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精力居然挺不錯的。

蘇瓷被扔上馬背,颠簸了半宿,天色大亮的時候回到軍鎮大部隊營地,她被扔在黃土地上,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好好給老子辦事,等出了山區,就放了你。”

梁慎笑了笑,心情很不錯。

這原書裏頭就有交集的兩人,在另一個時間以另一種方式碰面了。

但蘇瓷蓬頭垢面,十幾天在山裏打滾,這麽熱的天,在她刻意之下,臉上很髒。

梁慎居高臨下在馬背上,能看清這女孩五官很精致,眼睛很漂亮,再多就沒有了。

再加上還有那季承檀,季承檀正往這邊飛奔,他哥哥可是四王心腹兼梁慎的上峰,梁慎再好女色也不至于為個女人和季承檀結下死仇。

原書是梁慎并不知道這茬子事,他當時還看清了原主的臉,野地裏都等不及回來就做下了那腌臜事。

而且現在蘇瓷有很重要的技能,而原主沒有。

所以,梁慎端詳了她兩眼,就過去了。

“梁慎!你竟敢!!”

“诶诶,二公子稍安勿躁,如今水盡糧絕,梁某人是不得不為啊!但二公子只管放心,等出去後,二公子自帶蘇姑娘離去就是了,梁某人改日設酒宴給二公子陪罪。”

面對氣得滿臉通紅的季承檀,梁慎并不懼,不緊不慢軟硬兼施,蘇瓷心裏長長吐了一口氣,梁慎的反應和她猜得一樣,不過剛才她難免還是有一點點緊張的。

——要是穿一場,最後搞個強x收場,那丢人可就丢大發了,姑奶奶都不好意思在穿越屆混了。

蘇瓷心裏吐着槽,危機解除,她心裏立馬就活泛開來了。

“蘇姑娘,如今營地水源不足,蘇姑娘請吧。”

季承檀恨恨瞪着梁慎一眼,趕緊俯身扶蘇瓷起來,蘇瓷“柔弱無力”地靠在他身上,左右看看,抿抿唇:“這片只怕不好找。”

梁慎挑眉:“行,那我們就往前面去吧!”

……

這麽缺水嗎?

蘇瓷心裏挑了挑眉,她借着季承檀的攙扶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觀察左右。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了,火辣辣的太陽照在幹涸的褐黃土地上,整個營地都動了起來,整理的收拾的解決個人問題的,但卻沒有看到人洗漱,蘇瓷遠遠望見圈憩軍馬的地方,膘健的膘馬瘦了不少,無精打采,她隐約嗅到些血腥味,馬群前面一點有一大塊地方的泥土剛被鏟翻過。

蘇瓷心裏就有數,看來他們真的非常缺水缺食啊,都開始宰殺軍馬了。

可惜了,就差一點點,他們就該入網了!

心裏真的惋惜得不行,蘇瓷斜瞟了季承檀一眼,都怪這家夥!

走出了營地,一片枯黃的山中零星的綠色,這裏其實已經很接近深山了,只可惜帶綠的範圍不斷在縮小,環境看着倒和前些天也沒什麽兩樣。

蘇瓷站在山坡上,舉目左右看了看,表情很認真,但其實內裏并不是這樣,她剛才說“這片只怕不好找”其實是糊弄人的,在梁慎等人的銳利盯視下她表現得很緊張怯懼,看了一陣,表情忐忑地微微搖了搖頭。

接着驅馬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有一裏地,蘇瓷這才叫停,很緊張地在下馬左右觀察。

她小聲:“這邊可能有。”

“嗯,那你小心些,”季承檀輕聲細語,側身擋住梁慎等人的目光将她保護在身後,又好奇:“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蘇瓷抿了抿唇:“是龔叔教的,還有在一起的牧民,我和姐姐在山裏住了一個月。”

蘇瓷估摸着梁慎等人的耐性已經差不多了,她随即一指,露出驚喜的表情:“這裏,這裏應該有水!”

梁慎眼前一亮,當即喝道:“去,馬上叫人來挖!!”

接下來,就沒蘇瓷什麽事了,那邊挖了一個熱火朝天,并沒多久即傳出歡呼聲。

蘇瓷挑了挑眉,展現完了自己的價值,她接下來的目光就放到季承檀身上了。

這個男人雖不大靠譜,年輕經不住事擔當意識又不夠,她已經把自己為什麽會暴露的原因套出來了,答案讓她無語,和梁慎楊延宗這些人比較起來,季承檀簡直就是一頭小綿羊。

不過人家命好,有個好哥罩着,梁慎也不敢怎麽樣他,還是能借借力的!

季承檀正在給她道歉,他難過又愧疚:“是我不好,我沒想到……二娘對不起!”

“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蘇瓷輕搖着頭,一臉一點都不責怪他的樣子,才怪!她心裏已經把這個沒用家夥打了十八遍小人了,面上卻柔柔弱弱的,靠在季承檀的肩膀上,用十分害怕的眼神看着梁慎那邊和左右:“檀郎,我好怕。”

和之前雜草叢後第一次見面,這會的蘇瓷簡直成了柔弱小綿羊,她演得輕車熟路,楊延宗都搞定了難道季承檀還不行?

季承檀确實并沒覺得不妥,畢竟原主本來就不是多剛強的性格,一介女流這環境害怕太正常了。

他立即如蘇瓷所,哐哐拍心口做出保證:“二娘你別怕,有我在,別人甭想動你一根汗毛!”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季承檀一席話說得簡直斬釘截鐵,他無論如何都要護着蘇瓷順利出山安全離去!

蘇瓷當然不指望他,只不過吧,在這個隊伍的期間,她倒可以借借他的人手保護一下。

……

這兩件事完成之後,蘇瓷就很順利在找到了自己在梁慎這邊的定位了,并且在可以的範圍內達到最舒适的标準。

她待遇還挺不錯的,畢竟取水得靠她,就是看守十分嚴密。

好在蘇瓷早已搞定了季承檀,得她提醒的季承檀雷達全開,把自己的四名貼身侍衛全都安排在她身邊,有這些人護着,梁慎的人就不怎麽能靠近。

如果非必要,梁慎并不會得罪季承檀,所以兩人無聲對上之後,梁慎就退了一步,反正他的目的只是不讓蘇瓷有逃跑的機會,崗哨拉遠一點照樣能圍能盯,他沒必要和季承檀死磕。

季承檀把水囊遞給蘇瓷,蘇瓷沖他笑笑,拔開塞子喝了幾口,嘴裏還軟軟擔心地說:“你別和他吵,這人看着不似個好的,萬一他記恨上了,……”

“你別擔心,他不敢!”

說到這裏,季承檀一臉不悅,連二娘去解手都使人全程盯着,那當然絕對是不行的!

他拍拍蘇瓷的手,安慰幾句,讓她不要擔心,末了又一次拍心口保證肯定會安全帶蘇瓷離開,不過他最後有點遲疑,“只是,二娘你爹娘那邊,……”

蘇瓷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她露出一抹憂心但強打精神體貼對方的表情,低落嘆息:“現在只能先這麽着,到時再說了。”

其實并不是,蘇瓷一點都不擔心父親那邊,尋水尋食,她在那邊時可是從未瞞過技巧的,不然楊延宗也不會帶人出去多次了,這十幾二十天下來經驗也有了,實在不行的話就多找幾處呗。

反而危險的是她。

梁慎那話也就哄哄小孩子罷了,蘇瓷一個字都不信,出山前她肯定很安全,但離開災區後那可就不好說了。

她瞄了瞄左右,現在她前後左右各季承檀的四個護衛,距離她大概有兩三米吧,這四個人之外又一段距離,分別是梁慎安排來看守她的好手,有遠有近,卡住每一個她有可能被救走的去路。

一個柔弱的內宅少女,能讓梁慎放下戒心,這是蘇瓷刻意表現得緊張又怯懼的原因。确實很有效果。畢竟這是天然條件,現在的內宅女子,絕大部分都是被關在宅子裏學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沒啥見識。

梁慎安排的人,超過一半的注意力和防範是放在外圍的,防備的是有人來救蘇瓷。

然後蘇瓷利用季承檀的人拉開距離,為的就是将來差不多出山時候伺機跑路創造有利條件。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不是嗎?

蘇瓷能做準備都做了,接下來就看到時候能不能成功捕捉到機會了。

不過沒想到,計劃還是趕不上變化。

後續的發展是她沒預料到的。

她萬萬沒想到,楊延宗居然敢只身潛入大部隊的營地!

……

該說的都說完了,蘇瓷看着季承檀煩,要不是這家夥,她也不用遭這遭罪呢!

敷衍了一陣,她就不樂意了,露出一個腼腆又羞怯的笑,小小聲:“我想去那邊一下。”

季承檀秒懂,解手,他忙道:“那你去吧,我也去休息了!”

他臉色脹紅,不敢看蘇瓷,低頭叮囑四個護衛幾句,連忙起身往另一邊去了。

人這麽多,季承檀還是得顧忌蘇瓷名聲的,他能遣護衛保護蘇瓷,自己卻肯定不能和蘇瓷睡一塊的,畢竟瓜田李下,哪怕大家都是席地而眠睡得很擠,他也至少得拉開一段距離。

打發走了季承檀,蘇瓷起身,施施然往最近的一處茂盛草叢去了。

梁慎不允許她離開營地,那行吧,反正這營地範圍足夠大,黑魆魆的,你們不嫌臭就行了。

蘇瓷暗哼一聲,解決了生理問題,然後找了一處人沒那麽多的地方準備睡覺。

她前後左右,守着四名護衛,再遠一些,就是梁慎的人,起碼十個八個,這還放在明面上她看到的,範圍大概五十米內都有,是沒有靠得很緊,但保管密不透風。

蘇瓷撇撇嘴,把亂糟糟的頭發扒拉幾下,重新戴上布盔,和躺在地上的一個兵丁借了長刀,割了一些枯草鋪在地上,然後才躺下來。

季承檀的這四個護衛其實很不感冒她,畢竟因為她把他們主子折騰到這地兒來了,他們回去也不知得怎麽挨罰呢。她知道,不過沒關系,感冒不感冒的有什麽了不起的,工具人而已。

她也就不樂意喊這幾人幫忙了,喊普通兵卒好多了,她會找水,普通兵卒對她友善得很。

另一個,就是她怕楊延宗那邊會遣眼哨過來。這個基本是肯定的。所以她能不和季承檀在一起就不和,除了第一天,她反複提醒對方得避嫌,就是為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後續又引發什麽糟糕的連環效果。

真是想想都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蘇瓷心裏吐槽,這什麽垃圾運氣,一邊撥了撥草墊子,躺了下來。

天已經徹底黑了,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也差不了太多,但白日被暴曬一天的土地還燙人得很,不割點草真的沒法躺下去啊。

附近鼾聲此起彼伏,大家都是這随意一躺橫七豎八席天幕地睡得密密麻麻的,蘇瓷這邊人算很少的了,但還是有,距離她最近的是腳下一個呼嚕震天響的,左手邊大樹,而右手邊則是剛才借刀給她的兵大哥,距離她大概半臂距離。

她躺了下來,那些或保護或監視她的也就可以休息了,大家陸續坐下,或注意附近環境,或輪班休息。

四周安靜又吵鬧,隐約有一兩聲嘶啞蟲鳴,孤零零的,地面太燙了,蘇瓷沒辦法睡着,翻了個身面朝大樹,心裏琢磨着還有什麽空子可以鑽?

她聽到身後的兵哥也翻了身,淅索索細微草墊的聲音,她沒在意。

可誰知,黑黢黢伸手難見五指的夜色裏,一只手突然自身後伸出來捂住她的嘴巴!

與此同時,一具胸膛無聲貼上她的後背,将她無聲無息摟在懷裏。

蘇瓷:“!!!”

又來?!

可不等她掙紮出聲,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別說話,是我。”

那聲音壓得很低,帶着幾分淡淡的天然冷漠。

其實蘇瓷已經反應過來了,随着這人的懷抱而至的,是她這段時間已經有幾分熟悉的冷冽男性氣息。

“!!!”

媽耶,竟是楊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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