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年

今日就是臘月三十了，鳳琉璃沉沉的醒過來，一轉頭聞到了枕頭上殘留着的蓮花香氣，馥郁卻不濃厚，只是淡淡的味道，讓鳳琉璃的心神晃了一晃。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葉非歡的身影，他的微笑。鳳琉璃使勁地搖了搖頭，起身開始穿衣。外間的錦瑟早早地起來了，梓鳶幾人壓在外面準備着過年，小小的院子裝扮一新，飛翹的屋檐下挂着一個個大紅的燈籠，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

鳳琉璃讓梓鳶吩咐大家，今日不必守在院中伺候了，各自早點回家過年。紫竹院中的丫鬟婆子門都十分高興，從來沒有哪個主子這般的好脾氣，年關的時候放所有人回家團聚。

鳳琉璃吃過早膳後，錦瑟又端來了一大碗又苦又澀的中藥。鳳琉璃皺着眉道：“錦瑟姐姐，曦兒已經大好了，今兒就不喝這藥了吧。”

錦瑟好氣地笑了笑：“你這丫頭啊，什麽都不怕，就怕吃藥，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梓鳶她們都知道了，快點趁熱喝了，過了今兒晚上明日就不必喝了。”

說完，錦瑟拿起勺子在唇上試了試溫度，不燙随即将勺子遞到了鳳琉璃嘴邊。

鳳琉璃皺着眉，可憐巴巴地一口一口的喝完了一整碗藥，一旁的梓鳶連忙将絲糖塞了一團進鳳琉璃嘴裏，笑嘻嘻的說：“小九知道老大最怕喝藥，所以大早讓影三去集市買的絲糖，好吃嗎？”

鳳琉璃聞言，眼睛有幾分幹澀，心裏更多的是感動，這些孩子，對待自己就像兄弟姐妹一樣，處處為她着想，維護她。自己這一生也會護好他們的。

一整天，鳳琉璃都被禁止出門，錦瑟她們怕她再受了涼，就讓她呆在被子裏，鳳琉璃拗不過她們，只得靠在床頭看書。阿紫似乎因為昨夜小白的事情，今日一直都沒精打采的，軟軟的趴在鳳琉璃腿上。

因着老夫人允了鳳琉璃在自己院中好好養病，所以晚上守歲鳳琉璃自然也是不必去的。紫竹院中的丫鬟婆子門都已經回家了，瞬間平日裏熱鬧的小院只剩下他們幾個人。

天漸漸暗了下來，燕京之中響起了絡繹不絕的鞭炮聲，還有小孩子的嬉戲聲。但這聲音在這圍牆之外，聽起來又是如此的遙遠。

鳳琉璃将梓鳶幾人都叫進屋裏來，打算讓他們去聽風樓過年。

“時候不早了，錦瑟姐姐帶着她們幾個去聽風樓與大家守歲吧。”

鳳琉璃放下手中的書，看向錦瑟道。

“那老大你呢？我們不一起去嗎？”小鈴铛搖着腦袋笑嘻嘻的問。

“我就不去了，正好今日無人，我想好好地修煉一下，我的功力一直不得突破，今日許是個好機會。”鳳琉璃認真地道。

錦瑟一直坐在她床邊，此時伸手捋了捋她的頭發道：“我陪着你，讓她們去吧。”她的眼裏有包容，溫柔的好像是鳳琉璃的母親一般。

鳳琉璃笑了笑道：“我可不想讓花滿樓帶着一衆小子們殺過來，這紫竹院容不下那麽多人，我的好姐姐，你就去吧，我沒事的。”

錦瑟一聽到花滿樓，眼神瞬間不自然了些，随即到：“那好吧，我帶她們過去，我吃完飯就回來陪你。”

錦瑟自是知道昨日鳳琉璃去了她母親的墓，今日想必沒有什麽心情面對這般的熱鬧。她搖了搖頭，帶着幾個丫頭飛身去了聽風樓。

只是一瞬間，紫竹院中就只剩下阿紫和鳳琉璃了，卧室內暗黃的燈光下投射出鳳琉璃長長的影子。她緩緩地擡手，将體內的真氣運行一周天，随即滿身大汗地倒在床榻之上。

葉非歡一進來就看見鳳琉璃暈倒，疾馳過去，接住了她。随即他伸手搭上了鳳琉璃的手腕，靜靜地聽着鳳琉璃脈搏的沉浮，飛入鬓角的眉漸漸地皺了起來。

琉璃的體內分明有一股極其邪肆的真氣被封印着，而如今随着年齡的增長和鳳嘯九天的功力增長，體內被封印的這股真氣開始蠢蠢于東起來。

葉非歡将鳳琉璃扶在自己身前，自己也盤腿坐下，緩緩地開始給她輸送真氣，壓制她體內的那股邪氣。約莫一刻鐘過去，鳳琉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謝謝你。”鳳琉璃眸子裏忽明忽暗，仿佛在思索此刻的用詞。

她并不想如前世一般再失去，所以不想去愛。

鳳琉璃緩緩地擡起頭，而眼前的人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絕美的臉上泛着白，額頭也有細密的汗珠，眼裏還有絲絲寵溺。

鳳琉璃猶豫了，但只是一刻，随即看向葉非歡：“你還是不要對我那麽好吧，也許有一天你會後悔。”說完拿起了身邊的書，不顧身旁還有人，開始看了起來。

葉非歡似是知道她會這樣，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想要對你好，想要照顧你，我忍不住不想你，所以你也別擔心。”

鳳琉璃一怔，擡頭看他卻正好看到葉非歡臉上的笑容，似乎這寒冬裏的年也變得溫暖了。

“我餓了，錦瑟她們都被我打發到聽風樓去了，既然你那麽閑，就去給我做飯吧。”說完頭也不擡地繼續看書。

鳳琉璃用書擋着自己的臉，試圖掩蓋自己的表情以及慌亂的心。是的，慌亂，從第一天在長樂宮中見到他起，鳳琉璃便有一絲絲慌亂，他的細致，用心，以及關心，鳳琉璃都看在眼裏。

葉非歡早已起身去了廚房，鳳琉璃看着那月白色的背影，發了很久的呆。

大約一個時辰後，鳳琉璃本以為會看到和花滿樓第一次下廚一般的葉非歡，可是卻從廚房飄來陣陣香味，勾起了鳳琉璃的饞蟲。她披上大麾，起身去了廚房。

順着燈光走到廚房門口，映入眼中的并非滿屋黑煙，被燒的焦黑的菜，而是微弱燭光下的可口飯菜。葉非歡正在調涼菜的調料，所有的熱菜都已經做好放在桌上的托盤中，每個菜都蓋着銀制的蓋子防止菜變涼，但即便是如此也擋不住飄散的陣陣香味。

葉非歡回頭看到鳳琉璃來了，随即熟練地将手中的最後一道菜放入托盤之中，擡起托盤向鳳琉璃走去，“快回房吧，我做了幾個菜趁熱吃。”

于是兩人一起回到了卧室，放下托盤後，兩人一起拿掉了蓋子，葉非歡盛好飯遞給她，兩人便開始吃飯。

鳳琉璃細細地看了看盤中的菜，伸手挾了一塊香草糖醋燒魚，這是鳳琉璃最愛吃的菜，放入口中酸甜可口的味道迅速沖擊着她的味蕾，不由得食指大動，毫無淑女形象的開始了對這些菜的掃蕩。

葉非歡只是笑着看着她吃，覺得此時的鳳琉璃無比的可愛，便低低地笑出了聲。

鳳琉璃正吃得歡快，聽到對面的笑聲，頭也沒擡道：“你笑什麽呢？沒見過我這樣吃飯的女子吧？”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我的琉璃如此愛吃，日後也十分好養活。只要每日給你做好吃的就行了。”葉非歡邊笑邊說。

聽到這些話鳳琉璃頭埋得更低了，含糊不清的說：“誰是你的了？不過你若是每日給我做飯吃，也可以考慮讓你當我的大廚。”

她揶揄地說着，心想葉非歡這般驕傲的人定時不能忍受別人貶低他的吧。

葉非歡笑的更大聲了，“能做琉璃的大廚是我的榮幸，只是不知是否需要子恒每日伺候沐浴更衣呢？”

鳳琉璃這才明白了自己被揶揄了一把，恨恨地夾起一根蘿蔔，咯吱咯吱地嚼了起來，“你賣身與我，便讓你伺候一輩子，如何？”

葉非歡笑着将自己的腰間的令牌取了下來，遞到鳳琉璃面前，“琉璃拿着這個令牌即可，子恒就是你的人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尤其是暖床疊被這一類事情，琉璃若是找了他人，人家是會傷心的。”

鳳琉璃頓時覺得天雷滾滾，這真是東川戰神嗎？這簡直就是墨玥軒裏的頭牌清官啊！

她看了看那令牌，收進了自己懷裏，反正不要白不要麽，連他的璇玑令都收了，還在乎這令牌嗎。

葉非歡一下一下地給鳳琉璃夾菜，自己卻沒吃多少，鳳琉璃将那些菜掃蕩光時，才想起似乎他都沒吃呢，不由得臉紅了一下。

葉非歡似乎知道她為何臉紅，拉起她走到廚房裏，“琉璃，人家辛苦做的菜都被你吃了，現在好餓啊，你給我做菜吧。”說完，他的肚子還很配合的咕咕叫了幾聲。

鳳琉璃見砧板上有現成的餃子皮，旁邊還有幾種肉餡，便知道這是葉非歡一早準備好了的。

她也不點破，看着撒嬌的葉非歡，卷起衣袖，洗了洗手便開始包餃子。

葉非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這個小小的女孩，嘴角牽着笑意，十分開心。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三種不同口味的餃子出鍋了。一盤圓滾滾在湯裏翻滾的水餃，一盤金燦燦立在盤中的鍋貼還有一盤蒸餃。

陪着不同口味的作料，端到了葉非歡的面前。

葉非歡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能吃到聽風樓主廚的師傅做的菜，自然是自己的福氣，不過一想到這樣的菜能吃一輩子，葉非歡就更加歡快了。

外面不斷響起的鞭炮聲，似乎并沒有先前那般刺耳了，兩個人在一起也可以過年，也許這樣過也不是不好。突然有些感謝，對面坐着的男子，鳳琉璃拿起筷子也吃了一些自己做的餃子。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睡着，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煙火，阿紫和小白也坐在桌上，與主人一起度過這樣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