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淩晨以前只去過高鐵站的工……

淩晨以前只去過高鐵站的工行貴賓廳,

那還是蹭了她爹什麽國家人才優惠政策,才進去的。

飛機場裏的貴賓廳,淩晨見過,但也僅限于推着小車子從旁邊路過。她看到貴賓廳裏面什麽東西都有,有好多好吃的、還有柔軟的沙發供旅客休息。

每次看到有錢人的生活,淩晨總是幻想着某一天自己也能創出來富一代,然後通過自己的努力、享受大把大把花錢的時光。

可惜她現在還只是個菜雞TvT。

菜雞小淩同學,不明白為什麽廣播裏會專門播放點了她的名字的播音。按理說機場中的廣播尋人,通常都是哪個快要起飛了的航班發現缺少了乘客、而這個乘客恰好還辦理了值機,航空公司的才會通過廣播找人。

別問淩晨是怎麽知道的,大一那年她就鬧過這種烏龍!

對面前臺的工作人員似乎通過耳麥接收到了更內部的信息,他們剛剛還拿過淩晨的通行證,

一下子便認出來,眼前這個女孩,

就是此時此刻、機場急切尋找的人!

前臺的小姐姐連忙對着淩晨微笑,淩晨還傻愣在原地,不明所裏。工作人員已經從櫃臺後面出來,彎腰跟淩晨指路道,

“您就是淩晨淩女士吧?”

淩晨:“……”

“是的。”

工作人員:“請您跟随我這邊來。”

淩晨懵圈地跟着工作人員走,邊走還在想難不成是剛剛坐船從澳門游深圳,其實是需要身份證的?只不過不小心把她給漏檢了?所以才會追到機場來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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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為什麽飛機場會突然通知她啊……

T3的貴賓廳不遠,也不需要過安檢,一般銀行等機場第三方合作的貴賓休息區都建立在安檢外面,過了安檢裏面的都是各大航空公司自己的。淩晨跟着工作人員上了T3,招行那一排一看就是給有錢人休息的貴賓廳坐落在眼前。

已經有些招行的VIP客戶在裏面休息,低頭玩手機的、看孩子的,還有等待去過安檢的。招行自己的工作人員幫着那些即将要登機的旅客提上了他們随身攜帶行李,你要是銀行的VIP客戶,有些銀行是可以讓你走貴賓通道。

淩晨被帶到了一座靠窗戶的長條形沙發上,機場地勤的工作人員跟招行的小姐姐低聲說了句什麽,招行小姐姐看了淩晨一眼,恍然大悟,

比着手指,做了個“OK”的手勢,

“好的。”

“等會兒……來,我來就行!”

“那謝謝了!”

機場地勤工作人員拍拍淩晨的肩膀,很客氣地讓淩晨坐在這兒等一會兒,有什麽想吃的想喝的這裏都有,可以随便取。淩晨被他們這溫柔的态度給吓到了,這這這,她不是漏檢嗎?

咋還這麽好的待遇???

淩晨也沒記得自己在招行還辦過什麽VIP業務,她連中國銀行的卡都只辦了一張儲蓄卡!淩晨“哦哦”了兩聲,手指緊緊壓在膝蓋上,

完全不知所措!

招行的小姐姐貼心問她有什麽需要嗎?淩晨終于回過來神,她搖了搖頭,但是卻像個小學生似的舉起了手,

有些懵逼地問道,

“請問……”

招行小姐姐:“您說。”

淩晨:“……”

“為什麽突然讓我來這兒啊……”

“是因為我沒用身份證從澳門來深圳,屬于偷/渡回境內、要被抓起來遣返回澳門嘛……”

嗚嗚嗚,她真的只能想到這一塊上去了。

招行的小姐姐一愣,淩晨更加害怕了,她低下頭去,用手指扣着線織長裙的布料。

然而半晌,卻聽到頭頂上的小姐姐,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沒有啦淩女士!”

“是這樣的,我們也是剛剛從上面接到的通知,讓你來我們的VIP貴賓室。因為你沒過安檢,所以才把你安排到安檢外我們銀行的貴賓廳……”

淩晨扣着衣服的手一停,迅速擡起了頭,不是要把她押回澳門???

那那那……

淩晨更加不理解了,那為什麽會突然要她來貴賓廳呢?不可能是幫她退個票都要這麽隆重吧……

貴賓廳休息室的玻璃門,

突然“叮——”地一聲,自動感應被敞開。

一陣冷空氣卷入休息區內,伴随着節奏迅速的腳步聲,旁邊休息的旅客們紛紛擡起了頭,

目光聚集,一個個,全都随着那腳步前進的方向移動。

淩晨也聽到了對面玻璃門的敞開,她下意識歪了一下腦袋,分個神想看看什麽人進來了。這是她的從小的一個壞毛病,除了畫畫之外,做任何事情都會被新鮮的響聲吸引去注意力。

可還沒等到她看清楚對面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氣場以至于讓周圍人的目光全都聚焦——

那引起轟動的腳步聲,

突然就停到了她的面前。

淩晨的胳膊,被一個巨大的力道——

猛地抓起!

……

……

……

工作人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退了下去,離開前還不忘恭恭敬敬喊了聲“寒先生”,她悄悄走到了旁邊,小聲跟其他同事趕緊指揮,去安撫其他旅客的情緒,

讓他們不要繼續将目光聚焦于玻璃窗前的那條沙發!

淩晨的胳膊被拉了起來,順勢把她整個人也給從沙發上提溜了起來,小淩同學吃痛,下意識就想去掙紮。

然而根本甩不掉那個抓着她的力道,她擡起頭,

看到了穿着白襯衣黑色制服的男人,

眉宇間擰成“川”字,目光深不見底地,

凝視着她。

“……”

寒遠連領帶和肩章都沒來得及取,耳朵上也還挂着也不知道是航空耳麥還是什麽,反正一條黑線深入了他的後背。男人臉上簡直寫滿了怒火,四條黃色杠上扣緊了紐扣的手腕,骨節分明的五根手指,

死死抓着淩晨的胳膊。

淩晨第一反應就是想問“你幹嘛啊”“放開我!疼死了!”,可還沒等她開口,寒遠自動地将因為力道過猛而擡得太高的手,

放了下去,

橫在兩人中間,但依舊緊緊牽制住女孩細嫩的皮肉。

“淩晨。”

寒遠聲音有些沙啞,他滾動着喉結,每一下都似乎拉長了時間幀,

似乎在極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好不一失手,就将手腕從掐着女人胳膊,擲向她的纖細的脖頸!

“……”

淩晨眨了眨眼,她意識到周圍好多人在看啊,工作人員勸都勸不住。那麽多雙目光都在聚焦他們的這一處,寒遠還穿着開飛機時的制服,用這麽大的力氣擰着她的手腕,

那種難以啓齒的羞恥感,瞬間蔓延了她全身。

“那個,寒遠……”

“我、我們……”

淩晨終于受不了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用這般姿态牽制胳膊,仿佛她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丢臉地被人訓斥。她低了低頭,往寒遠的胸口前靠近,

小聲再小聲地、求饒般,

喃喃道,

“能不能、換個地方說啊……”

“……”

“求你了,球球了……”

“……”

“……”

“……”

也不知道求了多久,淩晨聲音都快求軟了,帶着些許哭腔。寒遠擰着“川“字的眉頭終于稍微舒緩了一些,

卻依舊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男人扯了領帶和肩章,收回到口袋。淩晨以前畫飛行員那本漫畫時,專門咨詢過寒遠,飛行員不工作時可不可以穿制服啊?

當時寒遠還罵了她一句“有病?”,語氣态度十分鄙夷,但說完後,還是給淩晨細細講解了飛行員不工作的時間段、可以穿制服,

但是要把領帶和肩章給撤下來。

寒遠将淩晨帶到了機場的員工停車區,走的是員工電梯,一路上兩人誰都沒開口,電梯門敞開又合攏,這是淩晨第一次見到工作時的寒遠,

穿着白襯衣、黑色外套,領子口的紐扣叩的一絲不茍,就連頭發也都是梳的整整齊齊。

身上沒有一絲紋身。

禁欲,危險。

出去電梯的時候,還遇見了寒遠的同事,級別應該是比寒遠高一些,看着就跟淩晨以前坐飛機時那些出來打招呼的機長很像。

寒遠對着那人打了個招呼,尊稱一句“鄭機長”。那年長的男人和藹地跟寒遠回了個聲“好”,順便打眼看了圈被像拎小雞似的抓着胳膊的淩晨。

淩晨也在偷偷打量那被稱作“鄭機長”的男人,不得不說飛行員就是帥啊,頭發花白了,穿着制服都還那麽英姿挺拔!

嘤嘤嘤!

鄭機長打趣寒遠,問他這就是小寒你才下飛機、就匆匆忙忙借用廣播室找的人?

“還讓招行安排貴賓廳?”

淩晨聽到鄭機長的話,瞬間一愣。她木呆呆地看着鄭機長,又轉眼看了看面前的寒遠。

只感覺到寒遠抓着她胳膊的手又用力了一番,淩晨“嗷!”地一嗓子,疼的差點兒眼淚飙飛。她甩了甩寒遠就跟鐵似的手,讓他起開啊!幹嘛那麽用力!

疼死了!

寒遠無視掉淩晨的掙紮,對上前輩的目光,

硬邦邦從嗓子裏“嗯”了一聲。

鄭機長笑了起來,眼前這一看不就是小兩口在鬧別扭嘛!

“小寒,不介紹介紹一下?”

說着,他還指了指淩晨。

淩晨如遭了當頭一棒,臉“唰!”地下子從額頭紅到脖頸再紅到脖根,耳朵下垂都快要滴出血。她又甩了甩寒遠的手,希望能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

介紹啥啊,手腕都快被掐腫了丢死了丢死了……

寒遠動了動嘴唇,聲音依舊生硬,仿佛旁邊的女孩就是個石頭,

“淩晨,”

“……”

“我妻子。”

“……”

“……”

“……”

淩晨好想死,社死,然後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死亡。她面如死灰低下了腦袋,心想為什麽昨晚不把那抱枕給扔回去,

多砸寒遠兩下。

嗚嗚嗚!就這麽暴露身份了!試想兩個人是合法夫妻他是她的老公她是他的新婚小妻子,

新婚小妻子卻被丈夫像是訓小學生般,拎着胳膊往車裏帶,

還是當着丈夫的熟人面!

……

反正淩晨就是覺得好丢臉。鄭機長一愣,緊接着就笑呵呵起來,老機長還歪了歪腦袋,對着淩晨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小寒的夫人。”

“……”

“你、你好……”

鄭機長抽回身,面對着寒遠,寒遠的耳朵有些紅。老鄭看向自己的得意門生,眼角含着意會的笑,伸出手來指了指寒遠,

還慢慢悠悠上下甩了甩,

“不錯、不錯。”

“早就聽說你結婚了,沒想到是這麽漂亮的一姑娘!”

“小寒,後生可畏啊!”

他們飛行員之間好像有什麽自己內部的“黑話”,就跟以前他們高中的班級稱“猥/瑣”為“猥”,外面的人聽不懂。寒遠結巴了一下,抓着淩晨的胳膊,

遲緩地點了下頭,

“謝謝前輩!”

“哈哈!”

鄭機長說不打擾他們小兩口之間的事情,又寒暄了兩句,便乘坐電梯離開。機務工作人員的停車區這個點也沒什麽人,寒遠帶着淩晨,東拐西拐,

最終在靠近角落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一輛SUV的奧迪靜靜靠在白框畫出的車位裏,寒遠把手往褲子口袋一伸,按了按,

叭叭——

SUV的車燈閃爍了幾下。

“上車。”

“……”

淩晨小心翼翼跑到與駕駛座斜對角的那個後車座車門旁,用手拽住車扶手,然而還沒等到她把門把拉開,

寒遠上了駕駛座,這次終于是正常的左邊駕駛了。只見男人降下車窗,左胳膊的胳膊肘夾在窗沿上,

慢慢悠悠,眼睛都不轉,

用手按壓下了控制全部車門鎖的按鍵。

啪啪啪!

後面車廂兩側的車門鎖都落了下去,淩晨見狀,趕緊用力一拔,

果然!車門子鎖死了!

!!!

淩晨瞥眼瞪他,還抓着扶手往外拉啊拉。寒遠目不斜視,盯着後視鏡,

後視鏡的反光鏡片中,清晰倒映着女孩子氣鼓鼓的臉蛋。

是真的可愛,被欺負了後臉蛋鼓鼓,像只河豚!只見小淩同學實在是拔不開後車座的車門扶手了,氣的踹了一腳寒遠的車屁股,

然後擡腿來到副駕駛,臉貼着車窗啪啪啪拍玻璃板,

“你開門啊!你不是把我抓回來嗎!又不讓我上車是什麽意思——”

寒遠終于露出來今天除了冷漠之外第二個表情,他嘴角上揚,俯下身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扒在副駕駛門上氣成球的淩晨,

不是譏諷的笑,

倒有些忍俊不禁。

淩晨卻更生氣了,眼眶都有些泛紅,寒遠無奈地嘆了口氣,片刻,他伸出胳膊,

往前一橫,把副駕駛的門,從裏面“叭”地下子輕輕推開。

“坐副駕駛。”

“……”

“……”

“……”

這次的車寒遠終于開的比較沉穩。

沒有了昨晚在澳門的用力,他一只手支着額頭,輕微斜靠在車窗玻璃上,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盤,偶爾會打個彎。

深圳是一座馬不停蹄的大城市,每個人的節奏都相當快。寒遠本科畢業後就選擇了在深圳這邊工作,結婚後亦是如此。

除了結婚那年的暑假,平時偶爾休假時,才會回北方。

淩晨一言不發坐在副駕駛上,眼睛還是紅紅的,她不知道寒遠要把她帶到哪兒去,但無論去哪裏,她的身份證都不在手上。很多事情團到了一起,淩晨腦袋很亂,她甚至還想起來自己的合同。

“……”

大概在高速路上跑了半個小時左右,車在海邊的位置停了下來。寒遠拉了手剎,解開安全帶,卻并沒有下車,他将車窗搖下,然後從左側車門的凹槽內拿起一瓶新開的礦泉水,

瓶蓋“啪嗒”一聲,單手壓着蓋子,往嘴裏倒,他微微仰起頭,喉結滾動,已經落幕的夜色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挺拔的輪廓。

淩晨瞥了眼寒遠,也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麽時候擰開的襯衣前最上端的那兩顆紐扣,整個人都散發着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夜色中她的臉還是稍稍一紅,趕緊低下頭,用手指扣着裙子布料。

寒遠喝完水,抓着瓶子的手還停留在嘴唇邊,他斜眼就看到了淩晨在摳衣服,

皺了皺眉,骨節分明的五指将瓶子抓的嚓嚓響。

淩晨從高中那會兒就有心情焦慮時會下意識去抓什麽的壞習慣,這些年來一直也沒改掉。點着暗黃色的車廂內,寒遠将礦泉水瓶扔回到凹槽內,

側過身,伸出手就揪住淩晨的胳膊。

淩晨在想別的事情,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下了一大跳。寒遠抿着嘴,将她的爪子好好放回到她身體兩側。

“為什麽不跟我說。”

“……”

他到底還是問了出來,可是現如今又有什麽用呢?淩晨想了很多話,身份證去B市簽合同……

寒遠一問,她瞬間失去了表達欲。

“……”

寒遠盯着淩晨的臉,這些年來他們幾乎都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聯系,然而現如今他們已經結婚,但這個婚結了,卻仿佛直接把過往還會客套一點兒的情分都給結沒了。

淩晨不說話,寒遠就一直那麽撐着胳膊看她。過了好半天,淩晨已經自暴自棄,她覺得她應該先跟寒遠說一下自己身份證沒帶過來、哪兒都去不了的這件事。

可還沒等淩晨開口,寒遠的手機卻先唱了起來。叮鈴叮鈴,瞬間将昏暗逼仄的氣氛,

拉出一道讓人可以去逃離一下的口子。

寒遠又轉過身去,扶着方向盤,手機是舉在了耳朵邊,淩晨扭了扭頭,看見他完好無損安置在對面收納盒裏的藍牙耳機。

“……”

“好,”

“我車就停在碼頭這邊,出來大門左拐、第……”

男人把頭往車窗外一望,數着燈杆,

“第五個……哎!這邊——”

淩晨聽到了“碼頭”這兩個字,瞬間一愣。碼頭?寒遠怎麽會把她帶到碼頭來了?

對面黑暗中走近一個身影,寒遠放下手機下了車,那人穿着長風衣,風塵仆仆,

看起來是趕路過來的。

寒遠跟那人似乎很熟,下車後還打了個呵呵,兩個大男人在黑暗中互相拍拍肩膀,說了幾句話,

男人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密封袋包裝的東西,

遞給寒遠。

寒遠說了聲“謝謝”,那人擺擺手,問寒遠晚上飛不?不飛要不要喝一杯?寒遠停頓了片刻,胳膊肘往身後的車上一拐,

指了指,

“今晚恐怕不行。”

“有約啊!”那人歪頭,看出來車上坐在副駕上的,是一個女孩子,

驚呼,

“可以啊老寒!”

“不是、你媳婦兒不還在S市……之前見你也一直潔身自好,今天突然就……?”

知道寒遠結婚的人很多,幾乎整個航空公司的人、熟的不熟的,都是知道。

只不過卻沒人見過淩晨長什麽樣子。

寒遠臉色一正,

半晌,他淡淡地回答道,

“她就是我老婆。”

“……”

“……”

“……”

那人很快便離去了,淩晨還悄悄探着頭瞅一瞅。寒遠再次拉開門,她趕緊地收回腦袋。

“砰!”

一個紙袋丢到了她大腿上。

淩晨一愣,拿起來問寒遠這是什麽?寒遠上了車,再次點開火,

然後打着方向盤,将車掉頭回來的路。

“你身份證。”

“……”

那一瞬間,淩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敞開牛皮紙袋,往下一倒扣,

嘩啦,

果然一張熟悉的藍色身份證,掉落到了她的視線中。

寒遠把車開上了高速,高速路立起的架子上顯示着他們正在往寶安機場回去的方向走!淩晨捏着身份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寒遠連接了藍牙耳機,撥了幾個電話,

“嗯,謝謝原老師。”

“凱哥,你那麽大概幾點到?”

“對,原老師同意了,今晚我跟李凡換一班,我飛B市那趟。”

“好的好的,我半個小時後就能到。”

“……”

“嗯,那謝謝了。”

“……”

“……”

“……”

縱使淩晨再外行,那句“我飛B市”,她也是聽的明明白白。淩晨終于緩過來神,

她終于意識到了為什麽寒遠會突然給她身份證。

“……”

“你……”

寒遠用手指一拽領子口,将開了的紐扣重新扣好,他沒去看淩晨,雙眼緊緊注視着前方的車況,

“票我給你改簽了。”

“……”

“啊……啊啊?”

淩晨一臉懵逼。

寒遠将車稍微加了點兒速,他拐了一個路口,當兩邊沒什麽其他車後,

男人終于鄙夷地斜視了旁邊傻呆呆看着他的女孩,

“……”

“淩晨,”

寒遠帶着淡淡無語的語氣,問道,

“你是不是一天都沒看手機?”

“……”

淩晨這才想起自己好像的确從發現沒帶身份證趕不上飛機後,

就因為太沮喪了沮喪到變型,

所以連天天形影不離的爪機,都沒顧得上看。

她連忙翻出手機,手機還剩不到百分之十的電,兵荒馬亂中,寒遠指了指前面的數據線,

“華為的。”

“……”

“哦哦……謝、謝謝!”

“……”

淩晨邊給手機充電,邊浏覽未接信息。這不到三個小時她沒有看手機的時間裏,手機中已然積攢了數以千計條信息。

博士姐姐:【淩晨淩晨!】

【!!!】

【學校突然要我找你的身份證!】

【說是上面要的!】

【你在嗎!!!在嗎!!!急!!!】

“……”

博士姐姐:【看到快回啊!老師說很着急,我問了是不是你需要,他們說是你男的要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

……

……

【淩晨!】最終,博士姐姐給她發道,

【我給他們了啊,他們證明了确實是你要飛航班需要的!你怎麽突然要去B市,你不是跟你老公balabalabala……】

“……”

微信消息的最下方,是廣東珠海那號接收到的短信,深圳航空發過來的,

提醒她、航班已經改簽。

短信發送的時間,剛剛好是一個小時半之前,

她蹲在機場前臺哭得找不着北那會兒。

淩晨的內心仿佛被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交織在了一起,十分複雜。她看着手機,沒關,擡頭望了望一側的寒遠,

“……”

“你……”

車已經開到了機場,寒遠出示機務組人員的工作證,保安放行。四個圈的SUV順利滑入地下車庫。

熄了火,拉了手剎。

淩晨小心翼翼看着寒遠,雙手壓在大腿上,掌心還攥着身份證,再遇後她就沒這麽溫順地面對面看寒遠過。改了的航班時間起飛在十一點半,

還有不少時間。

“你,”

“……寒遠。”

“什麽事。”

寒遠“啪!”地下子點開了打火機,幽暗的車廂內瞬間燃氣一串火苗。上去後機務組人員應該就是不準許抽煙的,寒遠叼着煙蒂,火光倒映出他恢複了冷漠的表情。

沒事人似的,

仿佛剛剛那一切,都不是他做的,與他完全無關。

淩晨到底是心存感激,她伸出爪子,小心小心再小心地,

撓了撓寒遠的袖子,

“謝謝你啊……”

都能改到B市,還要了她的身份證,連航班都親自換。

淩晨忍不住有點兒奇怪,他難道就不問問,自己為什麽突然要去B市嗎?很罕見地想要趁着這為數不多的兩人相處的時間,交流交流思想。然而這個“想要問問寒遠對她去B市有什麽念頭”的想法,

卻很快便有了回答。

淩晨的手機充滿百分之八十的電,已經顯示綠色。又有一條短信飛了進來,這次不是航空公司的,

【入住提醒:B市東門XXX酒店,前臺報确認號……】

當她看到了“XXX酒店”這五個字,淩晨一下子就知道了,寒遠已經很明白她要去B市做什麽。XXX酒店是距離百威漫畫公司總部最近的一家酒店,她來的路上還專門查過。

“……”

很多情緒在那一瞬間都化開來,沿着血液流。淩晨放下了手機,千言萬語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她擡頭看着寒遠,車頂燈已經熄滅,

黑暗裏,只剩下寒遠咬着的煙,

還有他一把一把甩了的打火機。

淩晨對寒遠說過很多次“謝謝”,大多數都是細瑣小事,有敷衍的、有着急的,就連剛剛抓着他的袖口軟軟喊的那一聲,都是讪讪一笑。她再一次說了聲“謝謝”,真心實意的。

“寒遠,”

“真的,謝謝你啊……”

寒遠收回打火機,火光一下子被熄滅在金屬蓋子中。

男人吸了口煙,半晌,他将煙夾在指尖,

胳膊搭在降落下來的玻璃窗前。

“……”

“淩晨,”

寒遠忽然開口,語氣似乎有點兒自嘲,

但卻更多的,是充滿了堅定。

“對于你追夢這件事,”

“無論當年你多麽憎恨我、現如今做什麽事都要逃離我,不跟我說去哪兒不知道我在哪個航空公司不知道我究竟幹什麽職位、不知道我在澳門為什麽會有駕照,”

“甚至連我們結婚了這件事,你都不願意往心裏去在意。”

“但至始至終,你所熱愛的漫畫、你從十年前就拼了命地想要去追逐的畫筆夢想,”

“我都是一直、支持你的。”

“……”

他說完,便推開了車門,淩晨還坐在副駕駛裏。寒遠的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他看了看時間,跟淩晨指了指表,

“我先上去了,車你推開後會自動鎖。”

然後他就轉身離開,打着領帶挂上肩章。淩晨呆呆地望着消失在電梯口的那個背影,幽藍色的光,筆挺的身姿,領帶拉至領口那一瞬間,

她仿佛穿越了時空、再次看到了,

十年前第一次穿着軍訓服,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

……

……

夢想這個話題,對于每一個人在不同的時期都有不同的理解。或許在高中時代,絕大多數的學生都是那個奔跑在通向優秀大學之路上趕路人。他們跑、拼命地往前跑,用盡一切,去追逐高考勝利的信仰。

而淩晨大概就是那一堆埋頭苦讀争取高分學生裏的一朵奇葩,一個在所有人眼裏就是個走歪了道、不往臭水溝裏倒不罷休的另類。

十年前的寒遠,是淩晨學生時代,

唯一一個願意陪她一同往臭水溝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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