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天天色剛朦朦亮,西門慶就醒了。沒辦法,這山洞又濕又涼,他一晚上都沒睡好。

稍微一動身體,他就覺得後背火辣辣的疼,還有嗓子,用手一摸也疼的厲害,肯定腫了。

清清嗓子,他試着發出聲音,喉嚨有些疼,聲音有些低啞,不過,幸好還能說話,不然他絕對後悔死。

扶着山洞的岩壁,他慢慢的走出山洞,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清河縣城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用眼睛四處打量,看有沒有去縣城的人或者車能帶他一程的。他受了傷,用腳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縣城。

不過現在天色還沒有放亮,這裏又是荒野,哪有人經過,老鼠倒是可能有幾只。

心裏有些戚戚的,西門慶慢慢地走着。

就在這時,前面有一道紅影閃過,好像是一只紅色的動物。

那紅色的動物速度飛快,眼看着就要消失在眼前,一只羽箭破空而至,正紮在那紅色的動物的身上,那紅色的動物瞬間滾落在地上,不再動彈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裏有人?西門慶趕緊朝羽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晨曦中走出一個人。

那人身材健壯,蜂腰寬肩,五官硬朗,身上穿着一件袍子,露出半個肩膀,肌理分明,整個人就如同朝陽一般英姿勃發,又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堅毅。

那人也看到了西門慶,略顯詫異,又一轉臉兒,他就看見了旁邊只被羽箭射到的那只紅色的動物,臉上露出喜色來。

“狡猾的東西!”說着,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那只紅色動物的身邊,一伸手,便連箭帶動物一起抓了起來。

西門慶這時才看清他手裏那只動物的樣子,兩只毛茸茸的耳朵,細長的眼,尖尖的嘴巴,分明是一只狐貍,而且是一只渾身火紅色皮毛的狐貍。

這樣的狐貍可真不多見,瞧它那身油光水滑沒有一根雜毛的皮毛,估計一萬只狐貍中也出不了這麽一只,還是紅色的,要是被那些貴婦看到,估計要搶破頭了。這可是純粹屬于傳說中的東西。

傳說中的東西?狐貍?紅色的狐貍!西門慶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盯着那只狐貍的眼神越來越火熱,火熱的讓別人想忽視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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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着狐貍的那人,看了看手裏的狐貍,又看了看西門慶,突然一抱拳,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兄弟可是喜歡這狐貍?”

西門慶瞬間回神,笑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對面那人有些不明白西門慶的意思,只好道,“我叫武松,就是這清河縣人。相遇即有緣,兄弟要是真的喜歡這狐貍,我就把它送給你了。”

“我叫西門慶,也是這清河縣的人。”西門慶介紹完自己,話鋒一轉,盯着武松手裏的狐貍,好似開玩笑的道,“這狐貍的皮毛真好看,應該能值不少銀子,你就這麽送給我?”

西門慶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看見武松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好,一看就不是什麽富裕人家,這狐貍皮對他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他與他素不相識,一見面就将這狐貍皮送給他,他哪能覺得不奇怪。

“我武松什麽時候說話不算數過,說送給你就送給你,跟錢有什麽關系?”武松聽西門慶提到錢,好似有點生氣了,一把将狐貍塞到西門慶的手中。

西門慶用手摸了摸狐貍那柔軟的皮毛,擡頭笑道:“狐貍這種東西狡猾的很,你竟然能捉到它,可見你是有真本事的人,真讓人佩服。”

武松被西門慶這麽一誇,剛才那點不快立刻煙消雲散,揮揮手,笑道:“也沒什麽,這畜牲雖然狡猾,但它終究是個畜生。我在這裏守了這些天,要是還抓不住它,也太窩囊了”。

“哦,你一直在守着它?”

“對啊,這畜牲可狡猾了,知道我一直守着它的老巢,就一直不出來。今天我剛打個盹,它就跑了出來。幸好我防備着,不然還真叫它給跑了。”武松心有餘悸的道。

“你也是這清河縣的人,我怎麽從來沒有見過你?我家也在清河縣,我爹開了一家生藥鋪,叫濟生堂。”西門慶聽了武松的話,并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啊?”武松都有點跟不上西門慶的思維,反應了一下才道,“我家就住在葫蘆巷,家裏就只有我哥哥跟我,我哥哥賣炊餅,我平時……平時也沒什麽事可做的,你不認識我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裏,他恍然一驚,“濟生堂就是你家開的呀!我知道濟生堂,濟生堂的老板可是好人,不像廣順堂,專門坑害老百姓。”

“不敢當。不過我爹常跟我說賣藥賣的就是良心,我們濟生堂說什麽也不會做對不起良心的事。”西門慶笑笑眯眯的道。

“說得好,這世上像你這樣的人就是太少了。就為你這句話,這狐貍送給你也值了。”武松一臉敬服的樣子。

西門慶卻搖了搖頭,“你可知道我為什麽會來這裏?還有,我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說着,他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武松早就注意到了西門慶脖子上的傷,那是一個十分明顯的掐痕。

西門慶穿着一身綢緞,長得又十分貴氣,一看就是富貴家的子弟,這個時辰帶着這樣的傷出現在這個荒郊野嶺,武松說不奇怪是假的,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問而已。

“為什麽?”武松接話道。

經過剛才的幾句話,西門慶已經将武松的性格,家世了解的透透徹徹,所以他毫無顧忌的說出了他剛才編的謊話。

“你可知道知縣一家的慘案?知縣一家三十六口,一夜之間全被殺,縣裏還來了欽差,專門偵查此案。”

武松點點頭,“這麽大的事兒誰不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為了報仇,幸免于難的蘇衙內在萬柳陂擺下陣仗,邀請兇手前來?”

“還有這事?我這幾天一直在這裏守着,都不知道!對了,那兇手有沒有來?”武松比較關心這件事。

“來了,不過那兇手,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妖,而且是一個你見過的妖。”西門慶定定的道。

“妖?我見過,你什麽意思?”武松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

西門慶看他确實直爽有餘,聰慧不足,也不再跟他打啞謎,晃了晃手中的狐貍,道:“這就是殺了知縣一家的兇手,一只狐貍精。”

說完他拍了拍武松的肩膀,贊嘆道:“兄弟,你可是為民除害了。要是這狐貍精不除,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被它禍害,你可是我們清河縣的大英雄,大豪傑。”

“高衙內現在管這件事,你現在就跟我回去,我跟高衙內說,他一定會好好獎賞的,還有這清河縣的百姓,都一定會對你感恩戴德。”

西門慶将一頂一頂的高帽子給武松戴,弄的武松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見西門慶真的拉他往縣城走,他趕緊掙脫西門慶,急道:“這狐貍,真是殺知縣一家的兇手,你怕是弄錯了吧!我這幾天一直守着這個狐貍窩,也沒看出什麽異常。”

“我沒弄錯,就是這狐貍。我剛才問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我脖子上的傷是怎麽回事兒,其實就是因為這個狐貍。

昨天高衙內帶着我們守在萬柳坡等兇手,我們布下了天羅地網,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是因為兇手是個妖,最後還是被它跑了。

不過,幸好我在那裏下了藥,任何人或者妖,只要一去過那裏,便會在身上留下味道,然後我就可以追着香味兒找到那人。

事實也确實如此,昨晚我一直追着那香味來到這裏,正好遇見了兇手,便跟那個兇手打鬥了起來,我脖子上的傷也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那這狐貍中了我的藥,眼看着不好,最後幹脆化成了一只火紅色的狐貍消失了。我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到,沒想到它竟然又跑回了老巢,還被你給逮到了。

至于為什麽你守了這麽多天都沒發現異常,當然是這狐貍根本就沒在窩裏,它在你沒察覺的時候就跑了,昨天又跑了回去。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聞聞這狐貍身上是不是有一股香味。”西門慶說着,将狐貍遞給武松。

武松接過狐貍,仔細一聞,發現這狐貍身上除了一股騷-味,果然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香味。

“這狐貍真是個妖怪,是殺知縣一家的兇手?”聞了香味,又見西門慶說的如此确定,武松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了。

“當然。你現在就跟我去驿站,到那裏你就什麽都清楚了。”西門慶言之鑿鑿。

武松從小酷愛練武,可是他哥哥,還有左鄰右舍都認為他這是不務正事。

好點的就勸他去做個買賣,弄點小本生意,還能養家糊口,不好的,直接說他根本就不是能過日子的人,沒少奚落他,這讓他十分郁悶,有種郁郁不得志的感覺。

現在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成了西門慶口中的大英雄,大豪傑,還要去見高衙內,這一切都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其實我也是無意間才打死這只狐貍的,真當不得……”武松推脫着。

“這一切等到驿站,自然見分曉。”西門慶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拉着他就走。

武松沒有辦法,只能跟着他走。

按照西門慶的意思,他們最好立刻到驿站,将這一切事情處理清楚才好,省得夜長夢多,可是,他的身體卻根本不允許。

背部連着胸腔火辣辣的疼,腳下的路又十分難走,現在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十分困難,這讓他不得不越走越慢。

這時,武松也終于發展到了他的異常,伸手接過他手裏的狐貍,武松彎下腰,示意他到他背上來,他背他。

西門慶望望遠處的清河縣城,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一伸手趴在了武松的背上。

武松背着他健步如飛,不一時就下了山包,來到萬柳坡,過了萬柳坡,便是清河縣城。

此時太陽已經升起,城門大開,遠遠的能看見城門處有人出入。

見到路人,西門慶就不再讓武松背他,那樣有損他的形象了。讓武松摻着他,他也不回家,直奔清河縣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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