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不渡 純情小處男
晏書賀這人向來随心所欲慣了。
想見誰, 那當即就必須得見到,可能因為出身富貴,從小沒得到過什麽拘束, 才養成了這樣看似內斂實際卻又混不吝的性子。
但面對着從嘉, 他莫名就失了底氣。
開車到碧湖灣小區外, 晏書賀降下車窗偏頭去看。
那樓上,半掩的窗簾裏面是從嘉的家,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跟着從嘉進去過,也曾坐在她家沙發上暗戳戳的表露過心跡。
然而偷偷歸偷偷,晏書賀卻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他心知肚明, 在從嘉那兒, 他充其量只是前夫的哥哥罷了, 連朋友都算不上。
在樓下坐了大半個小時,晏書賀忽然舉起手機到車窗邊,對着樓上微弱的光源拍了張照片。垂眼, 動作熟稔的點開微博,嘴角帶了點笑發了條微博——
建檔第一天[圖片]
收了手機,正巧此時路喬給他發來消息。
【路喬:好家夥, 我想問這是?】
【路喬:[圖片]】
“……”
晏書賀有點無語, 連圖片都沒點開,就知道路喬發過來的一定是他車的照片。
這前二十多年也似乎總這樣,每每糟心事, 都得被他知曉。
還沒等到晏書賀回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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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喬緊跟着:【我就說感覺有人偷看我,原來是你。】
看着那幾個字眼,晏書賀頭皮發緊,按着語音條開口說話:“你是如花嗎?我犯得着來這裏偷看你,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行嗎?”
他的語速緩慢,絲毫沒有羞辱人的意味,可就是莫名叫人聽出種譏諷的感覺。
沒過幾秒,副駕駛的車門被人猛地從外拽開。
路喬彎腰鑽進來,一屁股坐下,偏頭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也不說話,就那麽使勁兒的看着他,那架勢,大有種盯個洞的意思來。
晏書賀今晚本來就煩,被他看着更甚。
“你有病?”
晏書賀擰眉回頭:“大男人盯着我看什麽?”
路喬顯然是被他剛才的語音氣到,冷着臉好半晌才說:“怎麽?你的臉是國/家級景點嗎,看看還得收錢?”
“收錢倒也不至于。”
晏書賀懶洋洋的拖着調子,上了車門鎖,直接一腳油門轟走:“打個電話給沈明森,讓他出來喝一杯。”
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措驚住,車子已經開出去好遠,路喬這才受驚似的大喊:“我□□大爺,我還沒拔車鑰匙啊啊啊——”
付雅的事情在網上發酵了好幾天,熱度終于慢慢降下。
十月過完一半,後面半個月,從嘉幾乎都泡在家裏作圖。時間晃眼而過,轉瞬就到了十一月,雙和的冬季來的早,夏天的炎熱結束後,幾乎沒有秋天來過渡。
路喬電影選角已經結束,那次陪晏書賀去公司後,因為其中有吳心怡,從嘉一句都沒再提起。而晏書賀也像是沒發生過這事情,直接越過選角一事。
直到九號,光棍節前夕。
從嘉交了海報宣傳圖,《催夢師》官方微博也跟上腳步,官宣了電影海報,文案中還圈出了從嘉。後面接連又官宣了選角,算是徹底定了下來。
而她也才知道,吳心怡被選定了反派女二。
隔日十一點,從嘉還在被子裏睡得迷迷糊糊,被通電話吵醒。
随手摸過來接通,聽着電話那頭的男聲,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從嘉眼皮動了動睜開眼睛,初冬的天氣又幹又冷,從嘉開了一晚空調,這會兒口幹舌燥。
舔了下嘴角,懵懵道:“你誰?”
“……我?”晏書賀頓了下,像是頗為驚訝的輕嘶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我就是那個前些天被人稱作是熱心市民的晏先生,記起來了嗎?”
還有什麽記不起來的。
只不過是剛醒來,那瞬間腦子轉不過彎。
從嘉下意識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胳膊肘壓住花花的尾巴。小東西疼的猛地竄開,翹起尾巴站在旁邊的貓爬架上,睜着大而圓的眼睛死死瞪着從嘉。
她看了眼時間,含糊道:“記起來了。”
電流那邊傳來微弱的氣息聲,沒等到他開口,從嘉決定先發制人:“你怎麽給我打電話?”
“從嘉老師,醒來就看眼微信呗。要不是你不回消息,那我也不可能逮着勁這會兒給你打電話啊。”晏書賀拖腔帶調。
從嘉眉心跳了跳,被這聲老師喊的有些蕩漾。
自從入行,單槍匹馬闖出了點地位後,年僅二十四的從嘉向來都是被人喊作“從老師”的。但卻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居然能讓她心潮澎湃。
可能是冬天太幹燥了。從嘉想。
收斂起思緒,她掀開被子往旁邊挪了挪,試圖去摸花花的腦袋:“那你找我有事兒?”
“前幾天路喬給了兩張票,說是朋友的電影。”晏書賀旁邊似乎有人,他隔了兩秒才繼續說:“我就想着,好久沒見你了,約你出來看個電影。”
花花扭身逃走,從嘉手心摸了個空:“就咱倆?”
“不是。還有路喬和沈明森,我就想着沈明森上次幫了忙,請他吃個飯。”晏書賀語氣自然,絲毫沒有想起來沈明森前些天是給誰幫忙。
但從嘉想起來了,她趕緊回絕:“別。”
晏書賀一頓。
從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說:“上次你倆幫了我忙,得我請客。”
窗簾徹底被拉開,外面不甚明亮的光線照進來,從嘉被這光刺眼的眯了下眼睛。踢踢花花的小腿,轉身出了卧室,走到吧臺前倒了杯溫水拿在手上。
“畢竟人家幫了我,是得當面道謝。”
從嘉抿口水:“最近太忙,要不是你提醒的話,我可能都忘了。”
見她這麽爽快的應下,晏書賀心情大好,說起話來也下意識的口無遮攔了點:“誰道謝都一樣,反正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從嘉像是聽到什麽天方夜譚。
晏書賀那邊發出幾聲別人的笑意,他緊跟着開口:“不都是共産主義接班人。”
“……好的。”從嘉腦子還不太清醒,沒辦法跟上他的節奏。
“那我不打擾你了,明天見?”
從嘉失笑:“明天見。”
挂斷了電話,從嘉放下手機喝了口水,又想到最後晏書賀突如其來的那句話。從嘉沒忍住,後知後覺的笑意湧上來,她偏頭嗆了下,扯着紙巾捂住嘴。
而導致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正坐在包間裏咬着糖碼牌。
“神他媽共産主義,絕了哈哈哈。”路喬的笑聲格外刺耳,仰着頭靠在抱枕上,肩膀顫抖。
晏書賀擡眼掃他,也不惱,只淡淡道:“沒完了是吧。”
路喬迅速收斂了笑意,坐直起來丢了張牌出去:“想約就直接點啊,還非得扯上我跟沈明森。怎麽?你也缺個神助攻?”
沈明森:“但凡晏書賀主動點。”
“這還不主動。”路喬瞄了眼晏書賀,“上回我半夜喊你出來喝酒,還記得不?那晚我在人姑娘樓底下碰見這小畜生,還他媽裝的跟個純情小處.男一樣。”
沈明森嗤嗤笑起來:“純情不一定,處.男可倒是真的。”
牌桌上還有個平時跟晏書賀他們走得比較近的,叫傅希,是某大學的副教授。戴着副金絲的細框眼鏡,面龐冷白如玉,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有星星點點的細褶。
不老氣,反倒有股溫潤如玉的書卷氣息。
他剛因為公事外派回來,還不知道晏書賀到底什麽情況。
摸着牌笑:“少說兩句吧,小心等會兒把人惹急了招來會所安保。”
“哎傅希你還不知道吧,晏書賀這狗喜歡那姑娘,前段……糊了。”路喬推翻面前的牌,收起他們遞來的籌碼,咧着嘴說:“前段時間離婚,最近終于不當人了。”
傅希聞言掀了下眼皮:“還是大學時候那個?”
沈明森:“可不是,我們晏總算是吊死在一棵樹上喽。”
傅希:“叫什麽名兒?”
路喬:“從嘉,你認識不?”
聽見這個名字,傅希碼牌的手指頓了頓。
晏書賀實在忍無可忍,抄起旁邊的抱枕砸在路喬頭上:“他腦子裏頭除了他的工作,你見什麽時候有過女人。傻逼玩意兒,趕緊給老子閉嘴。”
“……我他媽。”路喬隐忍着情緒,低低爆發:“我明天不陪你去看電影了。”
晏書賀冷冷淡淡的側目,眼底全是威脅。
路喬想起電影投資還在他手裏。
日他媽……
這的确是剛不過。
于是換了話頭,包間裏又是好一通笑聲。
笑意暫緩,久沒吭聲的傅希擡了擡眼鏡,旁敲側擊般的問:“就是跟曲家那個走的近的?”
牌桌上其餘三人紛紛擡眼,目光探究的落在了傅希臉上。
片刻後,他在晏書賀擰眉又狐疑的眼神中笑了聲,緩慢道:“我不認識從嘉,我認識曲又寧。”
因為記挂着電影,從嘉剛過八點就醒來。
昨晚睡前她開了加濕器,屋子裏倒沒有前幾天那麽幹了。花花叫被子擠成了細長條,看着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壓得窒息而亡。
從嘉掀開被子,心情頗好的揉醒花花,趁它還沒反應過來率先鑽進廁所。
洗漱好随便烤了片面包吃,等到化完妝換了衣服,也還不到十點。
手機始終沒有動靜,從嘉坐在沙發上找了個電視劇,讓屋子裏熱鬧起來。
等了會兒,她傾身摸來手機,給晏書賀發了條微信消息。
過了十分鐘,從嘉左右等不來回音,甚至将聊天界面打開,盯着消息看了好幾遍。
她終于忍不住了,猶豫着給晏書賀撥了電話。
聽筒裏響了好幾聲,證明開機着,但是始終沒有接通。
直到最後,嘟嘟聲變成“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從嘉喉嚨上下吞咽,放下手機摁下了結束通話。
雖然上次在路喬公司分別,從嘉因為工作,有半個月沒跟晏書賀聯系。
但她知道,晏書賀應該不是那種,莫名其妙就失聯的人。
不知不覺時間到了十一點。
距離電影場次,還有不到二十分鐘。
從嘉心裏的那點憋悶被擔心替代,有些坐立不安的再度給晏書賀打了個電話。
這次仍舊沒人接通。
但好在,剛挂斷電話,路喬就發來了微信。
【路喬:晏書賀這邊出了點事情,今天的電影看不了了,抱歉啊。】
從嘉微微愣怔,手指剛摁上鍵盤,路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操,我不管了。他不讓我跟你說,但是……”路喬自言自語了幾句,随後話鋒一轉,“晏書賀病了,這會兒在醫院檢查。”
“病了?”
從嘉起身,走到門口勾着外套換了鞋,大步往出走:“發燒了嗎?還是怎麽了。”
那邊停頓幾秒鐘,路喬忍着笑:“闌尾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