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民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緩了好久才順過氣來,漸漸清醒,剛才發生的一切仿若夢境,連他都辨別不清現實和虛幻了。

車子一直平穩地往前方開,漫無目的,民宰轉過頭,Healer戴着墨鏡一只手撐着下巴一只手撫着方向盤,平穩,平穩,暗夜的大海般,神秘遼遠和恐怖。

“Healer先生又救了我一次,謝謝。”

“你付我錢,我救你,公平交易。”

“我想去一個地方。”

“哪裏?”

民宰帶些氣虛地報出一個地址,Healer撐着下巴的手微顫一下,自然地擡起頭正直身子,看了看周圍的車況,迅速扭動方向盤,黑色轎車來了一個華麗的轉彎掉頭,開向兩個人的共同記憶點。

當年的雜草被清理幹淨,河堤也重修了幾番,河水也不似以前清澈不好直接赤腳下水。民宰有些沮喪地坐在人工修建的石椅上,撿起地上的石頭扔到河裏,石頭在波光中彈了兩下就沉下去了。

“不是這麽打的,要注意力道和扔出時的角度。”

Healer扔了一個五連跳,民宰小小歡呼一聲,他專注地看着潺潺的水流,突然開口

“這是我第三次來這裏,上一次還是八年前,真令人懷念。”

“那還真是久。”

“記憶裏的時光都像老照片一樣破舊暗黃,這裏是少數帶有彩色的地方呢。”

“哦,這樣嗎?”

“啊,因為在這裏遇到了很重要的……不太好定義呀,說朋友好像也不算呢,曾經是吧。總之是很重要的人。”

民宰說這話耳尖泛紅,神色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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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起那個人竟然在害羞?”

Healer看起來也是吓了一大跳的樣子,民宰搖頭笑容苦澀

“愧疚更多一點吧,他因為我的關系受到了很不公正的待遇和傷害。”

“看你這樣子就感覺應該會跟你沒多大關系,你就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民宰聽了Healer類似安慰的勸解神情一震,他呆呆地看着Healer片刻,垂下眼小聲解釋

“是我身邊的人因為我傷害了他,但是我卻不後悔跟他相遇,如果再來一次可能明知道還是這個結果,我會努力挽救但不願不跟他見面。”

民宰攥緊了拳頭,全身緊張地顫抖。

他避開Healer的正臉,盯着他的脖子緩緩開口

“因為他……”

一時叮咚水聲消磬,飛鳥停枝,游魚不跳,鳴蟲不叫,流水不動,在萬物都靜止的那一刻,徐智厚聽到了金民宰的心跳。

“……是我思念的人啊。”

面前人的思緒早已飛回過去,眼神瞟向旁處,一低頭的溫柔,一擡眸的靈動,嘴巴張張合合悄悄訴說着埋在心底的深情。

“我也不知怎麽了,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想跟他做朋友,雖然看起來跟人疏遠但其實內心很柔軟,後來真得成了只有我們兩個人親近的關系就高興地要瘋掉。那個時候跟現在的心情還是不一樣的,真得因為擁有一個好朋友而開心,畢竟孤單了那麽久啊。後來……就很不幸運了,因為一些原因我沒有再見過他,愧疚和悲傷一直在折磨我,一直,甚至讓我只能在音樂裏尋找救贖,只有在拉琴的時候才不會心塞。”

民宰說道這兒有些無奈地勾起嘴角

“托了他的福我在音樂上真得有些開竅了哦,被這種感覺折磨了很久木讷的我才終于明白原來是放不下啊。想通了這個事實心裏豁然開朗,所以就回來了,尋找他,但是這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他一定無法想象當時我的失落吧。”

“差點想要拜托Healer先生幫忙找一下呢,但是又不敢信任Healer先生所以之前讓裴勇浩作為雇主先跟Healer先生接觸,為了測試實力啦,來回折騰不好意思。”

世間似乎恢複如常,暖暖的陽光灑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樹上的小雀咋咋呼呼飛起一大堆,蹬得枝條落下幾片樹葉,不遠處流淌的河水伴着閃閃的波光在碰到石頭時發出叮咚的聲響,十分好聽。

徐智厚專注地聽着眼前人的傾訴,但似乎又聽到了萬物的聲音,自然的韻律,氣息的流動,生物的呼吸,一切都令人惬意到微醺。

“我想拜托Healer先生幫我找到那個人呢,其實見了面也會緊張地說不出話,需要深呼吸,壓抑自己的心跳,畢竟他是男生啊,萬一有了女朋友,萬一有了不能被我打擾的生活,我的心情對他豈不是困擾?但我還是不能放棄尋找他,與他相遇真得是我最慶幸的事。Healer先生能幫我這個忙嗎?”

民宰說着說着越來越羞澀,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直直盯着Healer說出拜托的話,舌頭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細長的睫毛幅動的頻率類于蝴蝶振翅。

民宰感覺到野獸氣息侵入到安全領域,心髒急促地跳動,他不安地站起身,下巴被輕輕擡起,強勢而霸道的親吻直接侵占着整個口腔。民宰輕輕踮起腳,攬過男人的脖子,摘掉Healer的眼鏡,眯縫着眼睛悄悄注視着男人立體俊美的鼻子和眉眼,幸福地眼角泛紅,在閉眼的剎那淌下一滴淚。

喜歡到心尖兒泛着疼,還是要喜歡,因為我是那麽孤單啊,智厚。

Healer試着背起民宰,結果看着幹嘔的民宰,有些無奈,直接抱起神志不清的民宰,對方僵了僵身體過一會兒又自然放松。柔軟的頭發掃得Healer脖子有些發癢,額頭與下巴相觸的地方傳來正在互相适應的身體溫度,那片柔軟的觸碰讓Healer有些不太适應。

從來沒有這樣抱過一個人,他有點偏瘦,體重也不是健康的輕,Healer在心裏默默給少爺做着體質評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帶着鼻音的嘤咛,“智厚呀。”不由頓住腳步,他動了動頭,皮膚接觸的區域做了變換,Healer審視着靠在胸前閉眼的少爺,剛才那聲幾不可聞的呼喚簡直像是自己的錯覺。

“Healer,你怎麽了?”

耳機裏傳來大嬸的聲音

“你們現在直接去地下停車場就可以,那幫蠢貨還在頂層搜呢。”

“恩。”Healer輕聲回應。

把有些昏昏欲睡的少爺輕放在副駕駛位上,Healer關上車門,想想有些猶豫但還是把墨鏡重新戴回臉上。

他沒想到,民宰會在那樣的狀态下還能一眼認出他來。

直到聽了少爺後來小心翼翼地剖白以後,他有些理解了,喜歡一個人的話,無論相隔時間多久,相差距離多遠,在茫茫人海中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就跟他在房間裏見到他的第一眼認出來一樣。

所以,自己也是喜歡民宰的吧,不然為什麽看着他張合的唇,羞澀的耳尖,顫抖的嗓音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弄哭他呢?

看吧,他的眼角是紅的哦~

在撕咬着民宰唇的時候智厚睜眼觀察了一下顫抖的少爺,對方無法自制淌下的那一滴淚也不受控制地滴到了智厚心裏。

大嬸啊,我是不是生病了,不然現在失去理智只憑本能在支配自己到底是為啥呀?

Healer變成野獸沒有關系吧大嬸,原諒我再一次關了耳機不想聽你唠叨,這個時候實在不想讓你破壞氣氛了啊~

雖然河堤被重新修整,河水流動晝夜不休,曾經掉落的樹葉早已化為塵土,但是河還是那條河,樹還是那棵樹,人還是那個人。有些東西一直在變,譬如成長,譬如永恒的運動,但總會有不變的存在,總會有些價值不朽,譬如刻在心裏你的樣子,譬如相遇時心尖微顫的悸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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