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劉總見狀忙過來，暗地裏将小醜父子倆擠開，堆滿了笑道：“虞總，傅總教子無方，您別介意。”
他本想借虞景遲到的事拿喬，可發生了這檔子事，他現在更想把這對鄉巴佬父子倆趕出去。
“劉董，好久不見。”面對劉總，虞景這才露出一抹真切的客套淺笑，與他虛虛握了下手。
又掃了眼傅家父子倆，說：“想起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抱歉。”
不管劉總如何挽留，她對衆人歉然一笑便出去了。
包廂的氣氛一度變得很尴尬，虞景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與人交際的情商極為重要，極少不給人情面，可這一次她的态度極其明顯。
其他人看向這父子倆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濃烈的怪罪之意。
劉總瞪了眼傅立偉以示警告，心裏打定主意以後将這兩父子拉入黑名單，徑直回了飯桌上，繼續和朋友們聊起天。
到底是半商業性質的飯局，表面也沒鬧得太難看，其他人皆暗自對這父子抛去輕蔑的眼神。
即便是商業飯局，這些老總也分三六九等，主桌的人在集團豪門眼裏不入流，那也是傅立偉坐不上的位置。
傅立偉揪着兒子悻悻回了位，剛坐下便看到邀請他過來的好友面色不善，臉色快黑成了鍋底，同桌的人對他們也沒有好臉色，明顯對這場鬧劇有意見。
到底是老油條，傅立偉趕忙就說：“趙兄，對不住，兒子喝多了沒看好，讓你見笑了。”
趙兄輕蔑地掃了眼傅言，語氣不善道：“傅兄，你這兒子不管好，指不定以後給你闖什麽大禍。”
“他平時不是這樣的。”傅立偉讪道：“我會督導他戒酒。”
說着他給趙總倒了杯酒，趙總臉色這才好了些，說：“還好今天晏故沒來，要是他看到，你就得小心了。”
晏故這人他知道，想法很有前瞻性，六七年前電銷還不發達時他就入了這一行，現在左腳電商右腳互聯網，富豪榜常駐嘉賓，是在坐很多人都想巴結的對象。
但虞景和晏故交好的事，是他參加這場飯局才知道的。
傅立偉還是不太相信，狐疑道：“我看虞景就一小丫頭，還能有通天本事？”
趙總聽出來傅立偉話裏的意思，搖搖頭，“我聽說晏故發跡前他們就認識，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莫欺少年窮。”
“你啊，小心着點吧。”趙總囑咐道，“說白了，人家晏總一個不高興，能讓全國人打開手機就看到風娛鋪天蓋地的黑料。”
“這年頭，在互聯網面前沒有隐私。”
傅立偉心裏稍稍松了些，好在蠢東西沒有釀成大禍。
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今天之前，虞景就已經知道傅家的背景，更對這一家子吸血鬼嗤之以鼻。
“虞老師，就出來啦？”
司機在車裏玩了一下手機，正想找個隐秘的位置把車停下轉頭就看到虞景和曼曼從酒店出來。
虞景點了下頭，“回去吧。”
曼曼對剛才的事仍感到不平，“那個傅言真是太沒禮貌了！打這兩巴掌還算輕了！”
虞景卻笑笑：“沒關系。”
能讓一向把兒子當成心肝的傅立偉打這兩巴掌，心怕不是在滴血。
“姐，你難道就不生氣嗎？”曼曼越想越氣，剛才那句話她能聽出傅言對女性濃烈的歧視，參加這種場合就一定要是誰的附屬品？
“我有什麽好氣啊。”虞景倒是真笑了，從她借着晏故的關系在商場開疆拓土，耳邊的風言風語就沒停過，為了這種人生氣太沒必要。
雖然沒人在她跟前說，但也不難猜到很多人都覺得她和晏故是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可實際上他們第一次見面，任誰聽到都覺得極為魔幻，可也是改變虞景未來的機遇。
那時虞景還是個模特，在某天街頭看到一個發傳單的年輕人，傳單內容倒不是宣傳店鋪，而是在給自己的工作室拉投資。
那個人就是晏故。
虞景看過傳單內容，當時很多人都覺得是無稽之談的項目在她看來可投性非常強。
于是兩人便坐下來談了談，但到底是小模特，收入不比現在，虞景自然沒有錢投資。
聽到晏故的工作室因為發不起工資瀕臨倒閉，她就把身上所有的積蓄都給他發工資，過了一段時間，晏故拉到了投資。
項目果真做了起來，為了感謝她雪中送炭的恩情，晏故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送給她。
又過了幾年，曾經街頭發傳單的年輕人在富豪榜有了一席之地。
黎斯言問過她，當時為什麽敢輕易相信一個陌生人。
虞景只是笑，機遇可遇不可求，她只能放手一搏，她不想一輩子做個無人問津小模特。
否則她想要的永遠都沒有機會靠近。
金子不會因為被人誤以為是銅而失去價值，可若是找不到欣賞的人，金子也會失去屬于它的光澤。
“姐，你今晚還沒吃飯，想吃什麽我給你點。”曼曼可以說是個極其細心的助理，說着她還将在車載茶臺泡好的茶遞給她。
虞景想了想，說：“不用了。”
“好吧。”曼曼見虞景将一盞茶小口抿了下去，這茶沖泡出來香味濃郁，整個車廂都能聞到；可她實在喝不來茶葉，只覺得這玩意很澀口，還不如礦泉水。
即便如此，茶葉的要價不菲。
“茶真的好喝嗎？”小姑娘皺了皺眉，小聲道：“我怎麽感覺有點苦，還澀。”
“喝習慣就好了。”虞景看了看茶臺，“試試？”
曼曼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虞景就沒勉強，現在年輕人一天一杯奶茶很平常，喝茶的卻很少。
虞景原本也不喝茶，但生意多了，那些老總沒事喜歡喝茶釣魚什麽的，她自然也要投其所好，才能讓合作更順利。
茶盞裏的不止是一杯茶，更多的是人情。
譬如白爺爺，若不是自己懂幾分茶，或許也入不了老者的眼，很多時候話題就在一杯一盞間展開。
喝過茶，她倚進真皮座椅裏，拿出手機習慣性地看了眼微信，又順手打開微博上網沖浪。
一條熱搜高挂話題榜，看時間是前兩天幾天發的，還沒有掉下來的趨勢。
她皺了下眉，問曼曼：“傅斯雪這兩天又出事了？”
又，顯然并不是第一次。
傅斯雪幾年前從風娛出來後就像鬼打牆一樣，隔三差五就會有緋聞傳出，雖然基本都是胡謅，可當事人也受到了不小影響，現在已經到了無戲可拍的境地。
曼曼知道虞景私下和傅斯雪關系不錯，便點頭道：“去酒吧被拍到了，說得跟真的一樣，前兩天傳得可火。”
“不過今天澄清了，是紀總。”
“紀總？”虞景有些詫異，“哪個紀總？”
“紀褚楓。”
虞景很意外紀褚楓會插手此事，她想了想，給傅斯雪發出一條消息。
[虞景]：一起喝酒嗎？
今夜她莫名郁悶，想找個人喝酒聊聊天。
那頭很快應了下來。
虞景讓司機送她到鹿鳴園，她獨自下了車在小區裏的便利店買了幾罐低度數啤酒。
從便利店出來，她擡頭看了眼夜空，今夜月亮很圓，星星卻沒幾顆。
走着走着看到A棟的牌子虞景腳步頓住，傅斯雪和謝遙希住同一個小區，但傅斯雪住D棟。
她緩緩往回走，穿過中庭噴泉，進入D棟。
來過次數不少，虞景輕車熟路上了樓，在傅斯雪家門前站定摁下門鈴。
很快屋裏傳來細微的動靜，過了幾秒門開了。
傅斯雪側身将她迎進家裏，陽臺已經開好燈，花園桌擺了一些吃食。
兩人坐在陽臺裏，一坐下虞景便開門見山問：“最近怎麽樣？我剛看到熱搜了。”
“……”傅斯雪睫毛顫了下，擡眼看她的瞬間打開啤酒拉環，“挺好的。”
“真的？”虞景顯然是不太相信。
傅斯雪近幾年各種緋聞纏身，一直接不到有價值的劇本，背後制造風波的黑手巴不得她趕緊退圈消失，可礙于合約在身傅斯雪只能硬着頭皮得過且過。
虞景也曾提過幫她，至少拿幾個劇本不成問題，可被傅斯雪婉拒了，她清楚對方是不想自己介入這場漩渦，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她見傅斯雪确實沒什麽動力，确切地說是對不着調的經紀人失望，不能勉強也只能作罷。
“嗯。”傅斯雪點了下頭，看向深藍的夜空，“我覺得…也該轉運了吧。”
虞景忽然問：“因為紀褚楓嗎？”
“……”傅斯雪怔了下，幾乎是聽到這名字的一瞬間轉頭看向虞景，空氣沉默了半晌，她說：“她應該是個好人。”
“她能保護你。”
“為什麽說得這麽篤定。”
虞景喝了一口啤酒，朝她笑了下：“直覺。”
傅斯雪愣了下，也笑了出來，漂亮的臉上笑容一如既往，“謝謝你，虞景。”
曾經的傅斯雪身披萬丈光芒，風光比現在的虞景更甚，可就在那時候她選擇從風娛出來，和父母斷絕關系。
那之後身邊的“好友”鳥獸散去，沒人願意幫她，就連說話的朋友也沒有，只有僅一面之緣的虞景主動聯系她，給予安慰。
很多時候若不是還有這朋友聽她傾訴，讓她覺得自己還有存在感，或許她都堅持不到現在。
虞景沒說話，她偏頭枕在傅斯雪肩上與她一同看星星。
來之前，她考慮過讓傅斯雪幫忙從中搭線讓與她和紀褚楓結交，拓展新人脈，看能否有機會合作。
可現在這個想法消散了，商場爾虞我詐，唯有真心不可辜負。
兩人無言喝着酒。
“你知道嗎？”過了一會兒，虞景開口了。
她指着夜空稀疏的幾顆星星：“星星在這樣的夜晚也會很孤單。”
“可你又知道嗎，星星會移動。”傅斯雪指向另一顆星星，“它正緩緩朝另一顆星星靠近，雖然行進得很緩慢，但只要堅持，它們總會遇見。”
“我們終會找到屬于自己那顆星星。”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