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飯她媽已經做好,楚嬌先洗漱再吃早飯,吃過早飯後,把碗和鍋刷了,掃地喂雞。
不同于昨晚的狂風暴雨,今天天氣很好,天空碧藍,像是被雨水洗刷了一遍,幹淨又明媚。
去菜園子看,雨棚被風吹刮倒了,媽媽早上也沒來得及收雨棚,任由雨棚倒在菜園子裏。
楚嬌将雨棚收起來才有空觀察菜地裏的菜。
昨晚剪下來的是大菜,剩下些小菜苗,番茄和黃瓜留下來的也都是小的,還沒成熟,這些都沒太大損失,在雨棚的保護下,仍是嫩綠的顏色。
把藤蔓蔬菜扶好,楚嬌走之前蹲在幾個綠色的番茄前面,用指腹點了點番茄表面:“要好好長大,長得最漂亮的,到時候送給阿桓吃。”
和沒成熟的番茄說完,楚嬌都不好意思了,還沒說過話就叫人家阿桓,不知羞。
想到蔣桓,楚嬌決定出門了。
做好出門準備,帶上自己的軍綠色水壺,将院子門鎖好,出發。
蔣桓是蔣家村的人,姐姐也嫁到蔣家村了。
楚嬌去過幾次姐姐家裏,很清楚他們村子怎麽走,也知道蔣桓會在哪。
沒幹活的話,就在他常待的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還是楚嬌第一次見到蔣桓的地方,當時姐姐沒嫁到隔壁村,她和媽媽偶爾會路過隔壁村去趕集,有次媽媽讓她跑腿,她迷路了,迷路到那個地方,看見十三歲的蔣桓。
兩人沒說過話,她不好意思問他話,自己慢慢找到路離開。
蔣桓十三歲,她十歲,十三歲的男孩個子拔高,身子看起來卻很瘦弱,當時她不懂什麽喜歡,就是忍不住關注他。
兩三年以後才知道他的名字,慢慢了解了他從小到大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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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蔣桓不認識她,她卻已經認識他七年。
夏天太陽大,楚嬌最怕曬,一曬就止不住流汗想喝水,所以每次出門,不管是不是去幹活,都會帶上自己的軍綠色水壺。
水壺有帶子,長度夠斜挎。
水壺是她自己攢錢在供銷社買的,一直在那裏沒人買,她存了好久的錢才買下來,買來她媽念叨好幾天,說她浪費錢,念叨的時候還是會幫她刷幹淨水壺。
去到熟悉的地方,蔣桓果然在,他的附近還有兩頭牛在低頭吃草。
蔣桓面對一條小溪,背對着楚嬌。
沒發現身後來了人,或許發現了,不想理會。
楚嬌看着蔣桓的背影,沒敢靠近。
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好看,沒打補丁,還不如打了補丁的,她能看出來他的衣服即使是破洞了,也是直接縫起來,這導致整件衣服十分不平整,有些地方她見了,都想拽拉平整。
衣服灰撲撲中又帶着洗過很多遍的白。
如今蔣桓已經是二十歲的青年,依然很瘦,背卻比十三歲的時候寬闊不少。
楚嬌還記得夢裏成熟溫厚的蔣桓,她甚至能清晰記得抱住蔣桓的感覺。
夢裏的他并不屬于強壯的男人,屬于正常偏瘦,卻不會讓她覺得單薄,被他擁在懷裏,除了溢滿心間的幸福感,還有踏實安全的感覺。
知道她不說話,蔣桓就沒可能開口和她說,楚嬌鼓起勇氣:“蔣桓。”
沒應。
是不是她叫太小聲了?
楚嬌又喊了次蔣桓的名字,這次聲音加大了。
蔣桓沒聾,能聽見楚嬌的聲音,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他才将頭轉到一邊,并沒有将身子轉向她,也沒用正眼看她。
她都不确定他有沒有看到她,或許她只是在他的餘光裏出現。
和夢裏的根本不一樣!
蔣桓和夢裏的根本不一樣,楚嬌卻還是楚嬌,見到蔣桓,臉頰忍不住發燙,怕對方很快轉回去,幹脆走向他。
走過去的時候差點一腳踩進牛糞裏頭,吓得她趕緊遠離牛糞,不再看着蔣桓,而是仔細看地面,觀察地面的情況。
跨過去草堆後,楚嬌終于走到小溪邊,她走近了,蔣桓反而站起來要躲開。
“我沒有踩到牛糞,不騙你的,蔣桓,我找你有事情。”楚嬌不确定自己身上是不是沾了牛糞的臭味,着急忙慌解釋,生怕蔣桓走了不理她。
“有什麽事?”蔣桓依然背對着她,語氣不帶溫度,大夏天叫楚嬌覺得涼絲絲的。
楚嬌:“蔣桓,我想考大學,你能不能幫我呢?我可以給你錢,我的零用錢不多,我多幫我爸我媽跑腿就有錢了。”
爸媽把她當大姑娘了,不會主動給她零用,會讓她跑腿幹活給她錢。
聽到楚嬌想考大學,蔣桓終于轉身面對她了:“你知道考大學是什麽意思嗎?”
楚嬌:“我知道,我開學就是高三的學生了,我肯定知道考大學是什麽意思,只是我成績很普通,我想考到和你一個地方的大學,你的大學我考不到,我想考你附近的大學。”
蔣桓成績很好,高考門門分數近滿分,有兩門直接滿分,她有自知之明,他們不可能在一所大學,同一個城市也是行的。
當初他高考成績出來,學校的校長和班主任甚至趕來蔣家村,親自告訴他分數。
他們很替他驕傲,她也是。
兩人都沒看對方的臉,楚嬌視線飄到了蔣桓的肩膀上。
他肩膀的地方也縫過。
蔣桓:“你以為考大學很容易是嗎?”
又問她!
從蔣桓的語氣裏,楚嬌能聽出他對她的極度不信任,質疑。
楚嬌:“很難,所以想讓我們鎮上第一個大學生教我考大學,你肯定有經驗的,我想成為鎮上第二個大學生。”
以後和蔣桓在一起也沒人說她配不上蔣桓。
哼,想想就生氣。
蔣桓:“是,你考大學肯定比我輕松,你有好的家庭,你有爸媽,你确定你能靜下心學習?你一個女孩子來找我,嫌自己生活得太舒服,專門讨罵來的?嘴皮子動動誰都會。”
見楚嬌眼睛很快濕潤了,蔣桓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明顯輕了下去。
“你以後別來找我了,叫別人看見,對你的名聲不好。”蔣桓不準備在這個地方待太久,打算趕牛回去。
她說考大學的語氣很輕松,他并沒有輕視她想考大學的決心,只是她不該和他牽扯上。
饑餓能逼死人,流言也能逼死人。
“蔣桓,我真的想…考大學,我回去就和我…爸媽說我要考大學。”楚嬌抽噎。
她隐隐有感覺,自己不是只為了配得上蔣桓才想考大學。
她不想以後在工廠裏貼标簽,不想聽女工們說不好的事情,不想日複一日過着那種沒有進步的生活。
即使是夢,楚嬌也總覺得這個夢就是未來的自己。
蔣桓:“你要考大學去找你的高中老師,你們老師能給你建議。”
楚嬌:“我們班主任也是高中畢業的,沒讀過大學。”
他們縣城正經能考大學的高中有兩所,一所是蔣桓讀的,一所是她讀的。
蔣桓的學校是老大,她們學校只能排第二。
排第二當初也是她辛苦考上的。
她們學校的教師水平不一,有幾個高中畢業的,高三聽說會換好點的班主任,這個暫時不告訴蔣桓。
蔣桓:“楚嬌,你到底有沒有男女界限?你想村子裏的人說你閑話,想要他們唾沫星子淹死你?”
她明不明白他的意思?
楚嬌看着蔣桓,眨兩下眼睛,也沒想掉眼淚了,只是剛好有之前的眼淚從臉頰滑落下來,滑到脖子上,隐入衣領。
她沒想到蔣桓知道她的名字:“我和我爸媽說我喜歡你,我們兩個如果成了對象,就不是不正當男女關系,成為對象不一定要結婚,我們只是假的,你不要太有負擔。”
蔣桓把楚嬌當瘋子了,不打算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