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舅舅
徐冰問過葉天愛，那麽輕易地就同居了，萬一他們性格不合天天吵架怎麽辦？葉天愛的回答是：“那就分手呗，他不肯分，我就搬家，消失，大不了回溫州，再大不了出國躲幾個月。”
徐冰笑罵她渣女。
幸好她沒有機會變成渣女。
成晏真的對她太好了，她想了想，她親爹似乎都沒有對她那麽好。
每天早飯和晚飯，她都能吃到新鮮的，一個星期不會有一個重複的菜，要是她開口，他估計能每天給她送午飯。她偏愛的口味他很快就弄清，做飯也是按她的喜好，讓她越來越期待吃飯這件事。
平時忙完晚市，他就快馬加鞭趕回家，陪她一起看電視聊天，全部順着她的口味。
微信秒回，電話秒接，随時交代行蹤。
她幾乎有一種她快變成巨嬰的錯覺，每天下班回家，她就完全不必去思考，平時采買生活用品，比較輕的，她直接快遞送公司自己帶回家或者讓阿姨代買，重的洗衣液之類的，她的鐘點工手臂受過傷，她不太好意思麻煩她采買很重的東西，總是算着周末讓快遞送到家，有了他，只需要她動動嘴，他全部搞定。家裏的小修小弄，更是讓她免去了打電話找物業的煩惱。有他在，她的生活便利度真的提高很多。
葉天愛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母親對她的悉心培養，讓她知道感恩，簡而言之，她是那種，你對我好，我會對你更好的人。
雖然，她不知道怎麽去對成晏好，成晏的生活能力比她強一百倍，她給她爹媽做個飯，她爹媽能誇她一年，可她給成晏做飯那就是班門弄斧。
他們倆不差錢，家務大多數靠鐘點工解決，她沒什麽機會表現賢妻良母。
成晏的愛好就是籃球，時間安排地過來，NBA必看，平時刷論壇微博也都是籃球。她就給他買那種限量版的球鞋，她真心研究了好久，原本以為只有女人的包，口紅的色號會那麽複雜，沒想到那些個球鞋還有那麽多型號和功能，好容易買到成晏喜歡的球鞋，成晏開心地到處炫耀，有點幼稚，但是他直白地表達着自己的情緒，讓她也變得不那麽矯情。
成晏喜歡她幫他按摩，雖然常說她力氣小，但是回家累成狗的時候，還是會撒嬌讓她捏捏肩膀捶捶背，她看着他享受放空的表情，每天幫他捏捏按按幾乎就變成固定節目了，反正她很喜歡他肌肉的手感。
葉天愛能回饋成晏的，也就是對他溫柔，滿足他床上的要求，對他撒嬌，這一切對她并不難，遵從本心就能做到。
成晏也是那種你對我好，我對你更好的人，葉天愛對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他很自然地想盡他所能呵護她，剛開始他并沒有多想，呵護她是他本心想做的，等他發現，她也在盡她所能對他好的時候，她也在回饋他的時候，他真心樂瘋了。
他當然發現了，她不知道怎麽談戀愛，她太早地堵死了自己和男人深交的心思，她的長相也讓她沒機會交幾個對她沒心思的男性朋友，導致她完全沒有機會嘗試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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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晏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自己的大美女女朋友，沒有和男人相處的經驗，他當然是高興還來不及，即便她有時候很別扭，死要面子，不解風情，他也認了。
她還是慢慢在改變的，成晏還是很有信心的。
世紀大道這家店已經進入軌道了，成晏不需要每天盯着了，他能夠經常和她一起吃飯，忙的時候，他只能回家給她做完飯就回店裏工作。
吃完飯，葉天愛洗碗，成晏切水果，弄好之後把垃圾帶下樓，手牽手在小區裏逛兩圈消化消化。
“今天那個茄汁排條，特別入味，酸酸甜甜的特別好吃。”葉天愛笑眯眯地誇他，“又不是很油，你怎麽燒的？”
“那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成晏笑道，“你只要告訴我你喜歡就行了。”
“喜歡啊。”說完，葉天愛吐了吐舌，為什麽語調會那麽嗲？
成晏舔舔舌頭，得意了。
雖然天氣很熱，葉天愛還是忍不住勾住他的手臂：“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做菜？大熱天也不怕熱？”
“不知道啊。”成晏回憶了一下，“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小孩子都愛表現嘛，我姥姥教了我做了一道菜，我學會做給家人吃，全家誇了我好幾個月，我從小就愛闖禍，只有全家齊上陣輪流罵的待遇，啥時有過全家誇我的待遇，大概就是那時候喜歡上了做菜。”
葉天愛掩嘴直笑，這傻蛋，真好哄。
“你怎麽會做飯的？要我有你這樣的閨女，絕對不會讓你靠近油鍋一步，燙到了怎麽辦？”他捏了捏勾在他臂彎裏她那又細又白的手臂。
“我要出國讀書嘛，我看網上說英國的黑暗料理，愁死了，就讓家裏的阿姨教我做飯，就學會了最簡單的，保證自己餓不死，那種需要油鍋很旺的菜，我還是不敢做。”
他笑着摟住她：“回家吧，有蚊子。”
她答應着，他招蚊子，晚上不适合在戶外多呆。
回到家，幫他在蚊子包上塗上清涼油，打開電視，邊看新聞邊吃水果。
他倆的三觀還是很一致的，常常就一些熱點新聞可以聊好久，發現兩人觀點一致，就會越聊越深入。
正聊着馬上開始的奧運會，她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阮承芳”。
“誰啊？”成晏疑惑地問道。
“老公，手機借我下，打開那個錄音功能。”葉天愛一下來了興致，“何旻的後媽。”
成晏也來了興致，關掉電視，打開手機的語音備忘錄按她的指示錄音，看着葉天愛按了免提。
還沒等葉天愛說話，只聽手機裏傳出中氣十足的國罵。
成晏目瞪口呆，有些話髒地連他這個大老爺們都說不出口，那生殖器滿天飛的髒話，他不敢想象從一個看上去養尊處優的闊太太嘴裏說出來，要是拍電視消音的話，她的話估計90%以上都得消音。
他聽得有點火了，這不要臉的女人這麽罵他的女人。
葉天愛連忙按住他，親了他一下安撫他，笑着對他搖搖頭。
新舅媽的中心思想就是葉天愛吃裏扒外，撺掇老頭老太謀奪她舅舅的財産。
“葉天愛你這個biao/zi養的小B，你說話啊，你啞巴了？”那邊似乎罵得有點累了，終于消停了。
葉天愛結束錄音，按了播放鍵，對着自己的手機。
放了幾秒鐘，她暫停了錄音：“舅媽~”她的尾音拖得很長，“你說我把錄音放給你嘴裏的死老頭死老太聽，會怎麽樣？”
“葉天愛！”
“舅媽，我是biao/zi養的小B，那我外公是什麽？養了biao/zi死老頭？”葉天愛的表情冷酷極了，“我外公外婆身體好着呢，我可不怕給他們找事，外公老說退下來太閑了，想發揮餘熱呢，要不，就收拾一下門戶吧，外公的小孫子，可得教好了，學一口國罵，前何書記的臉往哪裏放？”
“阮承芳，你怎麽花我舅舅，怎麽騙他的錢，我管不着，各憑本事，你欺負到我頭上來了，那就怪我不客氣了。”葉天愛挂了電話。
“就這樣？”成晏困惑了，她就撂幾句狠話？
“等下。”葉天愛做了個深呼吸，“別吵我。”
成晏困惑地看着她，只見她漸漸地，眼中湧出了眼淚，他吓到了，她對他擺擺手，吸着鼻子。
她拿起手機：“保持安靜啊。”聲音有點低啞，臉上卻有一絲調皮的笑，撥通了她舅舅的電話，免提讓他聽。
“舅舅。”成晏從沒那麽慶幸自己能聽懂溫州話，她這一聲舅舅，把他叫得心都要碎了。
“小愛，你怎麽了？你哭什麽？”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慌亂，“誰欺負你了，你告訴舅舅！”
“舅舅，你怪我了是不是？外公外婆把房子賣了給弟弟，你怪我了是不是？”葉天愛嗚咽着。
“這個事啊……”她舅舅沉默了一下，“算了，舅舅不怪你。”
“舅舅。”葉天愛又是一聲悲切地叫喚，“我沒辦法啊，舅舅。”
成晏幾乎要跪下了，真心膜拜她的演技。
“舅舅，你想想舅媽，你想想我媽，我媽有你這個弟弟保護她，有外公外婆，可舅媽只有小旻，小旻要結婚啊，舅舅，小旻只會讀書，不會掙錢啊，他要是沒房子，怎麽結婚？他結不成婚，舅媽在天上也不安心啊，舅舅，我知道，你不愛舅媽了，可她一直愛你，她看不開，她從來沒放下過，她放下了，就不會得癌症了。”葉天愛越哭越傷心，“舅媽真的一直放不下，她生病的時候，還在念叨你們年輕時談戀愛的事情，她說你偷偷翻到她的宿舍裏，就為了送幾個橘子給她……”
對面傳來嗚咽聲。
“舅舅，我知道，小旻打你，我能攔住他，可我不攔。”葉天愛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可我沒辦法，小旻的性子你知道，也是看不開的人，要是他和舅媽一樣了，他年紀輕，得了要命的病，發展地更快，萬一他有事，你讓外公外婆怎麽辦？你真的一點都不顧着小旻了嗎？他那麽乖，那麽有出息。”
“小愛，你別說了……”
“小旻死性子，不讓他把憋在心裏的火發出來，他想不開的，知子莫若父，舅舅，你懂的。”葉天愛哭得悲悲切切的，“舅舅，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你別怪弟弟，他已經沒了媽了……”
“小愛，舅舅不怪你，是舅舅的錯。”她舅舅和她一起哭。
“舅舅，你對我那麽好，把我當親生女兒，我想着，我把我爸給我的房子送給弟弟讓他結婚，可你也知道，小旻認死理，他不會要我的。”葉天愛收起眼淚，“是我求外公外婆把他們名下你的房子給小旻的，都是我的主意。”
“我的房子，給我兒子，天經地義，小愛，你別說了，你讓你弟弟趕緊買房，年初剛大漲了一波，賣房的錢不夠吧，小愛，我明天讓財務給你賬上轉五百，你給你弟弟，你看看，你住的小區附近有沒有房，不夠跟我說，別苦哈哈貸款，全款買了，你多照顧你弟弟……”
葉天愛給成晏一個媚眼。
“不要附近了，景園我也有兩套房，小愛，我明天就讓律師辦手續，過戶給小旻。”
“舅舅，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我爸不在了，你要是對我有心結，我還能依靠誰？”葉天愛柔柔地說着，“舅舅，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小愛，舅舅不怪你，舅舅最疼你了，你幫我照顧何旻，舅舅謝你還來不及，舅舅給你買條好看的項鏈好不好？你去挑，喜歡什麽買什麽，随便多少錢，舅舅報銷，不許哭了，眼睛哭腫就不漂亮了。”
葉天愛笑着再跟她舅舅撒幾句嬌，跟他聊聊外公外婆，告訴他等她下次回溫州，給他帶他愛吃的蝴蝶酥。
成晏見她挂了電話，幫她擦掉淚痕，對她豎起大拇指。
“怕我嗎？”葉天愛笑道，勾住他的脖子，“說翻臉就翻臉，說哭就哭。”
“不怕，愛死你這個小狐貍精了。”成晏笑道，“你舅舅那麽好說話？”
“你覺得，他能對他現在那老婆是真愛嗎？真愛一個人，會讓她背着小三上位的名頭？你記得我們公司市場部那老外Sam嗎？Sam Miller。”
“嗯，記得。”
“他前年任期結束回美國的，他那助理本來就是美籍華人從美國跟他過來的，又跟回去了，我跟他那助理挺熟的，所以八卦都知道了，他回美國沒多久就遇到真愛了，他的做法是快速和他前妻離婚，該付多少贍養費就付多少贍養費，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變成自由身以後才去追求他現任老婆的，他說，真愛，是不舍得讓她背負小三的罵名的，美國社會再開放，基本的道德觀還是跟我們一樣的。”
成晏思索了下，連連點頭。
“我舅舅和她在離婚前好了好多年了，包養着，肚子大了才和我舅媽離婚的。”葉天愛嘆了口氣，“結了婚又如何？他在外頭還是有別人啊，我舅媽是享受過我舅舅的‘專一’的，現任就不談了，現在舅媽抑郁而終，他內心已經是愧疚地不得了了，當年他到我媽學校，偶然認識舅媽，一見鐘情猛追，舅媽本來覺得自己家庭條件不好配不上我舅舅，還不肯答應，我舅舅也是有過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歲月的，說真愛太埋汰這個詞，愛過，是肯定的，如今，愧疚，也是必然的。他現任老婆，就這素質了，我還小看了她的涵養，我以為她忍不了多久就會撒潑的，沒想到也忍了快一個月了，大概是牙裝好不漏風了才來撒潑吧。”
成晏被她逗笑了，催促她繼續說。
“我當然得利用那傻女人的心虛不敢跟我舅舅鬧太大，以及我舅舅的愧疚，替我那傻弟弟多争取點。”葉天愛苦笑道，“我弟，太軸了。”
他同意。
“那女人暫時不敢鬧的，她怕我外公，我外公沒讓她進過門，孫子見了，也算認了，但是她還沒進過門呢。”葉天愛苦笑一下，“論感情，肯定比不上我和何旻，我倆是他們倆一手帶大的，從小親手把屎把尿，一手帶大的。”她至今不明白，外公外婆為什麽沒有在舅舅舅媽離婚的事情上出面阻止，但是事後又不讓新任兒媳婦進門，外公的威懾力影響全家人，所有人都對這老頭兒很敬畏。
“我舅舅就一個臭毛病，見不得女人哭。”葉天愛笑道，“我小時候他帶我玩，那時候何旻還沒出生呢，他摔了我一下，我哇哇大哭，他跟我一塊哭，我媽說她看到大哭的弟弟抱着大哭的女兒，還以為出什麽事了呢。”葉天愛嘆了口氣，“他不是個好丈夫，好爸爸，是個好舅舅，他對我沒話說，真的很疼我，所以，我才能哭動他。”
成晏輕吻了她一下：“誰都舍不得你哭的。”
“我盡力吧，我不想我弟弟為五鬥米折腰，經濟上寬裕，整個人的狀态都會不一樣，尤其以後有孩子了，在孩子的教育上不必各種算計，現在教育成本實在太高了，再苦不能苦孩子，是不？”她笑道。
成晏的心又被她攻陷了一大塊，他到底走了什麽運，誤打誤撞找了個又美又聰明又善良的女人？
第二天，她舅舅承諾的五百萬如期到賬，葉天愛實時跟他彙報進展，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寶貝兒，我替我姐謝謝你，你不只是為了你弟弟，也是為了我姐姐，我姐姐掙得不多，房貸壓力太大的話，她真的背不起。”成晏真心感謝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