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傅益恒趕到醫院時,葉峙淵已經把謝凝拙直接從120上抱到進了急診室。
所有檢查都做完,醫生下了輕微腦震蕩的判斷,葉峙淵便強硬駁回了謝凝拙即時出院的要求。
“我沒事,也不是第一次。”謝凝拙撐着頭,坐在輪椅上,分辯着,“盡量保持安靜,不劇烈運動就好了。以前拍戲這種情況實在太多了,沒事的。”
葉峙淵面無表情,冷硬嚴肅:“以前你身邊沒有我。”
“……”謝凝拙看了看明顯因為他受傷這件事不高興,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發洩這種不高興的葉峙淵,選擇了妥協,“那明天上午出院吧。明天還有一場《電光幻影》的錄播。”
“遵醫囑,靜養,三天。”葉峙淵寸步不讓。
謝凝拙拉拉明顯正在生氣中的葉峙淵的手:“我只是有點頭暈,真的沒事。”
葉峙淵反握住謝凝拙的手,輕輕摩挲他的手背,眼睛卻看傅益恒:“傅總,我不可能答應他這種情況下去工作。是延期,或者取消,麻煩你代為協調。要賠違約金,我認。如果是合作方有違約金外的其他條件,合理調整的情況,請你代為确認,不合理的要求,請先和我談。”
“好,不需要,我來處理。”傅益恒深深看一眼葉峙淵,又意味深長地帶着淺笑看向謝凝拙,“你遵醫囑,靜養。”
“不過。”他補充道,“出院後,你來一趟公司,解約的最終确認必須你本人來做。”
“好。”謝凝拙按住暈乎乎的太陽穴,答道,“謝謝傅總。”
感覺到他暈眩中的不适,葉峙淵幹脆又把他從輪椅上打橫抱起:“靠着我肩膀,我送你去病房。”
待葉峙淵安頓好一切,謝凝拙在病床上靠坐好後,傅益恒才繼續說:“還有,我這裏有個電影劇本,你來公司,聊完解約,我想和你以導演和制片人的身份好好談談。”
葉峙淵和謝凝拙同時愣住了。
傅益恒笑笑:“不一定我們能達成一致,但是如果能夠合作,我相信你能兼顧口碑和商業的平衡,完成既賣好又賣座的作品。”
送傅益恒送到電梯口,葉峙淵真情實感地說:“傅總,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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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和他合作以來,為了我的上升,他其實受了很多委屈。我也該為他做些什麽了。”傅益恒走進到達的電梯裏,轉身按下下行鍵,又對葉峙淵贊賞一笑,“你也很好,不枉費他喜歡了你這麽些年。”
葉峙淵腦子忽然一片空白,心髒卻在停跳一瞬後加注了飽滿的血液,狂跳着洶湧地湧向了每一個細胞。
謝凝拙半夜醒來吐過兩次,再醒來時,暈眩感終于全然消失,但胃終歸被空落墜出了些疼痛。
他在這種移動到胃部的不适感中睜開眼。
電子時鐘顯示着上午十點,一室明亮,空無一人。
慢慢坐起來,他看到床邊櫃上擺着一杯水,水下面壓着一張紙條。
是葉峙淵的字,寫着“好好休息,不準起床”,後面還畫了顆小小的心。
謝凝拙把那張紙條小心放在床邊櫃上,端起了那杯水。
水的溫度恰好,像是他醒來的前一秒剛有人放下。
門邊響起了聲音,謝凝拙擡眼看去時,一輛銀色餐車被推進了門,餐車上滿滿當當地放着各種食物。
推着餐車進門的陳未語和謝凝拙對了眼,馬上快步走近床邊:“姐夫,你好些了麽?頭還疼嗎?還想吐嗎?怎麽不按呼叫鈴?”
陳未語連珠炮般的問題讓謝凝拙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想,他問陳未語:“弟弟呢?”
“工作呢。他下午有董事會,現在在做準備。”陳未語說着,又轉回門邊,把餐車推過來,“他去辦公室前叮囑我十五分鐘換一次床頭的溫水,還有,說你昨晚吐了,胃指定難受,這裏有白粥、菜粥、肉蟹粥、松茸雞絲粥,還有米粉、面條、腸粉、蝦餃,這些比較好消化,包子饅頭那些他吩咐就不要準備了。”
“本來他是說你醒來就讓我馬上發消息給他的,不過董事會可能會比較棘手。姐夫你先吃早餐,吃完了我再通知他。”
“不用通知他,讓他忙吧。”謝凝拙對陳未語說,“麻煩你把白粥給我就可以了。你也去忙吧,我已經好多了。”
“确定不頭疼了?”陳未語認真确認,“檢查結果醫生直接拿去給他了,我還沒看到。不過看他沒沖下來,應該是沒有什麽異常的參數。”
陳未語把白粥小心端起,遞給謝凝拙:“有些燙,姐夫你喝慢點。”
“我來。”
白粥剛遞到謝凝拙手上,門邊響起了葉峙淵的聲音。
他快步走過來,從謝凝拙手裏接過白粥,同時在床邊坐下,用勺子攪了攪,舀起一勺,吹了吹,又放到自己唇邊試了試溫度,才把粥送到謝凝拙唇邊。
謝凝拙喝下那口白粥,胃得到了食物的安慰,瞬間不适感減輕了很多。
陳未語已經默默離開了房間。葉峙淵掃一眼銀色餐車上的食物,給謝凝拙又喂了口白粥,問道:“真的只要白粥嗎?”
“嗯。想吃點清淡的。”他問葉峙淵,“下午有董事會?”
“有。施副總裁和他舅舅要掀底牌了。”
“棘手嗎?”
“有一點。”葉峙淵抽了張紙巾,給謝凝拙擦了擦唇角沾染的粥,“贏了,他們徹底出局,萬一有變數,我會被罷免。”
搖搖頭,示意已經吃飽了,謝凝拙對葉峙淵伸出手,形成一個擁抱的姿勢:“你把碗放下,讓我抱抱。”
葉峙淵乖乖地投進他的懷裏,像個孩子一樣靠在他心口,聽着沉穩的心跳,閉上眼,小聲說:“哥哥,我其實,确實有一點點緊張。”
“松弛一點,別緊張。任何結果我都和你一起接受。”抱緊葉峙淵,用保護的姿勢,也用全然支持給與的态度,謝凝拙輕吻他的發頂,“醫生的檢查結果在你那裏。但是我确定,我今晚已經可以承受劇烈運動了。所以,如果你漂亮的贏了,要什麽獎勵,我都給。”
原本預計會膠着的董事會一開始就快速形成了結果。
罷免葉峙淵的決議,在莫振川毫不遲疑投了反對的瞬間,便形成了一面倒的趨勢。
王董不可置信地看莫振川:“莫董,你昨天不是說,你棄權嗎?”
“是。”莫振川一點不閃避,“昨天我決定棄權,但葉董今天約我見了個面。”
王董愣住了,葉峙淵也眼神複雜地看着莫振川。
“葉董信任葉峙淵。我信任葉董。”莫振川一錘定音,“只要能好好經營醫院,我就支持。”
他看向葉峙淵,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你們這些孫子,都不讓老人家省心,還是要檢讨一下。”
董事會結束,葉峙淵非常沉穩地回了辦公室。
陳未語驚訝:“你不馬上去向姐夫彙報結果嗎?”
“先搞事業。再專心去過家庭生活。”葉峙淵快速處理着文件,“心理咨詢科和醫療整形科的結合還可以更深入一點,你和心理咨詢科的主任一起深化一下。”
說完,他看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我們要加快速度。”
“加快速度幹什麽?”
“我明天要請假。”葉峙淵含蓄一笑,“我明天……可能起不了床。”
陳未語赫然倒吸一口冷氣:“總裁!你竟然公然搞顏色!”
表演完震驚,他湊近葉峙淵:“一天夠嗎?”
“夠了。畢竟以後還要度蜜月,年假得留着。”葉峙淵也壓低了聲音,“你幫我去找副聽診器來,還有,再來件新的白大褂。”
六點零五分,16樓的VIP病房被禮貌地敲響了。
謝凝拙正看着陳秋風送過來的傅益恒給的劇本初稿,仔細地在上面做着筆記。
聽到聲響,他匆忙一眼半開門外,見到醫生的白大褂,禮貌應答:“請進。”
“你又被我抓到了。”
說話的卻赫然是葉峙淵。
“什麽?”謝凝拙不解地眨眨眼,很有種特別的純然。
“偷偷工作。”葉峙淵不但穿着白大褂,脖子上還挂着一副聽診器,以一種王牌醫生巡房的絕對自信走了進來。
謝凝拙驚訝:“你這是,被罷免了管理權,所以再就業了?”
“不遵醫囑,我要罰你的。”葉峙淵手指點了點謝凝拙手上的劇本,輕輕翻了幾頁,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嘆口氣,“你這是,看了多久了?頭不暈了?”
“不暈。”謝凝拙仰頭看他,“贏了吧。”
“當然。”葉峙淵低頭,在謝凝拙唇角親了親,“你想先享受劇本,還是我?”
“我……”謝凝拙猶豫地看了眼劇本,手指捏了捏筆杆。
葉峙淵一笑,把謝凝拙身後靠着的枕頭抽走了。
坐下來,把謝凝拙拉過來,靠在自己身上,他也仰頭靠上床頭,從後環抱住謝凝拙:“你看吧,我等你。”
過了幾分鐘,謝凝拙把筆和劇本遞給葉峙淵:“幫我放一下。”
“看完了?”
葉峙淵接過,放在床邊櫃上,謝凝拙也轉過身,和葉峙淵面對面。
“不看了,你那聽診器硌着我沒法專心。”
“那我先取了。”
“硌着我的也不止聽診器。”謝凝拙笑笑,手指點上葉峙淵心口,“再讓你等,我明天可能又要遵醫囑靜養。”
“好吧,我承認,我也等不了了。哥哥,我來兌現你承諾的獎勵了。”葉峙淵順了順脖子上的聽診器,“再給你五分鐘,把要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五分鐘後,我就要關門,辦事了。”
謝凝拙寵溺一笑,對他伸出手:“現在就可以。”
一顆一顆解開病號服的紐扣,聽診頭冰涼地抵上謝凝拙心口,帶出了顫栗的觸感。
葉峙淵低啞而飽含渴切的聲音貼在謝凝拙唇邊:“先讓我聽聽你的心跳。”
手指點上聽診頭,謝凝拙敲擊了兩下,又把它抵開了:“院長,聽診器,你拿反了。”
“是嗎?”葉峙淵一點沒有尴尬,幹脆把聽診頭抵在自己心口,“那你聽聽我的,自從傅益恒來過之後,我的心髒就跳得減不了速了。”
葉峙淵的話把謝凝拙弄糊塗了:“傅益恒?和你心跳有什麽關系?”
伸出手,把謝凝拙抱住,葉峙淵下巴抵着他的鎖骨:“因為傅益恒跟我說,‘不枉費你喜歡我很多年’。”
話一出口,葉峙淵明顯感覺到自己懷裏原本軟軟靠着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哥哥,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謝凝拙的身體依然僵硬着,但呼吸卻明顯粗重了許多。
“哥哥。”葉峙淵沉着聲,慎重而小心翼翼地擡起謝凝拙的臉,“看着我,告訴我,你說過的,有一個很喜歡的,愛而不得的,卻不能在一起的人,是誰?”
四目相對,無法言喻的情愫蓬勃地生長,纏繞住彼此的視線和心。
答案呼之欲出,不言而喻,但葉峙淵卻固執地、堅持地、篤定地,要聽到那個名字。
謝凝拙垂着眼,耳廓紅透了,臉頰也透着緋紅,蔓延到眼角,那抹薄紅,是全世界最誘惑的存在。
聽診器被扔到床邊,聽診頭晃蕩兩下,滑落而下,落在地毯上,發出輕輕聲響,像是某種訊號。
葉峙淵用右手慢慢地扣住謝凝拙的手腕,壓在床頭,左手滑向病號服僅存的三顆紐扣。
“哥哥,你告訴我,你喜歡了好些年的那個人,他叫什麽名字?”
謝凝拙迎視着他,眼波流動,微微上揚的唇角像在索吻。
葉峙淵緩緩俯下身,用無盡誘惑、也無盡渴切的姿态貼近那如同蜜糖的唇。
“哥哥,你告訴我,他是誰。”
手指滑到小腹,沿着人魚線輕輕游走,酥麻泛起。
“你告訴我,我就繼續。”
潮熱的呼吸噴薄在心口,蒸發時的冷即刻再被潮熱覆蓋。
“哥哥,你說出來,我就給你。用你最愛的、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再也不會讓你愛而不得的那個人的身份。”
“葉峙淵”這三個字,終于從謝凝拙唇邊泛出。
輕輕悄悄,卻勢如破竹,把葉峙淵所有理智盡數溶解。
“葉峙淵,是你,只有你。”
葉峙淵迫不及待地含住了那說出他名字的唇,讓靈魂最終落到了最契合的容器裏。
謝凝拙閉上眼,以完全敞開自己的姿态,任由葉峙淵用最肆意的姿态放肆游弋,掌控他所有的感受。
劇烈心跳彼此應和,與粗重呼吸和支離破碎的聲音,诠釋出最愛的節奏,最坦誠的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