我知道,外公是一個心直口快,心裏藏不住事的人。并且他還是個急性子,他要是生了氣發了火,根本忍不住脾氣,他的三個子女,每一個小的時候,都會因為淘氣和任性挨過爸爸的揍。”
“我的表妹說,不久前,外公因為小姨外遇的事,大動肝火,把家裏的氣氛弄得很緊張。丢了一只神小貓,家裏的大大小小都不敢多說話,生怕被罵。這麽多年的大家長制,讓外公的脾氣越來越壞,什麽不順他心意的事,他根本不用忍,也藏不住。”
“就是這樣一個自負又暴躁的外公,偏偏就可以不動聲色地隐瞞住過世老伴兒的背叛;子女可能不是親生的這麽讓人拱火的大事,不發脾氣不張揚。
“家裏發現的密室,連在這個家裏住了大半輩子的舅舅都不清楚?密室裏除了幾個銅質花瓶和幾副盜版畫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密室唯一的電燈開關上,占了許多的灰塵,可以清晰地留下動過開關人的指紋。看得出來,這個密室不經常有人出入。”
“我曾絞盡腦汁地想,外公神神秘秘地隐藏這個密室的目的是什麽?為了殺人?”
“一個一輩子都是直腸子的人,會利用天氣,密室,宗教信仰,裝瘋賣傻這麽多詭計,來布局一場連動機都很模糊的殺人案?這麽看來外公還真的是有兩幅面孔啊?!”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向我暗示我有一個這麽深謀遠慮外公的人,可能再說謊。外公只是這場精心布局的謀殺案裏一刻重要的棋子。”
“陳建民醫生,島上公認的好人,為人熱心厚道,沒人相信他會說謊話騙人。他和我外公關系最好,兩人五十多年的朋友,多多少少會知道一點‘內部消息’。”
“他故弄玄虛,明示暗示給我放消息外公的殺人動機。只是可惜他口中忍得住秘密的“老林”和我看到聽到的真實的外公,性格相差不止一點點。”
“我曾暗中調查過,小姨,小姨夫和舅媽死的時候,陳建民有絕對的不在場證明。既然他不是兇手,為什麽要說謊把罪責推給外公呢?”
“也許陳建民是為了維護誰?轉移目标,隐藏真正的兇手!”
“可惜我一直找不到陳建民想維護的人到底誰是?
“直到我知道你和趙輝陳斌等人關系非常友好,才開始起疑,看來這個叫‘俊才’的,也是一個知道我們家很多‘秘密’的。”
“我找到王隊長了解你的背景和親屬關系,在戶口簿上,發現了另兩個人的名字,基本上就已經确定是你了。”
“韓俊才,你可能不知道,從我來到這個島上第一天,就已經有證人向我揭發你,提示了這裏将發生大災難殺,會死掉很多很多的人。”
聽到了這裏,韓俊才擡起頭,他怔怔地瞪着程嘉勇,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但眼睛裏滿是調谑與不信任。
“真的,我并沒有騙你。我最終能聯想到是你,也是多虧了她兩次三番的提醒——你的女兒韓歡歡!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居然是韓歡歡的父親,而陳建民就是韓歡歡的外公。”
“你和陳建民原來還有這麽多的‘淵源’,看來他想維護的人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韓歡歡”的名字一出現,韓俊才的臉色大變,他真的做夢都沒想到,“出賣”他的居然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程嘉勇繼續說:“韓歡歡有精神問題,她說的話大家都認為是瘋話。但有時瘋話和傻話才是真話!”
“韓歡歡是你們身邊最親近的人,當你和陳建民假裝交惡,背地裏一起策劃這起謀殺案時,可能并沒有回避過韓歡歡。”
“你們說的每一句她都記在心裏,她告知見過的每一個人,試圖阻止罪案的發生,只是可惜她口中的真相卻沒有人敢信!”
“陳建民說謊話,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解除掉你的嫌疑。而你們的親人韓歡歡卻一次次揭發你們……”
“這可真是諷刺啊,正常人說的是假話,而瘋子說的卻是真話……”王隊長聽到這裏忍不住接上一句吐槽。
韓俊才沉默了這麽久,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滿臉的寵溺,喃喃自語地叫着女兒的乳名,并沒有因為被親女兒“出賣”,而責怪她半句。
笑夠了,韓俊才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他把臉埋進雙手裏,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句:“傻姑娘,爸爸和外公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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