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晚上九點整
……
晚上九點整。
淩晨坐在宿舍的桌子上,盯着手機屏幕。
她很少在宿舍的桌子前坐,因為宿舍很冷,南方的冬天總是有化學攻擊的特性,不是你穿很多就可以抵禦得了的。
還有她腰不太好,來澳大之前,在家裏畫畫,一直都是坐在床上畫。床墊子很軟,雖然坐着很舒服,但久坐後,對頸椎脖子腰肢,都有很大的傷害。
平日裏淩晨都直接去樓下自習室畫畫,宿舍就是用來睡覺的。可今日她已經沒有漫畫可以畫了,那本失敗至極的漫畫正篇剛完結,什麽水花都沒有,其實她還答應了讀者,正篇完結後,還會有幾個小番外。
還是有老讀者追更的,那些老讀者可能是因為吃淩晨的畫風、更或許也是看懂了淩晨想要表達的東西,她們每天都在鼓裏淩晨,說她畫的很好,可能就是題材冷了些!
【大大!今天沒有番外嗎?】
她看到評論區,十分鐘之前,有個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讀者發給她的,
【球甜甜的番外!】
【求求了,我真的很想要男女主不要就這麽錯過了啊啊啊!男主肯定沒死!絕對沒死!!!】
【大大會畫番外吧!肯定會!大大都說了!正篇快哭死我了,希望番外兩個人能夠永遠厮守!】
……
淩晨不想再看了,她把電腦合上,閉上雙眼。有時候人真是神奇啊,明明結果都已經這麽差了,
可還是有人追随你的,說你畫的很好,真的很好,她們說你的作品很有感染力。
這些聲音就像是深入泥潭中的稻草,明明抓住了也不堪重負,根本無法把你從深淵的絕望中拉出黑暗,
然而你仍然想要去抓一抓。
你知道你不能放棄,一個作品、要有始有終,番外的确還沒畫,男女主在番外裏的确還有很多的感情糾纏,正篇全都在講述抗戰精神了,都沒怎麽讓他們甜甜蜜蜜。
那是你的孩子啊!由你那麽多的心血、每天趴在學校自習室的桌子前,下午六個小時、上完課晚上十點多回宿舍樓,別人都在睡覺玩手機的時候,你依舊坐在自習室裏,盯着電腦,手裏拿着板子,因為左手按回車鍵,拇指虎口處都得了輕微的肌腱炎。
腰酸痛,眼睛都要睜不開,記錄靈感的本子滿滿一厚摞,就是想要将自己全部的心血、都傾注于每一本漫畫。
付出了那麽多,至少不能、爛尾了吧!
可是……
淩晨抱着膝蓋,腳丫踩在凳子邊緣。林緣沒回來,宿舍裏只有她一個,宿舍的燈也是白熾燈,發出的光很冰冷,淩晨将臉埋在膝蓋間,用胳膊捂着腦袋,
很用力地去壓着、揉搓着,紮起來的馬尾也被揉搓亂了,仿佛用力一些、肉/體上的淩亂一些,
心裏就可以沒那麽、痛苦了。
寒遠中午一個電話打過來,聽到淩晨哇哇哭後,
二話沒說,
直接訂了從深圳往澳門游的船票。
從深圳到澳門,坐船只需要一個多小時,但寒遠沒有現成的核酸,需要現去做。為了能當天就趕過去,寒遠甚至直接多付了錢,讓核酸結果加急出來。
八點半左右,寒遠就給淩晨發了短信,告訴她自己已經下了船,正在前往澳大的路上,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就能到,讓淩晨收拾一下。
淩晨看到短信的時候,人還是愣的,但是好想抱抱寒遠,要寒遠的抱抱。她呆呆地從床上坐起身,也不知道要收拾什麽,似乎寒遠說的【收拾一下】,在她混沌的腦子裏過了一圈,
就沒了。
淩晨從八點半到九點半,就一直坐在書桌前,什麽也想不了,什麽也都沒幹。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要坐在這兒,就是等寒遠,為什麽寒遠突然就過來了,她莫名就想不起來。
人在痛苦到絕望之際,神情都是虛幻的,做什麽事兒都有種夢游的感覺。
九點四十二。
手機又是“叮——”的一聲,淩晨低頭,點開微信。只見電源快要沒電了,剩下百分之十九的電,讓電源格發出醒目點橙色光。
寒遠發來了微信,
【下來。】
【我在你們宿舍樓下面。】
淩晨:“……”
寒遠:【不用着急,我開車來的。】
淩晨沒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發來一句“不用着急”,着急什麽啊?下樓着急嗎?着急也沒什麽用啊!電梯不上來,我再着急也下不去啊!
她踩着拖鞋,就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衣、外面套了個粉兔子珊瑚絨襖,坐電梯下去了。電梯倒是快,這個點兒還不到下課時間,也沒什麽人。小淩同學昏昏地走出了電梯,左拐右拐,
推開宿舍樓沉重的大門那一剎那,
她就看到了寒遠,站在大門對面的石板路上,
含着手機,沒看,目光一直盯着宿舍樓的大門。
淩晨愣了一下,手中沉甸甸的門像是在跟她作對,見她不推了,就要把她反着往裏面夾回去。
腦門被門扶手“砰——“地下子,撞了一下。
對面的寒遠一愣,瞬間沖了上來。其實是個人有點兒力氣都能把這個門好好推着、不被撞到的,都多大了,推門還矯情。
可淩晨就是看到寒遠越走越近,幫她把門給拉住了。
他居然還穿着飛行員的制服,連肩章和領帶都沒扯下來,外面套着航空公司的大褂子,見到淩晨的那一瞬間,神情瞬間松了不少。
淩晨走出大門,寒遠把門推了回去。
兩個人就這麽呆呆地站在冷風中,淩晨只穿了拖鞋,睡裙到膝蓋上端,從膝蓋到腳踝都是光着的,沒有一絲保暖。她的拖鞋也是夏天買的塑膠單鞋,腳趾被用指甲刀剪的幹幹淨淨,因為走的比較急,壓出來一圈嫩紅色。
寒遠低頭看了眼淩晨的小腿,解開航空公司的深色呢子大衣,親手系在淩晨的腰間。
“不是讓你收拾一下東西麽。”男人挺平淡地道。
淩晨眨了眨眼,“啊啊?”兩聲,完全記不起來了。寒遠一看就知道她根本又沒把他的話往腦子裏過,熟練地輕嘆了一聲,沒說任何多餘的話,言簡意赅,
“我打電話的時候,讓你收拾一下行李。”
“不是後天的飛機嗎?今晚明晚我訂了酒店。”
“去酒店住,還是雙人套房,酒店在氹仔,距離機場有直達公交,後天走就比較方便。”
“……”
“上去收拾一下行李箱吧,”
“我在下面等你。”
“……”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疲憊,中午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明顯是剛下了航班,準備回住處休息。
可還是趕了過來,連衣服都沒換。淩晨以前咨詢飛行員的問題時,問過他飛行員會不會走在大街上穿開飛機時的制服啊,
當時寒遠怎麽說的來着?
他說——
【有病?】
【我是說,沒人會這麽穿。】
【你至少得把肩章和領帶給摘下來吧!】
“肩章”“領帶”這就成了淩晨一直記在腦子裏的東西,後來畫漫畫,畫飛行員,她總是會強調一下下了飛機後,男主角的衣服上不會有領帶和肩章這兩個東西。
然而親口告訴她這兩樣至少得摘下來的寒塑料,
現在,此時此刻,
卻戴着它們,
趕到她面前。
宿舍樓不讓男生進,家屬也不準。寒遠往後退了兩步,事宜淩晨趕緊上去吧。淩晨卻突然皺巴了臉,別扭地往上吮了好幾下嘴巴,
用很矯情讓人聽了想一拳揍翻三個的聲音,
嗚嗚咽咽道,
“要、要抱抱!”
“要抱抱……”
“……”
“……”
“……”
寒遠又走了回來,一步兩步。他把淩晨抱在懷中,壓緊了一些系在淩晨身後的大衣袖子。
難過的時候,就是要有人抱抱。恰好這個人還沒有任何脾氣地讓你抱,多久、多麽遠,都會過來,聽着你啥都不說就是別扭着要抱抱。
他不會說“你怎麽這麽不抗打擊”,也不會立刻就讓你說說煩惱,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那就好好地抱着你,反正天老地荒,總有那麽個人呆在你身後,和你一起難過。
“……”
“行李箱是不是也沒收拾?”抱了有那麽一會兒,寒遠終于開口。
淩晨一想,他怎麽就那麽了解她呢?
“沒收拾。”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這句話,淩晨打十年前就用的爐火純青,特指針對寒遠這個男人。
所以“沒收拾”也說的理直氣壯,就是沒收拾,嬌氣就嬌氣吧!
寒遠:“那你搬下來,多找幾個袋子,去酒店我給你收拾。”
淩晨:“……”
“好的QAQ!”
抱的差不多了,淩晨回宿舍去拿行李箱,上電梯的過程中,旁邊有個女孩跟她一起往上走。
那女孩一直在往她這邊瞟,看她系在腰間的呢子大衣。寒遠工作的航空公司标志很顯眼地挂在她大腿那一塊,淩晨看到了那個女生,便突然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她把衣服的标志,專門往更顯眼的地方轉了轉。
女生:“……”
淩晨要帶走的行李好多,有李園的三罐奶粉、給她媽帶的鞋子,還有她哔哔了淩谷好長時間,終于讓淩谷同意捎回去兩瓶高昂的紅酒給他喝……林林總總,箱子被堆的亂七八糟。
蓋子一蓋,瑪德去酒店再整理吧!
她還捎了書包和唐老鴨帆布包包,電腦手繪板小心翼翼塞在書包的夾層裏。人不可能一直難過,現在難過不想畫番外,
不代表她真的就會徹底放棄了。
小淩同學提着大箱子大書包小帆布包下了樓,衣服也換成平日出門穿的黑毛衣棉線褲。寒遠的呢子大衣她一股腦給穿在了身上,想想不可以,等會兒下樓寒遠還得穿衣服!
于是她又把自己的米白風衣給拽上了。
到了樓下,就看到寒遠站在冷風中,依舊沒玩手機。淩晨刷卡開門,拽着箱子笨笨走出大門。寒遠上前接過她的箱子,大包小包,全部給接了過來。
“衣服!”淩晨把寒遠的呢子大衣換給了他。
寒遠瞅見淩晨手裏拿着她的風衣,沒在說什麽,把剛背上肩膀的包卸下,換上衣服後,重新大包小包背好。
這一次住的終于不再是十六浦酒店了。
趕着十二月初,酒店都不是很貴。淩晨第二天還得做核酸,寒遠幹脆把酒店定在了麗思卡爾頓。淩晨一聽說去麗思卡爾頓住,整個人都瞪圓了雙眼。
麗思卡爾頓酒店,一晚上最普通的房間,都是一千五起跳。
跟着寒遠出去玩,淩晨真的是享了這輩子住酒店的金錢福!
寒遠把車停好,帶着淩晨上酒店。淩晨發現兩個人來澳門見面後,就是去酒店住酒店去酒店。
“……”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見到寒遠那一刻,淩晨忽然就沒有那麽難受了,漫畫不可能回春,後臺收益依舊停留在三四十塊錢,已經摁死了不可能再“飛升”的局面。淩晨在空蕩蕩的電梯裏轉了個圈,看到寒遠在溫柔地看着她,她猛地撲了過去,
“我明天晚上還想跟博士姐姐吃個飯。”
寒遠淡淡地道,
“要我開車送你們去麽?”
淩晨:“就在官也街,公交幾站就能到。”
寒遠:“行。”
淩晨:“QAQ。”
到了酒店客房,寒遠看着淩晨一屁股坐在床上,就不動了,他把她的大包小包給卸下來,然後轉了轉行李箱,
“你把箱子開一下。”
“我給你收拾收拾。”
“然後明天你去吃飯,我再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需要買的。”
淩晨把身子轉過來,
“我要先洗澡!”
寒遠上前,拍拍她的腦袋,
“箱子開一下。”
小淩同學只得蹲地上把箱子先給開開,“啪!”的一聲,三罐奶粉頂着蓋子跳了出來。
縱使對面是自己認識十年的合法丈夫,在給別人獻醜的場面下,淩晨看着一團亂遭的行李箱,
還是很不好意思地低頭揉了揉後腦勺。
寒遠:“……”
淩晨:“我真的沒收拾……”
寒遠讓她去洗澡吧,
“我給你收拾。”
淩晨溜溜跑進浴室。
外面一陣叮叮咚咚,淩晨沒心情玩泡泡浴,站在花灑下,看着水流嘩啦嘩啦。
那一瞬間,世界都被流水聲給籠罩剎那,
心情,忽然,又就……
那種你堅持了很多年的夢想,卻越來越不切實際。你想要沉澱下來、一步一個腳印往前走,想着人不能急功近利、不能為了一時紅火、而去做自己不喜歡事情的堅決,
外面包圍着數不清的反對聲,外界說你畫畫總歸是個副業,內行一致規則,賺到錢什麽都好,賺不到錢私下裏誰都瞧不起你。
你可以愛發電,
但你沒成績啊!
……
淩晨在浴室裏emo了一會兒,又感覺世界不愛她了,她耷拉着腦袋,把皮膚燙的通紅,走出了洗手間。
寒遠還沒收拾好行李,他真的就蹲在地攤上,穿着黑色襪子的腳踝靠在另一只屈腿的膝蓋旁,把淩晨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衣服什麽的沒問題,可以疊好了就放回去,但奶粉酒水什麽的,就有些不太好安排位置。
寒遠收拾到奶粉的時候,特地把那三桶奶粉拿起來,轉了兩圈看。淩晨開門聲驚擾了他,寒遠擡頭,捧着奶粉,像是想要開口詢問。
小淩同學跑到他旁邊,蹲在對面,托着腮,看他收拾行李,
“這個是圓圓姐要的。”她指了指奶粉。
寒遠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嗯。”
淩晨:“她都懷孕了……”
寒遠高中三年跟李園一直關系不錯,聽到淩晨跟小時候那樣提起來李園,低了低頭,半晌,邊把奶粉放在另一側的箱子裏,邊淡淡道,
“寒假回去還找李園?”
淩晨:“……”
“找吧。”
寒遠:“還找誰?”
淩晨扒拉一下手指,
“好像沒什麽人可以找了,陳安說氣象局冬天這陣子忙,不一定能回來。遲默在北京,還有我初中一個好朋友,她也沒放假……”
“我學生也都還在外地讀書,唉!他們都大一了,也好難見到。”
“……”
寒遠:“我可能十二月六號,就得回深圳。”
淩晨:“啊……啊?”
寒遠:“你們學校放假太早了,我今年的休假還沒開始。”
淩晨這才意識到,寒遠這是專門請了假來帶她住酒店。小淩同學有些羞愧,她再怎麽沒心沒肺,也不能連這點兒體恤人的心思都不知道。
“沒事。”淩晨搖晃了一下腦袋,
“我在家裏自己玩!”
寒遠想了一下,又說道,
“不過元旦我可能能回S市。”
淩晨趕緊瞪圓眼睛,
“可以啊可以啊!”
“你方便就行!”
……
行李被寒遠收拾一遍,果然規整了許多。收拾好行李,兩個人又沒什麽事可以做了。淩晨不想去想那糟糕的漫畫的事情,但心情還是有些失落。寒遠雖然過來看她,在她身邊,可淩晨不太想跟寒遠說漫畫上的糟心事,盡管寒遠應該是知道她今天的崩潰,一定是跟畫漫畫有關系。
“哦對了。”
寒遠坐在沙發上,突然開口,
“上次給你做的Python第三道題。”
“已經做好了。”
淩晨:“……”
寒遠:“你要發給你的隊友嗎?”
這都是上次的事情了,淩晨一愣,她有點兒忘,“啊啊”了兩聲,
根本不想動電腦、
淩晨搖搖爪子,
“回去再發……”
寒遠:“你是不是困了?”
小淩同學不困,但根本沒精神去幹其它事情,她就想呆着,找個人一起呆着。
不然自己呆着的話,呆着呆着,可能又會想起漫畫,
趴在被子裏emo。
淩晨伸着胳膊,舉到頭頂,她洗完澡後,就換上了睡衣,
裏面依舊是沒穿文胸,誰特麽穿睡衣裏面還穿那個?
她搖晃了兩下身子,不說話。搖啊搖,看了眼對面坐在另一個沙發上的寒遠,
忽然,
就想起來,
上次住酒店時,
揉揉的事情。
……
“要不我們做點兒別的事情吧!”
淩晨出上不要臉了,心情沉悶的時候,她就想幹點兒出格的事情。
揉揉!揉揉!
寒遠:“?”
淩晨:“就那天早上,”
“舒舒服服的那個!”
寒遠見她搖晃着上半身,睡衣蓬松,但難掩她前面的兩抹柔色。
“……”
這話總是能讓寒大少爺臉色微微泛紅,寒遠把頭別了過去,嘴角往上控制不住一揚,半天,他問淩晨,
“你還真喜歡那個。”
淩晨:“舒服,當然就喜歡。”
寒遠:“……”
淩晨:“來嘛來嘛!”
人一旦不要臉了,多麽放蕩的話都能說的出來。寒遠被逼的沒辦法,問淩晨那晚上還睡兩個屋?淩晨搖搖頭,指着其中一間,生生脆脆道,
“睡一個就是了。”
“……”
寒遠沒換衣服,和着襯衣西褲側躺在床上,淩晨非得跟他面對面,還把那昏黃的頂燈給開了。
她眼睜睜看着那個天天跟人冷臉、表情永遠淡漠的寒遠,
耳朵紅着,眼神不太敢跟她直對。
手貼着她脖子底下的睡衣。
捏了,捏。
“隔着衣服有什麽嘛!”淩晨嫌棄他。
寒遠:“……?”
他小心翼翼地、道,
“睡衣?”
淩晨猛地“嗯嗯!”,點頭!
寒遠:“……”
他還是猶豫了片刻,因為這種事一旦一本正經起來,就有些變了調的意味。寒遠把手往下放了放,還是擡頭看了淩晨兩眼,不、不太敢道,
“要不把燈、給關了?”
淩晨:“我就想開着燈!”
“……”
衣服卷起,淩晨還很配合地扭動了一下肩膀。
昏黃的燈光,
暗湧在流淌。
手腕下的青筋用力且壓抑,指腹略微粗糙,大概是長期握方向盤的緣故。
夾雜着血管的跳動。
還有、最舒服的電流。
揉揉!
揉揉!
揉揉!
……
……
……
中間寒遠還是起床去換了個衣服,順便洗了洗澡。那會兒淩晨已經有些困了,寒遠洗完澡回床上,她轉個身,背對着他。
感受到身後的床被壓下去,有人上來,淩晨很沒防備地擡了擡胳膊,
嘟囔道,
“繼續揉揉……”
下一秒,後背就被人擁入懷抱。
她感受着最舒服的刺激,嗯嗯發着含含糊糊的聲音。好像身後的男人也有些困,動作沒有之前那麽刻意,有一下、沒一下,燈也忘記落,留下随着胳膊的晃動而微微起伏的白色被單。
……
從澳門回S市回去的很順利,但回去後需要居家隔離一個星期。寒遠六號就得回深圳,淩父淩母說什麽都不讓他請假留下來,拍着淩晨的腦門爽快地道,
“晨晨蹲家裏就行!”
“反正就跟養豬似的,我們老兩口多了頭豬就是了!”
淩晨:“:),簡直親爹親媽!”
寒遠還是帶着淩晨去做了兩遍核酸,他自己也得做。S大學校裏倒是有不少知道淩教授他家閨女找個了不錯的對象,淩晨去做核算時,蹦噠蹦噠去社區的檢測處,檢測處的阿姨特別喜歡淩晨,淩晨小時候還經常被她抱啊抱。阿姨看到淩晨身後跟着個長相英俊的帥小夥,不禁笑得眉眼彎彎,接過她的身份證道,
“晨晨找的對象真好看!”
“咱S市的嗎?”
淩晨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嗯......嗯嗯!”
很多當老師的雖然都知道寒遠的父親寒局長,但對于寒局的獨苗,卻只聽說過名字、沒見過其真人。淩晨也沒對寒遠做過多介紹。阿姨給淩晨做完了核酸,淩晨拿着身份證跑後面去。寒遠摸摸她的頭,讓她在一邊等着。
“身份證出示一下,手機號碼後四位——”
“給,阿姨。”寒遠把身份證遞了過去,彎下腰,很有禮貌地對着小窗口內的檢測阿姨道。
那檢測的阿姨熟練用酒精給寒遠的身份證消了一下毒,往電腦上敲信息時,
看了一眼寒遠的名字,
還有住處,
瞬間就愣住了。
愣了有那麽五六秒鐘,
她突然猛地擡頭,用異常不可思議的神情,張大了嘴瞪着寒遠,
“你你你你——”
“天!小夥子你居然是——”
寒遠微微一笑,屈膝,很紳士地點了一下頭,
“嗯。”
阿姨:“寒局的、兒子???!”
寒遠:“是的。”
阿姨扭頭看了眼淩晨,淩晨正站在不遠處的水泥路邊,用腳勾着路基岩石,似乎是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視她,扒拉起來腦袋。
打眼就看到,寒遠在看她,窗戶後面的阿姨她有些看不清,所以以為只是寒遠在看她。
寒遠笑得有些溫和。
淩晨:“OvO/!”
雖然不知道寒遠為什麽突然看她,還笑得那麽瘆人,但不妨礙淩晨給寒遠歡快的蹦兩個跳。小淩同學招着手,寒遠微微一愣,裏面的檢測阿姨咯咯咯地笑。
“哎呀,這小兩口——”
“感情真好吶~”
寒遠的耳廓,莫名稍稍紅了那麽一丁點兒。
做完核酸,寒遠又把淩晨給送了回去,這兩天情緒好多了,每天都沒事人似的,她還讓寒遠帶着她去買烤地瓜吃。
淩晨抱着烤地瓜,掰開一半。
“剛剛郭阿姨,跟你說什麽啊?”小淩同學啃了一口烤地瓜,金燦燦黏糊糊的地瓜瓤糊了她一臉。
寒遠認真開着車,轉了個方向盤,外面白茫茫的陽光照入玻璃窗內。
“問我咱倆感情怎麽樣。”
淩晨:“那你怎麽說?”
寒遠:“......”
他低頭看了眼淩晨,然後又擡起頭,平視前方路況,
突然笑了一下,
“我說、”
“挺好的。”
小淩同學“唰”地下子臉紅了,什麽嘛!什麽挺好的!這不簡直就是騙人!但她還是很不争氣地抿着嘴偷偷笑了起來,側過臉去,透過玻璃窗倒影,看到男人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将方向盤穩穩當當轉了個圈。
揉胸的時候,
捏小葡萄的時候,
的确、感情很好。
=w=/。
寒遠是六號下午回的深圳,淩晨隔離期還沒過,不能出去送送他。這兩天他們都住在淩父淩母的家裏,淩家夫婦在淩晨大學畢業後,就去臨海的一個高檔小區又買了套別墅,已經裝修好了,三層,二樓剛好給女兒和女婿住。
寒遠的父母還沒退,依舊很忙,他們倒也願意兒子住在親家家裏。寒遠臨走那天,淩教授還給他塞了些海産品吃的。
寒遠一走,淩晨就在家開啓了回娘家的“不要臉”生活,打小淩家夫婦就沒把她往聽話懂事培養,25歲了,鞋子臭了,依舊抱着跑去陽臺,對着正在給小花花澆水的淩教授,拍着玻璃叭叭叭喊,
“爸爸爸——”
“幫我刷鞋!”
淩谷:“一邊去!多大人了!還找爸爸給你刷鞋!”
淩晨:“不嘛爸爸最好了!”
淩谷:“走開!”
淩晨:“:),我每天要做作業,沒時間!還好累!”
淩谷:“你作業不是寒遠給你做的?”
淩晨:“......”
“???”
“你咋知道的???”
淩谷看都不願意看她,手腕頓了一下,
繼續專注澆小花花,
“我怎麽不能知道,我就知道。”
淩晨摸不着頭腦,傻呆呆站在陽臺門口,
想了半天,得出結論,
“我知道了,”
“肯定是寒塑料給你們告的狀!”
“好啊!居然幹瞞着我給你們告小狀——我我我、我明天我就要離婚!!!”
淩谷:“......”
“去去去——”
“上一邊去吧!哪了發財哪了去!”
“別一天到晚把離婚挂在嘴上,說的就跟離了還有人願意要你似的!”
淩晨:“:),嘤!嘤!嘤!”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給淩晨的生活帶起多麽大的波瀾,轉頭就忘。一個周過去,淩晨那本爛透了的漫畫還是稍微賺了點點錢,
一天一百來塊。
持續了一個周,
下一期的榜單,倒也茍了個不錯的位置。
其實一天一百多接近兩百塊錢,對于很多底層作者而言,已經很心滿意足了。可是淩晨不行,即便是最早之前也經歷過一天幾毛錢的日子,
但她似乎飛過之後,就沒辦法再心平氣和去面對失敗。人真是奇怪啊,當你還從未有成功過,一天轉一塊錢,卻能畫的十分樂呵、甚至激情高昂!
然而一旦經歷過一天賺好幾千甚至一兩萬的經歷,再回過頭來經歷一天賺兩百多時光,突然就發現自己竟然接受不了一天才賺兩百塊錢!明明一天兩百,這對于很多底層人來說,也已經很難很難才能賺到。
她卻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沒辦法平衡心态了。就跟具體到某三天,前一天你賺了一毛錢,第二天你賺了一萬塊錢,但當第三天你突然賺了9999塊錢,僅僅差一塊錢就到一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你就是會覺得第三天、你失敗了,
心情會大跌大落,甚至抓狂,想不明白第三天的你為什麽沒有昨天賺的多!
事實上,第一天,你才賺了一毛錢,第一天的你,也沒有這般痛苦。
這種水深火熱,上兩本漫畫淩晨都有體會過,但當時淩晨以為自己的心态已經被磨練出來了,一天四五百,也挺知足。
但當這一本跌落至一天一百塊錢時,
她還是、稍稍的,就那麽一丢丢地,
有些崩了。
崩潰不能當飯吃,淩晨沒把自己崩潰的情緒讓任何人知道,也不是不能說,就是感覺的确已經25歲了,
還在讀研,讀的稀巴爛,還在堅持所謂的夢想,夢想追的也一塌糊塗,
人不能再、給別人添亂子。
得到了還可以的榜單,淩晨就必須重新拾起畫筆,開始畫番外。其實她本想不畫番外了,畢竟心态崩了、也沒什麽人看,就那麽幾個讀者,應付應付也就過去了。她草草徹底完結,就不用每天坐在床上腰疼屁股也疼手腕還快要斷了地去畫,給自己放一個足足的假期,好好玩一場,
多麽好!
可淩晨最終還是拾起了數位板,并且咬着牙、依舊按照最原始的大綱,
唉,還是得畫完啊!
總不能,因為心态崩了,
就辜負了這個她摯愛故事的完整性!
呆足了一個周的隔離期後,淩晨立馬聯系了李園。
李園還在隔壁市,現在十二月份,正值中小學所有學科課程收尾,不然要是一月後才結束課程,期末複習進度就要完蛋。
淩晨給李園發微信,李園回複她,說自己暫時沒辦法回去拿啊!
李園:【[破涕為笑][破涕為笑][破涕為笑]。】
【那咋辦啊?要不你先送我爸媽哪兒?】
【你知道我爸媽住哪兒嘛?】
小淩同學想了一下,正當她打算問”你爸媽住在哪兒”那一刻,
她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很不長腦子的想法。
淩晨:【[暗中觀察][暗中觀察][暗中觀察]。】
【要不我去找你們市找你玩?】
“......”
李園:【可以啊!】
【啊對!你都放假了!】
【真羨慕,自由人!】
淩晨:【=w=。】
不過淩晨說去找李園玩,可不是說着開玩笑的!她真有這個打算!李園工作的城市就在S市隔壁,坐高鐵過去,不出半小時。
淩晨實在是想出去散散心了,事業上的失意,讓她真的快要繃不住了。
每天都在笑,每天都要微笑去面對生活!因為你不能大哭啊!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的眼淚總要往肚子裏流,這個不是你說你長大了得學着會,
而是随着年齡增長,見多了世界後,
自動就會了的功能。
她畫完最新一章的番外,發表後,就躺在床上,算要去哪兒玩。淩晨計劃了一大圈,想着先去找李園,既然出去了,那就好好玩一玩。
不缺錢,要在李園所在的那所城市住個三天兩夜,
然後——
淩晨掰掰手指,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陳安了。
上一次見陳安,還是去年考編,去了陳安所在的G市。一晃也都一年多過去,原來曾經天天能見到面的朋友,真的會随着長大、工作後,變成一年一見。
【在嗎?安安!】淩晨先得問問陳安有沒有空。
陳安高考考的也不是很好,去了一所二本院校,但她的高考分其實是達到了一本中等。
當時淩晨完全不能理解陳安為什麽要降格去二本讀書,人家都是能往高裏報就往高裏報,她倒好,一本中間的分數,卻報了個二本。
陳安給出來的答案是——
【想一畢業就進體制。】
【但是不想考了。】
【“氣象”這個專業,實在是太缺人,據說咱們省裏很多城市的氣象局,每年都下到專科去要人,】
【一畢業就簽、進去就是事業編,連考試都是走個過場。】
【找人專門給分析的。】
......
淩晨真沒看出來,高中時候每天都在努力學習的陳安,
居然不想學習了!
不過大四畢業後,陳安也的确如同她最開始所願,順利進入氣象局,成為一個捧着鐵飯碗的人,氣象局這些年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