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夜涼
待其餘兩人坐定,卓晚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麽,“對了,蘇洛呢,她還能不能過來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秦沐身上,秦沐卻微微一怔,“嗯?”一貫含笑的雙眸中有些摸不透的遲疑,她輕輕将手機放在桌上,緩言道,“我也不曉得。最近又在忙着加班,她說如果順利的話就能趕來。”
也不挑揀重點的聽,卓晚皺皺眉便打斷了她,“這回又是什麽并購案?”
秦沐回想了一陣,卻只是搖搖頭,“我怎會知道,每次我過問她的工作,永遠只能得到一個答案。”
“‘私人時間不談工作。’又是這句對嗎?”毫無意外地看到秦沐點點頭,卓晚翻了個白眼,“蘇洛這瘋子連談戀愛都劃分這麽清楚。你知道麽,我聽她說‘如果順利’已經聽了十年了,從上學的時候就一直這樣,‘馬上要複活節了,如果dissertation①準備的順利我就去美國找你’、‘Linklaters②面試成功後我要搬去倫敦住了,如果不忙的話可以帶你去威爾士轉一圈’,瞧瞧這話說的多動聽。”
“轉眼都五年了,每回都提前許諾我這些日程,結果每回都是連聖誕節都過了,她才遲遲地跟我報備‘抱歉,有點忙。’所以我現在已經不相信她了,能記得每年寄生日禮物來已經要謝天謝地了。”絲毫不記得誰才是她的青梅竹馬,卓晚話裏酸溜溜的,倒替秦沐打抱起不平來。
可心之誠,效果卻甚微,眼看着秦沐笑意中的惆悵又濃了幾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不過我們要呆在威尼斯一周多,說不定她能趕來呢。”
氣氛還是有些尴尬,卓晚又閑不住了,趕忙岔開話題,“話說回來,為什麽蘇洛要做律師呢?”秦沐微微一怔,有些不解地緩言答道,“因為……她的專業是Law & Business”
“……誰問你這個了。”
卓晚皺皺眉,似是因秦沐沒能領會她的話而有些懊惱,“我是說,從蘇洛選擇去讀法律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明明母親是那麽優秀的院士,又兼任制藥研究院院長。即使她不喜歡醫學,找份輕松的工作總是綽綽有餘的。”
短短幾年不受管束的留學生活轉眼就到尾聲,卓晚卻一直不理解蘇洛的選擇。
‘出國不就是來玩的嗎?’——卓晚一直這麽想。對她來說,這四年的生活更接近入牢籠前的瘋狂,而并非追尋真理。
自尊心也有,只是學與不學對未來的影響微乎其微,又何必對自己太苛刻,像蘇洛折騰得那麽辛苦更是難以置信。
态度雖然消極,她卻覺得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應該是這麽想的,畢竟對她們來說,謀生這件事打從出生起就沒有列入過考慮範圍之內。
卓晚皺皺眉,“她如果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我可以跟我爸說……”
“linklaters很适合她。”秦沐笑笑,不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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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晚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身邊的花戚顧捏住手心,熟稔地攬了過去,“她選擇讀律師,想必或多或少跟那件事有關罷。”花戚顧難得一本正經,眼角妩媚的笑意收斂了回去。
只一句話便讓幾人陷入了沉默。
蘇洛6歲時曾經遇到過綁架事件,但因涉及時瑞制藥的高層,當時這則本應震驚社會的新聞被壓了下來。雖然最後她被警方平安無事救回來了,但想必那時确實受到了非人的驚吓。後來她母親蘇靜卿态度大變,本是那麽質疑國外教育的老古董,卻堅持将蘇洛送到英國,還明令她不準學醫。
而那件事卻始終是個疑團,至今想起都有衆多費解之處。
究竟綁匪索要了多少金額?以蘇靜卿當時的收入能否支付得起?蘇洛究竟是怎麽救回來的?如果蘇靜卿是考慮到國內不安全将蘇洛送出國,又為何不讓她學醫?綁架事件之後的連續幾起疫苗事故,将時瑞制藥一度打入了谷底,這其中會有什麽聯系嗎?
種種無法理解的事情,每每問及當事人都會緘默其口。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到底也無人知曉。
卓晚不敢再胡亂插什麽話,只好抱着略顯尴尬的心情陷入沉默。
說到底,她還是不太明白,LinkLaters主要業務是境內外并購和戰略投資方向,就算蘇洛是因那場意外而選擇讀法律,至少也應當與刑事訴訟相關,現在的工作內容對于她未免太過奇妙了些。
算了,糾結這些做什麽,只要她自己喜歡就好。
……
時針走過傍晚九點,離Santa Lucia③車站還為時尚早。意大利的夜晚不似國內城市那樣燈火通明,仔細一瞧車窗外竟不見一絲光亮,每個人都能透過反射瞧見對面的座位,再由對面的玻璃反射回來,無數層重影猶如萬華鏡一樣绮麗。
衆人因為有些尴尬而沉默了一陣。
另一邊,時初卻始終游離在談話之外。她将唇緊緊抿着,單薄的身子突然莫名顫抖起來,秦沐敏感地注意到了她的異狀,側身問道,“哪裏不舒服嗎?”
花戚顧也瞧見了時初愈發蒼白的臉色,神情凝重地擡擡手指,“中午有提醒她吃藥嗎?”還未等秦沐替自己洗刷冤屈,時初卻突然盯着走廊另一側動了動唇,“季……夜涼”
沒錯,真的是她。
幾人均是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向後望去,只見方才還空蕩的車廂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清瘦的女人。
她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偏身望向窗外。好似根本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議論般,那副身子優雅端凝地坐着,白皙透明的脖頸因鋪散在肩頭的長發而露出一側。快入夜了,淡漠的面容倒勉強可以透過反光的玻璃映見。
秦沐眉頭一緊,“是她……怎麽會?”
“那是誰?”卓晚挑挑眉,轉頭便将方才的尴尬忘在腦後,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問着,“奇怪,你們怎麽都認識?”她納悶了,側過身便想站起來看個清楚,可下一秒卻被花戚顧鎖住了腰身,強行按下。
“季夜涼……跟那個四季集團有關系嗎?”
秦沐深吸口氣,無奈道,“當然,她是季枉然的女兒。”
①dissertation:論文;
②Linklaters:國際律師事務所,總部在倫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