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峙淵開完了醫院每天日常的行政會議,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沒來得及揉一揉酸澀的眼睛,陳未語已經捧着pad直接和他讨論起第二天的行程安排來。

他先止住了陳未語工作狂的架勢:“你幫我找支快速祛痘的藥膏。”

說着,他指一指自己嘴角,“一晚上起了兩個痘痘,醜。”

“我看看……哎喲這火上得有些猛啊,昨晚沒睡好?”陳未語看了看葉峙淵唇邊,“想你那恢複單身的暗戀對象呢?”

葉峙淵點頭,不甘地說:“他不回我消息。”

卻又志在必得地補充道:“他會來找我的。”

“光等沒用,你得追。”陳未語道。

“追着呢。跑不了。”

“這麽篤定?”

“他再也別想從我身邊逃開。”葉峙淵對陳未語伸出手,“藥。”

“夠霸總。”陳未語話鋒一轉,“我用什麽身份給你藥?是院長特助的身份,還是新開的整形美容科管理人的身份?”

?這有什麽區別?

“院長特助呢,就給你個紅黴素軟膏,合計一元二角。如果以整形美容科管理人的身份……”

陳未語換了副溫潤殷勤笑臉湊過來,“親,這邊建議您采用零激素絕不留痕跡還能讓肌膚更柔嫩的特效藥膏,承惠一千二百元,附贈價值三百九十八元的全面臉部護理一次……”

葉峙淵明明白白“啧”了一聲:“陳未語,你窮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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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窮。我在用盡所有辦法給你盈利。”陳未語收起了他的笑臉,指一指pad,“謝凝拙經紀人今天發信息過來和我約時間,将和我們正式确認續約還是解約。”

聽到謝凝拙着三個字,葉峙淵的眼角幾不可查地動了動。

照片發過去後,他一直沒有收到謝凝拙的回複。

這是他唯一能夠再把謝凝拙拉到自己身邊的方法,但效果如何,他心裏完全沒底。

看着忽然沉吟的葉峙淵,陳未語了然于心地點了點頭:“以目前醫院的財務狀況來看,謝凝拙的代言費我們付不起。”

葉峙淵又沉默了半分鐘,手指輕輕點了兩下桌面:“解約吧。”

“解約沒問題,根據合約是沒有違約金的。但是我們需要補代言費。”

葉峙淵當然知道。當年和哥哥簽約時,謝凝拙方給的是比他平時代言費用減少了30%的友情價,但如果醫院方在五年內提前解約,需要補齊解約當年的30%差價。

當時醫院蒸蒸日上,口碑和盈利都一路長虹,簽謝凝拙代言,對于院方和謝凝拙的經紀公司而言都是雙贏,這個條件不算不合理。

但當現在面對這協議的是倉促接手的葉峙淵,這便成了一份棘手的合同。

“你和他經紀人談吧。”葉峙淵快速做出決斷,“如果他們提出加價續約,我們就補齊30%,解約。”

陳未語皺眉,“補齊了了這30%,我們賬面上流動資金就比傅琢言的月薪還少了。”

“傅琢言是頂級的腦外科醫生,他月薪高很正常。”葉峙淵幹脆利落地拍了板,“股東只是暫時不注資,還沒撤資,不用悲觀。合約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OK。”陳未語點頭,“那代言人還要不要找?我建議還是得有代言人,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是請不起代言人而被解約,這樣醫院的形象要完。”

葉峙淵修長手指無意識地叩擊會議桌面,發出輕微單調的聲響:“你是總裁特助,就沒有備選方案讓boss不費腦子的選擇ABCD嗎?”

“你要什麽備選方案?”陳未語皺眉。

“比如給我幾個形象合适的代言人?”

“謝凝拙有對家嗎?”陳未語快速思考,“或者,他有CP嗎?找這些人談談?”

“你損不損?”葉峙淵搖頭,沉吟一瞬,“換個角度,找傅琢言怎麽樣?”

“傅琢言?”陳未語眼睛一亮,“合适。他是明星醫生,技術頂尖,多少名人大佬指名要他手術。而且他那麽帥,确實合适。這樣別人說起我們為什麽換代言人,我就可以回答是因為要體現醫院的專業度。”

“但是有一個問題。”陳未語說,“傅琢言抗拒出鏡。他可能有鏡頭恐懼症。那麽帥而自信一個人,只要對着鏡頭,立馬僵硬。你知道那張他的主任醫師展示照片我和攝影師跟他死磕了多久才拍出來麽?拍出來了也還是沒有本人好看。他不會答應的。”

“我現在去找他。”葉峙淵立刻站起來,“你呢去做個市調,權衡換代言人的狀況。”

陳未語做個OK的手勢,在pad上記錄下市調事項,走到了窗邊。

窗外,一輛車在醫院正門口停了幾分鐘後,駛進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謝凝拙也沒有馬上下車。

他原本以為在醫院門口停下的那幾分鐘已經能讓自己思考清楚如何去面對葉峙淵,如何幹脆利落地把話說清楚讓葉峙淵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偏執和幼稚,并且把照片删了。

但真正熄了火,要推開車門下車時,他卻發現自己的情緒依然不是那麽穩定。

往返影視基地需要開車四小時,他的時間很緊,是應該直接去找葉峙淵的。

但他需要這一點時間讓自己平緩心情。

這五年來,他也遇到了無數的人。對他有好感的、他覺得有發展空間的不少,但總是下意識地會和一眼驚鴻的葉峙淵比較,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直到那半醉後瘋狂虛妄的一夜。

于自己,是輸給渴望和欲.望的一場放縱,于葉峙淵,大概也不過是撩撥之下的逢場作戲。

但他卻沒想到葉峙淵不願善罷甘休。

深嘆一口氣,謝凝拙終究下了車。

醫院的二十一樓,走出電梯就是鋪着華貴精致地毯的寬大走廊,直接聯通向唯一的一扇總裁辦公室的門。

謝凝拙來過幾次,也算得上熟門熟路了。他踏着地毯,無聲地走近總裁辦公室,才發現此刻門并沒有關上。

敞開的門裏正正傳出來葉峙淵的聲音。

“寶貝,你就從了我吧。”

霸道的聲音強硬得勢在必得,又糅雜纏磨着撒嬌的執固,是獨屬于葉峙淵在予取予求時的語氣。

謝凝拙心口一顫,呼吸一滞。

那語氣,曾經也在他耳邊帶着潮濕的暖熱,流連不去。

回應葉峙淵的是一道清冷的男人聲線:“我不當備胎。”

葉峙淵回應的話語裏竟然有了些謝凝拙從未聽過的寵讓:“你一直是我的第一選擇。”

謝凝拙怔在空無一人的清冷走廊上,進退兩難。

男人清冷的聲音再度溢出到走廊上:“離我遠點。去找別人。”

葉峙淵低低笑了笑,尾音上揚,謝凝拙甚至知道那笑落下時葉峙淵眼裏的光如何流動,唇角是怎麽樣的微微揚起,能夠發散出多少誘惑感。

慢慢的,房間裏的話語聲變得很輕,在衣物的摩挲間,用一種隐秘而暧昧的氣氛,把荊棘的尖刺墜在謝凝拙心上。

他本能地轉身便向電梯口疾步走去。

電梯從負一樓次序上升。數字顯示到20時,他聽到身後忽然響起了聲音:“找你的?”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熟悉的、不容掙脫的霸道力度鎖住了。

電梯響起到達的提示聲響,電梯門緩緩滑開,又合上了。

“你來了。”

葉峙淵的聲音裏微微的啞,讓謝凝拙不由得想起他壓着自己時,在耳邊顫抖的低啞聲線。

原來并不是獨無一二。

他用力甩開那鉗制住他手腕的手,皮膚上炙熱的溫度瞬間散失在醫院獨特的清冷空氣中。

轉過身,一張陌生但好看得比圈裏大部分男生都精致立體的臉撞進他眼裏。

那和葉峙淵并肩的男人穿着沒有線條可言的白大褂,卻依然能夠看出流暢優美的身形,好看的臉上滿是淡漠,還有高傲的自信。

可是他太漂亮了,漂亮精致到他的高傲只會讓人覺得恰如其分,而不覺得讨厭。

他和葉峙淵一起站在醫院鋪着精致華麗地毯的走廊上,仿佛是一對在紅毯上的璧人,旗鼓相當,相得益彰。

大概是謝凝拙的視線太過于直接,葉峙淵不耐地跨前一步,擋在了他和那人之間。

“你盯着他看什麽?”

那種根本不打算掩飾的防備感讓謝凝拙心口一酸,繼而又因為這酸意而對軟弱的自己起了厭惡。

葉峙淵再跨前一步,雙手擡起,把他圈在兩臂之間,強硬地抵在了牆上:“別打他主意。”

謝凝拙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你什麽意思?”

“我走了。”那穿着白大褂的精致男人似乎對他眼前這場劍拔弩張的戲毫無興趣,繞到電梯門邊,按亮了下行按鈕。

葉峙淵沒有從極度靠近謝凝拙的位置退開半分,卻側頭對那人溫柔一笑,“我晚點去你家。”

男人聳聳肩,不置可否地走進了敞開的電梯裏。

電梯門關上後,葉峙淵看着謝凝拙的臉,半晌才輕聲說:“你來了。”

那聲音裏浸着渴望已久的滄然,合着期待終于切實握在手中的欣然,複雜得頗有層次。

帶着越發的低啞,撞在謝凝拙心裏,撞得他心越發酸。

演技真好。他帶着壓抑住的怒意看葉峙淵。

“你沒去當演員,真的可惜了。”

葉峙淵不理他的嘲諷,拇指指腹擅自蹂過他的唇峰:“我一直在等你。”

謝凝拙毫不客氣地打掉了葉峙淵的手:“我來通知你,解約。”

“好。”出乎謝凝拙的意料,葉峙淵竟然一點沒遲疑地答應了。

“合約的問題談完了。”葉峙淵的手被他從唇上打落,卻又擅自再度游走于他側臉,“可以好好談談我們另一種‘合作’關系了。”

謝凝拙用力推開了葉峙淵,和他之間隔出一人的距離,冷然道:“既然你叫我一聲嫂子,我就用嫂子的身份和你好好談談。”

“哦?‘嫂子’,你想說什麽?”葉峙淵的唇邊又透出那種嘲諷的玩味,“我猜,你想說,睡了,但是你不打算負責任。”

謝凝拙斬釘截鐵:“就算我們越了界,那也是因為我喝醉了。至于你,你是想找刺激還是本來就放縱,和我沒關系,我沒有必要負責。”

“也就是說,你把和我的關系,不當一回事。”

看着葉峙淵深沉的眸子,謝凝拙一點也不想示弱。他沉聲冷靜道:“我們只有金錢關系。你不是在都市霸總爽文的故事裏,你沒有金手指,倒是有解決不了紛雜而至的風險和問題。你現在該做的是踏踏實實面對問題,去解決,而不是放縱。”

“我對你的忠告僅止于此,弟弟。”

“弟弟”兩個字,從他舌尖碾過,落入葉峙淵耳中,冰冷又鋒利。

“你覺得我放縱。”葉峙淵踏前一步,“你說說,我單身,那麽你情我願的關系有什麽問題?”

“那是你的自由,和我沒關系。”謝凝拙退開一步,“解約的條件裏補全30%今年的代言費用這一條,看在啓淵的份上,我會和公司協商不做要求。”

“看在啓淵份上”這幾個簡單的字讓葉峙淵的目光尖銳了一秒。須臾,又淡回了玩世不恭的無謂,“成啊,我賺了。”

謝凝拙抿了抿唇,轉身按下電梯下行按鍵:“就這樣吧。”

下一瞬,他的腰被從身後緊緊圈住,葉峙淵的手一使力,他便被從面對電梯門翻轉成了面對着葉峙淵,背部更是被逼得極近的葉峙淵緊緊壓在電梯門上:“非得人走茶涼,這麽絕情嗎?嫂子’。”

不知道為什麽,謝凝拙覺得葉峙淵這次吐出來的“嫂子”兩個字,似乎別有深意。

但他沒有時間去思考。

葉峙淵已經強硬地捧着他的臉,不容抗拒地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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