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仙君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拜堂

上九天神宮, 自從把種子種下催芽,華陽仙君便不錯眼地盯着。

然而三天三夜的等候,僅僅是讓種子剛剛冒出一顆小芽。還未等華陽仙君欣喜他即将成功, 就發現種子蘊含的力量, 只夠破開薄薄外殼, 随即就迅速衰敗, 生機漸失, 已眼看就要死去了。

無論華陽仙君如何施展術法,種子的衰敗都是不可逆的結果。

意識到這點後,華陽仙君登時目眦欲裂, 幾乎落下血淚來。無窮盡的恐懼與悲傷瞬間湧上胸口,眼前這生機消散的種子,仿佛是在把孟确從他靈魂中剝離出去……

想到這是要徹底斷了和孟确重逢的機會,華陽仙君瘋瘋癫癫的臉上, 頓時寫滿痛不欲生。

痛苦、崩潰、悔恨情緒交疊, 華陽仙君承受不住般情緒外顯, 眼角竟是真的落下一滴血珠。

血珠滾落,砸在地上。

華陽仙君陡然發現, 這含着他傷心難過情緒的血珠, 融入土裏之後, 瞬間就被那粒種子吸收。仿佛是得了什麽補藥, 種子生機衰退的速度生生被緩解了幾分……

種子的變化, 自然逃不開時時刻刻關注種子的華陽仙君,他怔愣片刻,當即招來靈劍, 在自己手腕上割出一道口子。

蘊含濃厚上仙靈氣的精血, 自然是比血淚要珍惜得多, 可種子并未吸收,就仿佛剛剛暫停的衰退,僅僅只是華陽仙君的錯覺。

思及此,華陽仙君再次回想先前心情,悲傷情緒填滿胸口,華陽仙君再次落下血淚。只見得了血淚的種子,再現當時情景,在吸收的那一瞬,停滞了繼續衰弱的趨勢。

驚喜溢于言表,華陽仙君眼神迷離,似是清醒,又似是陷入什麽幻夢當中,癡狂的樣子讓一旁幫忙澆水的鶴童眸色複雜,不由得後退兩步。

根據經驗,鶴童覺得華陽仙君大約,等下又會發瘋了。

接下來,也正如鶴童所料,華陽仙君由內裏催動靈氣,大顆大顆的血淚滴在了土壤當中。

又被那粒怎麽看,怎麽詭異的種子吸收下去。得了滋養的種子煥發出蓬勃生機,華陽仙君的雙眸,卻是迅速失了清澈。

積攢了千餘年,發自肺腑的悲傷不再克制,華陽仙君哭得面如白紙,仿佛會即将死去……

血淚帶走了屬于上仙的生機,令他連原本由仙靈之力蘊養的烏發,随着血淚流出,變得枯黃如草。

華陽仙君臉上紅白交疊,看起來十分可怖,但他仿佛沉溺其中一般,癡狂、着迷地将帶着他願力的血淚,全部奉獻給眼前的種子。

華陽仙君并不在意自己的變化,他只期望種子好好長大,再實現他的願望,讓他能再見孟确。

面前那顆貪婪吞吃仙人血淚的種子,已經開始隐隐散發紅光,顯得越發詭異可怖。

不知道華陽哭了多久,種子突然就像是吸飽一般,瞬間停止了吞噬,哪怕周遭土壤,已然被血水染透,也是半分不肯再碰半點。

而種子的小芽,更是絲毫沒有要長大的意思。

甚至依舊死氣萦繞,只待先前吸收的生機耗盡,變會再次死去一樣。

察覺到這點後,華陽仙君眼神迷離崩潰,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什麽。短暫的平靜過後,華陽仙君發出一聲夾雜痛苦的嘶吼。

随着嘶吼,屬于上仙的威壓瞬間傾洩而出。

就像是一陣罡風吹過,不受控制地自神宮蔓延到整個上九天。裹挾着華陽仙君的哀傷,壓得整個上九天的仙人瞬間安靜下來,噤若寒蟬,生怕自己鬧出一點動靜,引得華陽仙君注意,将自己殺了拿去祭劍。

整個上九天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距離華陽仙君最近的小鶴道童,自然是沒能抗住,直接頭暈眼花地昏了過去。

待鶴童醒來,他依然躺在長青林的地上,面前卻再無半點華陽仙君的影子。注意到原本移栽那顆種子的地方,被罩上了極為強橫的陣法保護後,鶴童連忙左右看看,想看看仙君是否留下了什麽交代。

往常華陽仙君若是失敗,都不會忘記叮囑鶴童要如何收拾殘局,可今天這會兒鶴童看了半天,卻沒發現仙君留下什麽。

鶴童想盡職盡責地準備替華陽仙君收拾爛攤子,另一頭華陽仙君卻拿着玉皇劍,闖到了天帝所在的神宮。

這千年來,天帝的日子也過得時刻緊繃。無他,華陽仙君每每神智失控,陷入癫狂當中要殺人的時候,不說每次,但十次裏總有那麽五六次會沖過來要殺他。

有個瘋子随時要殺自己,饒是天帝這樣心智堅毅之輩,也是過得十分艱難。

不過天帝能次次活下來,其實和他自己的本事無關,一則是因為他善用天族聖物,只要稍微制住華陽仙君一時半刻,他就能同理智略微回籠的華陽仙君交談。

二則是他好歹也是天族天帝,還受天道庇佑,他若是死了,天地靈氣會更加混亂。

除了最初幾次,華陽仙君瘋魔到要刮他血肉,怎麽也控制不住那股瘋勁之外,後來天帝都和華陽仙君講通了道理。

“若是天地靈氣混亂,仙界崩潰,孟确依然融入天地的神魂,自然也會跟着消散……”

天帝巧言善辯,不論多麽艱難,但總歸是保下一命。

今次他剛處理掉華陽闖極陰之地帶出的邪祟,還未同其他仙人就華陽亂跑險地,放出邪祟又不收拾這事商量個所以然來,就感覺到了華陽的靈氣威壓掃過。

神宮衆仙均被壓得喘不過氣,皆能從同僚眸中看出驚懼。

畢竟天帝過得尚且艱難,更遑論其他仙人。

未與天道命魂相連,他們在華陽仙君眼中,不過是若有需要,立時便能殺了磨粉的存在。

上九天的大能好歹是比鶴童修為高深一些,也沒有正面對上華陽仙君的威壓。故而他們害怕了幾息,忍着頭暈眼花的惡心感,待威壓劃過,又紛紛悄悄松了口氣,慶幸他們這是又熬過了一劫。

甚至有那個別膽子大一些的,還在心裏頭暗自猜測,也不知道華陽仙君沒事這又在發什麽瘋,胡亂放威壓出來……

衆仙僅僅慶幸了片刻,議事殿外便傳來“咔嗒咔嗒”的聲響。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帶着幾乎能凝滞殺意的寒氣,仿佛能凍裂神宮梁柱的聲響由遠及近,自雲頭走下一位穿着白衣,臉色慘白的仙君。

仙君眼角似乎還殘留着血液,血與白的重合,讓這明明是個殺意騰騰地家夥,卻無端顯出幾分脆弱之态來,就好像紙片一般,來一陣強風就能把他吹走。

等待走近的過程漫長,仙人們抖如篩糠,幾乎要失态地跪下。

這也讓衆仙明白,哪怕華陽看似虛弱,也依然是有着移山填海威能的仙界戰力之首。甚至因為瘋癫的狀态,又有玉皇劍加持,在過去撕破臉的那些年裏,面對三界聯手,也未曾把他降服過。

這樣一個華陽仙君,他眸子陰沉,走到天帝面前,還有些局促,仿佛很腼腆的樣子。

可一張口,說得內容讓衆仙驚愕:“姬智,我聽說天族的血脈,是仙界生機最強的,哪怕斷手斷腳不做處理,也能活過數年……我,我想向你讨一斤血來……”

似是怕天帝不答應,華陽仙君垂眸輕聲道:“其實也不用那麽多,我還是要先确定下有沒有用,先與我一碗的量便足夠了……”

原本高坐于大殿上首,認真聽華陽要求的天帝本來還繃着淺笑,在華陽仿佛清醒,又仿佛瘋癫地說話過程中,笑容逐漸僵在臉上。

天族生而受天道庇佑,即使不曾做天帝,族人也都是生命力極強的存在。

做了天帝之後,在生機這點上,自然又是更強一些。

也是因為這點,天帝才能在被華陽用刀子剮肉的時候,還分出一絲神智同華陽講道理,最終得以活了下來。

可現在華陽要他血……

神仙一身血肉自然各有用途,不說能讓凡人吃了白日飛升,卻也因為生長緩慢,從不肯輕易損傷半分。

天帝僵住的笑容背後,是驚恐畏懼。

他怕自己不答應,那瘋瘋癫癫的華陽會直接強行取走,他連放哪裏的血都不能選選……

又怕自己答應了,華陽回頭不止要他一斤血……

“也是非常不該,早知道你的血肉有用,那時剮肉就該好好保存下來的。”華陽仙君後悔的表情非常到位,配合他此時慘白的臉色,倒是有了那麽幾分真心後悔的模樣。

大殿之內十分安靜,衆仙皆是聽見了華陽的要求,他們迫于上仙威壓,既不敢靠近,又舍不下面子直接跑路。衆仙隐晦地交換眼神,都從對方眸中讀出了答案——

這必然是為了複活之法吧!

除了複活那人,還能是什麽理由讓他又發瘋?

不是說極陰之地的秘法能讓他埋頭折騰好一陣嗎?

衆仙能看出來,天帝自然也想到了,他看着瘋瘋癫癫,眼眸還有血的華陽,決定主動出擊,争取把損失控制到最低程度。

天帝露出一個憂心忡忡的笑來,伸手扶住華陽仙君,關切道:“元封,你這可是受了什麽傷需要醫治?我宮中天材地寶,良藥無數,無論什麽損傷,都是能救回來的……”

天帝語氣溫和,神情鎮定,就像絲毫沒有剛剛被華陽讨要一斤血這事影響到一樣。

然而不論天帝怎麽謀劃,華陽仙君在抓到天帝的瞬間,就變了幅面孔,直接反手把天帝死死拽住,又用另一只手握住變小的玉皇劍,在天帝胸口比劃。

嘴裏發出桀桀桀怪叫,招來一個小碗,對天帝的驚恐、算計恍若未聞,直接一刀插入。

“就一碗……我用一碗試試,若是有效再來同你說……小确很快就能重新聚魂了,到時候我帶他來見你。”華陽仙君為了放出最有用的心頭血,手法幹脆利索,看着天帝時的表情,也還是笑着的,他說:“姬智,你不替我開心嗎?”

天帝:……

“高興。”天帝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算是回答了華陽。

聽到天帝的答案,華陽仙君慘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真心的喜悅,他對天帝說:“到時候我同小确重新拜堂,就由你來替我主婚吧。”

華陽仙君也是後來才從鶴童口中知道,當初大婚,孟确其實是想過要穿大紅婚服的……

這也算是他們的一個遺憾,回頭自己就都補給小确,他們也能重新開始。

想到小确穿着大紅婚服的樣子,華陽仙君忍不住心潮澎湃,臉上甚至隐隐閃過一抹紅暈。

肯定會很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天帝:我機智,吃我嘴遁!

華陽:你以為我真在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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