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香(3)

會是誰?

蘇惠然發不出一絲聲音,雙手瘋狂拍打捂着她的人,只是毫無用處,她轉而用手指甲狠狠地扣向那只手,那股狠勁足以破開皮膚,蘇惠然也确實感覺到那人被她抓破了手。

“別怕,是我!”

身後的男人似乎感覺不到痛意,手上力氣一點沒輕,只是貼在她耳朵邊上輕輕說了一句。

熟悉的聲音入耳,頓時叫蘇惠然止了所有的掙紮。

身後之人未料到蘇惠然如此之快地冷靜下來,有些微的停頓,然後便放開了手,退開兩步,借着屋中布缦的遮擋,避開外間門口的方向,移到了她的面前。

“沈将……沈少爺?”

蘇惠然也沒料到自己會對沈浮的聲音如此熟悉,也許這是她在死前還萦繞在耳邊的聲音,在她不知不覺間便已經刻進了腦海最深處。她看向沈浮,此時的侯府少爺頗有些狼狽,她的視線不由落到他的手背上,那裏被她抓了好幾道血痕。

“你的手……”蘇惠然一臉歉疚。

“無事。”沈浮的手躲了躲避開她的視線,向外間看了一眼,道,“事出突然,吓到蘇小姐了,還請麻煩蘇小姐一事,日後我再向蘇小姐請罪!”

沈浮還真是早就認識她了?

蘇惠然來不及深究其中原因,此時才意識到,沈浮一個大男人竟然入了尼姑庵,要是其他人,配上沈浮平時的傳言,肯定是要将他當作登徒子對待了。

“沈少爺需要我做什麽?”蘇惠然有點茫然,不知道他需要她做什麽。

“還請蘇小姐幫忙攔住外面的人,不要讓人發現我的行蹤。”沈浮用小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并指了指外邊,剛才蘇惠然聽到的說話聲已經到了客堂門外。

已沒有時間再問原由,蘇惠然也沒有想要問,她出于對沈浮的信任,直接便走了出去。

客堂外,一行七八個身材粗壯的女尼正要跨門而入,便與屋裏出來的蘇惠然撞上。蘇惠然已經收了臉上的表情,看到人露出驚訝的神色道:“各位師父找我有事?”

領頭的女尼似是沒想到堂裏有人,止了腳步,飛快打量了蘇惠然一眼,道:“阿彌陀佛,打擾這位施主了,庵裏進了個賊人,貧尼等人正在搜查!”

“進了賊人!”蘇惠然瞪大了眼睛,似是很吃驚,又有些害怕,她捉賊似的看一眼屋裏,往女尼那裏靠了靠,道,“師父,我的丫鬟被毒蟲咬了,慧玉師父帶着她去上藥,現在屋裏只有我一人,我有些害怕,你們能不能先在這裏不要去別處?”

女尼皺了下眉頭,為難道:“這……”

既然這屋裏沒有,那可惡的賊人便定是躲到旁的屋裏去了,她親眼看到人進的這院子,不可能看錯,再耽擱估計人就要跑沒影了!

見她頻頻看向外邊,蘇惠然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袖,道:“啊,真是對不住,幾位師父肯定急着要去捉那賊人,怎能因我一人耽誤了事情,您看這樣成嗎?這位師父,你們去別處前一定要将這裏好好搜一搜,确定這院裏沒有人才行,我實在有點害怕。”

女尼生怕被蘇惠然再拉住,她雖不知道蘇惠然的身份,但也知道一般在客堂裏的都是貴客,不能怠慢,便趕緊應了,帶人将整個院子裏都仔細搜了一遍,最終自然是什麽也沒有搜出來。

等到确定這些人都出了院子,蘇惠然才又走進了裏面。

沈浮正貼在布缦之後的牆上,粗看仿佛挂在牆上的一幅美人圖。

見她進來,便也松了一口氣,他笑道:“多謝蘇小姐救命之恩。”

那樣子倒是與蘇惠然之前在京城大街上看到的差不太多,沒個正形,浪蕩纨绔,實在浪費了那張好看的臉。

蘇惠然不知道為什麽想到了八年後已經成為了沈将軍的那個沈浮,平淡從容、穩重可靠,如此反差,想着他此時可能猛虎扮貓,裝得正辛苦,她便想笑,一時沒忍住趕緊又拉下嘴角。

“沈少爺客氣了,舉手之勞。”

“不不不,對于蘇小姐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于我來說卻是實實在在的救命之恩,要是被國寧侯大人知道他的不肖侄子在尼姑庵裏被人逮住,丢了他的大臉,肯定回家就打死我!”沈浮勾了嘴角,笑得別有深意,“如此大恩,也不知該如何報答蘇小姐了,不如……”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這話本子裏的詞早已經被人說爛了,蘇惠然自然是知道,只是見沈浮那表情,便也不覺是調戲,暗忍着笑道:“不如沈少爺來世便做牛做馬,報此大恩?”

饒是沈浮也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愣了一下,頓時無聲大笑起來,一時輕浮之氣盡去,劍眉星目,那長相只要見過一次便足夠記上一生,真是如畫一般的人。

蘇惠然只在心中嘆息一聲,真叫日月失色!

院外再次傳來動靜,此時真是綠珠回來,蘇惠然已經聽到了她清脆的聲音。

她回過神道:“沈少爺,我這便要離開了,你如何出去?”

“不妨礙,你自走你自己的,只要不被當場捉住,我便能出得去。”沈浮揮揮手,渾不在意。

聞言,蘇惠然也不擔心他,轉身便要走,眼神掃過,只見沈浮手背上被她抓出的地方還有血珠子沁出來,便從懷中拿出帕子壓在他的手背上,道歉道:“抱歉,情急之下傷到沈少爺你了。”

沈浮搖頭,道:“錯不在你,是我吓到你了。”

蘇惠然不再多說什麽,看了一眼沈浮,行了一禮轉身出去了。

沈浮望着美人離開的背景,将手背上的帕子拿到眼前展開,素色帕子上沾了他的血,除此只簡單繡了兩只蝴蝶,再無其他,大概只是丫鬟們平時繡花時的練手之作,并非佳人親手所繡。

他珍而惜之地将帕子放進懷裏。

旁邊一人已經悄無聲息在出現在客堂內,大白天裏黑衣勁裝,只差臉上蒙塊黑布,告訴別人自己不是善茬。

“少爺,那些跟蹤的人已經處理幹淨了。”黑衣人沉聲道。

“嗯,交待人手下去,繼續盯緊了,裏面出來的就是一只貓一只狗也不能放過,如果需要可以再震懾一番,驚一驚這些草底的毒蛇!讓他們自己先亂起來,我們才有機會攻破他們!”

此時的沈浮像是換了一個人般,面色冷厲,仿佛一塊寒玉一般。

“是,少爺!”黑衣人應了一聲,稍一猶豫,他道:“剛才那名女子發現了少爺的行跡,少爺有何打算?”

沈浮看了他一眼,冷道:“不要動她!”

黑衣人察覺到他語氣裏的殺氣,頓時心中一凜,垂首應是,準備退下。

“等等……”沈浮又喊住他,交待了幾句。

庵堂裏一片靜悄悄,短暫在此停留的人早已經走遠,房中留下的淡淡的香味似乎也飄散了。

沈浮又看了一眼,便也如飛鳥一般,蹿了出去,轉眼消失于院中。

他心想,上天對他原不是最壞,終還是留了一絲幸運。

蘇惠然出來的時間有點久了,倆人回到護國寺時,正撞上她帶出來的幾個丫鬟婆子出來找人,看到人安然回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身為下人,出來竟把主子丢了,這可是不是小事。

此行目的俱已達到,蘇惠然見人緊緊跟着自己,便也不再多停留,直接下山回蘇府去了。

在蘇府的日子依舊是一般過着,也未發生什麽波瀾。蘇夫人在蘇惠然身邊自然是留了人的,見她真是每日裏去上香念經,細細一想便也不阻止,只當她真是想當孝女,在她面前表個乖巧,換她能給她定門好親事。到了這個年齡,小丫頭總算也是開竅,懂得讨好于她了。

蘇惠然是不知道蘇夫人已經将她的行為和她的婚事搭了邊,就算知道她也不會解釋什麽,反正左右蘇夫人也不會因為她給人念了幾卷經,“賣”她時便會手軟。

一來一往,蘇惠然每日裏出門去廟裏倒是沒有被耽誤,走動得多了,消息聽得便也快了。最近京裏的傳聞裏,最奇怪的要數沈浮這個纨绔少爺竟然攀上了當朝太子殿下。

如若說太子殿下也是個驕奢淫逸的主,那不奇怪,可太子殿下明明是個勤儉、賢明的人,一向對于不學無數、游手好閑的人深惡痛絕,這回竟然對沈浮例外了?

難道是沈浮格外會當狗腿,或者太了殿下突然好男風了?

看着沈浮那張臉,倒是有不少人相信後者,當然前者相信的人也不少,反正是沒有人相信沈浮有什麽其他能被太子殿下賞識的地方。

蘇惠然自然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她也奇怪,但是她奇怪的地方不一樣,她記得清楚,她嫁與趙行前一直待在京城,便從來沒有聽說過此事,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總不能是因為她在庵堂救了沈浮才造成了改變吧?

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很快,蘇惠然的注意力便被另外的事轉移了,整個京城的百姓都有點人心惶惶,原因便是,短短半月,京中發生了五起命案,死者都是一早被發現死在僻靜的小巷子裏,都是身中數刀,流盡鮮血而亡。

作者有話要說:沈浮:我感覺我像個精分!

蘇惠然:不,明明禍水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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