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意
緊密貼合的掌心間沁出薄薄的一層汗, 葉竹漪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撚着指腹,她知道該放開秦至臻的手了,可是柔荑溫軟,她舍不得。
尤其是秦至臻不僅沒有甩開她, 還回握住了, 也許這只是秦至臻無意識的動作, 但太像回應了, 微乎其微的力道讓葉竹漪一顆心亂了節奏。
葉竹漪心生癡妄, 她希望這條走廊可以再長些, 這樣她們牽手的時間可以更久一點。
一直走到套房門前,葉竹漪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掌心處似乎還殘留着秦至臻的溫度,熱烘烘地淌過全身。
葉竹漪沒有看見她松開手時, 秦至臻的手懸留在半空中頓滞了兩秒才垂下。
夏天牽手其實是一件挺糟心的事,沒一會兒功夫手心就會變得濕漉漉, 除非拍戲需要,秦至臻不會和人牽手, 可是葉竹漪松手時她突然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房卡嘞。”連蓉翻看着秦至臻的包, 找不到房卡, 轉頭問小喬,“小喬姐, 你找到了麽?”
小喬也在找葉竹漪的房卡, 搖了搖頭。
葉竹漪和秦至臻這才從各自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兩人都從口袋裏拿出了房卡, 秦至臻離得近些,拿着房卡刷開了門。
連蓉和小喬對視了一眼,心知肚明兩位老師還沒從修羅場中回過神來, 她倆進了屋後便開啓了啞巴模式,默默無言地重新整理包裏的東西。
廚房裏葉竹漪拎着水壺接水,秦至臻走過來時葉竹漪剛按下水壺燒水的開關。
聽見腳步聲,葉竹漪轉過身與秦至臻對視了一眼,很快垂下了頭。
秦至臻沉默着站了一會兒,烏黑的眸子一直盯着葉竹漪看,她其實是想聽葉竹漪主動說些什麽,像上一次,主動與她說和田婷的關系那樣。
關于葉竹漪和穆望濘的關系,絕對不是葉竹漪最後說的“不認識”。
秦至臻移開視線轉而打開了冰箱門。
葉竹漪擡了擡眼,她見秦至臻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水,提醒道:“你例假快來了,別喝冰的,我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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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至臻沒有回應。
廚房裏很安靜,安靜到燒水壺工作的聲音比平日裏都大。
秦至臻沒将冰水放回去,扭頭問:“葉十一,你怎麽這麽了解我?”
這不是秦至臻第一次問了,可是兩次語氣是不一樣的,上一次是調侃,這一次認真了。
水壺裏的水燒至沸點,水撲通撲通翻滾沸騰着,像葉竹漪的忐忑、莫名緊張的心跳。
葉竹漪故作鎮定地說:“之前不是說了麽,我以前是你粉絲啊。”她頓了頓,又認認真真地添了一句,“現在是朋友,朋友之間相互了解不是很正常麽。”
秦至臻愣了愣,瓶身握在手裏冰涼涼的,冰箱裏地冷氣拂面也是涼的,她心頭卻是熱熱的,交纏着一絲煩躁。
“可我不太了解你。”秦至臻關上冰箱門,扯出一絲笑,笑意不達眼底。
葉竹漪心驀地一抽,撐在大理石臺沿的手指蜷了蜷,“沒關系,可以慢慢了解。”
“嗯。”秦至臻淡淡地應了一聲。
水壺的開關彈開,“啪嗒”一聲,葉竹漪轉身倒了兩杯熱水放着溫着,水花濺到了手背上,些微的疼。
她們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不遠處連蓉和小喬不知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麽,很小聲,聽不太清內容,反稱得廚房裏的氛圍安靜得有些微妙。
這份詭異的安靜也沒有維持太久。
“秦老師,葉老師,我們先回去啦。”連蓉和小喬小心翼翼走過來打了聲招呼,“你們早點休息。”
秦至臻點了點頭。葉竹漪沒說話。
連蓉拽了拽小喬的袖子,兩人腳底抹油似的就溜了。
秦至臻看着,不由得想到剛剛葉竹漪牽着她手從穆望濘身邊走過,她抿了抿唇,問道:“你和穆望濘真的不認識?”
語氣是故作輕松裹着一點試探。
葉竹漪心頭一跳,紅唇阖動,如鲠在喉。
穆望濘三個字背後牽扯的事情太多了,關于那個人,關于在美國的灰暗日子,關于她每日每夜對秦至臻日漸加深的癡妄念想。
幾乎是下意識的,葉竹漪将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是不想說的潛意識行為。秦至臻眉頭不自覺地攏了起來。
關于穆望濘的事為什麽不能說,很隐私?什麽樣的關系是不可提起、不想提及的呢?難道比田婷是生母的這件事還要隐私麽?
秦至臻視線從葉竹漪緊抿的紅唇掃向水壺嘴處騰升而起的白霧,她用指腹摩挲了下手中冰涼涼的瓶子,抹開了一層水霧。
追問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且顯得特別八卦,如果真是很隐私的問題,葉竹漪不想說,她應該做到不去問。
可從看見穆望濘給葉竹漪打電話,看見那個“M”開始,“葉竹漪和穆望濘是什麽關系”就像根軟刺卡在心裏,莫名的難受。秦至臻不露痕跡地深呼吸着,決定不要在這件事上為難葉竹漪為難自己,“我……”
葉竹漪垂着頭觸碰了下杯子,被燙得縮回了手,她動了動唇,也在這時開了口。
兩道聲音疊在了一起,撞開了空氣中的靜默和沉悶。
總是這樣默契地同時開口麽,秦至臻失笑,“你什麽?”她将手中的冰水瓶子放在了大理石臺面上,“這次輪到你先了。”
“好。”葉竹漪沒推辭,應了下來。
她轉過身背對着秦至臻,揉撚着剛剛被燙到的地方,“在美國的時候,我和她念的是同一所大學,但是專業不一樣,勉強算是同學吧。後來因為兼職時間的問題,我需要在校外租房子住,那時候她租的房子空了正巧一間也在找舍友合租,算是舍友。”
葉竹漪沒有說,所謂的正巧,都是穆望濘為了接近她一手策劃的。
舍友,像她們現在這樣麽?秦至臻盯着咖啡機看了看,忍不住想那葉竹漪每天早上也會給穆望濘做咖啡麽?
水沒那麽燙手了,葉竹漪将水杯推到秦至臻面前,發現秦至臻在看咖啡機,微微一勾,“我認識她的時候還不會做拉花。上學加兼職挺忙的,早上沒空做咖啡。”
被戳破了心事,秦至臻有些尴尬,拎起水杯就往嘴邊遞。
“小心……燙。”
葉竹漪還沒來得及提醒,秦至臻已經抿了一口水,條件反射地将水杯放下,吐着舌頭散熱。
薄唇泛着水潤,小舌被燙得嫣紅挂在唇間。葉竹漪揉了揉發燙的耳朵,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想着秦至臻剛剛尴尬到羞赧的模樣,唇角上揚起來。
笑意太明顯了,秦至臻羞惱地瞪了她一眼。
葉竹漪清了清嗓子,認真道,“我和她算不上朋友。我朋友不多,只有女團的三個姐姐。”她擡了擡眸,看向秦至臻,聲音更柔了些,“還有你。”
像是在做總結,更像是一種作為安撫的特別解釋。
秦至臻摸着杯子,熱燙穿透過玻璃,傳入掌心滲透進血液裏,她舔了舔唇,不鹹不淡地“哦”了聲。
“你之前想說什麽?”葉竹漪問。
秦至臻搖了搖頭,她之前想說不問了,不想知道了。現在得到了答案,更沒什麽想說的了。
“該睡覺去了。”秦至臻說着,拎起杯子,小口小口抿着熱水。
葉竹漪看在眼裏,眸光微動,嘴唇動了動:“晚安,臻臻。”
秦至臻咽下水,将空杯子放置在桌上,沒頭沒尾地說,“你昨天沒說。”
葉竹漪呆愣在原地。
“晚安。”秦至臻說完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葉竹漪後知後覺秦至臻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昨天沒有對臻臻說晚安。
葉竹漪臉頰上的梨渦蕩漾開,她又重複了一遍,“晚安,臻臻。”
是補上了昨天的那份,秦至臻關門的動作頓了頓,她從縫隙中看了眼廚房處的光亮,唇邊的笑意清淺。
撞見穆望濘的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只有四個小時不到的時間睡覺,但兩人都因為愉悅的心情,比前一夜睡得香甜。
一直到淩晨四點三十,葉竹漪起床洗漱後像往常一樣和小喬還有連蓉在餐廳忙碌,等着秦至臻從房間裏出來。
沒等到秦至臻的開門聲,等來了房門鈴聲。
連蓉一蹦三跳的跑到房門前,從貓眼看了看外面,屋外的穆望濘就像是能看見她做什麽似的,對着貓眼笑了笑。
美人一笑,傾國傾城,連蓉小心髒撲通跳,是被吓的。
一大早就來修羅場?
連蓉朝裏屋的葉竹漪喊道:“葉老師,是穆老師。”
話音剛落,秦至臻的房門被開了。
連蓉察覺到這是有史以來秦老師起床氣最重的一天。
沒過一會兒,葉竹漪就走了過來,她看了眼立在門邊長身玉立的秦至臻,眸色暗了暗。
秦至臻只穿了一件寬松的長T恤,衣擺蓋過臀部,懸在大腿上面,下面兩條雪白的大長腿,光着腳。
“你沒穿褲子?”葉竹漪舔了舔唇,嗔道,“還不穿鞋?”
秦至臻耙了耙淩亂的頭發,瞥了眼門,看着葉竹漪擡了擡下颌,臉色很沉,一臉“你管我?”的表情。
葉竹漪:“……”看得出來,某人心情很不好。
門鈴又響了兩聲,秦至臻一記眼刀橫過來,連蓉欲哭無淚,朝旁邊讓了讓,露出門板。
葉竹漪回過神來,柔聲勸:“回去穿褲子,穿鞋。”
秦至臻挑了挑眉,視線從葉竹漪腳上的熊貓拖鞋上掠過,長腿朝旁邊伸了一下勾過同款的拖鞋,穿上。
門鈴又被按了一次,秦至臻周身氣壓更低了,不僅沒回屋,還走出來提醒葉竹漪:“開門。”
這門鈴聲就跟催命似的,偏偏沒人應,依舊百折不撓地響着。
葉竹漪無奈開了門。
門外穆望濘就穿着一件長度剛到大腿的吊帶真絲睡裙,她掃了眼冷臉的秦至臻,餘光瞥見秦至臻和葉竹漪的拖鞋時,眸光淡了淡。
“有事?”這話是秦至臻問的。
穆望濘臉上綻出一抹笑來,清冷立體的五官立即明豔了起來,她撩了撩頭發,對着葉竹漪說:“我房間的花灑壞啦,借個淋浴間用用?”
秦至臻聞到了穆望濘身上若有似無的香水味,和葉竹漪之前噴的是一樣的味道,淡淡的青竹香。
“套房有兩個房間。”葉竹漪毫不客氣的拆臺,“壞了就去找工作人員。”
“都壞了。工作人員說要下午才能修好。”穆望濘笑得眉眼彎彎,臉頰上也有兩個小梨渦。“借我用用呗,別那麽小氣。”
自始至終穆望濘都是在對葉竹漪說話。
秦至臻淡淡地瞥了眼葉竹漪,轉身回房,她其實沒用什麽力,但關門聲還是比從前響,昭示着主人的不爽。
穆望濘輕笑了一聲。
葉竹漪蹙了蹙眉,沒讓開身體。
“那個……”CP大粉頭連蓉睜眼說瞎話道,“穆老師,套房的花灑可能商量好了,都壞了。您要不嫌棄,可以去我那裏。”
葉竹漪看了看連蓉,微勾了勾唇。
穆望濘:“……”還能比她更假點麽?
連蓉吞咽了下,努力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和穆望濘對視。
穆望濘被這丫頭氣笑了,眯了眯眼,像只狐貍:“好呀。”
連蓉也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繼續吊着那口氣,“那個,我房間在樓下,您這樣下樓不太好,要不,先套個外套?”
“怎麽個不好法?”穆望濘掀了掀裙擺,本來裙子就短,這麽一弄感覺有什麽将露不露的。
這這這麽開放?連蓉臉紅成了柿子,心裏念叨非禮勿視,扭過身,眼神亂飄看別處。
葉竹漪別看眼,皺着眉頭看向秦至臻的房門,正對上又開門出來的秦至臻,葉竹漪的目光不由得視線不由得下移,落在秦至臻的衣擺處。
顯然秦至臻也看到了穆望濘的動作,知道葉竹漪在想什麽,她一把撩開下擺。
葉竹漪微睜大了眼睛,看見了衣擺下的熱褲,微松了口氣。
穆望濘“啧”了聲,歪了歪頭,眼眸微轉來回打量着兩人。
她剛想說些什麽,手腕處一熱,腳步踉跄了一下,穆望濘順着力道走了兩步,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連蓉拉出了屋,還關上了門。
穆望濘:“……”
屋裏葉竹漪和秦至臻大眼瞪大眼。
“給你。”秦至臻遞過一個貓狀的瓶子,瓶身沁着淺淺的藍色,瓶蓋子是個王冠。
“這什麽?”葉竹漪接過瓶子,看着像香水瓶。
“香水。”秦至臻移開眼不看她,徑直朝餐桌走,聲音低輕,“獨一無二才不會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