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病

秦至臻前腳剛走葉竹漪後腳便将電腦上的賬號退出了登錄、關機, 動作一氣呵成,而後她拿着愛心項鏈怔怔地坐在床沿。

葉竹漪心有餘悸,她完全不敢想如果秦至臻發現那些拉娘配視頻都是出自她手會怎麽去想她。如果臻臻發覺到她這些龌龊心思, 她又該怎麽自處。

更不敢去想如果秦至臻回憶起那場事故, 她該怎麽辦。曾經秦至臻選擇将她一起遺棄在不想要的回憶裏, 再想起來……又會怎麽處理她。

愛心的尖角硌在手心裏有些疼, 葉竹漪緩而慢地呼氣, 她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盒子, 盒子裏放着着鑲着合照斷掉的另一條,葉竹漪将手中的這條小心翼翼放進去,指腹摩挲過愛心裏“拾漪”兩個字。

葉竹漪還記得她買了這兩條項鏈以後秦至臻一直在糾結愛心裏面放什麽。後來,她們探讨了有關的失憶話題,秦至臻因為這個話題悶悶不樂了很久。直到暑假結束了開學的那一天, 秦至臻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下了這兩個字, 認認真真剪下來鑲在了她自己那條裏。

拾漪, 是十一, 也是撿拾回漪漪的意思。那時候秦至臻對她說:“這樣就可以提醒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把十一丢了,要記得拾回來。”

可是, 最終連這條項鏈都被臻臻丢在了屬于過去的房子裏,沒有被帶走。

葉竹漪合上了盒子,重新放回抽屜裏, 鎖上了抽屜,閉鎖了她那顆躁動的心。她躺在床上側頭看着秦至臻送她的蘑菇小夜燈為夜色添了一絲暖光, 卻更覺夜色濃稠, 吞噬了今日吻戲帶給她的悸動感。

一場戲而已,不要再癡心妄想,不要再放任那些不該有的绮念膨脹。葉竹漪自虐一般不斷告誡自己, 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另一個房間裏,秦至臻也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那條項鏈上“拾漪”兩個字不斷閃現在腦海裏,循環往複。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至臻終于有了困意,眼皮幾乎都快睜不開,她在縫隙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方形電子鐘。

03:56

穆望濘窩在飄窗上,嘴裏叼着根煙,火星子忽明忽暗,她瞥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自嘲的笑了笑,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路燈昏黃,影視基地的霓虹燈整夜都亮着,反倒是屋裏更顯寥寥夜色,最亮的光源來自她面前的手機。

屏幕上畫面定格在好友添加的界面上,葉竹漪一直沒有通過申請。一根煙将燼,穆望濘拿起手機切到了秦至臻的聊天界面,她勾選了文件,手停留在發送鍵上遲遲沒有按下去。

“再給你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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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望濘揚了揚唇,煙霧缭繞,手機屏幕暗下,飄窗的窗簾被“唰”地一下拉上,屋裏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直到晨光熹微,清晨第一縷光線從窗簾縫隙中溜了出來,葉竹漪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穆望濘将不知道是第幾根的煙撚滅在煙灰缸裏。

她曲起腿抱着膝蓋,伸手虛空地“撫摸”葉竹漪的頭像,笑得開懷,梨渦蕩開。

“我親愛的姐姐。”她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尾音,“就差一點,我就要發出去啦。”

之後的兩天劇組連續拍了兩場雨戲。許是看星星那夜着了涼,又或者是泡澡那天泡了會兒冷水,再經歷這兩天懷揣着心事睡不好覺,兩場長時間的雨戲後葉竹漪久違地感受到了不舒服,頭重腳輕,胸悶氣短。

戲份一結束葉竹漪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像被放了氣的球,整個人都癟了下去,過身濕答答的,一層一層的衣服浸了水變得厚重,挂在身上,她每一步都像灌鉛一樣。

小喬遞過保溫杯,将準備好的浴巾披在她身上說:“趕緊去把戲服換了,這兩天你身上就沒怎麽幹過。”

保溫杯裏是姜茶,喝了半杯葉竹漪才感覺身體沒那麽冷了。她點了點頭,裹着浴巾往換衣間走,換下了濕重的衣服也沒有感覺舒服些,反而更難受了,走路都是輕飄飄的。

眼見葉竹漪身體晃了晃,小喬沒來得及扶她一把,有人更快一步。

“你臉色很差。”

秦至臻伸手扶住了腳步踉跄的葉竹漪,看了眼靠在她懷裏瑟瑟發抖的身體蹙起了眉頭。

熟悉的香味萦繞在鼻間,葉竹漪貪婪地嗅了嗅,強忍着不舍從溫暖裏退開,逞強道:“我沒事就是有些……頭疼。”

敷在額頭上的手微涼,讓葉竹漪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喟嘆。

“額頭很燙。”秦至臻收回手說,“有體溫計和退燒藥麽?”

葉竹漪咬了咬唇,刻意忽略心裏的失落感,對小喬使了個眼色。

小喬連聲應:“有有有。”她扶住葉竹漪看了眼秦至臻臂彎上挂着的襯衣說,“我先帶她回酒店休息。秦老師你還有戲份要拍,別耽誤了。”

秦至臻抿着唇,遲疑片刻才松開扶着葉竹漪的手說:“好。”

葉竹漪被小喬攙扶着走,她扭頭朝換衣間方向看了眼,秦至臻就站在那兒也在看她,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擔憂,葉竹漪覺得心裏暖暖的,像之前的姜茶入胃。

“給臻臻也準備一杯姜茶吧。”

秦至臻的戲份也是雨戲。

“早準備好了,連蓉拿着呢。”小喬說,“給你準備的時候就猜到你要給秦老師也來一杯。”

葉竹漪勾了勾唇,忍着不适感打趣小喬說:“我們小喬周到又貼心,花花要享福咯。”

小喬羞赧地嗔她一眼,沒好氣地嘟囔,“都這樣了還有心思調侃我。你也很貼心啊,都這樣了還想着秦老師。”

葉竹漪無力地笑了笑。

“秦老師也很貼心。”小喬說,“浴巾是她讓我準備的。”

葉竹漪呼吸一滞,她在一陣冷意裏感受到了灼心的燙意。

秦至臻仍舊有些不放心,見連蓉拿着襯衣過來,吩咐道:“葉老師有些發燒,你回酒店幫着小喬點。”她頓了頓又說,“體溫量出來的話和我說一聲。”

連蓉快速消化完秦至臻說的話,點頭如搗蒜,有些猶豫,“那秦老師您這裏......”

“不是還有雯雯麽。”秦至臻從連蓉手上拿過襯衣,“快去吧。”

雯雯是秦至臻的二助。

哭唧唧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都撥給葉幺幺了,連蓉自戀的同時偷摸磕了一口糖,忍不住感嘆:“秦老師對葉老師真的好上心啊。”

秦至臻一愣,她确實對葉竹漪越來越上心了。

也許是記起了一些過往,也許是因為其他。

連蓉将背着的保溫杯從肩頭拿下遞給秦至臻說,“這是葉老師讓小喬給你準備的姜茶,等會兒您不是雨戲麽,記得喝。”

秦至臻薄唇微張,心髒深處有什麽細細密密地蔓延開,像越滾越大的棉花糖,絲絲繞繞。

即便沒有曾經的情誼,十一也值得她的上心。

回到酒店葉竹漪沒力氣再洗個澡,直接上床裹着被子躺着了,小喬拿出體溫計給葉竹漪量了體溫,剛量出來,連蓉便回到了酒店套房,她跑着回來的,累到氣喘籲籲地問:“多少度?”

小喬舉起體溫計看了眼:“38.7。”她扭頭對葉竹漪說,“我去拿退燒藥。”

“有我可以幫忙的麽?”連蓉舉手道,“秦老師特地讓我來的。”

小喬拿來退燒藥,連蓉幫忙扶着葉竹漪坐起。

葉竹漪頭痛欲裂,難受得不行,她有些回不過神地重複:“特地?”

“嗯嗯嗯!”連蓉瘋狂點頭。

葉竹漪垂眸看着掌心裏的藥,就着水一口吞下,燒可以吃了藥退下去,病可以好,但她知道自己心裏那點腐壞的心思再也好不了。

連蓉拿着手機打字向秦至臻彙報。

“38.7度,已經吃了藥睡下了。”

片場裏秦至臻看見了這句,不自覺的松了口氣。

葉竹吃了藥便睡了,許是身體不适感太過,迷迷糊糊得睡的很不安穩,夢到了許多過去的事,像個萬花筒,扭轉的過程中都顯得有些光怪陸離。

她曾一度好奇秦至臻長得漂亮,性格活潑,應是最不缺朋友的為什麽偏偏喜歡黏着被孤立的她,還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

在無數次的糾結後,葉竹漪受不住好奇心作祟,問了秦至臻。

結果秦至臻說:“我也不知道啊,就喜歡嘛。大概是你長的好看吧。”

葉竹漪最讨厭自己的長相了,他們總罵她是狐貍精,可那時候她慶幸自己長的好看。

那時候學校搞文藝演出,葉竹漪像往常一樣不打算報名,一來班長從不會問她願不願意參加,二來她也沒什麽興趣。可偏偏那年不一樣,那年她身邊多了個秦至臻。

秦至臻拽着她的手左晃晃又晃晃,“你就陪我嘛,我不想做棵孤零零的樹。”

本來可以演公主的,也不知道秦至臻是不是腦抽了非得演沒人願意演的背景樹。

葉竹漪耐不住秦至臻軟聲求,在演出當天她和秦至臻一起扮演了兩棵樹,臉上塗的髒乎乎的棕色,一點都不好看。

表演時秦至臻緊張不敢看臺下,總在偷看葉竹漪,看着看着就嘿嘿笑。

葉竹漪很別扭,小聲說:“你別看我,醜。”

“十一,自信點,我們兩是臺上最美的兩棵樹。”

嗯,臺上也就她們兩棵而已。

結果扮演公主的就站在樹旁,秦至臻這話被麥克風放大了無數倍。

臺下一片哄笑。

葉竹漪很無奈,靈機一動,解圍道:“等我們修煉成精一定比公主還美。”

公主還沒說話,秦至臻接茬道:“對對對。”

結束時她倆一蹦一跳的還都摔倒了,秦至臻摔在她身上,最後捧着她臉說:“沒事吧?”

手涼涼的,貼在熱燙的臉上很舒服,葉竹漪迷蒙着眼睜開一條縫,在模糊的視線裏看了眼秦至臻,她分不清這是夢還是清醒,又閉上了眼。

小喬和連蓉輪流給葉竹漪做着物理降溫,直到秦至臻拍完戲回來接手了這活。

葉竹漪再閉眼後夢見了秦至臻走後的第五天,有新的一戶人家正在往秦至臻曾經的家裏搬東西,那時候她才知道,她的臻臻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

那條項鏈是她從新住戶的女兒手上搶回來的,代價是她自己的那條被那個蠻橫的女孩子拽斷了。

“又不值幾個錢!寶貝得跟什麽似的。”

如果秦至臻那個小爆竹在,一定會插着腰将嬌蠻的女孩怼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她的臻臻不在了。

她在夢裏像那一天緊緊攥着兩條廉價的項鏈,蹲下身環抱着膝蓋。

葉竹漪側過頭皺緊了眉頭,被子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秦至臻看着忍不住伸手過去,想讓那秀眉舒展開,卻聽一聲呢喃鑽如耳中,“臻臻。”

帶着暗啞的哭音,聽得秦至臻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騙子,說好要把我拾回去呢。”

猶如一道驚雷撕扯開一道豁口,記憶如潮暗流湧動,秦至臻手懸在了半空中。

——“這麽好的十一我怎麽可以忘記。”

——“這樣我就可以提醒自己,記得把十一拾回來了。”

自己年幼時帶着哭腔的聲音猶如就在耳邊。

在秦至臻10歲以後16歲之前的這一段時間裏,她的記憶都是零散的,尤其是關于父母的記憶幾乎都是空白。秦至臻剛回到秦正鴻身邊那會,秦正鴻還為她請了醫生。

最初秦至臻偶爾也還會想起一星半點,但她總是捂着耳朵将自己蜷縮起來,顫顫巍巍地發抖,全身都寫滿了抗拒。後來秦正鴻太過心疼,聽醫生說秦至臻會頭疼是因為排斥回憶所引起的自我保護反應後,秦正鴻索性不讓秦至臻去回想了,他囑咐秦家所有人都不許在秦至臻面前提過去的事。

随着時間推移,那段過往因為她的不願面對、一再逃避被徹底塵封。

秦至臻自己也想不到有那麽一天,她會願意直面過去,想要全部記起。

想要知道關于她和十一的全部。

想要知道為什麽,為什麽那麽好的十一她還是忘記了,為什麽留給自己的提醒,最後卻在十一的手裏。

秦至臻又探了一次葉竹漪的額頭,這一次撫上了葉竹漪的眉,向下,擦拭掉她臉上的淚。

也只有在睡着了的時候葉竹漪才會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乖,別哭,在拾了。”秦至臻低聲誘哄。

葉竹漪攏緊的眉頭一點點舒展開,臉在靠在她掌心下,很輕很輕地蹭了蹭。

直到葉竹漪退燒後秦至臻才從她房間退出去,沒有回房間而是去了頂樓吹風,

秦至臻到頂樓時,已經有人在那裏了,朗月清輝下穆望濘坐在欄杆上,有一瞬間,秦至臻都在想穆望濘這樣是不是要跳下去。

聽見了動靜,穆望濘回過頭看着秦至臻,紅唇微啓吐出一口煙,秦至臻在煙霧缭繞看見穆望濘上揚的唇角。

秦至臻扭身欲走時,穆望濘開了口,“她燒退了麽?”

過于關切的語氣沒來由的讓秦至臻有些不舒服。秦至臻腳步頓了頓,她沒回。穆望濘也沒追問而是自顧自地又說道:“我們在美國的時候,她也病過一次,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哦!還叫了一個人的名字呢,秦老師你猜猜,一一她叫的是誰的名字。”

穆望濘看見秦至臻轉過了身,她臉上笑意加深,從欄杆上翻身下來,她一步一步走到秦至臻身旁,站定,紅唇一張一合。

秦至臻冷淡的眉眼微變。

穆望濘臉上像葉竹漪一樣的梨渦一點點綻開。

“我就不告訴你。”

六個字被風吹散。

作者有話要說:  快了快了(坐等作者打臉)

秦神:縱欲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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