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芷在冰箱裏翻了半天都沒找到肉,雙手空空沖出來問:“導演,肉呢?”

“肉嘛,”導演慢悠悠道,“地裏又不長肉,當然需要花錢買了。”

“錢呢?”

“當然要靠你們掙了。”

白芷:“……”

他就說,這次節目組未免太大方了,給了那麽大一個菜園子讓他們敞開吃,原來在這裏等着他們呢。

“生活畢竟還是要有點兒挑戰。”導演甩出一張價目表,上面标注了各種掙錢方式,基本都是出賣勞動力換取報酬。

都是年富力強的青年,大家紛紛表示這不是問題。問題是……

“這個時薪也太低了吧?”方夏湊過來看了一眼,難以置信道。

播種時薪10元,收取農作物時薪15元,幹兩個小時的活兒才夠買一斤肉!

陸槐啧了一聲:“黑心資本家啊。”

導演:“別嫌低,這已經不少了。”

“老謝,靠你了。”陸槐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謝斯瑾,“大家都是好兄弟,你不可能看着兄弟挨餓吧?”

謝斯瑾鐵面無私:“我都聽導演的。”

陸槐:“……”

白芷:“可後期還有飛行嘉賓要來,這怎麽招待人家?”

導演聳肩:“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白芷:“……”

白芷不死心,又轉而問謝斯瑾:“老板能不能加錢啊?我年紀小,還在長身體呢。”

白芷今年22歲,但氣質幹淨,臉部線條流暢,骨感輕,讓他外表比實際年齡小了兩三歲。

此時他穿着一件嫩黃色T恤,臉頰白嫩,一雙又大又黑的鹿眼朝他看來,水汪汪的,讓謝斯瑾想起自己小學科學課上孵出來的小黃雞。

軟乎乎,奶聲奶氣,就愛圍在他身邊跑。想吃東西就會用嘴啄他的手指,又癢又麻的。

謝斯瑾說:“加。”

陸槐:“……”

王繼民:“……”

說好了都聽導演的呢!

白芷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要求也不高,時薪翻倍就可以了!”

“不行,太多了!”王繼民毫不猶豫拒絕,“你們四個人,一個人時薪20塊,一天都好幾百,太多了。”

“不多呀,而且你也沒那麽多活兒給我們做。”白芷歪了歪頭,“難道你們不想吃幹鍋排骨、香辣蝦、麻辣兔頭、泡椒牛蛙、生滾魚片粥……嗎?”

“別念了!”王繼民咆哮道,“收音器裏全是咽口水的聲音!”

白芷笑眯眯道:“所以真的不多。”

時薪翻倍後,四人靠着收花生賺了120塊巨款,一邊咽口水一邊開車去鎮上賣肉。

單車道的鄉間公路宛如一條絲帶在田野中蔓延,路旁零星點綴着叢叢樹林,下面開着色彩斑斓的格桑花。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蔭,在車窗玻璃上灑下一片金黃。

濃郁的夏日氣息撲面而來。

白芷打開手機準備聽歌,後座有兩個人在睡覺,他不好外放,又掏出藍牙耳機連上。就在他剛準備戴耳機時,謝斯瑾突然看了他一眼。

白芷也看了謝斯瑾一眼,突然明白過來,人家大影帝都任勞任怨的開車,他卻睡了一路,現在醒來又要聽歌,這不是把人家當司機了嗎?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随手遞了個耳機過去:“聽歌嗎?”

謝斯瑾怔了怔。

白芷看着手上的耳機,也怔了一下。

他正要收回手,就發現手指一熱,謝斯瑾從他手中拿過耳機戴在了耳朵上。

謝斯瑾掃了眼呆呆的白芷,說:“不是要聽歌嗎?”

“啊?哦!”白芷這才回過神打開播放器。

耳機裏傳來一陣輕快的鋼琴曲,是《菊次郎的夏天》。

鎮子小但是很幹淨,街邊小店的老太太在看電影頻道,裏面放着謝斯瑾的經典電影,手機店門口方夏代言的手機立牌。現在正值放學時候,小學生們成群結隊,在校門口買着兩毛錢的辣條,五毛的幹方便面。

鄉下人習慣趕早,傍晚時,菜市場只剩下一家肉鋪和兩個青菜鋪子了。

或許是剛才報菜名的餘威猶在,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挑了排骨。白芷和店家讨價還價,用100塊的價格買了三斤豬肋排和一斤冰凍大雞胸。

方夏不太明白:“我們不是有雞嗎?為什麽還要買?”

白芷:“你會殺雞嗎?”

方夏:“我不會,但我知道誰會。”

白芷沒吭聲。

陸槐:“誰?”

“別問!”白芷脫口而出。

然而已經晚了。

陸槐:“怎麽了?”

方夏立刻道:“馬啊!”

陸槐:“馬?”

方夏:“因為馬殺雞。”

陸槐:“……”

跟拍的攝像大哥肩膀一陣抽搐,要不是有穩定器,畫面都被他抖糊了。

白芷扶額,不忍直視道:“所以說,以後最好不要給方夏講冷笑話的機會。”

“什麽意思?”方夏不樂意,“我這個雞的笑話不好笑嗎?”

作為頂流愛豆,方夏唱跳功底相當紮實,與之相對的,他有一個特別驚人的肺活量。此話一出,幾乎整條街的人都朝他們看了過來。

白芷有些臉熱:“……我們能不提雞了嗎?”

“行吧,”方夏勉為其難道,“那我就不說□□。”

白芷:“……”

陸槐再也憋不住,笑得像是一個神經病。謝斯瑾也忍俊不禁,口罩上露出一雙笑彎的眼睛。

白芷懶得和幼稚鬼說話,回家時也提着肉走在最前面,卻不曾想到院子裏突然蹿出一只小土狗。

看着小狗拖着圓滾滾的身體朝他沖來,白芷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呆呆的立在原地,渾身汗毛直立,仿佛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

沒有誰注意到了他的異常,方夏還在後面逼逼叨叨,節目組弄來了一只小狗當吉祥物,還以為自己辦了件好事,正滿臉期待的記錄着這一刻。

只有謝斯瑾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主動道:“你怎麽了?”

白芷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他腦海中又想起了大狗可怖的咆哮聲,明明早就痊愈的傷口也再次隐隐作痛。

眼前的小狗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謝斯瑾以為他不舒服,主動伸手:“東西給我拿吧。”

這兩件事幾乎發生在同時,謝斯瑾伸手從他手裏拿東西,小土狗跑到他面前。指間傳來溫熱的觸感,仿佛有毛茸茸劃過他腳踝……

白芷再也忍不住,顫抖着抓住了謝斯瑾右手。

謝斯瑾詫異擡頭:“怎麽了……”

下一刻,他懷中突然一軟,白芷整個人都撲在了他身上。

“啊啊啊啊啊!!”白芷一邊尖叫,一邊緊緊抱着謝斯瑾,雙腿纏在謝斯瑾小腿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浮木。

謝斯瑾:“……”

想記錄大家看到小奶狗被可愛得嗷嗷叫的導演:“……”

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只有小土狗一如既往,正興奮的圍着謝斯瑾秦王繞柱走。繞了兩圈它發現自己離肉香太遠,開始揚着小粗腿扒拉謝斯瑾小腿。

“嗚!!”謝斯瑾還沒動,白芷先受不了了,身手矯健的往上爬,雙腿直接盤住了謝斯瑾的腰。

腰間突然一緊的謝斯瑾:“……”

少年結實柔韌的身體在他懷裏不安的顫抖着,宛如一只孱弱的幼崽。要不是怕到極致,白芷也不會當衆做出如此不顧形象的舉動。

謝斯瑾聲音冷了下來:“把狗帶走。”

節目組的人這才如夢初醒,沖過來把小土狗捉了回去。

“沒事了,”謝斯瑾拍了拍白芷後背,“狗已經被帶走了。”

白芷從謝斯瑾肩膀上擡起頭,眼眶有些紅:“走了?”

“嗯,走了。”

白芷終于回過神來,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正像一只八爪魚似的緊緊抱着謝斯瑾。他們隔得那麽近,近到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沉穩的心跳,還有偏高的體溫。

不知道是不是沐浴露的味道,他能從謝斯瑾身上聞到淡淡的烏木氣息。

“對……對不起,”白芷一張臉漲得通紅,連忙松開手,結結巴巴道,“剛才我不該抱着您的,沒弄疼您吧?我就是……”

謝斯瑾理了理被弄皺的衣服,臉上沒什麽特殊表情:“你很怕狗嗎?”

見對方沒有揪着這點不放,白芷松了口氣,主動道:“嗯,小時候被狗咬過。”

“不好意思啊小白,”導演親自走了過來,“不知道你這麽怕狗。”

謝斯瑾蹙眉:“怎麽回事?”

“嗨,我就想着別的綜藝也流行養只吉祥物,就順便帶了只小狗過來,沒想到有這麽大的影響。”

剛才還活潑亂跳的白芷,此刻卻焉了吧唧的,像是一顆霜打的白菜。

王繼民也有些後悔,嘆了口氣:“是我沒查清楚,我等會兒找人把它送走吧。”

謝斯瑾點頭:“麻煩了,有狗的那一段也請全部剪掉。”

導演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頭同意了,只是有些遺憾,嘆了口氣:“那可是絕佳的爆點和争議點。”

白芷愣了一下,也有些沒反應過來。

雖然他剛才尴尬又丢臉,但誰都知道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他越尴尬大家看得越起勁兒,網上那麽多搞笑視頻都是路人摔跤、跌倒出醜的,也不妨礙觀衆笑得那麽高興。

可謝斯瑾為什麽不讓導演放出來?

難道……

難道對方是是為了維護他才不要那段的?

雖然他确實是怕狗,突然抱住謝斯瑾也是應激反應下不得已而為之。但也難免不會被敏感的粉絲說他矯情,抱大腿,故意蹭謝斯瑾熱度。

他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謝斯瑾竟然替他考慮到了。

白芷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謝斯瑾不由得心頭一暖。

這人,也太體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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