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倘若他的記憶沒有出現什麽差錯的話, 鐘洵方才在席間的确是喝了不少含酒精的果汁,連杯子都空了大半。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傅時衍難得有像現在這般手足無措的時候。
“我……我想跟你……”
偏生喝醉的那人還完全不自知,拽住他衣角的手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甚至還在鼻音糯糯地朝着自己撒嬌。
/操/。
傅時衍不禁低聲地咒罵了一句。
他向前邁出一步, 伸手輕輕地捉住鐘洵捏緊自己衣角不放的那只手, 連帶着尾音也微微上揚了些許,“說說看, 你想跟我/幹/什麽?”
放在平時聽起來再正常不過的話, 在此情此景的映襯下, 卻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你……你真的想知道嗎?”
明明是鐘洵先提出來的問題, 轉了一圈回到他那裏卻反倒又變成了一個疑問句, 他一邊用混沌不清的思緒考慮着傅時衍的話,一邊歪了歪頭,最後得出一個明确的結論, “那,那你先跟着我過來一下。”
“好, 我跟你走。”
傅時衍的心差點都要被如此可愛的醉酒版鐘洵給融化掉。
“那……那你抓緊我了,不要, 不要松手。”
鐘洵反扣住傅時衍握着自己的手腕,原白皙的指尖染上了一層漂亮的淺粉色。
“跟……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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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認真真地牽着傅時衍往身後這棟住宅走去, 腳步雖然有些虛浮,但是卻很穩妥, 絲毫看不出來是個喝醉酒了的人。
沿途經過那條長長的回廊的時候,兩個人在行進的中途, 偶然間撞到了正在給花瓶裏色彩缤紛的花卉換水的管家。
“鐘少爺和傅少爺?”
管家之前也在席間,他自然是知道陸雲有特意囑咐鐘洵把傅時衍給送回家的,見該離去的兩位少爺突然折返, 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鏡都快滑落了下來。
走在前面的鐘洵對管家的這聲驚嘆置若罔聞,就像是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依舊我行我素地想擦着管家的肩側離去。
“抱歉,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等和副班長說清楚我就離開。 ”
傅時衍被鐘洵給死死拽住,他只能稍顯抱歉地對着管家颔了颔首,打過了招呼。
管家服侍了鐘家幾十年,他已經完全摸透了鐘嚴的脾/性/,剛剛在餐桌上的時候,雖然鐘嚴全程都沒有過分明顯地表現出來,但僅僅憑着他那張全程黑透了的臉和最後差一點脫口而出的過激言辭,管家就能大差不差地推斷出鐘嚴一直所介懷着的事情。
倘若讓鐘嚴知道了原應該離去的傅少爺又被鐘少爺請着折了回來,沒有陸夫人的勸阻的話,估計又要卷起一陣暴跳如雷的血/雨/腥/風。
雖然還沒有真正地成年,但鐘少爺也不小了,有着自由戀愛的權利,退一萬步來說,鐘少爺和傅少爺都是Alpha,就算真的在一起了,又能出什麽事?
和陸雲的想法不謀而合,管家也覺得鐘嚴完全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他暗自地下定決心,手裏捧着的水壺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幾滴水從壺口噴灑而出,滴落在養在花瓶裏嬌嫩的緋色花朵之上。
在傅少爺離開之前,自己要替這兩位少爺打好掩護,不讓鐘嚴有跡可循、借此發難。
“副班長,你不會真的想帶我到你的卧室裏吧。”
從鐘洵執拗地硬要拉着自己回鐘宅的時候,傅時衍就大概察覺到了他真正的意圖,而方才和剛來之時如出一轍的繞行路線,更加讓他确信了這個想法。
縱使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可連鐘洵人都沒有察覺到,不論是之前那個沒有醉酒的鐘洵、還是眼前這個醉了酒的鐘洵,都向傅時衍收起了圍在最外層保護着自己的銳利尖刺,沒有一絲的戒心。
可是鐘洵最應該提防的危險Alpha,明明就應該是他才對。
不過是轉瞬之間的片刻走神,鐘洵已然拉着傅時衍進入了卧室,和之前在車裏故意對他壞心眼的自己擡手鎖上車窗那樣,反手鎖住了卧室的門,發出了一道被切實鎖住的落鎖聲。
“……”
傅時衍有些無力地伸手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鐘洵毫無意識的舉動簡直無異于心甘情願地把自己送到他的嘴邊一樣。
“副班長這是在故意考驗我的忍耐力嗎?”
盡管知道現在的鐘洵根不清楚自己方才的行為究竟代表了什麽,可傅時衍還是沒忍住,低啞着聲音,問了出來。
“什麽……什麽考驗?”
鐘洵沒有明白傅時衍話裏的意思,又可愛地歪了歪頭,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在說什麽?”
“……”
偏生傅時衍也沒有辦法跟現在醉酒的鐘洵較真,如果真的跟鐘洵認真起來,只怕最後被憋瘋的人是他自己。
“沒什麽。”
傅時衍喑啞着嗓音,低頭望着他澄澈的眼睛,“倒是你,還記得要和我說什麽的嗎?”
“啊……”
經過他這麽一提醒,鐘洵這才像意識到了什麽一般,恰好此前他強行拉着人家的手還沒有松開,鐘洵便順勢把傅時衍拉到了床邊,強勢地按着人家坐下。
“……”
上了鎖的密閉房間。
毫無防備的Omega。
近在咫尺的床鋪。
傅時衍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還能不能做個人。
鐘洵沒有像之前一樣拉開對面的椅子,而是坐到了傅時衍的身側,帶着酒氣的吐息也一并拂了過來,“其,其實在剛剛幫你上……上藥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了。”
傅時衍的喉結微微地滾動了一下,用鼓勵的眼神示意着讓鐘洵繼續說下去。
“不……不僅僅是因為你是公衆人物……”
鐘洵倏忽間冒出了沒什麽前因後果的話來,斷斷續續地組織着語言,聲音裏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我之所以會這麽擔心你是因為……”
雖然此前對于喝醉了的鐘洵此番如此鄭重其事的折騰隐隐約約間有了些許微妙的預感,但是在親耳聽見鐘洵承認的話之際,在胸膛裏鼓動着的那顆心髒還是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一下。
“因為什麽?”
想要聽見他完整地把那句話說出來。
傅時衍極為克制地向前探了探,低低地把他沒說話的話重複了一遍。
“是因為你是我很重要的……”
鐘洵的話還沒有說完,卡在喉頭的酒氣倏忽間向上翻湧,他無可避免地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噴灑而出的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到的清甜的氣息一并酥酥麻麻地拂過對面傅時衍的臉龐。
沒想到他會在關鍵時候出現這般可愛的表現,傅時衍有些失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酒鬼。”
鐘洵也完全不惱,而是順着他的動作,甕聲甕氣地認真說道,“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有多重要?”
傅時衍的手指順着鐘洵的鼻尖一路向下,輕輕地點在了他的頰邊。
倘若換作是清醒狀态下的鐘洵,他是絕對不會這麽坦率地向自己承認的,就算是在自己的威逼利誘和撒嬌的雙重攻擊下,他也絕對不會再回答他這樣的問題。
“就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聽見傅時衍提出的問題,鐘洵支着腦袋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那我以後再努力努力。”
傅時衍肆意卻又輕柔地捏了捏鐘洵的臉,“争取早日獲得在朋友這個名詞前加上一個字前綴的稱呼?”
鐘洵沒能理解到他話語中隐藏的深意,斷章取義鼓勵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領導誇獎下屬一般地贊賞道,“你很好,你已經非常努力了。”
“……”
猝不及防地就被他發了一張莫名的好人卡,傅時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鐘洵默默地低下了頭,極輕地一字一句地咬字說道,“是我自己的問題。”
傅時衍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裏所摻雜着的落寞,他捧起鐘洵的臉,哄小孩一般地柔聲詢問道,“怎麽了?”
以為他會像之前一樣乖乖地坦率說出來,卻沒想到鐘洵在自己的詢問聲中特別難過地搖了搖頭,鼻音糯糯地拒絕道,“不能再繼續往下說下去了。”
“對不起。”
鐘洵就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小朋友一般,委屈巴巴地對着傅時衍道歉。
“好,不想說就不說了。”
感覺到他頗為強烈的莫名抗拒感,傅時衍也不準備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根究底下去了。
看來就算是醉了,自己也不能趁機從鐘洵的口中問出那些他不願意說出的事情。
所以……這件事情其實仍然屬于在他願意親口對自己訴說的範疇之中嗎?
“如果今天你沒有喝醉的話,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如此坦率地回答我的問題?”
傅時衍用着大概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音量小聲地念了一句,因為得不到他清醒下的回應,所以他就擅自把鐘洵縱然是醉了酒卻也仍然記挂着要向自己解釋的事實來當成是他願意的體現了。
“你說,你明天還能不能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呢?”
“我既希望你記得,又希望你忘記。”
別說是這幅模樣的鐘洵了,就算是清醒時的鐘洵,傅時衍都拿他沒有一點點的辦法,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手指摩挲過他的臉頰,然而從指尖那端切實傳來的略顯炙熱的溫度卻讓傅時衍的臉色陡然一變。
“好像……好像有點熱。”
鐘洵無意識地側過頭,不适地嘤咛了一聲,身上清甜的信息素味道随着他這個動作傾瀉似地悉數漏了出來。
“怎麽了?”
傅時衍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低過了頭,鐘洵清隽的面容之上染着些許異常的嫣紅色,不自然的紅痕蜿蜒成一片,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
這樣的症狀,簡直和上次廁所隔間裏來勢洶洶的發/情/期/信息素紊亂的情況如出一轍。
鐘洵被不斷上湧的酒氣和洶湧的信息素湧動搞得頭暈腦脹,連意識都不太清晰,只是一味地搖頭,“我不知道,就是有些熱……”
在理智清明的狀态下,鐘洵可以勉強用疼痛感來強制讓自己保持最後的防線,然而現在的他就處于暈暈乎乎的不清醒意識之下,根抵禦不過身上信息素的湧動,傅時衍根來不及阻止,鐘洵微紅的指尖就夠上了細密縫制的扣子,順帶着被他給不小心拽了下來,沿着床沿一路向下滾落,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最後“啪”地一聲失去重心,躺/倒在檀木制的地板之上。
鎖在最上方的抑制環反/射/過頭頂燈盞的光暈,莫名地就有些晃眼。
“這裏……好疼……”
鐘洵迷迷糊糊地伸手指着抑制環所嚴嚴實實包裹住的腺體,一貫清冷的眼眸裏染上了些許朦胧的水霧。
該死的。
傅時衍用力地咬了咬後槽牙,語調卻仍然十分的輕柔,“是腺體疼嗎?”
他難得卡殼地組織了一番語言,虔誠而又鄭重其事地詢問道,“……讓我看看你的腺體,可以嗎?”
雖然這話是傅時衍自己提出來的,但說實話他心裏也沒個底,他沒有把握自己在真的看見Omega沒有被其他Alpha标記過的腺體之時,還能不能保持像往常一樣優秀的自控力。
“……不可以。”
縱然被它給折/磨/得不輕,鐘洵卻仍舊是軟綿綿地搖了搖頭。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他哄騙似地在鐘洵耳邊重複道,“就稍微地讓我看一下,好不好?”
鐘洵似乎有些被他的提議所說動,但是卻仍舊頑固地搖了搖頭,聲音裏帶上些許哆嗦, “那……那也不可以。”
“真是個小頑固。”
接連被鐘洵連着拒絕了兩次,傅時衍卻也絲毫不惱,不如說反倒是松下了一口氣,他不禁想起之前在醫院裏哥哥傅時珩所語重心長所囑咐的話,雖然有些擔心Alpha的信息素和Omega的信息素交織在一起會不會産生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不過現在是情況也由不得他選擇了,傅時衍輕輕地自言自語道,“既然你不願意讓我看到你的腺體,也不願意被我臨時标記,那暫時接受我的信息素安撫總是可以的吧。”
“這麽緊急的情況,誰還管得會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你的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不回答的話,我就當作你是同意了。”
少年當然不會對他的話做出回應,因此傅時衍也就心安理得地把這當成是他默認的表現。
他屈指在鐘洵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釋放出身上屬于Alpha的信息素。
鐘洵染上混沌的理智在這片由身體能的/尋/求/所堆砌出的黑暗深海裏不斷地翻湧起伏。
不論他如何掙紮,始終都掙脫不開那道想讓他就此焚/燒/殆/盡的深邃之海的束/縛。
就在他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的時候,熟悉的清冽信息素的氣息穿透過這深不見底的海底,拂了過來。
他記得這個味道。
這是他非常喜歡的味道。
想更多、更多地汲取那股喜歡的味道,也想朝着那個人靠近一點點。
他偶爾也可以任/性/一點嗎?
“……好舒服。”
現在的鐘洵沒有了之前那麽多方方面面條條框框的顧慮,他肆無忌憚地實現了自己的想法,抱住了擁有好聞味道的那個人的臂膀。
在鐘洵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剎那,傅時衍的大腦十分罕見地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你的信息素,真好聞。”
大概是快要被身上來勢洶洶的熱潮給/逼/瘋了,平時又太過于壓抑自己,鐘洵貪婪地汲取着傅時衍身上的信息素,甚至還大膽地湊到他的腺體邊,餍足地在他腺體附近嗅着溢出的初雪氣息。
……好像比起自己這個人,鐘洵更喜歡他身上的信息素一點。
堂堂的一個大活人,居然還不比上自己身上的信息素。
來被鐘洵無意識的動作所撥亂的心弦又重新地回到了它原來該在的位置,傅時衍陡然間就覺得自己有了說不出的委屈。
兩個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親密無間地交織在了一起,宛如是清冽的初雪柔軟地飄落在剔透的櫻花花瓣之上,堆積的小摞雪堆幾近要壓彎枝頭上燦爛綻放着的枝桠,仿佛都能從中嗅出些許初春的味道。
然而對此刻的傅時衍來說,這簡直就是殘忍得不能再殘忍的拷問。
他所面對着的人,是在基因上來說就擁有着和自己極高契合度的Omega,偏偏那個極高契合度的Omega,還是自己喜歡的人。
簡直就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拷問。
所幸,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似乎起到了作用,鐘洵/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溢出的紅痕大部分都消了下去,而傅時衍出類拔萃的忍耐力也将Alpha和Omega信息素結合之後所可能産生的最壞的可能/性/全部隔絕在了門外。
“怎麽樣?是不是好多了?”
傅時衍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他的臉頰,燒得異常的溫度已然慢慢地消散下去,他才剛剛稍稍地送松了一口氣,然而鐘洵的下一個指向抑制環的動作卻又讓他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
“這裏……還是有點疼……”
盡管所有強烈的不适感都消失殆盡了,但是腺體所在的部位卻還是有些許的刺疼感。
……偏偏還是腺體嗎?
傅時衍想親眼确認他腺體的狀态,想起之前的二連拒絕,他無比卑微地發出了第三次的試探提問,柔聲問道,“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腺體?”
雖然也确實這麽問出口了,但傅時衍其實已經做好了被第三次拒絕的準備,他已然在琢磨盤算着要怎麽瞞過鐘洵的父母悄悄地帶他上醫院去找傅時珩了。
“……好。”
傅時衍滿心以為自己會再一次受到鐘洵的拒絕,陡然間聽見那道輕微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了頭,有些手足無措地确認道,“你這是答應我了嗎?”
鐘洵沒有再回應他,而是主動地伸出了手,試着想要輸入密碼自行解開戴在脖頸之上的抑制環。
只不過他剛剛才從洶湧的信息素/潮/海中恢複過一些,指尖觸及在略微冰冷的液晶屏幕上,滴地發出一道清脆的解鎖聲,然而鐘洵卻并不具備獨自一人将它解下來的力氣。
“還是我來幫你吧。”
傅時衍的心陡然地停跳了片刻,他不斷地暗暗告誡着自己千萬要做個人,替鐘洵取下了長期以來一直緊緊地箍在脖頸之間、自己嫌棄了無數次礙事的抑制環。
Omega微微發紅的腺體暴露在彌漫着AO信息素交織着的空氣之下。
傅時衍的喉頭不由得一緊。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觸上那塊沒有被任何人标記過的腺體,近距離地釋放着自己的信息素接觸安撫。
“好像……要比之前好一些了。”
傅時衍的觸碰讓鐘洵覺得很舒服,他在傅時衍的信息素安撫下甚至安心地眯起了眼睛。
“……怎麽就這麽突然地放心起我了?”
見他毫無防備地閉上了眼睛,傅時衍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你既然同意了讓我看看你的腺體,那麽是不是代表着,你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我?”
“不要只是喜歡我的信息素,”
他的眸色微深,虔誠地俯下身,輕輕地在鐘洵的腺體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快一點喜歡上我吧,阿洵。”
少年用均勻且平穩的呼吸聲回應了傅時衍。
縱使來就沒抱着什麽希望,但是看着鐘洵恬靜入睡的側顏,傅時衍還是有那麽一點點被打擊到了。
“小沒良心的。”
傅時衍在他的鼻尖上又刮了一下。
他耐心而又克制地替伏在自己肩頭之上睡得安穩的鐘洵把襯衫上的褶皺一一撫平,一粒粒地幫他把扣子給扣好。
“到床上去睡吧?”
傅時衍攬過鐘洵的腰,将他整個人懸空抱起,懷裏的人仿佛是有所感應一般地輕哼了一聲,乖乖地蜷縮成一團。
傅時衍正準備将懷裏的人安穩地安置身後柔軟的床榻上,鐘洵卻在此時不安分地動了動,下意識地伸手回抱住了他,在他懷裏亂蹭了起來。
“……乖,你這樣抱着我沒法睡覺。”
傅時衍啞然失笑,他只能柔聲哄着,嘗試掰開鐘洵緊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指。
鐘洵在睡夢中似乎聽見了他的話,這才不情願地松開了手,任由傅時衍替他掖好被子的邊角。
少年的腺體不再泛紅,蔓延在身上的那些不正常的紅痕也逐漸消掉了,體溫也恢複了正常。
雖然在醫院的時候傅時珩曾經說過導致鐘洵信息素紊亂症的罪魁禍首是他分化之時胡亂注/射/入的Alpha信息素僞裝劑,但傅時衍總隐隐約約地覺得每次在鐘洵的症狀大規模地爆發前,都是存在着相應的誘因的。
之前一次的誘因,是鐘洵自身提前的發/情/期,而這一次的誘因,則是……
越是仔細地回想,傅時衍琥珀色雙眸中的顏色就越深幾分。
自己不可能每次在鐘洵信息素紊亂症發作的時候都神乎其技般地及時出現在他的身邊,總是會出現纰漏的地方,更何況,傅時衍清楚鐘洵根不想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他作為Omega的脆弱一面。
而可以解決鐘洵的信息素紊亂症的方法也并不多。
要麽,是接受他或者是其他匹配Alpha的臨時标記。
要麽,就是鐘洵自己一個人硬生生地靠着藥物熬過去。
傅時衍太了解鐘洵了,他有着屬于自己的驕傲,是絕對不會輕易地麻煩別人,所以在沒有讓他徹底打開緊閉的心扉之前,不管怎麽考慮,鐘洵都不可能選擇第一個方法的。
……不對,或許還有第三種可能的方法。
一想到這裏,傅時衍的眼睛亮了起來。
而此時門外也傳來了一陣不徐不疾的敲門提醒聲,“傅少爺你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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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床上睡覺的。
一睜眼就是卧室頂上熟悉的天花板,與刺入眼睑的清晨光線一并湧來的,還有陣陣的眩暈和作嘔的難受。
他明明記得,自己昨天是親自将傅時衍送到了別墅門口的。
然而鐘洵卻記不得在把他送到了別墅門口的之後發生了什麽,就像是記憶無比突然地在那個節點斷開了一樣。
他勉強地扶着床頭櫃坐起來,靠在柔軟的墊子後面,伸手夠到了床頭櫃上放着水杯,急急地飲入幾口。
……這樣明顯的症狀,顯然就是宿醉的後遺症。
但是,他昨天似乎并沒有攝入疑似含有酒精成分的東西?
鐘洵默默地忍耐腦袋裏的昏沉,努力地圍繞着自己昨天吃過的東西進行了一番具體的回憶。
唯一有些可疑的,就是昨天餐桌上他喝了大半的那杯果汁。
莫非就那杯果汁的問題?
原主雖然是個校霸,但由于其嬌貴的Omega體質和自身特殊體質的原因,其實是個一杯倒,幾乎不能攝入任何含有酒精的飲品。
更何況,自己昨天還喝了那麽一大杯。
鐘洵懊悔地揉了揉太陽穴。
那麽說,自己腦中的斷片,也是喝醉而造成的?
他昨天一定在傅時衍的面前丢人了。
鐘洵意識到了殘酷的事實,轉而定下了如此的結論。
因為在現實世界裏鐘洵沒有喝醉過的經驗,他現在只能祈禱自己是喝醉就乖乖上床睡覺不吵不鬧的類型,千萬不要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給傅時衍再添一些奇怪的困擾了。
他仰頭将杯中清涼的水一飲而盡,正準備把空掉的杯子放回床頭櫃上之時,卻無意間看見了壓在水壺之下的紙包。
鐘洵取過那個看起來十分可以的紙包,落在封面十分醒目的三個印刷體大字清晰地映入眼簾。
【醒酒藥】
鐘洵頗為難得地開始懷疑起人生來。
縱使自己昨天那般刻意地避開了傅時衍,但傅時衍還是在發現他醉酒之後及時送他回了卧室,甚至還特意地準備了醒酒藥又送過來了一趟。
鐘洵無意識地捏皺了手中紙包的邊角,他心煩意亂地斟滿了水,取出一粒醒酒藥服下。
傅時衍送來的醒酒藥起效很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先前那股頭暈目眩的不适感就減輕了不少。
鐘洵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冷靜了一下,才彎腰挪動過在床邊放得好好的拖鞋,準備去更衣室換掉昨
天就這樣直接穿着睡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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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鐘哥你問我醉酒之後的酒品如何?”
祝周洋有些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鐘洵方才問自己的問題,歪着腦袋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爾後一邊帶着迷之自信的笑容一邊點着頭說道,“好像還可以吧?”
祝周洋說到這裏,像是突然地又想起了什麽,猛然地拍了拍大腿,“不過據說有時候興頭起了,我會當着大家的面跳脫衣舞!”
……脫,脫衣舞?
鐘洵好不容易彎出的弧度僵硬地滞在唇邊,如果不是祝周洋臉上的表情如往常一般真誠,他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什麽內幕。
一聯想到自己今天在試衣鏡前看見的衣着,鐘洵不禁難得地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盡管抑制環還好好地戴在脖頸之間,但是他校服襯衫領口處的扣子,肉眼可見的少了一顆。
……昨天他和傅時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鐘洵簡直有點不敢再想下去。
“不過說起來,鐘哥你好像都沒怎麽跟兄弟們一起喝過酒啊?”
鐘洵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話題祝周洋便有些憋不住了,問出了埋藏在心中許久了的疑問,掰着手指說給鐘洵聽,“只要是你在的聚會,飲料都強制我們點清一色的肥宅快樂水。”
“我想問這個問題很久了,莫非老大你是酒精過敏嗎?”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一杯倒和酒精過敏雖然差得有點多,但是為了守護原主在祝周洋心裏神祇一般的形象,鐘洵還是選擇了不告訴他真相。
“老大,你這也太慘了,不過要我說,酒也沒有比飲料好喝多少,我還是更喜歡營養快線。”
“……”
祝周洋除了因為上吊眼的長相看起來稍顯兇狠了一些,以及一直因為原主而特意地針對傅時衍一點外,真的是一點都不跟所謂的校霸跟班形象搭邊,非要說的話,倒像是路過的正義夥伴。
鐘洵翕了翕唇畔,正欲開口,校服上衣的口袋裏卻傳來一陣消息提示的震動聲。
在手機震動的那一瞬間,鐘洵反射/性/第一個想到的最有可能發過來的人,還是傅時衍。
“鐘哥,是不是有人發信息給你了?”
在鐘洵身邊的祝周洋也聽見了消息提示的聲音,他拍了拍鐘洵的肩膀,“你不看一下嗎?”
“……”
既然祝周洋都這麽說了,鐘洵便順水推舟地從口袋裏取出了手機,他深吸了一口氣,點亮已經滅下去了的屏幕。
消息欄裏靜靜地躺着一條未讀的消息。
然而那條消息的發件人,跟鐘洵的預想之中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那并不是來自于傅時衍的信息,而是一封醫院發來的複查通知。
在看清了真正發件人的時候,鐘洵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麽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怎麽了?”
祝周洋平時雖然看起來是個不怎麽會閱讀空氣的傻憨憨,但偶爾突如其來的靈光一閃卻是迷之的準确,他憑借着直感察覺到了鐘洵在收到這條信息前後的心緒轉變。
“沒什麽,不過是一條垃圾短信而已。”
鐘洵斂了斂臉上的神色,不動聲色地按滅手機屏幕,重新把手機放回了上衣的口袋裏。
鐘洵狀似淡然的表情卻反而讓祝周洋覺得這條信息沒有那麽簡單。
“鐘哥,喝飲料嗎?”
恰好不遠處的角落裏就有一臺自動販賣機,祝周洋拍了拍胸脯,覺得自己真是個機智的套話小天才,“今天我請客。”
祝周洋秉持着只要我聽不到回答四射五入就算是不會被拒絕的信條,在鐘洵回複之前就先一步跑到了自動販賣機的那側,熟練地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幾個硬幣為其注入靈魂,然後又噠噠噠地捧着兩罐肥宅快樂水跑了回來,手已經搭上了易拉罐的鋁制拉環。
“你等一下再……”
終究是祝周洋手上的動作快了一步,鐘洵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他已經先一步用力地拉開了拉環,罐內翻湧着的焦糖色液體猝不及防地滋了祝周洋一臉。
祝周洋:“……”
鐘洵:“……”
事已至此,再多說也是無益,鐘洵默默地掏出一包紙,體貼地撕粘在最外面的封口,取出紙巾給祝周洋遞了過去。
“鐘哥,你看在我這麽慘的份上。”
祝周洋一臉悲允地接過了紙巾,杯水車薪地擦着自己被肥宅快樂水滋濕的衣襟,“可不可以允許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啊?”
“……”
鐘洵從他略帶凄慘的表情裏讀出了他幾乎要溢出來的怨念,只得颔了颔首默許。
“那我真的問了。”
祝周洋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擦拭着衣服的手停了下來,他一臉嚴肅地望向鐘洵,“鐘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們談戀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球球美麗偉大的審核員,大晚上的,和我一起去快快樂樂睡個美容覺吧QAQ孩子真的沒有寫什麽違禁的東西,球球您了QAQ
大晚上的 這都第幾次了QAQ孩子真的想睡覺覺 您不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