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顧迎筝打量着房間裏的裝飾, 她隐約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仔細翻查腦海中的記憶，卻又找不到跟這個房間相關的畫面。
來到這個世界時, 她擁有的最早的記憶都是在船上發?生的事。
“會不會是你們的游戲出bug了？”
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否則這個世界她為什麽?這麽?巧, 也?有一?個妹妹？
【應該是隐藏劇情。】系統這話說的頗有幾分心虛。
“隐藏劇情？”顧迎筝慢悠悠地說道：“還是應該？”
她出去之後非得投訴游戲開發?商。
沒一?個靠譜的。
莫名其妙就?給她添了設定。
【我已經跟上面反映了。】系統也?很艱難，它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突出這一?段劇情。
按理來說，故事從一?開始就?是顧迎筝在輪船上被抓，之後的所有故事都是在海底發?生的，為什麽?洛寒西?忽然帶宿主回到了人類世界？
“所以你是在怪我了, 你覺得這是我的責任？”顧迎筝冷笑了一?聲?。
系統不敢這麽?說, 【應該是觸發?了隐藏劇情，但是影響不大。】
顧迎筝回頭看了一?眼正寸步不離跟着她的洛寒西?，幸好洛寒西?也?是第一?次來, 對這裏也?不熟悉，顧迎筝一?時還沒有露出破綻。
直到付圓忽然叫了她一?聲?，“顧小姐, 這個東西?是做什麽?用的？”
她指着牆上挂着的一?個大鐵環，滿臉好奇地看着顧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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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意?也?跟着她一?起将目光看向顧迎筝, 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釋。
顧迎筝：……
她的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目光也?有些怔愣，像是陷在了自己的回憶裏, 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一?種玩具。】
系統在腦海中為顧迎筝播放了一?段視頻，裏面正是幾個孩子拿着鐵環在玩耍。
顧迎筝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是我妹妹小時候玩的東西?。”
付圓果然順着她的話繼續問道：“這個是玩具嗎，這怎麽?玩啊？”
顧迎筝只在剛才的視頻裏看見過這種玩具的玩法, 自己卻從來沒有試過，她也?不打算示範給付圓看。
“圓圓。”向意?見顧迎筝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便笑着攬住了付圓的肩膀，“你要是真的感興趣，回去我也?給你買一?個，讓你親手試一?試。”
付圓這才注意?到顧迎筝的臉色不是很好，那張臉上總帶着似有若無的哀愁。
她想起顧迎筝之前說她自己之前本來是一?個人類，後來才變成?了鲛人，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麽?。
顧小姐應該不是自願變成?鲛人的吧？
她跟殿下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
她還有一?個妹妹，如?果變成?鲛人的話，是不是不能再跟她妹妹生活在一?起了？
怪不得顧小姐總是不開心。
付圓自認為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不禁為自己剛才的言行感到後悔。
早能想明白的話，她就?不問起玩具的事情了，免得戳了顧小姐的痛處。
她安靜了下來，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房間裏的東西?，不再開口詢問。
顧迎筝好歹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付圓會問一?些她回答不出來的問題。
幾人在房間裏轉悠了一?圈，顧迎筝忽然在房間裏發?現了一?張簡筆畫。
畫上有着兩個小女孩，高的那個把矮的那個抱在懷裏，兩個小女孩的臉上都帶着笑容。
小人的下面還用鉛筆标注了名稱，一?個是姐姐，一?個是柔柔。
顧迎筝皺着眉頭把紙翻過來一?看，這張紙的後面寫着一?句話：柔柔一?定會好起來的！要永遠陪着姐姐！
好起來？
顧迎筝忽然想到了上一?個世界生病的妹妹，不會真的有這麽?巧吧？
難不成?這個妹妹也?不太健康？
“上一?個世界的妹妹叫什麽?名字來着？”她問系統。
系統查了一?下，【她沒有名字，就?用妹妹來指代的。】
顧迎筝：你們游戲策劃還可以再敷衍一?點。
這個世界的妹妹叫柔柔，顧柔？顧柔柔？
顧迎筝無聲?地念着這兩個名字，腦海中卻依舊沒什麽?印象。
她試圖找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在書桌前翻了半天，還真的被她找到了一?個本子。
是那種普通的硬殼筆記本，封面很少女心，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東西?。
顧迎筝翻開一?看，第一?頁寫着兩個字：顧柔。
叫顧柔啊。
這個本子裏還記着一?些主人的心事，顧迎筝有種偷窺別人隐私的罪惡感。
她大概掃了一?眼，前面都是一?些跟姐姐的日常。看得出來，姐妹倆感情很好。
在顧柔的嘴裏，她的姐姐溫柔又善良，對她特別好，總是竭盡所能地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顧迎筝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小女孩的形象，她大概看了前面的內容，直到看到某一?頁時，速度才突然慢了下來。
顧柔說：“我生病了，姐姐很着急，她不想讓我知道，但我還是偷聽到了。”
“治好我的病要花很多很多錢，是我們根本不敢想的數字。”
後面的筆跡潦草了許多，話語也?混亂颠倒，顧柔那時可能也?才十五六歲，忽然得知自己生了重病，難免會覺得恐慌害怕。
貧困的家庭無法支撐她再治療下去，顧柔在日記裏提到，姐姐很辛苦，她好多次都看到姐姐在偷偷地哭，但姐姐從來沒放棄過。
顧迎筝眉頭越皺越緊，這個劇情太熟悉了，這跟上一?個世界生病的妹妹有什麽?區別？
日記的最後一?頁只有幾句話：我很快就?要死?了，但我好舍不得姐姐。
顧柔：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我死?了之後，姐姐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再往後翻就?什麽?都沒有了，顧迎筝神色凝重地反複看了好幾遍，确認顧柔沒在日記裏記錄她是否得到了救治。
所以顧柔是真的死?了嗎？
如?果是上一?個世界的劇情，妹妹應該治好了病，後半生的生活也?不會太艱辛。
可是日記的內容到這裏就?沒有了，顧迎筝無法判斷後續的發?展是不是跟上個世界一?模一?樣?。
但至少前半部分真的很像上一?個世界的妹妹。
“這也?是你們游戲的bug嗎？”
還是說游戲策劃真的偷懶到這種地步，連這種重要劇情也?可以重複使用？
【已經報給上面了。】
顧迎筝皺眉：“光是上報沒有用，能不能給出一?個具體的解釋來？”
不得不說，這個垃圾游戲的體驗感真的很差。
【應該會有的。】
又是應該。
顧迎筝在看日記的時候，洛寒西?一?直站在她身邊，也?将大概的內容收入眼底。
“你想見你妹妹嗎？”她問。
顧迎筝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确定妹妹是否還活着，萬一?她說想，結果人已經不在了，那豈不是暴露了？
顧迎筝把日記本拿在手裏，“咱們走吧。”
她得把這個東西?作為證據留着，免得到時候那個垃圾游戲策劃不認帳。
洛寒西?的視線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筆記本，眉頭微微皺起，卻也?什麽?都沒說。
等幾人離開後，過了大概六七分鐘，樓梯間忽然出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顧柔神色焦急地小跑到自家門前，從花盆底下拿出鑰匙，顫抖着手怼了好幾次，都沒把鑰匙插進去。
身後探來一?只女人的手，握住了顧柔的手背，“別慌。”
“謝謝季總。”顧柔擰開門鎖，不等女人回話就?匆忙往裏面走，身後的女人則是面色嚴肅地将門口打量了一?遍。
顧柔很愛惜她跟姐姐從前住過的小屋，雖然自從顧迎筝去世後，顧柔就?再也?沒回來住過，但她卻會定時請保潔來打掃，屋子裏不可能有這麽?多的灰塵。
這些灰塵更像是有人穿着鞋在上面踩過，并且是剛留下的印子。
說實話，季雲瀾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顧柔接到電話的時候，她正和對方商量着假期旅行的行程安排，季雲瀾見顧柔一?接電話就?變了臉色，趕緊把人攬在了懷裏。
挨得近了，聽筒裏的聲?音也?傳進了她的耳朵。
是對門那個老太太打來的。
“那應該就?是你姐姐吧，她知道你們家鑰匙在哪，跟你長的也?有幾分相似。”
顧柔當?即紅了眼眶，季雲瀾則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雖然顧柔一?直不願意?相信，其實兩個人心裏都很清楚，顧迎筝已經死?了三年了。
季雲瀾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顧柔的時候，小姑娘臉色蒼白，雙眼大而無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後來她才知道，小姑娘唯一?的親人去世了。
她的姐姐為了替她治病，跟江家簽了協議，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等顧柔做了手術，身體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之後，聽到的卻是姐姐的死?訊。
那段時間的顧柔一?直想自殺，跟随姐姐而去。
季雲瀾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慢慢讓顧柔重新變得開朗起來。
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再複活？！
她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許多的陰謀論，最後還是抵不過顧柔的眼淚，決定回來陪她看看。
顧柔沖進房間，裏面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她滿臉的淚水，嘴裏無意?識地叫着姐姐。
姐姐不見了。
顧柔腿一?軟，差點兒摔在地上。
“柔柔，你別心急。”季雲瀾趕緊摟住她的肩膀，“或許是人已經走了。”
更有可能是對門的老太太看錯了，季雲瀾還是不願意?相信，顧迎筝還活着。
當?時警方也?确認過屍體，的确是顧迎筝。
再說了，江盈晚那個瘋子這三年來一?直瘋瘋癫癫，甚至還請了所謂的大師來招魂，如?果那具屍體不是顧迎筝，她會是這種反應？
顧柔胡亂擦了擦眼淚，她忽然想起什麽?，又跑回卧室，季雲瀾趕緊跟了上去。
書桌上的那張簡筆畫倒扣在桌面上，顧柔手指顫抖着拿起那幅畫，她還記得上次自己明明是把它正面放着的，是誰碰過這副畫？
是姐姐嗎？！
顧柔翻找着書桌裏的東西?，她忽地僵住了身體，死?死?地盯着面前空無一?物的抽屜，“季總……”
她的聲?音哽咽，“雲瀾，你看到了嗎……”
“什麽?？”季雲瀾湊近了一?些，“怎麽?了？”
“日記……”顧柔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我的日記，不見了……”
“是不是姐姐拿走了？”
“柔柔，你別激動。”季雲瀾面色沉沉，“既然剛才有人來過，那監控一?定拍到了，咱們去保安室那邊調監控。”
看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季雲瀾懷疑家裏進了賊，但她不敢跟顧柔說。
顧柔現在明顯已經相信是顧迎筝回來了，她貿然打破對方的幻想，只會讓顧柔更加崩潰。
顧柔靠在她懷裏，哭得身體一?直顫：“一?定是姐姐回來了，她是不是想我了……”
季雲瀾吓得後背冷汗都出來了，生怕顧柔一?個想不通，又有了自殺的念頭。
“你姐姐肯定也?希望你能過得幸福。”
兩人一?路趕到保安室，季雲瀾出示了相關證件，又說家裏進了賊，保安便幫她調取了相關監控視頻。
幾個人緊緊地盯着畫面，等到屏幕上出現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時，饒是季雲瀾再穩重鎮定，也?不由?得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那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照片還在顧柔的床頭放着，她每天都能看見。
顧柔徹底撐不住了，撲到屏幕前哭的聲?嘶力竭。
真的是姐姐回來了！
她緊緊抓住季雲瀾的手，“雲瀾，求求你了，你要幫我找到姐姐，一?定要找到她！”
姐姐肯定是想回來找她，卻沒想到她已經不住那邊了。
顧柔陷入了悔恨的情緒當?中，如?果她不搬走就?好了，要是她還住在這邊，是不是就?能第一?時間看到姐姐了？
季雲瀾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緊繃的情緒，“柔柔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她的。”
她面色驚疑不定，顧迎筝沒死?？還是說，這個人是……
季雲瀾不敢再想，把視頻拷貝下來之後，趕忙發?給了熟悉的黑客。
片刻以後，她得到了對方的回複：“視頻是真的，裏面的人也?是真實存在的。”
季雲瀾便趕緊讓人去找，又找關系調取了附近的監控畫面，依稀看見顧迎筝等人上了一?輛車。
只要查到車主是誰，就?能得知顧迎筝的消息。
與?此同時，顧迎筝也?回到了向意?的別墅。
她一?直想着妹妹的事，回去的路上沒怎麽?說話，洛寒西?跟她說話的時候，她也?不回答。
等到了別墅，顧迎筝更是直接去了頂樓的泳池。
她比洛寒西?這種真正的鲛人要更加受不了幹燥的環境，魚尾離水太久就?會幹裂，必須及時補充水分。
銀色的魚尾拍打着水面，長長的銀發?在水中飄蕩，面容姝豔的鲛人半阖着眼，在水中游來游去。
付圓坐在泳池邊，滿臉好奇地看着她，時不時還跟銀尾鲛人互動一?下。
不遠處的洛寒西?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幕，目光溫柔且專注。
直到向意?快步走上前來，輕聲?說道：“殿下，有人在調查我們。”
“是誰？”洛寒西?頭也?不回，視線緊緊地追随着顧迎筝。
向意?湊近了一?些，在她耳邊說了什麽?，洛寒西?倏地沉下臉來。
“她妹妹？”
洛寒西?想起剛才在房間裏，顧迎筝神色怔怔的模樣?，心頭忽然有些不悅。
“要安排她跟顧小姐見面嗎？”
洛寒西?思考了半晌，“不用了。”
她說：“不要讓她們查到咱們身上來。”
既然顧迎筝遲早都會跟着她回到海底，那見面也?沒什麽?意?義。
鲛人的生命很長，人類卻只有短短幾十年的壽命，顧迎筝見了那人反倒傷心。
萬一?見面以後，顧迎筝不想跟她回海底了……
洛寒西?抿了抿唇，“你明白我的意?思。”
向意?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遠處的顧迎筝，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季雲瀾正安慰着哭到頭暈腦脹的顧柔，眼前的畫面忽然黑了一?瞬，她搖了搖腦袋，回過神來時，忍不住睜大了眼。
“柔柔，你怎麽?哭了？”
顧柔擡頭看着她，神色茫然無措，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揉着腦袋思考了片刻，顧柔才聲?音沙啞地回答道：“我好像想起姐姐了。”
她總覺得姐姐好像回來了，可她怎麽?也?找不到姐姐在哪兒。
季雲瀾把她抱在懷裏，“是不是做噩夢了，柔柔不哭，姐姐肯定也?希望你能開心。”
顧柔又有了落淚的沖動，她心裏好難受，可她又不知道這股難受從何而來。
她總覺得跟姐姐有關，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季雲瀾也?有些頭暈，特別是當?她看到手機裏的消息時，更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熟悉的黑客問她：“你給我發?一?段什麽?都沒有的視頻過來幹什麽?？”
季雲瀾點開一?看，視頻畫面是黑的，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
秘書問她：“季總，您是不是交代了什麽?，對不起我記混了，您能再說一?遍嗎？”
季雲瀾翻了翻聊天記錄，她什麽?都沒說。
她也?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翻遍了腦海中的記憶，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或許是她魔怔了。
江家。
昏暗的房間裏挂着數不清的照片，裏面無一?例外都是一?個女人。
屋子裏還坐着一?個頭發?散亂的女人，她的手中拿着畫筆，正在紙上畫些什麽?。
女人的身上随意?披了一?件外套，到處都是顏料，她卻像是什麽?也?沒看見，只專注地用畫筆描繪着一?個女孩的輪廓。
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一?陣風，屋子裏忽然想起了鈴铛的聲?音，叮鈴鈴的，清脆中帶着詭異。
正在畫畫的女人忽然怔住了，她坐在地上，專注地聽着鈴铛的聲?音，片刻以後，又失望地彎下了腰。
不是她回來了。
她期待了無數次，又失望了無數次。
找的那些大師有的說那個人還在，有的又說她已經不在了，上次那個大師讓她在房間裏挂滿了引魂鈴，說那個人聽見鈴铛的聲?音就?會回來。
鈴铛的聲?音響起過很多次，每一?次她都滿懷期待，渴望再看一?眼那個人的臉，結果卻無一?例外，那個人從沒出現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放在不遠處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特定的鈴聲?讓畫畫的女人猛地驚醒，扔開畫筆快步走上前，接通了電話。
“江總，您讓我們盯着季雲瀾，終于有了新發?現。”
“季雲瀾在找一?個女人。”
“好像是她女朋友的姐姐。”
“保安說拍到了視頻，證明這個女人出現過。”
江盈晚神色癫狂，雙眼通紅，說話時的聲?音沙啞到像砂紙摩擦般刺耳：“把視頻發?給我。”
幾秒鐘以後，手機裏收到一?條新消息。
江盈晚眼也?不眨地看着屏幕裏那張熟悉的面孔，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筝筝……”
你真的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盈晚：是的，是我，驚不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