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鼠鼠的決定
席慕決定向林立川求救。
他是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倉鼠,但他無疑需要人的幫助。幫助他去找原因,幫助他變回去。
他不敢告訴林立川,如果林立川不相信他,甚至覺得他是妖怪呢?
這是很有可能的,因為他們互相并不認識。任誰發現自己的寵物能與人溝通,大概都會覺得自己還沒睡醒吧。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朝夕相處了大半個月,席慕從心底裏漸漸相信,接受了這個男人。他工作很認真,完成任務一絲不茍;他對寵物很溫柔,容忍自己鬧脾氣還給了自己自由;他生活很健康,很少去應酬,業餘娛樂也就看看新聞,配個劇;他不懶惰,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把一人一鼠都照顧得好好的。
他記得林立川在自己生病時的擔憂和悉心照料,他相信這是一種真摯,而這種真摯,不會害了他。
雖然下了決心,席慕還是又拖了一天。
——近鄉情怯。
換位思考一下,席慕覺得要是有只倉鼠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像個人,自己應該會躲得遠遠的。
可惜他就是那只倉鼠。
這種要坦白某個秘密的心情,讓席慕有點惴惴不安。
林立川發現今天的小鼠變安靜了,沒有跟他打鬧,只是抱着他的手指發呆。不過這樣的木木他也很喜歡就是了,時不時呼嚕把毛,彈彈粉嫩的肚皮,揩油的動作越發順手起來。
晚上一人一鼠回到家,林立川照常把木木放在桌子上,自己去洗漱。
席慕撓撓腦袋,推翻筆筒抱出一只鉛筆,等着林立川回來。
林立川用毛巾擦着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就看見桌上的小鼠,“木木,你怎麽把筆筒打翻了?太調皮了。”
扶正筆筒,林立川又去抽被倉鼠抱着的鉛筆,萬一小鼠誤食了筆芯可不是好玩兒的。
“吱!吱!”席慕急了,抱着鉛筆不肯撒手。林立川擡高鉛筆,就見小鼠兩只前爪死命環住鉛筆,整個兒都被吊了起來,腳爪子還在空中揮舞着。
無奈的放下鉛筆,林立川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白紙墊在小鼠下面。心想讓小東西随便玩玩,他看着也出不了事。
還沒等他細想,突然看見小鼠煞有其事的搬着筆,開始費力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席慕右爪抱着筆,左爪按着筆頭,吃力的控制着比它還高的鉛筆,寫出了幾條扭曲的線。
——SOS.
這是席慕能想到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表達了。他需要林立川的幫助!
林立川愣住了,一瞬間他腦海裏轉過很多個念頭,卻又好像什麽也沒想。
他的木木,為什麽會寫字?
從小被熏陶着無神論的林立川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颠覆了。
席慕看着林立川驚呆了的樣子,沒擦幹的發尖留下水滴打在臉上也沒反應,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緊張。
鼓起勇氣,席慕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中文實在太複雜了,特麽怎麽這麽多筆畫,這對一只鼠來說是多麽艱巨的挑戰!有文化的鼠鼠果斷選擇了中西合璧。
——I’m人。
——我叫席慕。
這句話,席慕還是不畏艱險認真的寫全了。是的,他叫席慕,是他一直想說的。他是一個有名字,真正活在世上的人,這是他的身份。
林立川腦子明顯還處于當機狀态,張張嘴似乎想念出這個名字,最終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他的大腦仿佛不能理解面前的景象,分析不了眼睛給出的信息。
席慕瞅瞅林立川,見他還是沒反應,撇了撇嘴。
事已至此,不管林立川如何反應,他還是應該努力表達自己。
——Don't know why shu。
席慕抓耳撓腮盡可能的簡化字符,寫字對一只鼠來說太難了啊有木有,簡直要淚奔!
林立川默默看着小鼠艱難的寫出歪歪扭扭的鬼畫符。終于有了動作——掰斷一只鉛筆,将小小的鉛筆頭遞給小鼠。
席慕有點失望,林立川這反應,是信了還是沒信?
給自己打打氣,席慕繼續用筆杆子說服林立川。
——Can u help me
打了個問號,開始眼巴巴地盯着林立川。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現在,是林立川做決定的時候了。
“我應該怎麽做?”林立川面無表情地說。
小鼠呆呆的看着他,爪子無意識的撓了撓下巴。
——My home.
對啊,送它回家就好了。它的家人一定急壞了,把它還給它的父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一切都圓滿解決了。林立川想道,也許,這只是他做的一個夢?就像愛麗絲漫游仙境一樣。只是來引領他的不是兔先生,而是一只萌萌的倉鼠。
為了更加方便溝通,林立川和小鼠一起試了試用電腦鍵盤敲字——完全失敗。小鼠圓滾滾的身軀根本夠不到字符,等他跑過去按爪,屏幕上已經出現了一排疑似臉滾鍵盤的亂碼。
最後,還是手機解決了一切問題。
林立川調到手寫模式,小鼠扒着屏幕,小心翼翼的收起指甲,用掌心的肉墊開始寫字。
——我叫席慕。
——24歲,自由職業者,父母都不在了。4月1號一覺醒來就變成了寵物店裏的倉鼠。
4月1號,就是他買回木木的日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希望你相信我。我認識林未曉,那天在公司我就是想去找他,你可以問他來證明。
——你也可以帶我回家,我家住在金橋南路朝陽小區3棟6樓東。備用鑰匙在樓頂廢品中一個盒子裏,家裏沒人。
——我希望,你能幫我。
寫到這裏,一切也已經清楚了。小鼠可憐巴巴地盯着他,他差點忍不住想摸上去,卻又想起來,小鼠也是跟他一樣的人。
席慕。
神色複雜地看着小鼠,林立川覺得從小鼠今晚拿起鉛筆的那一瞬起,他的生活從平淡無實的紀錄片突然變成了光怪陸離的魔幻片。但是林立川心裏知道,他對于小鼠,從未有過害怕,嫌棄,疏遠的想法。
“我會幫你,”林立川颔首,“木……席慕,我們現在就去你家看看吧。”
“啾!”小鼠激動地往前跑了兩步,似乎在催促着他快點。
不再遲疑,林立川換了衣服,用手捧着小鼠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