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暗戰》
“魔術師?”殊橋端起酒杯,晃了晃。她的目光看向舞臺,舞臺上有個男人,戴着帽子,一身魔術師的打扮,手裏拿着一根指揮棒一樣的東西。
魔術是從西洋傳來的新鮮玩意兒,許多的人都對這東西有着濃厚的興趣。
臺下的許多人都看着臺上的表演,帶着女眷的男人,原本也對這個東西沒什麽興趣,奈何女人實在是喜歡,也不不得為了做戲,而假裝認真看向舞臺。
魔術師本人依舊站在舞臺上,高高在上的模樣。
他用手裏的指揮棒指揮着所有人的目光。
從衣服的側兜裏掏出一條長長的手帕,那手帕一張一張地在邊角打了個結,繞在了一起。好長好長的一根。
然後魔術師又把這長長的手帕放進了他那高高的魔術帽子裏,故作玄虛地晃了晃帽子,看着臺下,一幅神秘的模樣。
手指放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姿勢。
臺下的觀衆們立刻貶得安靜了起來,似乎生怕驚擾到這位魔術師,影響了他的表演。
殊橋和陳主編對視一眼,挑了挑眉。
這些無聊的把戲,她早就看過不知道多少回。
魔術師的手輕輕一抖,幾只白鴿就姍姍從帽子裏飛起。白色的翅膀扇動着,連帶着羽毛也一點一點地滑動落了下來。
臺下的觀衆發出一陣驚呼,掌聲不絕于耳。
他的表演還在繼續。
這一次,臺下的不少觀衆已經提前開始期待了起來,不知道他會帶來什麽精彩的表演。
但是殊橋卻沒有什麽期待,因為作為一個未來人,她實在是看過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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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所有魔術師一樣,他還玩起了箱子裏塞人,然後往箱子裏插刀的表演。
陳主編看了,忍不住感慨。
“這真是一個令人害怕的表演。”
殊橋掃了一眼,“誰說不是呢?”
“你看起來并不害怕。”陳主編若有所思地說。
殊橋回答道:“因為我知道他是個優秀的魔術師。”
提到優秀,殊橋的語氣加重了些許。
“也是一個特別的魔術師。”
特別兩個字,也同樣受到了她的重讀待遇。
陳主編手握刀叉,緩緩把面前的牛排給切開。
三分熟的牛排被刀刃割裂破開的時候,上面還牽扯着血絲連連。
陳主編叉起牛肉,放到自己的嘴裏,輕輕咀嚼。
“你猜得不錯。”陳主編輕飄飄地說,“要不要再猜一猜他的身份?”
搞什麽啊?
現場測評嗎?
殊橋敲了敲桌子,看着男人。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着。
“既然是你特別帶我來看的人,想必肯定不會是普通人。”殊橋推斷着,“最近傳得風生水起的那個人,大名鼎鼎何先生?一人手握整個霞邊情報系統,地下組織的重要成員?我聽說他消失不知去向,你怎麽知道他會在這裏?”
陳主編輕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他何先生自以為消失得無人所知,但一個本就存在于世的人怎麽會突然消失呢?總是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殊橋看向舞臺,問,“那,是需要我做什麽嗎?”
陳主編輕笑,“你說呢?”
兩人目光對視,輕輕舉杯。
杯壁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來。
殊橋心中有數。
表演結束後,她就去了後臺。
殊橋看着安保人員,開始演戲。
“你好,我是魔術師何先生的粉絲,我很想和他見一面。”
安保人員非常冷靜,“走開走開,不開不開。”
殊橋笑了笑,“通融通融,嗯?”
她伸出手,手心裏是金閃閃的金子。
安保人員一看,眼睛裏就差放光了。頭一扭,裝作沒看見,咳嗽兩聲,另外一只手擰開了房間鎖,便讓殊橋自己進去了。
殊橋輕笑,推開了後臺的門。
魔術師何先生,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到處都陳設着一些有着濃郁的神秘氣息的東西。
比如古老的鐘表。
比如水晶球。
見到她來,何先生并不意外。
他正在輕輕用一方絲帕擦拭着高高的魔術帽上的灰塵,見到了殊橋,面上依舊挂着表演時分的笑意。
居高臨下,仿若自己才是世界真理的唯一掌握者。
“招待不周,敬請見諒。”何先生說。
殊橋看着他,勾了勾唇角。
“你好,何先生。”
雙方此刻彼此都知道,他們對于彼此的身份已經了然于胸。
“您的報紙和雜志辦得不錯。”何先生說。
“你的魔術也很精彩。”殊橋對于互誇彩虹屁這件事,從來都很熟練。
兩人相視一笑。
“有機會想找您來出版社一聚,我們有個文化節,很需要何先生這樣的能人加入。”殊橋淡淡地說。
何先生把玩着手裏的帽子,“如果這是邀請,我一定會好好考慮。”
殊橋給出何先生一張卡片,卡片上用鋼筆寫上了一個地址。
“如果你有意願,可以來這個地址和我見面。明天下午九點。”
何先生收過卡片,點了點頭。
臨了要走的時候,何先生終于問,“被當成是賣國賊的感覺如何?”他在問殊橋。
殊橋當然知道何先生作為地下組織重要的情報員,他手裏的信息必然是多過于她的。所以對于她的表面身份和真正身份,一定早就有所知道。
但,這麽直接地問出來。
殊橋回頭,看着他,眸光不減半分笑意。
“何先生,這樣的感受,你不也知道嗎?”
兩人四目相對,三秒後,何先生大笑起來。
“你是個聰明人,你也很敢說一些他們不敢說的話。”
殊橋禮貌地回應着:“我們知道對方會在不久後和你聯系,所以搶在這之前,向你抛出橄榄枝。”
“我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選擇離開組織,但如果有困難,我們都會幫助你。”
“這一次,我們也是以禮相邀,希望你考慮一下。”
但何先生聽出了這位女士所說的話語背後的話語。
現在以禮相邀,如果他不從,或者做出別的舉動,豈不是會有別的行為?
一來就提及了一早就知道他和對方之間的計劃,證明他們對于他的行動了如指掌。
表面上看起來是邀請,不過是威脅。
何先生暗了眼眸,說了一聲好。
殊橋走出魔術師的準備間,直接快速回到了餐桌上。
這讓陳主編都驚訝了。
這幾年來,她都很少見到她這麽慌慌張張的模樣了。
“出什麽事情了?”陳主編擔憂地問,“他不願意接受邀請?”
殊橋搖了搖頭,她壓低聲音,跟陳主編說:“他接受了。”
“那——”陳主編不明所以,并不清楚她忽然的擔憂和慌亂是從何而來。
殊橋沒有遮掩自己眸中的擔憂。
“我有一種預感。”她知道自己這麽說聽上去很沒有依據,但,“我覺得他已經和對方達成了協議。”
“他手裏的情報,很可能已經交給對方了。這一次的表演也不過是一場誘餌,為了暴露我們的地址和奪得我們的信任,以此讓我們不對即将可能到來的風險作出防備和應對措施。”
陳主編臉色一變,“這只是直覺?”
面對她如能看破人心的雙眼,殊橋波瀾不驚地點頭。
“沒錯。”
她為了讓這個謊言更能夠讓人相信,不得不補充,“我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他既然準備脫離組織,那麽勢必不可能這麽容易被我們找到。”
“而且他手上的東西太過重要,他不可能不找到任何依靠。這不安全。”
“就算他只是片刻動搖,這片刻動搖都足以撼動山河。”
陳主編攥緊手,“我知道了。”
“不要慌亂,我們尚且可以随機應變。”
跟陳主編道別以後,殊橋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她躺在床上,召喚出系統。
“剛剛的那一幕是怎麽回事?”殊橋問。
系統裝傻,“什麽?”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殊橋不相信它會不知道她的世界裏發生了什麽。明明這一切的世界都是和它有關的。
“剛剛,我聽到的何先生的心聲。”
在他們對話的時刻,殊橋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另外的聲音。
那聲音竟然是何先生的。
一開始,殊橋以為這是幻聽。
因為她幾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新奇,并且讓她覺得,這似乎是她血脈裏的某一種力量在湧動。
突如其來,但,天生如此。
系統默不作聲,繼續裝死。
在殊橋問了好幾次後,都屢屢沒有回答。
殊橋放棄。
她遲早有一天會知道答案。
次日晚上九點,她如約前往約定地點。
何先生也在。
兩個人相談片刻,何先生似乎完全交心,決定重新回到組織。
殊橋一面對着他真誠地笑着,一面聽着他的心聲。
她的這種能力——如果能夠稱之為能力的話。
這世界上總是這樣,沒有真誠的對話。
何先生已經在心中盤算好如何毀掉組織。
而她,也在心中盤算好,如何毀掉他的盤算。
這還不夠。
她要借着他這條線,直接把對手連根拔起。
在情報戰裏,掌握先機和秘密的人,永遠都是第一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