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楚漫被顧烨反握住手帶進他的房間, 将王佳的哭鬧聲隔絕在門外。
順手将少年單肩背着的書包拿下來挂在椅背上，楚漫捏了捏他肩周處的肌肉，口苦婆心地唠了兩句：“最好不要單肩背書包, 容易高低肩, 還是雙肩背比較好。”
“雙肩背包也很帥。”楚漫認真誇了句, 務必讓處于愛美年齡段的男孩子保全自尊自信心的同時, 不傷害他們尚且年輕稚嫩的身體。
顧烨乖巧應了，指着床沿讓他坐。
楚漫擺擺手, 說他一會兒回房間趕畫稿, 不影響少年學習。
顧烨輕輕搖了下頭，一字一句地認真道：“你不會影響我學習。”
“我希望你留下來陪我。”
他漆黑如墨的瞳深深凝視着楚漫, 極易讓人生出被深情凝視的錯覺。楚漫臉一紅, 走到床邊坐下, 手腳拘謹得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顧烨無聲輕笑，翻出期末複習卷認真做起來，時不時問問男人一些不懂的地方, 很快讓對方放松下來。
楚漫偶爾給顧烨講講題，其餘時候忍不住胡思亂想。嚴承允塞進他口袋裏的名片被他細致翻看過, 上面展露的是他在西城的勢力。
或許嚴承允已經猜到了他的大致想法。
刨除這件事，蔣北的告別也令他很在意。一方面是出于好友的憂心，另一方面是他原定計劃的施行少不了蔣北的幫助, 對方是他短時間內唯一認識的傭兵。
“一定要平安回來啊。”想到那張開過光的平安符, 楚漫心安之餘不自覺念出了心聲。
顧烨筆尖一頓，扒拉出一張幹淨的草稿紙, 刷刷寫下一串題目，然後遞給楚漫，“這是上上屆高三高考時遇到的一道難題, 我們數學老師說最好能夠研究一下這道題，裏面涉及的一些思路和解題方法可能我們這兩屆也會碰上。”
“楚老師幫忙看看吧。”別再想其他的事了。
顧堯風風火火地趕回家，一進門就被哭得誇張的王佳撲了個滿懷。
“堯堯啊，你可一定要給媽媽做主哇！”王佳一邊哭一邊控訴，如果不是嚎得太大聲，哭相還挺動人的，不然也不能在喬靓死後快速上位。
顧堯耐下性子安撫她幾句，視線在偌大的客廳和樓上樓下間來回掃着，始終沒看到他想見的那個人。
“媽，你先別哭了，有話好好說，到底是什麽情況啊？”顧堯按着青筋直跳的額角，試圖讓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女人安靜下來。
王佳被兒子扶着在沙發上坐下，抽出帕子抹了抹濕紅的眼角，一開口就甩出一張無往不利的感情牌：“兒啊，咱娘倆能有今天是真的不容易，你沒忘記媽小時候帶着你到處讨生活的苦日子吧？”
這種話說得多了，再多再濃的情感也有透支的一天。更遑論在顧堯深深反思過楚漫從前對他的那些好後，這話再聽便顯出幾分道德綁架的意味。
可這是他親媽，顧堯還是愛她、敬她的。
“媽，從前那些日子都過去了，這話你不久前還跟我說過。”顧堯原封不動地把這話擺出來，果然惹得他媽一瞪眼。
他媽犟起來沒法講道理，于是顧堯掰着指頭給她列事實，一樁一件地将楚漫過去為他們的付出枚舉出來。
王佳到底不算是胡攪蠻纏的無良之輩，被自家兒子這麽一說，心底自然湧出幾分慚愧內疚來。
可是一想到家大業大的顧氏和現在無法為兒子提供任何助益、剛才還怼了她的“準兒媳”，她這個婆婆心裏是真不舒坦，她不甘心吶！
“堯堯，你說的這些媽不是不記得，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可現實殘酷啊，你娶了楚漫能有什麽好處？”王佳也掰着指頭給兒子分析利弊，末了總結道，“咱們可以多給他些錢，彌補他這些年的付出。可要讓他嫁進顧家，不說你媽我同不同意，你爸那邊絕對不答應。”
“堯堯，姚家的姑娘長得是真漂亮，人家還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要顏值有顏值，要才華有才華，和你般配得很。”
王佳說着掏出手機去翻相冊裏的照片，她還不了解她兒子嗎？沒個定性，喜歡漂亮水靈的。
顧堯看見照片上打扮時尚的漂亮女生，笑容挺甜，确實很好看，可也僅限于此。他會心生贊嘆，但除此以外別無其他想法。
王佳見兒子不為所動，急了：“姚家閨女不上相，她真人比這好看一百倍，你不信的話媽明天安排你們見一面，保管你滿意。”
顧堯撫着愈發疼痛的額角，哭笑不得道：“媽，你這跟騙婚有什麽區別？我不喜歡人家還要娶人家那是害了人家。”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喜歡？”王佳一瞪眼，“別跟媽說什麽同性戀對女人沒好感，媽知道你和女人睡過，也沒弄個孫子出來給媽抱抱。”
顧堯聽得頭疼，愈發覺得他媽這是在無理取鬧，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強調楚漫不能給他拿下顧氏帶來助益就算了，連個孩子都生不了。
他霍地站起身，自上而下看着他媽，只覺得無比心寒和失望：“媽，在你眼裏，能拿下顧氏的顧堯才是你的好兒子，而追求幸福的顧堯什麽都不是是不是？”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了，我一定會和楚漫結婚，這個兒媳您不認也得認。”顧堯扯扯唇，心頭仿佛在滴血，“要不您連我這個兒子也別認了。”
王佳直接被這番話砸懵了，這還是她記憶裏那個孝順乖巧的孩子嗎？是她逼得太緊、太功利了？不不不，她也是為了他好啊！
迅速積蓄的淚水沖破眼眶，淌滿了兩頰，王佳踉踉跄跄起身，追着兒子上樓的腳步，啞着嗓子喊他：“堯堯，你別生媽媽的氣，媽媽真的是為了你好。”
“你那麽愛楚漫，你确定他有這麽愛你嗎？你不知道他和顧烨那個小賤種有說有笑地回來，關系親密得很。他根本沒把你這些年的痛苦放在心上過，否則絕不會和那個小賤種交好！”
顧堯上樓找人的步伐不停，這些話他之前就和楚漫吵過了，吵完架的結局是什麽？他差點強上了對方。
現在想起來那會兒的瘋狂和之後的冷戰，顧堯仍覺得心悸，所以他不會被王佳的話挑撥，他當然相信楚漫對他的愛。
可推開房門後看見的一幕卻叫他驚怒之餘，心頭發苦。
他的漫漫和別的男的挨得極近，兩人趴在書桌上，頭碰頭，低低絮語着什麽。楚漫眉頭緊蹙，顧烨卻微微翹起唇角。
跟在後面的王佳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嘲諷刻薄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自家兒子關在了門外。
一門之隔，顧堯平複下暴虐洶湧的情緒，擠出一抹難看的微笑，溫和詢問：“漫漫，你怎麽還在顧烨的房間？”
楚漫正在思考小朋友問他的難題，恰逢關鍵處，便敷衍回道：“我在給他講題呢，有話一會兒再說。”
被忽視的滋味絕對不好受，尤其是被心愛之人忽視，顧堯臉上的那抹笑徹底挂不住了。
他走上前，彎下腰攬住楚漫躬身時顯露的細瘦腰肢，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癢癢肉的位置，惹得楚漫回頭瞪他一眼。
“別瞪我，我會忍不住。”當着顧烨的面兒，顧堯故意這麽說，撩未來老婆可不犯法。
他不動聲色地擠開少年，垂眸看向草稿紙上的題目，心道這個吊車尾能問出什麽有水平的題目，嘴上不忘賣好道：“我來看看是什麽絕世難題難住了我們家漫漫。”
原以為能迅速解開題目的顧堯看了題面十幾秒後默了。
現在的小孩兒題目都這麽難了嗎？學渣廢物顧烨能問出這種問題？
楚漫記得顧堯成績不錯，考上的大學也是名校，不由産生幾分希冀，他點了點自己列在草稿紙上的解題思路，詢問：“這個思路能解出來嗎？”
吹老婆毫不含糊的顧堯立刻獻上彩虹屁：“能，肯定能，這思路，清晰又明了。你就放這兒讓他自己思考吧，總不能一口一口地把答案喂到嘴邊。”
顧堯将那張草稿紙丢給顧烨，攬着楚漫的腰往外走，試圖将人騙離這裏：“漫漫，我媽最近心情不好，說話是有些難聽，你多擔待點，她沒有壞心的。”
楚漫聽他提到王佳，也沒惱，似笑非笑道：“她是你的媽媽，我當然不會生她的氣。”
顧堯聞言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放松之際自然錯過了楚漫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
王佳确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但她自私貪婪、刻薄算計，十足的牆頭草，貫會趨炎附勢、利益最大化身邊的人。
“漫漫，你放心，不管是誰出面阻撓，我都會和你在一起。”顧堯柔聲承諾，情動時忍不住去親男人嫣紅微翹的唇角，甚至吸一吸那粒嬌小的唇珠。
楚漫偏頭避開，灼熱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腮側，讓他汗毛直豎。
“別鬧。”他将顧堯推開，看向顧烨，輕聲說：“那我先回去了，如果草稿紙上的方法算不出來，你再來找我。”
顧堯輕嗤一聲，憑廢物顧烨的智商，別說只是給他一個解題思路，就算把解題步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在他面前，他也看不懂。
“有問題自己上網查，別動不動就來煩你嫂子。”他警告似的睨了眼少年。
顧烨平靜地與他對視，淡定道：“網上的沒有顧哥講得好。”
“那是往年的高考題，網上頂多有個答案，沒有比較好的解題思路和知識梗概。”楚漫忍不住幫腔附和。
顧堯抱着他不撒手，臭小子一天到晚纏着漫漫，煩死了。
“那不管，學習是自己的事，你讓他自個兒想去。”顧堯說着說着摸了摸幹癟的肚皮，“漫漫，給我做點宵夜吧，火急火燎地趕回來肚子都餓了。”
顧烨看向被顧堯纏着膩歪的楚漫，開口道：“楚哥，我也餓了。”
原本不樂意進廚房的楚漫：“好嘞，想吃啥直說。”
顧堯：……感覺被區別對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boy小顧：哥哥必須只能看着我，想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