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丹的野望
說完,他便上前推開了門,“趙兄!”
我連忙跟進去,就聽到他在裏面勸說。
“……外面春光正好,可不要辜負了,就算你喜歡悶在屋裏,陸小娘子年紀小,整日拘在屋子裏,都被你帶得悶悶不樂的了,我家裏那幾個與她同齡的妹妹,可是比她嬌憨活潑多了……”
不是,你勸歸勸,為什麽要鄙視我?我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跟你那些妹妹似的蹦蹦跳跳那不是很智障嗎?我郁悶地看着他。
趙政擡眼看向我。我立刻擺手,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
“好吧。”趙政放下書簡。
哈?趙政會同意還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大約是怕了太子丹纏人的功夫吧。
我們一行三人坐着馬車出城,馬車由太子丹友情贊助。
出了城,我撩開車簾看外面的風景,與冬日的銀裝素裹不同,此時田野山川已是一片青綠,生氣勃勃。田野裏是農人勞作的身影,我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違和,田間勞作的全是女人。
“女子在田間耕作,是趙國的習俗嗎?”
太子丹跟着看了一眼,笑道,“庶民之家,男女皆需耕作,現在田間全是婦人,是因為趙國僅剩的青壯都随廉老将軍出征了……”他突然停了下來,嘆了口氣。
“當時父王不肯聽取将渠大夫的建言,執意出兵趙國,甚至不顧及我的處境,如今燕國節節敗退,且失了信義,各國都不願出兵相助。唉……父王一直與秦國交好,只因燕國不與秦國接壤,可與秦國一起抵抗趙國,可秦國若哪日滅了趙國,燕國亦是唇亡齒寒,秦軍便可兵臨城下了。自五年前,秦王收九鼎,占王畿,野心小兒皆知,秦國要的可不僅僅是趙國的幾座城池。”
你又來了,我揉了揉腦袋,話是說的沒錯,但是太子丹啊,趙政就坐在旁邊,你講話就不能過過腦子嗎。
趙政看着車簾外,仿佛沒聽到他說話,“趙國本就游俠盛行,農事不濟,如今青壯皆入伍,春耕時節田中盡是婦孺,邯鄲城外尚且如此,今歲恐怕有饑荒。”
他說饑荒時的神情,就像當初說燕國必然不是真心結盟一樣,非常的平靜。
太子丹又嘆了一口氣,“戰亂受苦的還是這些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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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感而發,“興,庶民苦,亡,庶民苦。”
太子丹頗有興趣地看了我一眼,重複了一遍我的話,“陸小娘子對墨家有涉獵?”
我連忙搖頭,雖然這幾日也看了一些各家的書籍,但只是看了個大概,可不敢稱得上有所涉獵。
邯鄲城外本是沒有多少空地的,可以耕作的地方都是田野,然而由于勞動力缺乏,許多田地荒廢了下來,我們便選了個開闊的地方下了車。
太子丹一改車上悲憫的情緒,興致勃勃地接好了線。
我只稍微教了他幾句,他就很輕松地将風筝放上了天空。他拎着風筝線,一邊叫我的名字。
“陸雙!陸雙!”
他已經撒腿跑遠了,聽他叫我,我只好跟着跑過去,一路跑得我快喘不上氣了。
“怎麽了?”
他笑着道,“聽說墨子當年做出過可以載人的木鳶,你相信嗎?”
你這麽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個嗎?我沒有當場捶爆你的頭也是看在你好歹是個太子的份上了。
載人的木鳶,從理論上來講,別說木頭了,只要動力足夠,板磚都能上天。但是這個時代對力的運用還很原始,人力畜力以外幾乎就沒有了,我是不怎麽相信能将一個木制的風筝送上天上面還坐一個人的。
我有氣無力地回道,“我不信。”
太子丹仰頭看着風筝,“若真能乘風而起,豈不快哉!”
閣下何不随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我喘着粗氣,沒有接話。
“等我繼承了王位,一定會讓積弱的燕國再現昭王的盛世。”
聞言我看向這個少年太子,他一直如此的率直陽光,身懷熱血和夢想,他等着将來一展宏圖,重振燕國。但我記得,太子丹的結局似乎并不美好。
跟太子丹瞎跑了半天,兩個人灰撲撲地回到馬車邊時,趙政正從另一邊走回來,我往那裏看了看,有個少年模樣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趙兄,那是你的友人嗎?為何不介紹于我們?”太子丹随口問道。
“他有要事在身。”趙政淡淡道,然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摔跤了?”
我尴尬地點點頭,光顧着看風筝,田間路滑,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太子丹當時指着我笑了半晌,簡直惡劣。
“沒受傷吧?”
我搖搖頭,嘤嘤嘤果然還是趙政好,多麽的暖,不像太子丹那個智障少年,讓人随時想捶他。
太子丹坐到馬車上還是興致不減,“陸雙,以後有什麽好玩的記得來叫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悶在屋子裏玩嘛。”
我露出疲憊的笑容。
“唉……原本心中郁郁,難以釋懷,現在可好多了!”太子丹感概道,“還得謝謝你啊,小娘子。”
原來他之前心情不好嗎?還真是沒看出來。
太子丹送我們兩個回了趙府,下車時還不停囑咐我們下次再約。由于天色已晚,我也沒有再跟着去趙政那裏看書,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丫正在吃點心,見我回來了便舉着一個點心給我,“阿姊,吃!”
我張嘴吃了,這是麥子磨成粉後做的糕點,還加了饴糖,是女侍漁做的。若非趙姬最近的殷勤,又是送人,又是送物的,這小丫頭也不能天天那麽奢侈地吃點心。
“小娘子,奴送夕食過來了。”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忙過去開門,“快進來,幸苦你了。”
一開門就見蕪和漁一齊站在門外,漁端着夕食,而蕪手裏卻拿着絲帛錦緞,還有一個小盒子。
“這是什麽東西?”
蕪笑了笑道,“是小郎君吩咐送過來的。說是小娘子的衣衫髒了,挑幾匹做衣服。”
我愣了一下,指了指那個盒子,“這個又是什麽?”
“奴不知道,只是小郎君讓一起送過來的。”
兩人放下東西就離開了,我看着桌上的錦緞,有點不知所措,小丫好奇地打開了小盒子。
“阿姊!這是什麽?”小丫胖乎乎的小手抓着一個圓圓的金餅。
我忙上前查看,小盒子裏是一盒金餅。我就說這盒子看着眼熟,不就是呂不韋送來的那個嗎?
這又是錦緞,又是金餅的,常言道無功不受祿,我心裏虛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