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齊聚在葉峙淵辦公室裏,陳未語和傅琢言對着桌面上攤開的財務報表,彼此交換了一個複雜又深刻的眼神。
“這個數據确實很微妙。”陳未語皺眉,“已經完成了同期利潤比超過百分之十,但是如果你動用一部分利潤去投入心理咨詢科,第一,利潤比顯然會降到百分之八甚至七。第二,基于施副總的‘積極運作’,董事會目前并不能達成同意投資心理咨詢科的統一。”
傅琢言點頭:“董事會那邊肯定傾向于保守,不傾向于擴張,畢竟你的定位還十分模糊。”
陳未語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就算利潤比是上升百分之八,但以你的開局來看,能拿到這個數據已經是很逆天了。你要不要撒個嬌,讓嫂子同意利潤比以四舍五入來計算?這樣就算是達成比往年同期平均數上升百分之十的續約條件了。”
他轉向傅琢言:“你覺得呢?四舍五入,嫂子會同意嗎?”
傅琢言瞥一眼財務報表,聳聳肩:“我的職業屬于科學,講究數據真實嚴謹,不搞你虛與委蛇的這一套。”
陳未語委屈:“我這是在幫忙想辦法。要不,上升百分之十的同期利潤先保住,過了結算日,再做支配?”
“時不我待。”葉峙淵搖頭,“時機和人選不會一直等我們。”
“但董事會不通過決議,你怎麽投?”
陳未語想了想,小心翼翼說:“你先向嫂子融點資呢?”
葉峙淵正色:“你想什麽呢。我怎麽可能要他的錢。”
陳未語更委屈了:“我這不是在想辦法,提出一切可能性嗎,又不是一錘定音。”
提到謝凝拙,葉峙淵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覺得,他在考慮解約。雖然我沒看過他的經紀合約,但是違約金一定不少,基于這個我也要盡快完成我的布局,早點有自主權和經濟基礎,這樣才能在他解約時支持他。”
他思考着,問:“如果,我出讓一部分繼承自我哥的股權,引入新的投資呢?”
“可以。但是雖然醫院利潤比上升,現金流還是吃緊的。不一定有人願意現在踏進來,除非是像施副總和他舅舅那樣,想要拿到控股權。你願意讓給他們?”
“怎麽可能。”葉峙淵嗤笑,“他們一輩子也別想壓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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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怎麽去拉新的投資?你低得下這個頭?”
葉峙淵無謂地聳聳肩:“低得下。堂堂正正做生意,不丢人。大家開誠布公談,合适就合作,不合适就下次再合作,多正常。”
傅琢言贊同他的态度,但也有擔憂:“這個份額非常微妙。出讓多了,你會失去控制權,而能夠絕對支持你,又有能力注資的人,時間還這麽緊,你去哪裏恰好找到?”
“先試試。如果有合适的人願意進來,就全方位做好背調,确認沒有隐患。我自己的終身幸福,值得我孤注一擲,豪賭一把。”
陳未語鼓掌:“有氣勢!沖。”
傅琢言不甚贊同。他拿出手機,仔細查看了一陣財務軟件:“賭博不是正确心态。我給你湊三百五十萬。你核算好其他投資的風險平衡點。”
對于傅琢言的“支援”,葉峙淵并沒有當即表态。
回到城南國際,謝凝拙還沒回來。他拿着核算好的財務模型,仔細權衡起來。
手機響起微信提示,高隽雅給他發來了Y市那個摩托車邀請賽的邀請函和參與細節。
葉峙淵心不在焉地掃着邀請函和參賽細則,忽然視線落在了“冠軍現金獎勵:三百萬元”的粗體字上。
他當即給賽車的朋友打了電話。
挂了電話,他又給陳未語打電話:“Y市的摩托車邀請賽,我确認過,贊助商忽然提了獎金額度,最終定在三百萬。”
陳未語秒懂了他的意思:“你要為錢去比賽了?”
那語氣間,竟然含着明顯的蒼涼,像是葉峙淵不是去賽車,而是去賣身一樣。
“我把比賽的時間細則發給你,你調整好我那幾天的行程,看好機票。”他說完,又終究不忿地怼陳未語,“什麽叫我為錢去比賽?我這是堂堂正正憑本事贏獎金!”
挂了電話,身後響起謝凝拙的聲音:“什麽比賽?什麽獎金?”
“你回來了。”葉峙淵立刻轉身,向謝凝拙招招手,“過來,讓我抱抱。”
謝凝拙站在原地沒有動:“賽車?”
“就是我之前說過的,在Y市的邀請賽。”
謝凝拙不過來,葉峙淵便站起來自己靠了過去。抱住謝凝拙,又在他耳後吻了吻,葉峙淵繼續說:“比賽有三百萬獎金,陳未語剛跟我扯的就是這個。”
“你是真的想跑,還是為了獎金?”謝凝拙沒有回抱他,聲音也不是平時兩個人單獨相處時的溫軟,有了些兩人初初産生交集時的距離感。
“我……”葉峙淵敏銳的察覺了謝凝拙的态度,想解釋,一時間卻又不知道如何措辭。
“如果你是真的享受比賽,我會給你加油。”謝凝拙輕輕地、強硬地把葉峙淵推開一臂之遠,看着他的視線強硬無比,“如果你是為了獎金要去比賽,我、不、同、意。”
“哥哥,我……”
“葉峙淵。”謝凝拙踏前一步,逼近他,“說好的彼此坦誠呢?你想毀約?”
“我錯了。”葉峙淵示弱地一笑,把頭抵在謝凝拙肩膀上,“我不去了。”
葉峙淵示了弱,謝凝拙也卸掉了一些緊張而形成的尖銳感,他嘆了口氣,揉揉葉峙淵的頭發,放柔了聲音:“在賽道上因為馳騁的速度感和控制力而發光的你很帥。我想看到的是因為那樣而意氣風發的你。”
葉峙淵雙手捧着謝凝拙的臉,在他眼角印上親吻:“我只想在你身上馳騁。你是專屬于我的唯一賽道。”
吻延伸到唇邊,自然地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被吻得全身發軟,謝凝拙才推了推葉峙淵:“演技競技的那個綜藝,明天要開拍了,今天你乖點。”
意猶未盡地又吻了好一會,葉峙淵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了謝凝拙的唇。
“我乖一點,有獎勵嗎?”他問。
“你想要的什麽獎勵?”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見家長。”
謝凝拙被這句話弄得一怔。葉峙淵忙解釋:“是去陳未語家吃個飯。他媽媽從小特別照顧我,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家人。她一直想見見你。”
看謝凝拙沉吟,葉峙淵又忙道:“你不要有壓力。你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我是在想,”謝凝拙說,“哪天去比較合适?”
陳未語家的小區距離城南國際不遠。
車子在停車場停下時,葉峙淵握住謝凝拙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帶着無盡的安撫意味說:“別緊張,陳媽媽人很好,你就把她當做我媽媽就好了。”
“嗯。”謝凝拙深呼吸一口氣,好歹是演員,基本的表情管理和情緒控制都在狀态,他平衡了一下呼吸,看了眼葉峙淵,終于還是坦白道,“我還真的有點緊張……畢竟是第一次。”
“你的每一個第一次都給我,很正常,別緊張。”葉峙淵又親了下謝凝拙的手背,“我的第一次也都是給你的,你看,我就不緊張。”
“我真的緊張,別鬧。”謝凝拙長長籲了口氣,“我看起來怎麽樣?”
“我看看。”
葉峙淵仔仔細細打量着謝凝拙,從他眼睛看到胸口,再看向腹部,視線再從腹部向下移動時,謝凝拙一把擋住了他的眼睛:“你別看了。你這樣子,演個急色鬼都不需要人指導。”
“你撩我,我能怎麽樣。”葉峙淵拉下謝凝拙的手,視線繼續往下延伸。
“我怎麽撩你了。”謝凝拙推開葉峙淵,推開車門,“別鬧了,下車。”
鎖了車,葉峙淵一把攬住謝凝拙肩膀,帶着他往電梯間走,邊靠在他耳邊笑:“我認真看你一眼就有感覺,我能怎麽辦?你就是老天爺派來專門給我的。”
雖然知道葉峙淵是故意在鬧着讓自己放松一點,但确實經由他這麽一鬧,謝凝拙只覺得緊張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很多。
直到陳媽媽搶在陳未語之前打開門,一把拉住他的手,笑着誇“這孩子可比我們小陳同學好看多了”,又對葉峙淵說“小淵果然眼光好,找到一個好對象”,他的緊張終于完全地放松了下來。
陳爸爸也趕忙從廚房裏迎出來,在謝凝拙認真說“叔叔阿姨好”的時候帶着肯定感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陳媽媽連聲道:“你們坐你們坐,我去看看雞湯。”
陳未語也笑着把他們往客廳裏讓:“我媽這道靈芝雞湯,謝老師可千萬要喝,她唯一拿手的就是這個湯,但是真的好喝得不可替代。”
陳媽媽看過湯的火候回到客廳,聽到陳未語說的話,立刻得意:“那當然,喝了我的雞湯,可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葉峙淵笑着把謝凝拙按在餐桌前坐好,又笑陳未語:“叫什麽‘謝老師’,生分,叫嫂子。”
謝凝拙一挑眉,看他一眼,葉峙淵依然笑着,捏了捏他後頸:“總不能叫你姐夫吧?”
“‘姐夫’不錯。”陳未語立刻叛變了革命,“姐夫,我爸做飯的手藝也好,你待會敞開了吃,別客氣。”
一頓飯熱熱鬧鬧地吃完,陳爸爸陳媽媽拒絕了謝凝拙幫忙收拾的提議,兩個人相親相愛地去了廚房洗碗。
陳未語接到助理工作上的問詢電話,去了書房處理工作,葉峙淵把謝凝拙帶到陽臺上,一起俯瞰着亮着燈的萬千燈火。
“還适應嗎?”他問謝凝拙。
“挺好的,很人間煙火氣。”想到葉峙淵被家族忽視隔離的冰冷漫長的成長歲月裏,有陳家這麽一抹溫暖的亮色,他也為之慶幸。
謝凝拙早年父母離異,都在國外各自成家,對于謝凝拙的發展抱持着不關心不幹涉的态度,這些葉峙淵也一早就知道了,他聽謝凝拙說着“人間煙火”,心裏沒想到自己,只想到謝凝拙一個人面對所有一切的境況,不由得從背後把謝凝拙攬進懷裏:“以後有我陪你,我們兩個人一起,也是最好的人間煙火。”
“好。”謝凝拙說着,動了動肩膀,“你矜持點,長輩在。”
“長輩喜歡我們感情好。”葉峙淵一點不臉紅,更不到打算矜持,反而得寸進尺地扭過謝凝拙的臉,吻住了他的唇。
陳爸爸陳媽媽洗完碗,拉着葉峙淵和謝凝拙閑話家常。
說着說着,陳媽媽忽然說:“小淵啊,小陳同學說你那邊需要投資,我和陳爸爸給你湊了湊,有三百萬,你拿去。”
“陳媽媽你說什麽呢。”葉峙淵慌亂地看一眼謝凝拙,又更慌亂地解釋,“我這邊是有股權出讓的計劃,不是急需用錢,您放心,我們醫院經營得挺好的,利潤比增長穩健,財報就要披露了。”
“真的?”陳媽媽想了想,看陳爸爸,“是陳未語說的時候我理解錯了?”
陳爸爸看一眼葉峙淵,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又對陳媽媽點點頭:“應該是小陳同學傳話的時候沒有重點,所以我們理解錯了。”
剛剛處理完工作回到客廳的陳未語立刻分辯:“我是想自己投資,媽我錢不都存你這兒嗎,我不跟你說要錢我怎麽投呀?”
離開熱鬧的陳家,回到城南國際,剛進屋,謝凝拙就露出了較真的模樣:“葉峙淵,請你說明一下,為什麽陳未語要給你錢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