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洞逃生 “夫人她……鑽了狗洞
這邊廂,楊幼娘與劉嫣度過了一個很愉快的下午,而那邊廂,霍桑卻不盡然。
書房內,劉晟正觊觎着幾子上精美食盒裏的糕點,霍桑瞪了他一眼,便猛虎護食般将食盒換了一個位置。
劉晟道,“糕點最多只能放幾日,若是不吃可就壞了。”
“你若是沒有旁的什麽事,就滾回你的十王府。”
劉晟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裏,陪笑道,“表兄,別那麽不近人情嘛!小弟來,可是有正經事的!”
“說。”
劉晟聳聳肩,只好乖乖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破舊的荷包。
這荷包雖然破舊,但上面的圖案卻十分新穎特別,就連刺繡也不像是尋常針法。
“前日裏我剛回京,本想着去尋酒友喝幾杯,剛到他家時,便得知了他的死訊,京兆府仵作勘驗,說是他酒喝多了,嗆死了。”
“嗯。”
霍桑作為執掌刑獄的宰輔,任何大案小案經過查實确認後,他都會過目一番。
劉晟說的案子,他今早正查看過,死者是龍武軍丁隊副将尹丘。
龍武軍負責京都守備,丁隊負責後勤補給,而今天下太平,丁隊除了日常事務,便有大把時間吃酒聊天,以至于一個個腦滿腸肥。
他也看過相關醫書,肥胖者本就容易造成這種意外,仵作給的驗屍單也無異議。
但顯然劉晟并非這麽想。
“表兄,若我說尹丘死于他殺,你信嗎?”
“你有何證據?”
劉晟指了指那荷包,“這荷包的紋路刺繡,來自東海。”
五十年前,東海國對大瑞發難,一連吞并了大瑞數十座城池,由于大瑞與東海積怨已久,先帝一怒之下,派遣歐陽将軍父子三人直接滅了東海。
但這些年東海雖表面臣服,但暗地裏那些複國者的蠢蠢欲動大家都看在眼裏。
更有人猜測,五年前的京都內亂,很有可能是東海複國者作為。
“這荷包你是何處得來的?”
劉晟撇了撇嘴,視線時不時瞥向外頭正拉着劉嫣路過的楊幼娘,道,“尹丘這些年在外頭養了一個外室。”
若非有回尹丘醉酒隐約說了一句,這麽些年,誰都不知曉。只是劉晟趕到外室居所時,那外室早已逃之夭夭。
他掘地三尺,也只找到了這麽一個可疑的線索。
霍桑眯了眯眼,随即将荷包收了起來,“嗯。”
劉晟長籲一口氣,看他的樣子是答應徹查此案了。
他的酒友雖多,但尹丘卻是與他最聊得來,如今他死因可疑,若無法替他伸冤,他此生都會活在愧疚裏。
霍桑做事很有原則,只要他答應過的事必定會做,劉晟将心放回肚子裏,心情比方才更加愉悅了幾分。
他又将視線瞥向窗外,方才楊幼娘攀爬的那棵樹恰好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話說回來,方才我還以為,表嫂實在忍受不了霍府的冷清,想要逃呢,誰想她不過是攀樹看風景,啧啧,還真是個奇女子!”
“說來也很是合理,像霍府這般清冷之地,只有夜裏才零星有奴仆出沒,白日裏連個鬼影也無,任誰都不願意久待。”
一想起她在樹上說的那句話,他越說越欽佩,“表嫂可真神人也!”
她一直都想逃,這一點自與他大婚之夜給他喂蒙汗藥開始,他便知曉了,他只是暫時不想計較而已。
他本無意娶妻,所以他特地叫人傳出他殘暴不仁的風聲,以致京都有女兒人家都紛紛與人結了親,誰都不願嫁他。
所以她想逃,他是可以理解的。
新婚第二日又瞧見她不睡床榻睡地鋪,便明白她也在主動遠離。
他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消除柔兒與他的流言,本也不想碰她,她既然主動遠離,他自當順理成章得給她安了個離魂症,以堵住下人們的嘴。
只是後來他從她種種行為來看,發現她與傳聞完全不同,這才生起了她腦子有病的猜想。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讓她逃出去。
皇帝本就是個多疑的人,若是被他發現他婚姻的異樣,柔兒在宮中照樣如履薄冰。
思及此,他眼底多出了一絲冷峻。
感覺到涼意的劉晟本能地倒退了好幾步。
他知道他方才肯定說錯話了,于是他趁霍桑未發作之前,頭也未回地跑出房門,拎起正要爬樹的劉嫣,一溜煙跑了。
只剩下站在原地不知所以的楊幼娘,默默地撓了撓頭。
紅芷很快便回來了,楊幼娘煩躁地躲在屋子裏直跺腳,她才出去放風多久?這丫頭這麽快回來作甚?
但一想起她回來也帶來了阿離的消息,她也只好暫且将怒氣放下,和善地将她叫住詢問一二。
誰想紅芷只道,阿離吃好喝好,要她莫要擔心。
這如何不擔心?每日吃好喝好卻始終出不去那個牢籠已經夠叫她擔憂了!
不行,這樣下去,她與阿離誰都逃不出去!
她默默從懷中拿出那張地形圖,看着她标記的那個狗洞,暗自下了一個決定。
霍府與別的地方不同,入夜後才會熱鬧,而白日裏人煙稀少,所以她若是要逃,白日裏行動往往成功率最高。
所以,她花了整整五日的時間來觀察那個狗洞周圍的動向,甚至趁着衆人不注意,爬上了府裏她見過的最高的樹。
經過連日來的觀察,她得知其實霍桑并不喜歡狗,那條獵犬已經早早地被他送人了。
所以那狗洞其實不過是個擺設。
得知此事,她更加高興了。
既然狗洞是個擺設,就證明誰也無法阻攔她了!就連狗也不行!
這日,紅芷照舊出門,而霍桑又出府公幹去了,府裏只剩她一人,異常安靜。
她卷了所有輕巧能拿的財物,躲過所有有可能被監視到的地方,蹑手蹑腳地往狗洞而去。
與預想中一樣,她很順利地來到了狗洞前。
她将包着財物的包袱一股腦兒地往狗洞一塞,随後自己也跟着鑽了出去。
尺寸居然剛好!
這是她頭一次通過這種方式從內院來到外院。
但此地不宜久留,奴仆們的休息場所就在外院的偏院,正距狗洞不遠,若是她再不行動,被發現了會很麻煩,
她慌忙收拾好東西,再一次尋到了設置在外院的狗洞。
彼時的書房內,霍桑正不慌不忙地查看着交上來的案卷卷宗。
他如今是宰輔,進宮與皇帝商議朝政彙報完事務之後,主要工作便是核查案卷卷宗。
原本這些工作他都要在廷尉府完成,可皇帝念及他身上有舊疾,便準許他可在府內辦公。
核查卷宗本就繁瑣複雜,他手下有衆多的得力助手,自是無需他親自核實,除了那些得力助手都覺得可疑的案件。
就比如尹丘的那個意外嗆死的案件。
他正翻查對比查找這有關線索,霍一便一個閃身到了他面前。
“相爺,夫人去外院……觀光了。”
霍桑蹙眉,“怎麽出去的?”
整個霍府有無數個陣法組成,那些樹木便是組成陣法的支點與陣眼。
正因如此,樹木再高大,樹幹再粗壯,也都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停下來,所以無論誰想要通過爬樹進出霍府,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這也是他放心讓“林幼情”爬樹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她竟還能從內院走到外院!
看來她依舊逃跑心切。
他自問自從她嫁入霍府,一直好吃好喝供着她,她想要什麽也盡量滿足。
甚至對她所做的一切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成想,她竟這般得寸進尺!
霍一明顯有些支支吾吾,他冷聲道,“講。”
霍一這才敢說,“夫人她……鑽了狗洞。”
一個大家閨秀,堂堂林尚書嫡女,他霍桑明媒正娶的夫人,居然做出這等上不了臺面的事!
啪地一聲,手中的朱筆被他拍在了幾子上,險些被拍斷。
霍一慌忙道,“屬下這就去将狗洞堵了!”
“慢着。”霍桑的聲音幾乎從牙縫裏擠出來,“讓她鑽!”
好!很好!今日她要是能逃出霍府,就算他輸!
在夾雜着暴怒與盛怒的威壓之下,霍一瞬間心尖一顫,暗暗後退半步。
良久,他才鼓起勇氣道,“那……屬下可要去看着?”
霍桑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眸光陰冷地可怕,“不必!”
放任她這麽些日子,今次若不好好懲罰她,她還真當霍府是能進就進能出就出的地兒了不成?
楊幼娘不知自己是何時暈的,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蜷縮在一個籠子裏。
不上不下,四肢僵直,根本無法動彈。
她記得她是抱着財物正準備鑽外院狗洞逃脫的,可誰想尋到牆角口子上長滿雜草的狗洞後,剛鑽進去就瞬時暈倒了。
連半分讓她反應的餘地都沒有。
籠子的出口便是狗洞,只是此時能出去的口子卻被死死地扣住了。
周圍一片寂靜,從籠子裏望出去,入眼的只是一片荒蕪人煙長滿雜草的院子。
無人。
她抱着希望适時喊了幾聲。
依舊無人。
完了,這會子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躲雨躲到城隍廟——盡見鬼!
眼見着天色漸暗,冷風嗖嗖地透過籠子在她身上鑽孔,惹得她瑟瑟發抖,也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籠子很明顯就是有人故意放置的,只是位置實在是太過于隐秘,以至于她之前在樹上,根本沒瞧見。
鎖扣也是從外頭鎖上的,看着像是鄉間捕獸籠的鎖扣,從裏頭根本無法打開。
所以眼下,她根本無法自救,只能等人來發現。
天爺啊!她這是造了什麽孽?
她此刻恨不得與這該死的籠子同歸于盡!
她後悔了,早知如此,她還不如通過地下水道出去的!
她擡頭望了望院子裏那一方漸暗的天,興許紅芷已經發現她失蹤,正滿府搜尋呢。
紅芷啊!你定要來搜尋這個角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