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書記暈了!

小破縣城的會議廳,其實就是個糊了水泥牆的屋子。

給這屋子施工的人技術仿佛不太好,那些牆壁的縫隙中都聽見風猛烈地灌進來以後發出的悲鳴。

他們這一波支教小分隊的人湊在一起,縣城的書記也來了,估摸着是剛剛圍觀他們打架的時候,有人火急火燎跑去把他叫來的。

書記今天去鎮上開會,這才匆匆忙忙趕過來,穿了一身藍色的制服,戴着帽子,趕得太急,帽子都歪歪扭扭。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打起來了。”老書記一進屋子,就這麽問到。

他擔心是什麽本地人跟支教團隊有矛盾,起了争吵,然後一言不發動手打起來的。

這可不得了啊!

要是把別人支教團隊的人吓跑了可怎麽辦啊?

這村裏,不是他說,那簡直就是一溜的文盲,他這個小學畢業生,已經算是夠有出息了。

殊橋一看這老書記,胡子泛白,滿臉皺紋就跟那黃土高坡上的溝壑似的,現在為了解決這麽一打架的破事氣喘籲籲地過來,又看看乖乖坐在一邊低着頭的符明誠,又看了眼昂着脖子一臉爺沒錯的表情的徐文,拳頭都硬了。

李國強還算是有點情商,一見老書記來了,連忙起立,彎着腰伸手跟老書記打招呼,嘴上連忙解釋:“書記好,書記好。”

書記心裏那個慌啊,也忙說:“您好您好,您就是那個支教小隊的小隊長李國強吧?”

“是我是我。”李國強一見書記彎腰,吓得也彎腰,還得彎得比書記低。

他可不想讓書記知道了他們支教團隊打架以後,幹脆直接認為他們整個團隊都品行不端,反手往上面一個報告,一腳給他們踹了。

那這件事可真是沒辦法交代!

老書記隆興昌一見他這麽客氣,還以為他一會要興師問罪,心裏緊張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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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個小縣城,真的不能失去這群老師啊!

娃娃們真的需要讀書!

需要人教!

老書記趕忙轉頭對着會議室來前來圍觀的一個本地壯漢,嚴肅發問:“是不是你們又管不住自己,跟人家動手了?怎麽還打架了?”

媽呀。

那壯漢冤死了,心裏又尊敬老書記,不能生氣,只好委屈得原地跺腳,“書記!真不是我們啊!是他們自己人打架啊!”

壯漢一跺腳,屋子抖三抖。

殊橋差點都覺得屋頂上都掉灰了。

她想偷笑,被何秋露一胳膊悄悄撞了下,提醒她這個時候不要惹是生非。

縱橫滬都野天野地你橋姐,也擋不過繞指柔。

她對美女的耐心是無限的。

特別是在徐文和符明誠這一衆蠢貨的襯托下,何秋露實在是顯得清新脫俗讓人想要落淚。

殊橋乖乖收了笑意,裝作一本正經的模樣。

她這樣快速的變臉,又把何秋露逗笑了,無奈搖了搖頭,繼續看向老書記,等着事情的進展。

一下聽到這個真相的老書記頭有點懵。

“啊?”

剛剛那人來叫他回來的時候,怎麽沒人跟他說清楚的呀?

“這——”老書記一時無言。

這一次支教隊伍天南海北,他一早聽別的村鎮上了,有好多老師都跟當地人起了矛盾。

所以老書記心裏一直都放心不下這件事。

人家支教隊伍還沒來,老書記就天天拽着這一堆群衆開會,苦口婆心地跟別人說,“人家不遠萬裏來我們這個偏僻地方,就是為了給我們的娃娃教書。就這一點,還不夠讓你們尊重一下別人的嗎?我知道,你們之間的生活習慣,思想看法,都有差別,都不同。但是這些,不是都能夠和平解決的嗎?想想幾十年前,我剛來的時候,還不是一個道理?”

一聽老書記把自己和那群還沒見面不知道是什麽人的家夥放在一起比,老書記的死忠鐵粉不樂意了,哼哼兩聲,扯着嗓子說:“書記!那能跟你比嗎!你能吃苦,能耐勞,能帶領我們雲縣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那他們要來的,說不準都是些少爺小姐,誰知道身上有多少毛病啊。”

“就是啊。”底下自己拎着自家的板凳來開會的大爺大媽都叨叨起來,“我前幾天去趕集,聽說那幾十公裏外的那個鎮啊,來的支教老師,可挑剔呢。吃飯非要吃米飯,政府還為了留住他們,還硬得給他們找。我們這破犄角旮旯的,紅薯都要吃不上了,怎麽還給他們找米飯啊!”

“要是真來了這種人,我們可不慣着。那我得把他們都趕走!我家娃娃讀書之前,那總得先吃飽飯活下去吧!自己都沒得吃了,還得給他們找飯吃,我可不幹啊!我不樂意!”

一人一句,一人一句,說得那老書記的腦袋嗡嗡作響。

“行了行了!”老書記一拍木頭凳子,一不小心挂上了木頭上的倒刺,明明掌心都有那麽厚的老繭了,還能給滋啦出一道口子來,疼得他都想放肆嗷嗷叫了,可是現在又在聊這種嚴肅的事情,疼痛都得忍着。老書記把手掌偷偷藏在背後去,嚴肅着一張臉,說,“人家吃飯的事情,我來解決。我們政府也會解決。你們都不用操心。等人到了,好好顧着別人,聽見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點了點頭,鴉雀無聲。

這場會議散場的時候,一直在圍觀的小紅棗跑了過來,她是個女孩,一張臉黑黢黢,小臉蛋上通紅,是曬出來的傷痕。

小紅棗拽了拽老書記的衣服,“書記爺爺,你疼不疼啊。”

順着她的目光,老書記看到了自己破破爛爛的掌心裏的那一道劃痕。

老書記的兒女都不在這個破地方待着了,只留他跟媳婦兒常年住在這,一年見不着孫女孫子幾回。

因此,老書記對小孩總是和善地笑着,笑嘻嘻,眯着眼。

現在跟小紅棗說話的時候也是這樣。

“棗啊,這點痛不算什麽。當年爺爺跟着黨打-仗的時候,子彈都吃過呢!”老書記笑呵呵地說。

小紅棗聽了,有些困惑,“書記爺爺,黨是什麽啊?”

書記爺爺語重心長地說:“黨啊。黨就是給我們飯吃,讓我們有房住,領着我們過好日子的人哩!“

小紅棗一聽,兩眼锃地一下亮了,高興地說:“那我也要和書記爺爺一樣,跟着黨去打-仗!”

“哈哈,傻女娃。”書記爺爺摸了摸小紅棗灰撲撲的腦袋,這小孩,好多天都沒洗頭了。這地方,可沒有那麽多水。“現在不打仗了,和平了。”

“棗啊,過些日子,要來一群哥哥姐姐,他們就是黨派來的,來教你讀書認字的。到時候,你可要好好聽他們的話。”

小紅棗乖乖地嗯了一聲,一口應了下來。

自從那天起,老書記就在為迎接支教隊伍做準備。

誰能想到,剛到第一天,還沒一個小時,隊伍內部就打起來了!

這可是造了什麽孽哦!

老書記急火攻心,差點暈了過去,手撐着椅子背,滿面愁容。

剛好一五大三粗的本地漢子一臉不樂意地端着茶水過來,一見此情此景,趕緊扶住老書記,操着一口本地方言,橫眉怒瞪支教小分隊,指責:“你們竟然把老書記整暈了!”

本來還吊着一口氣的老書記,一聽這人的發言,直接被急得真暈了過去。

哦豁。

殊橋聽懂了他的話,挑了挑眉,知道這一場大戲,還沒敲鑼,并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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