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秦昭襄王薨

他看起來神智比之前清醒了很多,看了我一眼,“不必擔心,已經無事了。”

我嘆了口氣,“怎麽喝了這麽多酒,你年紀這麽小,不能醉酒的。”

“趙王今日不見到我出醜,恐怕是不會罷休的。”他微微支起身子,“有氣勢非凡的功臣良将,自然也得有狼狽不堪的異國人相襯。”

“滿堂的人為難幾個稚子,也真是可笑!”我忍不住譏諷道。

他笑了笑,“你比我還小幾歲,我若是稚子,那你又是什麽?”

我一時語塞,趙政喝多了酒嘴皮子倒是利落了很多,他平時都不會跟我做這種口舌之争。

“今天幸苦你了。”他突然輕聲道。

多麽懂禮貌,多麽為他人着想的孩子啊,我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沒事,應該的,要追随小郎君,這點事情算什麽啊。”

他突然湊近來盯着我,“誓死追随,可是出自真心?這已經是你第三次言及了。”

“當、當然啦!小郎君懷疑我的真心嗎?”這個時候怎麽可能否認,而且這已經是戰國最粗的大腿了好嘛,我确實出自真心!話說趙政的睫毛好長!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記下了。”

感情您之前都沒當真是嗎?我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時蕪端了熱水進來,便讓趙政稍作洗簌,又灌了他一碗桔皮水,他才終于睡下了。

一番折騰下來我也累得不行,回屋随意洗了一下就睡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被一陣吵嚷聲吵醒。

“趙兄!陸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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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眼睛也不想睜,奈何外面的人完全沒有識趣地離開。

“趙兄!”

“太子殿下,小郎君和小娘子都在休息……”

好像是蕪的聲音。

太子丹!我要殺了你!我生氣地從塌上坐起來,随意梳洗了一下,便氣勢洶洶地開了門。

太子丹一襲藍色衣衫,正站在院子裏和蕪說話,頗有翩翩少年的風範。然而我此刻只想一刀紮死這個少年。

“陸雙,你起來啦!”

我翻了個白眼,看天色還沒到朝食時分,“太子殿下這麽早過來,有什麽急事嗎?”

我在“這麽早”三個字上故意加重了讀音。奈何言者有心,聽者無意,他根本沒察覺到我的不爽。

“昨天宮宴中我和趙兄都被灌了很多酒,我來看看你們的情況。”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我露出一個微笑,“多謝太子殿下挂懷。”

“說來也奇怪,我得罪過太子偃,他針對我也就罷了,趙兄跟他一向沒有來往,太子偃昨日也是處處針對他。你家小郎君得罪過太子偃嗎?”

我皺了皺眉,太子偃……要說過節,還真的有一些。

這時趙政也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太子殿下這麽早過來,有什麽急事嗎?”

嗯?這句話有點眼熟,雖然沒有加重音,但趙政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一起弄死他?我投過去一個同病相憐的眼神。

太子丹巴拉巴拉又表達了一遍他對我們的擔心,趙政跟他來回寒暄了幾遍,又聽他嘲諷了一會趙王和太子偃,才終于将人送走。

這下我們也沒有再睡下去的興致了。趙政便開始了他一天的流程,首先是練劍。

雖然聽蕪說過,趙政每天早上都會早起練劍,但我一直起不了那麽早,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練劍,于是我就很好奇地站在一邊圍觀。

在春秋初期,只有上層貴族才可以佩劍,但衆所周知,戰國是個禮崩樂壞的時代,佩劍已經成為了一種流行,人人都可以佩。太子丹一直随身佩劍,但趙政似乎沒這個習慣,也有可能是年齡問題,太子丹畢竟長幾歲。不過他雖然不随身佩劍,用的倒是熟練得很。

趙政練劍不像那些武俠劇裏一樣動作花哨,動作相對簡單,但如果仔細琢磨,全是殺招。戰亂年代摸索出來的殺人之道,是和平年代的人無法模仿的。

由于要練劍,趙政穿着窄袖的胡服,這種衣服在趙國曾一度很流行。

趙政一直練到朝食的時間,才停了下來,臉上挂滿了汗珠。他原本長得清秀,總給人一種偏文士的印象,現在這般身着利落的胡服,手持長劍的模樣,倒是有些少年劍客的感覺了。

我見他要進屋去沐浴,叫住他道,“小郎君,昨天宮宴上太子偃為難你了?”

“無需多慮,沒有那件事,趙王也是要羞辱我等一番的。”他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說完便徑自進屋了。

被他這麽一安慰,我自責的感覺就淡了很多,趙政總是有這種洞察人心的能力。

我心裏嘆了口氣,昨天在宮殿外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我是真的非常焦急,擔心他出了什麽事情。人非草木,相處久了總是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我本身就是一個比較情緒化的人。我只睡了一覺就到了戰國時代,看情況也很難再回去,倒是不在意在這個時代交幾個朋友,畢竟人是社會動物嘛。但是……抱大腿沒什麽,跟頂着千古一帝秦始皇陛下的頭銜的人交朋友,總覺得要悲劇,自古帝王無真情,無論是交朋友還是談戀愛都不要招惹的好。

趙□□十五年冬,我來到戰國的第二個冬天,秦王稷薨,谥號秦昭襄王,太子安國君即秦王位,預定于來年十月正式舉行即位儀式。至于為什麽是十月,因為秦國的歷法跟其他國家不一樣,秦國采用的是颛顼歷,十月為正月。

彼時趙政正站在廊檐之下,望着外面的雪。我猶豫了一下,按理說趙政應該從來沒見過秦昭襄王,也沒什麽感情,不過流程還是要走的。

“小郎君請節哀。”

趙政看起來并沒有什麽哀傷的神色,只是嘆道,“昭襄王年少即位,在位五十又五年,文用範雎,武用白起,滅東周,遷九鼎,長平之戰大勝趙軍,最後雖敗于聯軍,但秦國已是睥睨天下之勢,他居功甚偉。”

“佚而治,約而詳,不煩而功,治之至也。”我跟着拍了個彩虹屁。這段話是在一本儒家書簡上看到的,似乎是講的荀子面見範雎的故事。意思是安閑而又治理的很好,政令簡約而周詳,政事不煩亂而有功績,這是政治的最高境界。

趙政的藏書大多是法家的,可以明顯看出他對法家的偏好,角落裏也擱着幾卷其他家的書簡,我好奇地看過一些。

他看了我一眼,“你似乎偏好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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