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合一】 (1)
徐家的宴會設在星輝別院, 邀請的皆是南城乃至全國的社會名流和一些鮮少出場的大牌明星。
楚漫下車後,顧堯繞到他身邊意欲牽起他的手。
“不用,我自己可以。”楚漫避開他的手, 打開車後座的門, 探身叫顧烨出來。
顧堯收回手, 眸色晦暗, 小跑過來的闊少看見他這副陰郁模樣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哎,這是嫂子吧, 嫂子好!嫂子今天穿這身真好看, 和堯哥配滴很!”闊少搓着掌,獻上一波彩虹屁, 嫂子沒什麽表示, 他堯哥臉上的表情倒是好看不少。
正當闊少準備繼續輸出彩虹屁時, 緊跟在嫂子身邊的一位少年映入他眼簾。
少年着一身高定西裝,氣場清冷近似于冷漠,那張和顧堯略有幾分相似的臉不難讓闊少猜出對方的身份。
這就是顧家的二少爺、顧堯和世人口中的廢物垃圾吧。
可看對方這通身氣派, 不像啊。而且他身上穿的高定西裝是顧堯常光顧的那家大牌吧。
這貌不合神也離的兩兄弟到底什麽情況?
闊少百思不得其解,卻意識到應該和走在他們倆中間的楚漫有關。
一行人踏入宴會廳的剎那, 顧烨擡起頭看向門口的監視器,銳利精準的視線讓守在監視屏前的少年吓得倒退一步。
“不愧是……”
他由衷的感嘆還沒溢出口便被一陣匆忙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不耐煩地暫停監控,他看向身後的來人。
來人瘦瘦高高, 一張清俊面孔此刻蒼白極了, 他惶恐不安地嚅嚅道:“笑笑,我好害怕啊, 我們真的不會被他們發現嗎?”
唐笑從扶手座椅上起身,走到比他高不少的青年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 一手抵着他的眉心,盡管眼底劃過不耐和鄙夷,但開口時卻無比溫柔和篤定:“阿陽,不要害怕不要慌張,你就是鐘老先生的遺子,他們不都驗過了嗎?”
鐘陽蠕動起皮的唇瓣,只敢在心裏默默反駁:不,不對,他的信物和用來驗明DNA的物證都是笑笑給他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鐘老先生的孩子。
唐笑卻不耐和他繼續解釋,鐘陽不夠聰明,甚至還膽小愚笨得過分,但正因他的不夠聰明、膽小和愚笨,唐笑才會選擇他作為跳板。
這個世界最頂級的優質男人和最頂級的錢權勢只有在進入最頂級的圈層才能接觸到并慢慢滲透,鐘陽正是他進入這裏的媒介。
而他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
“不要想太多,徐知恩很信賴你,對你非常好,只要你別神神叨叨的,那一切都會好起來。”唐笑随意安慰了他幾句并種下心理暗示,旋即移到屏幕前繼續觀看監控。
他近乎貪婪地盯視着監控裏的少年,他就是顧烨,這個世界的天之驕子。
他是最好的,他也會是我的。
唐笑眼底猩紅,指尖一一劃過屏幕上那幾個漸漸碰頭的優秀男人,他們都會是我的。
“顧烨,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我總感覺怪怪的。”楚漫湊近少年的耳朵,搓着手背上的雞皮疙瘩感到極為不适。
好像有什麽在暗中窺視着他們。
顧烨不動聲色地帶着他避過監控攝像頭的監控範圍,說:“有嗎,還好吧。是不是車子坐太久累了?”
“漫漫累了嗎?要不要喝點葡萄汁?”應付完一波寒暄的顧堯端起一杯鮮甜可口的葡萄汁遞過來,順便瞪了顧烨一眼。
楚漫按了按太陽穴,接過果汁喝了一口,那股如影随形的被監視感消散不少。
和顧堯寒暄的一幫名流子弟自然發現了跟在他身邊的男人和少年,他們的表情俱是不屑且輕蔑的。
男的,知道,顧堯家裏那位不受寵的“正宮”嘛;少的,也知道,顧家那位可有可無的廢物二少爺嘛。
楚漫小口小口啜着葡萄酒,對于這些人的漠視和輕蔑并不在意,甚至樂得清閑。
顧烨更不用說,這場宴會他來不來都無所謂,那封邀請函于他而言毫無意義,只是男人勸說他總該學會經歷這些。
顧堯等着楚漫露出哪怕丁點不适和難過,他都會立刻放棄完美的 plan a,選擇 plan b 為對方正名,可惜他的漫漫出乎意料的鎮定。
思及此,顧堯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漫漫,你是我唯一的男朋友,也是我的愛人。”不久後你還會成為我法律上的妻子。
顧堯深情告白,試圖安撫對方可能焦灼的內心,而楚漫卻輕輕笑了。
在剛才的寒暄裏,不僅有慕名而來的商界新貴和成名已久的圈內名流,更有一些和顧堯有過露水情緣的男男女女。
他們無不眨巴着一雙雙欲說還休的含情眼眸凝視着這位顧總,而後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裏,朝他投來陰狠嫉妒的目光。
顧堯的這番話原主或許會被深深感動,可在這樣的場合聽見楚漫的耳朵裏,他只覺得諷刺惡心。
“小烨烨,我想吃橙子,檸檬也行。”他眨眨眼,小聲和少年說悄悄話。
顧烨從水果盤裏戳起一片去了皮的鮮嫩橙瓣,喂到男人嘴邊,特別懂地來了一句:“吃吧,去油解膩。”
楚漫沖他豎起大拇指,兩人的互動并未被轉過身迎接另一波寒暄的顧堯發現,而不小心看在眼裏的闊少卻愁苦了臉。
艹,他咋感覺他兄弟頭發有點綠啊。
斷斷續續宴會廳裏進來不少人,很快宴會主人徐知恩領着今天的主角從容登場。
在場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将打量的目光或隐晦或光明正大地落在他身邊的瘦高青年身上,隐隐帶着幾分審視。
鐘老爺子鐘強年輕時就是商界裏的一匹狼、一頭鷹,他精明無比的商業頭腦令他成為改|革開|放潮流裏的第一批致富者,并在短短幾年間裏成立鼎盛紀元,傲視全國。
盡管現在的鼎盛紀元已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他還捧出了徐知恩這樣的政界龐然大物,其力量不可謂不強大。
有徐知恩在,有鐘老爺子的這份恩情在,鼎盛紀元就絕無倒下的可能。
而鐘老爺子唯一的遺憾便是老年得子,這個可憐的孩子還因為政|治鬥|争不幸走失,成為鐘老爺子臨終前懊悔一生的憾事。
他留下的唯一遺願就是讓徐知恩找到他的孩子,将鼎盛紀元留給對方,盡其所能疼愛守護對方一世。
徐知恩人如其名,知恩圖報,自然把找尋恩人之子的下落作為人生裏的頭等要事。眼下恩人之子找到了,他整個人都寬泛了不少。
只是在衆人看來,這位瘦高青年雖然與鐘老爺子年輕時有幾分相像,可他唯唯諾諾的模樣完全讓人無法将兩人擺在一起并堅定地說服自己:是的,他們就是血脈相連的親父子。
這一想法在很多人的腦海裏閃過,于是他們看向縮着肩膀跟在高大俊美的徐知恩身邊的青年時,眸光更加微妙了。
鐘陽忍不住用腳尖攆着地面,他專注于腳下的一小塊地,垂着眼睛,耷拉着耳朵,好似這樣就能屏蔽外界對他的各種打量和聲音。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自我保護方式。
就在這時徐知恩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聲沉穩且充滿着安撫、激勵人心的力量:“不要怕,擡起頭,讓他們看清你,你不比這裏的任何一位差。”
鐘陽在他的鼓勵裏慢慢擡頭,膽怯如小倉鼠的目光左右掃了掃,接着默默向更為可靠的男人挪近兩步。
徐知恩揉了揉他的腦袋,心底嘆氣,卻也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緊。慢慢來吧,總能幫這孩子找到自信。
“喲,這孩子就是鐘陽吧。”顧堯穿過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的人群,走到徐知恩面前,随手抛了個禮物給偷偷打量他的青年。
徐知恩搶先一步接住那個禮盒,穩穩送到鐘陽手上,皺着眉警告他的好友:“你該收收你的戲弄和傲慢。”
他這番話無疑是在暗示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徐知恩護定鐘陽了。
所以哪怕鐘陽再怯懦再無能又如何,有徐知恩這尊大佛為他保駕護航,他這輩子都将高枕無憂。
自徐知恩出現後,楚漫就停止了兔子進食的動作,他若有所思地打量對方片刻,突然問少年:“你覺得徐知恩是個怎樣的人?”
顧烨正在擺弄手裏的手機,聞言頭也不擡道:“正直講義氣,黑白分明,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好就是好,壞就是壞。”
“看來你對他的評價挺高。”楚漫饒有興致地聽下去,這還是顧烨第一次用這麽多的詞彙來形容一個人。
顧烨擡頭看他,豎起食指抵在唇間,認真而冷漠道:“錯,這只是一方面的評價。另一方面這個人過于固執執拗,而且他對值得信賴的親友非常好,但對陌生人卻也足夠冷漠。”
這也是徐知恩能在政界混得如魚得水的原因之一,絕對的正直和泛濫的友好并非助益。
楚漫有點意外,小家夥分析得還挺準。
原主的悲慘結局有徐知恩的一份在,楚漫對他生不出什麽好感,但他想離開南城卻不得不借助徐知恩的力量。
因為徐知恩代表的權比顧家的勢和白家的錢更有力。
“你猜他會喜歡這個嗎?”楚漫放下高腳杯,指了指胸前毛絨絨的兔子胸針。
顧烨支着頤看他,眸底翻湧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暗情緒,他突然問:“哥哥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嗎?”
楚漫眨眨眼,品出他話中之意,不得不說他們之間有種不同尋常的默契。
“老實說不太喜歡,但是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利己生存方式。”
我想安安靜靜地離開這裏,所以不得不為自己籌謀。
顧堯被徐知恩撂完臉子倒沒生氣,他時刻記着今天要在對方的宴會上宣布訂婚的事,所以不會發怒毀了這場宴會。
他正想向對方介紹楚漫,他的漫漫竟主動走了過來。
“來,互相介紹下,這是我家漫漫,這是我兄弟徐知恩。”顧堯說着走到楚漫身邊,單手摟住對方單薄的肩。
楚漫忍住拍開那只手的沖動,揚起一抹溫和得體的笑,向微微愣怔的男人伸出手:“你好。”
徐知恩确實愣住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底湧起多大的驚濤駭浪。
因為對方這張臉!
鐘陽和鐘老爺子有三四分像,而這個男人卻和鐘老爺子的妻子有□□分像。
很多人都沒見過鐘老爺子的愛妻,更無從得知她年輕時的樣貌,但從小長在鐘氏夫婦身邊的徐知恩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他強壓住心底的震撼,用盡量平靜無波瀾的姿态握住對方的手,回了句你好。
然而明知不該問也沒什麽好問的,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冒昧問一下楚先生今年多大?”
楚漫眸光微閃,人體素描的修習使得他對人物的觀察細致入微,這當中自然包括細微的神情變化。
徐知恩看見他時,有一瞬的震驚和錯愕。
“二十六。”他淡定回道。
不是這個年齡。
徐知恩稍松一口氣,卻被對方漆黑如墨的瞳孔吸住,這才發現男人不僅長得肖似鐘母,連那股古典雅致的韻味也很像。
于是他忍不住再問:“那麽您的親朋中有沒有姓岑的呢?”
岑是鐘母的姓氏,這個姓氏并不多見。
楚漫搖搖頭,柔柔地細聲說:“并沒有。不過徐先生可以先把我的手松開嗎?”
顧堯在一旁虎視眈眈,陰恻恻道:“是啊老徐,你還要抓到什麽時候。”
徐知恩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剛正堅毅的俊美面孔飄過一絲尴尬。
其他人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怪有意思的,鮮少看見徐知恩這麽不淡定的時候。
楚漫收回手,搭上自己胸前的胸針,将它取了下來遞到埋着頭的青年面前,說:“抱歉,我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只能先用這個将就了。”
鐘陽被伸到眼前的小兔子驚了一下,旋即就被那憨态可掬的可愛模樣所征服。
他顫巍巍收下,小聲卻真心地說着謝謝。
有看不清局勢的人跳出來冷嘲熱諷:“害,我還以為這位久不出山的正宮男友能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呢。看來除了這張臉,就只有這種毛絨絨的兔子玩具了,笑死人了。”
他的話引起同類人的惡意哄笑,而真正看清局勢的人卻輕笑不語。沒聽見剛才人顧總的介紹嗎,我家漫漫,今時不同往昔喽。
楚漫但笑不語,顧堯嗤笑一聲,指着胸針兔子脖子上戴的紅色項鏈,曼聲道:“有些人長着眼睛也就只是多了兩個窟窿眼罷了。”
潛臺詞,有眼無珠。
被他明怼的那人眼睛一瞪,非常不服氣地想要回怼,卻被身邊的朋友拉住袖子,抖着嗓音提醒:“你快看看那是什麽項鏈,那可是最近今年拍賣行炒價最高的‘紅翡之心’!”
那人定睛一看,徹底傻眼了。就這一段小小的項鏈,比他全身上下堆砌出來的這套行頭要貴得多!
識貨的人或鄙夷或嘲諷地看着他,他恨不得有條地縫能鑽進去,而徐知恩不忘轟上一炮。
“即使它只是一只普通的毛絨兔子玩具,那它也是一件無比珍貴的禮物。”徐知恩眸色冷冽,他拍拍手,直接讓人把男人“請”了出去。
“我的宴會不歡迎鼠目寸光、心思狹窄之輩。”
徐知恩說完這句話,凝滞了的氣氛才熱烈起來,大家打着哈哈說徐廳說得沒毛病。
楚漫觀察着徐知恩的一言一行,自然沒有錯過他在說即使毛絨兔子只是普通玩具仍然很珍貴時的認真和嚴肅,就好像某種極為虔誠的信仰。
而且他還注意到徐知恩在時不時地偷瞄鐘陽手裏的兔子胸針,眼底流轉着摸一摸的渴望,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只能克制住。
他沒忍住抿着唇笑了,看來原書中描述的徐知恩是個極端毛絨控這點非常準确。
“陽陽喜歡這枚兔子胸針嗎?”楚漫嘗試着和腼腆的青年對話。
鐘陽收了很多禮物,唯有這個兔子胸針最合他的意。他沒聽見被帶走的男人的朋友說的有關這枚胸針價值的話,但僅憑它的可愛與獨特,他就深深喜歡上它了。
連帶着他對眼前溫和可親的男人也平添了幾分好感。
“謝謝你的禮物,我非常喜歡。”
楚漫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誘惑道:“那我們加個好友吧,我把淘寶店鋪發給你。店鋪裏還有好多好多毛絨絨的小可愛,比如小松鼠、小浣熊、小狗狗、小貓咪、大獅叽和小腦斧等等。”
鐘陽被他可愛的話語逗笑,拘謹羞澀感減輕不少,十分愉快地同他加上微信好友。
一邊和顧堯說話一邊注意這邊談話的徐知恩只覺得耳朵癢癢的,男人的那些描述幾乎勾進了他的心裏,那麽多毛絨絨啊。
恍恍惚惚間他忍不住順嘴問了出來:“你們的胸針在哪兒買的?”
顧堯怪異地瞅他一眼,說:“我也不知道,這些小物件一般是漫漫準備的。”
“正巧”湊上來的楚漫微微一笑,揚起手機屏幕,讓心癢難耐的徐先生看清店鋪名:“是這家,他們的手工非常好。”
徐知恩快速記下,看向他的目光帶上幾分不自知的感激。
初步目的已達到,楚漫打算回去陪着顧烨,剛轉身卻被顧堯拉扯着去了別的地方。
“你好,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歡快充滿活力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顧烨收回追出去的視線,看向揚着甜美笑容與他對視的少年。
偌大的宴會廳裏,他這處清冷的小角落可不像是會有人光顧的樣子。
唐笑見他沒拒絕,大大方方地在他身邊坐下,坐得不近也不遠,是個親近示好卻又不會顯得唐突冒然的距離。
近距離觀察容貌精致、氣質清冷的少年,唐笑忍不住深嗅一口,即使對方完全沒在看他,他也已經被這張側臉帥得合不攏腿了。
不愧是顧烨,即便尚處于少年階段,他仍是這個世界最棒的男人。
唐笑臉上的笑容愈發陽光燦爛,兩邊腮各露出一個漂亮甜美的小酒窩,他非常清楚該如何利用這具身體的優勢。
盡管這個搭讪時機并不夠好,可唐笑實在等不及了。
“小哥哥你看上去好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見顧烨一直沒搭理他,唐笑也不氣餒,捧着臉一邊細細看他一邊軟聲詢問。
這張臉絕對是顧烨的天菜,唐笑十分篤定。
然而顧烨的反應卻狠狠打了他的臉,他看都沒看他,只抿了口葡萄汁冷漠道:“你的搭讪技巧很拙劣。”
唐笑挂在臉上的笑差點沒挂住,他攥了攥指尖,徐徐開口:“哎,我想起來了,你是高二(2)班的顧烨同學吧,難怪我看着眼熟。”
他坦坦蕩蕩純然天真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并為自己此前的不友好揣測而感到愧疚。
可在顧烨看來,對方這麽說茶味濃濃,明擺着告訴他:看吶,我可不是在搭讪,我是真的覺得你眼熟,我知道你是誰,我見過你。
唐笑完全不知道他在顧烨這裏的印象跌到谷底,還在盡可能釋放自己的魅力,故作天真單純地和他聊着天。
“我是剛轉學過去的,我叫唐笑,在隔壁班哦,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很特別。”唐笑捧着臉,不着痕跡地套近乎。
顧烨不耐和他絮叨,別過臉控制住眉宇間的戾氣。
唐笑嘴角都快笑僵了,才終于得到對方的一句回應。
“你嘗嘗看這個好不好吃。”一直冷臉相待的顧烨撚起一塊糕點送到唐笑面前,神色柔和稍許。
唐笑愣了愣,旋即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他就知道沒人能拒絕自己。
“好,我嘗嘗。”他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低下頭去探嘗。顧烨眸色一暗,直接松開手。
“抱歉,我以為你會接住的。”顧烨蹙眉,似乎真的是無意之舉,甚至還十分貼心地送上自己的帕子。
松軟的糕點摔成稀爛的一堆碎屑,藏在裏頭的甜膩軟芯漏了出來,弄髒了唐笑淺灰色的西裝褲。
陰沉沉的暗光只在眸底劃過,唐笑仰起臉時笑得溫柔大方:“沒事沒事,沒關系噠,我回去洗洗就好。”
他想利用這一插曲和顧烨更進一步時,一道喜悅的男聲傳來。
“顧烨顧烨,快嘗嘗這個,它好好吃啊!”楚漫端着一碟小糕點,興沖沖地走過來,壓低聲音敘說着。
顧烨看見他明亮激動的眉眼,那種被綠茶惡心到了的感覺揮散不少。
他起身迎上前,托了把男人激動到微微顫抖的手,唇角抿出一絲不易窺覺的笑:“這麽好吃嗎?”
楚漫信誓旦旦:“真的很好吃,你也不想想我這麽高的廚藝都覺得好吃的東西該是多麽美味。”
他洋洋自得的小模樣在顧烨看來無比順眼,以前倒不覺得特別如何,現在只覺得非常非常的可愛。
唐笑咬着牙看兩人的親密活動,既困惑又嫉妒。
這個男人是誰?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和顧烨是什麽關系?
顧烨的冷酷無情他最清楚不過,可這男人出現後對方竟有軟化的趨勢,他到底是誰?!
唐笑絞盡腦汁地去想原劇情的發展,始終沒能找到這樣一號人物。
他眼睜睜看着顧烨垂下頭,叼走男人掌心碟子裏的糕點,細嚼慢咽地吃下肚,露出心滿意足的贊許笑容。
唐笑眼睛都瞪紅了,這根本就是差別對待!他敢肯定,如果男人掌心沒有那盤碟子,顧烨甚至能去舔吻他的掌心!
艹,遇到對手了!
“怎麽樣,特別好吃是吧!”楚漫眼睛亮亮的,旋即注意到一直看着這邊的少年。對方的目光過于灼熱,他不由看了過去。
“他是……”楚漫有些好奇,對方長得很甜美,隐隐約約兩只小酒窩像盛了蜜,笑起來燦爛又天真。
顧烨扯過男人的手露出他沾了糕點碎屑的地方,用帕子細細擦掉那些碎屑。
唐笑氣瘋了,那帕子不是準備送給他擦褲子的嗎?!
心底越恨越妒,唐笑臉上的笑容卻越大,他乖巧地喊了聲哥哥好,介紹自己是顧烨的同級同學。
楚漫看着他的臉,腦海裏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他追問道:“你叫什麽呀?”
唐笑抿抿唇,小酒窩甜甜的:“您叫我笑笑就好。”此為拉近關系之話術。
雖然唐笑十分讨厭這個一出現就奪走顧烨所有關注的臭男人,但為了顧烨,他不介意向對方示個好。
楚漫聞言正想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測,徐知恩和鐘陽相攜而來,親昵地喚了聲笑笑。
唐笑小跑着走到二人身邊,看似緊緊貼住鐘陽站着,關系十分親近的模樣,實則腳尖的站位更偏向徐知恩。
顧烨看在眼裏,虛僞、愛慕虛榮、善于僞裝等字眼通通貼在了唐笑身上。
徐知恩問楚漫在這兒做什麽,顧堯到處找他,好像有事要宣布。
楚漫擡了擡手裏的糕點碟子,笑容羞赧:“這種糕點太好吃了,我忍不住拿過來和小烨分享。”
當然,也是為了躲過顧堯拉着他到處介紹寒暄的麻煩。
徐知恩點點頭,輕飄飄看了眼垂眸不語的少年,一邊思忖這二人何時關系這麽好了,一邊難得誇獎道:“确實很好吃,不瞞你說這其實是陽陽做的,他很有這方面的天賦。”
“真的?那好厲害啊。”楚漫真心實意地贊嘆。他一佩服游戲玩得厲害的,二佩服畫畫畫得好的,三佩服廚藝非常棒的。
哎等等,好像都是吃喝玩樂哈。
鐘陽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吶吶道:“不,沒有,其實是笑笑教我做的,真正厲害的是笑笑。”
唐笑哈哈一笑,拍着鐘陽的肩背爽朗道:“哎呀陽陽哥哥,你別不好意思嘛,我只是把配方給了你,嘗試做出來卻是你的本事啊。”
他爽朗純粹的笑聲引得很多人善意友好的注視和贊許,他們也覺得這種糕點非常好吃,沒想到其配方出自這位小天使似的能幹少年之手。
“不過我覺得沒有楚哥你做的好吃。”顧烨打斷男人的沉思,附在他耳邊小聲說。
正在思忖少年是不是叫“唐笑”,是不是他猜測中的那個人的楚漫壓根沒想到顧烨會突然出聲誇獎他,不由微微愣住。
但很快他的思緒就被找過來的顧堯打斷。
顧堯攥着男人細瘦的手腕,沖徐知恩揚了揚下巴:“老徐,借你臺子用用。”
楚漫來不及問顧堯要幹什麽就被他帶着小跑上正中央的臺子,站在璀璨耀眼的聚光燈下、輕輕舞動暧昧的人群前。
就在不久前,徐知恩領着鐘陽站上這裏,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布他鐘老之子的真實身份。
楚漫感覺到顧堯握着他手的手掌心一片濕滑,他出了很多汗,因為緊張。
福至心靈的,楚漫猜到顧堯似乎要說些什麽了。
守在臺下的闊少露出一抹雞賊的笑,故意挪到顧二少身邊煽風點火:“小烨啊,這麽好的嫂子你哥可是幫你綁定了哈。”
顧烨完全無視他,只擡眸看向臺上的兩個人。
一旁的唐笑卻驚駭無比,楚漫這個名字挺耳熟的,那不是顧堯幾乎沒怎麽出過場的男朋友嗎?
按理說顧堯應該毫不在意這個便宜男友才對,可看現在這架勢,哪裏像是不在意?
唐笑陰晴不定的神色變化讓鐘陽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怯怯問:“笑笑,你怎麽了?”
唐笑斂去神色,露出慣有的甜美笑容:“沒什麽呀。”
他在心裏不斷暗示自己,這沒什麽,這當然沒什麽,這些土著民哪有他手裏掌握的砝碼多?
顧家兄弟都會是他的,這個叫楚漫的男人本就沒什麽好下場,犯不着他花心思對付。
想到這一點,唐笑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
“喲,顧總這是幹啥啊,怎麽還站上臺了?”
“瞧顧總身邊牽着的人是誰,那不是他家正宮嗎?這是終于上臺面了?”
“小謝,你這張嘴不說話會憋死是不是?沒看見顧總先前帶着楚先生到處轉到處介紹嗎?”
熙熙攘攘的聲音從臺下的四面八方而來,頭頂的聚光燈照得楚漫頭開始發暈,眼開始發花。
他用力去抽被顧堯緊握住的手,腳下竟有些踉跄。
顧堯擔心地看他一眼,旋即下定決心攬住他的肩,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自顧體貼道:“不舒服的話靠着我。”
楚漫在心裏反駁他那我會更加不舒服,可現實卻是他不得不依靠顧堯的支撐才能在亮堂的聚光燈下站穩。
“各位,我顧堯今天在這裏要宣布一件我的人生大事。”顧堯接過一早安排好的工作人員遞上的話筒,向議論紛紛的衆人開了口。
議論聲一頓,随即更加熱烈。
“我天,這場景,這開場,顧總不會要向楚先生求婚吧?”
“哈,求婚?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也不看看顧總這些年風流名在外,什麽時候管過家裏那位了。”
“就是,退一萬步說,顧總即使真愛那個姓楚的,也不可能和他結婚。麻煩你們動動腦子想想好吧,顧總是個生意人,穩賠不賺的買賣他會做嗎?別忘了他家裏還有個姓顧的小子,哪怕他是個廢物身上也還淌着顧家的血脈!”
然而顧堯接下來的舉動狠狠打了這些人的臉,他不僅單膝下跪捧出一枚做工精致細膩的訂婚戒指,還一邊回憶着兩人的過往、說着甜蜜的愛語祈求他的同意。
衆人驚呆了,今晚是什麽夢幻之夜?
徐知恩找回了他十幾年遍尋不着的恩人之子,顧堯這個浪蕩子選擇回頭是岸,一樁樁一件件讓他們完全無法相信。
楚漫後退一步,被顧堯的突然下跪驚到了。
顧堯将那枚訂婚戒取出,抵住楚漫細長的指尖,仰起臉深情凝視他:“漫漫,這是我為你做下的承諾,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些年的荒唐,我會改正的。往後餘生,我不能沒有你。”
冰涼的訂婚戒觸到指尖的剎那,楚漫吓得一激靈,他沒想到顧堯邀請他參加宴會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承諾?這東西少年顧堯做過,在他最純質爛漫、在他們最美好無暇的那段時光裏。
荒唐?何止是荒唐,那是欺瞞,是背叛,是冷漠,是一切的暴力和傷害。
改正?多麽好聽的詞語啊,可是顧堯字典裏的這個詞能存在多久?
往後餘生……呵,這更為笑話,如果不是他穿到原主身上,原主哪裏來的往後餘生。
他的往後餘生只有地獄似的煉火、煎熬和無助。
楚漫唇角扯起一抹詭異的笑,他會答應顧堯嗎?
他當然要答應顧堯,他要把這人捧到天上,然後讓他狠狠摔進無盡深淵。
只是……
楚漫下意識側過頭去尋找臺下的某個身影,當他擡眸望去,一眼就和仰頭望着他的顧烨對視上。
他想,起碼他得和少年解釋下,他的答應絕不是對他的背叛。
而顧烨靜靜看着他,抿到發白的唇張合間給出他的絕對信任。
“答應他,我信你。”無聲的唇語。
楚漫揚唇笑了,轉過頭對顧堯展現自己真實喜悅的笑容,輕聲道:“好啊,我答應你,堯哥。”
臺下衆人從震驚和不可置信中回過神,紛紛鼓起掌,無論如何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徐知恩也擡起手鼓掌,素來端正剛毅的面部線條繃直了,心底有一處怪怪的,卻被他更多的好奇心所遮覆。
他好奇這個叫楚漫的男人是如何讓他的朋友甘願求婚的。
唐笑咬着牙,甜甜的笑十分勉強,訂婚了又怎樣,他看上的人就沒有得不到的。
闊少海豹拍爪似的熱烈鼓掌,他兄弟這波做得秀啊,別說當事人楚漫了,他聽見那些話都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顧烨沒有鼓掌,也沒有露出任何不悅或者不甘的負面情緒,他只是靜靜站着,看着,恍若局外人。
故意躲在休息室裏沉迷打游戲企圖混過各種寒暄和攀扯的白元皓剛推開休息室的門就聽見大廳裏經久不息的掌聲。
他好奇地問一旁眼睛紅紅的侍應生:“這什麽情況啊,認祖變相親了?”
侍應生吸吸鼻子,感慨道:“是求婚啊,顧家大少向他的糟糠男友求婚了。感動死我了嗚嗚嗚,我又相信有錢人的愛情了!”
白元皓心道有錢人的愛情倒也不至于。
粗神經的他暫時還沒聯想起來顧家大少的糟糠男友是誰,直到看見站在臺上的楚漫。
等等!顧堯向楚漫求婚了?!
他突然混沌的大腦徹底無法思考了,只有一個意識在不停閃現——不能讓楚漫跳進顧堯這個火坑啊!
正在家中又一次欣賞楚同學課堂課後作業的嚴承允捏捏眉心,聽見手機不斷傳來的消息震動聲,不得不打開手機翻看來訊。
肌肉模特男簡發出一連串消息,附帶無數個感嘆號,足見他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簡:哦,親愛的允,你看中的楚貓貓居然是顧堯的人!天哪,快瞧,風流浪子顧大少居然當着全南城乃至全國的名流向他求婚了!
/玫瑰/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