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在作弊

有人聽得專注,卻也有人心不在焉。

時初失焦的雙眸茫然失措地瞧着遠處,那些具象的往事被提及時,她根本無暇為那兩人感懷。更極端的念頭卻頻頻攀上腦海,從以前起她就不喜歡自己,不喜歡那‘越看見旁人的幸福,負面的臆想便越脫缰發散出去’的自己。

為什麽事情總會變成這樣,太過熟絡的攀談會讓她膽怯,而一點點親昵都讓後退的心思增長幾分。

如果她置身于那種情形之下,恐怕避而都不及,連直視進季夜涼眼底前都費盡心力了吧。

……

鐘聲終于敲過23:00點整,在幾經喧鬧之下,卓晚将兩瓶酒都喝了下去,腦袋暈着。“It‘s unfair, ok”果然一切如花戚顧所說,卓晚臉頰微醺,搖搖晃晃地開始飙英文了。“I need a partner……”

秦沐笑着點點頭,恍然頓悟地模樣下卻埋着深意,“是麽,你需要partner”她故意曲解了對方的意思,“你在花戚顧面前提partner,是在暗指她不夠努力麽?”卓晚昏昏沉沉地,半天反應過來便有些急了,“不是那個partner……秦沐你是不是故意的?”

沒來得及再調笑幾句,涼薄的聲音連同叩門聲突然自身後響起,

“抱歉,來晚了。”

季夜涼終于在将近零點的時候出現了。

不知是否因為樓梯上的太急,她靠在門邊輕輕喘了一陣,單薄的衣衫被海風撩起一層層涼意。明明正值酣時,幾人卻因她的出現而清醒了許多。“……”季夜涼徑直朝時初走去,眸中別無旁骛,她将手中提着的Vodka放下,輕柔的言語似是再正常不過,“等急了嗎?”

很顯然,她根本沒打算理會其他人。

運河上零星幾艘小船駛過,發動機嗚鳴聲間而走遠,忽而一股涼風拂上,時初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想要回應卻梗在喉中,“有點冷?”季夜涼順勢坐在她旁邊,溫熱的手摩挲着那明顯發涼的腰身,指尖觸感還有些顫抖,“……”

季夜涼眉間輕蹙,卻依然柔聲說着,“你這裏都是涼的。”太過憐惜的神情,仿佛在此要将她融化一般,“我上樓拿件外套給你,嗯?”時初無法再承受這溫柔,終于在那柔和的眼神裏繳槍投降,輕輕點頭。

柔弱的動作看在眼底,季夜涼雙眸似要溢出水來,她輕輕拂開時初耳側的軟發,俯身輕道,“嗯,等着我。”

言罷,季夜涼便戀戀不舍地站起身,将酒杯填滿喝了個幹淨,“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我自罰一杯。”她頓了頓,又道,“不過請再稍等片刻,我要回房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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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季夜涼離開的間隙,卓晚突然問道,“你說她跟時初調情的時候眼裏有我們嗎?”秦沐笑着搖搖頭,沒有說什麽。

轟鳴聲“突突突”地随着船只呼嘯而過,海浪翻滾的動靜隐隐傳入耳中,“對了,時初”卓晚似乎變得清醒了些,起身改坐在木椅上,“如果今晚抽中了季夜涼,你想問什麽?”

清澈的雙眸中有些遲疑,漆黑的光線隐約晃動着,時初低聲猶豫道,“我……”想問的太多,卻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無論如何,都不曾想過要在這樣的場合問她,可時初卻也清楚,除了此時,以後還能有比這更絕佳的契機嗎?迷茫的情緒像藤蔓般纏繞着她,直到季夜涼再次下樓的時候。

……

游戲重新開始,16張牌攤開鋪在桌面,只一輪,季夜涼就中了招。

她環視一周,清冷的眼眸靜得像秋日的湖水,微風拂過水面,卻撩不起一絲波紋,“真巧。”薄唇一張一合,那淡漠的口吻似是毫不在意,“一輪就被抽中。”

不知為何,時初突然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停滞了下來。她忐忑不定地看着那精致沉靜的側臉,又緩緩逡巡一圈。“……”她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卻只覺不祥的預感從心口逐漸擴散出去。

無人回應。

季夜涼并未多做糾纏,薄唇抿着,目光幽深,“選Dare”話音未落,漆黑的瞳孔極弱地收縮了幾分,懊悔的氣音意料之中地四下響起。衆人眼中閃過明顯的不甘,稍瞬即逝。一個模糊的念頭逐漸浮上水面,時初有些不敢相信。

可一切都那麽事與願違,季夜涼唇角微彎,淡淡笑道,“怎麽,我選冒險似乎讓你們很為難?”

話語中的諷意越發明顯,可很顯然,她根本不滿足于此。

方才翻開的方片3被重新拿起,季夜涼細長的手指緩緩在牌面一側摸索着,反複幾回,牌面幾乎有些彎折,“真有趣,”她無聲掃了一眼四周,又拿起另一張牌,重複着方才的動作。

良久,她挺起身,将牌工整地擺好,又推到每個人面前,“……這些牌的側面都做了記號”她嘴角帶着淡淡的笑,語氣耐人尋味,“用手指輕輕在旁邊劃一道,肉眼幾乎分辨不出,只有摸才會知道。”

清冽如水的雙眸擡起,她輕聲笑道,“這樣的游戲都要作弊,你們這又是何必呢。”

剛剛捉摸不透的怪異感終于有了眉目,時初心裏咯噔一聲,是了,奇怪的是她們的反應。原本按着卓晚的性子,在被諷刺為難時她就會立刻炸毛,可卻沒有。這顯然不對勁的情緒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作弊的事恐怕除了她別無他想。

分明中午時就已說的再清楚不過,關于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接受任何善意的勸阻,原本,她不肯将這些事告訴旁人的本意,就只不過是想追求一個“放過”而已。可僅僅是這麽簡單的事,現在卻變得如此之難。

“究竟是誰做的手腳,我不想追究。” 季夜涼仿佛早就料到這樣的狀況,情緒一如既往地平靜,“既然你們對我如此好奇,今晚我可以回答你們十個問題。”她頓了頓,淡淡笑道,“但你們要回答我三個問題,這事就此扯平,如何?”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人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主意,可眼下的突發事件讓彼此都有些尴尬,她們面面相觑着,雖然不太情願,可這樣有利的提議着實沒有拒絕的意義。

花戚顧沉吟幾許,最先反應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我們說好不能用酒來代替,所有問題都要如實回答。”

季夜涼輕輕地掃了一眼時初,淡淡笑道,“那是自然。”

幾乎能感受得到,氣氛逐漸變得認真了起來。之前幾許小時醞釀的溫馨和諧戲碼,僅僅十分鐘便被打破。仿佛終于找尋到了游戲的意義,眼瞧着衆人都不自覺地挺直脊背。

的确,她們早已答應不再勉強自己,可季夜涼這樣毫不在乎地送上門來,完全激起了衆人掩藏不住的探尋心理。時初突然産生了一種錯覺,她們根本不是想為自己打聽,而僅僅只是為了針對季夜涼。

為什麽……自己會有這種不信任的念頭,明明季夜涼才是那個陌生人。她不明白究竟是誰出了問題,可卻無法控制地把無形的界線劃在了當場。

這樣的狀态根本就出離了想象,那熟悉的慌亂失措感湧上來,時初習慣性地想去尋藥瓶,卻發現包被遺忘在了樓上房間裏。

“……”

如果可以選擇,時初寧可獨自靜靜地待着也不願坐在這裏,聽她們質問一些幾乎都能猜到的問題。可事已至此,一切都隐約到了攤牌的邊緣,她想離開,可除了如坐針氈地坐在這裏她卻毫無辦法。

“既然季小姐如此坦誠,那我就不客氣了,”花戚顧緩緩地轉着手中的杯子,紅唇輕啓,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剛一開始,那勉強維持的和平便被一把撕碎。

季夜涼緊緊抿着唇,還未答些什麽,卓晚卻皺眉将話搶了過來,“繞什麽圈子,坦白點說好了,你主動接近我們是不是有目的?”

竟……直接問到這裏。

時初臉色瞬間變白,她不由地将指尖扣住椅背,絲毫不敢再往下聽,只盼自己即刻失聰在當場。

可這一切終究不随她的意願,季夜涼僅是停頓了幾秒,便輕啓薄唇,“是,我承認。”那清冷的聲音吹熄了時初心裏所有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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