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四

宮平從休息室出來，在走道拐角哧溜一個急剎車。

和溫爽同時慌忙舉手：“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宮平認出來了，說：“你有事？他們評委開個小會，可能要等一下。”

溫爽見他挂着工作證，拿着文件夾，就說：“沒關系，你去忙。我有點東西給他，等一等沒關系。”

宮平看看周圍沒人，說：“好。你要是……等不及，拿到舞臺旁邊控制臺來，我回頭幫你給他。”

溫爽說：“好的，謝謝你哦。”

宮平面無表情地說，我們網站辦展，策劃部的妹子想看你。

宮平面無表情地說，出場費市場價，不還價。

宮平面無表情地說，你當你的評委，我蹲我的控制臺，公事公辦啊。

李宏深笑得肩膀抖，說，OK，OK，沒問題。

宮平面無表情地說，不要再弄得像你後援會的妹子一樣。

李宏深委屈臉，我真的沒有講，也沒有在外面和你怎麽樣啊，不知道她怎麽知道的，女孩子八卦神經比較敏感。

李宏深和黃欣在一起，溫爽也是先知道的。

李宏深當評委，黃欣是主持，當時兩人其實還沒有确定，開場前溫爽去休息區邊上晃，正好看見李宏深抱着胳膊和人說話，側臉不知道碰了什麽東西，粉花了一點點，黃欣在邊上見了，很自然地擡手就幫他一蹭。

女孩子八卦神經比較敏感。

但嘴緊的，就是真愛了。

溫爽總是什麽都知道，卻并不張揚，自顧自地就做好了。

李宏深前兩年豔名在外，活動多日程滿，她一條一條記得比他自己還清楚。李宏深随便慣了，和她也不見外，有時當面張嘴就來，加班了招黑了歸團了搬家了，都不瞞她。她也從來不往外亂說。

李宏深和後援會出去吃過幾次飯，第一次溫爽偷偷把錢付了。李宏深心想，小孩子家，還會這個。嘴上只說，以後不要這樣了，再這樣我不好意思見你了。

後來溫爽也就沒和他客氣。但為他鞍前馬後幹的零活，早比飯錢多了不知道多少。

每個名coser背後多少都有幾個這樣的小粉絲，就像明星一樣。

有些是有利可圖，合作關系，出個海報畫集簽售會什麽的，要讓粉絲組起隊來刷才成氣候。但李宏深沒到這個份上，沒時間，圈子裏名字響一點而已，做漫展嘉賓賣那點周邊，零花錢都算不上。

純屬友情，不要讓小女孩太失望。人家對自己是真愛。

涯總是業界良心，要戴小紅花的。

李宏深以前不怕黃欣介意，後來卻有點怕宮平介意。

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男朋友有個後援會，一群小姑娘星星眼前呼後擁發花癡，這個感覺會不會很奇怪。

他問宮平，宮平一臉“你在逗我”地看着他，說，你又不是劉德華，又沒人為你要死要活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啊。

李宏深想想，好像确實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在一起以後，他和宮平有一件事心照不宣：他答應十一的，好像做不到了。

李宏深慢慢地不再接活動了，也不再拍片。偶爾還會收中意的衣服，但除了工作和少數老朋友，他有意一點一點遠離圈子，縮減成一個最私人的愛好。

宮平也歇手不玩，說等着周志傑重出江湖。本來跟團走的，一年也沒幾次露臉，都耗在臺下，倒沒多大變化。

李宏深問他，重出江湖，社團名字叫什麽，叫“将太無二”還是“五人百姓”？

宮平：……

李宏深承認，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自我保護。他已經被變着花樣黑了好幾年，本來不在乎，宮平其實也不在乎，但是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就會在乎。

他突然理解了宮平過去那好幾年的沉默和隐藏。

還有之前見過的，很多很多退圈的、淡出的名coser。他沒有後悔也沒有遺憾，這個頭銜和所謂的圈子曾經帶給自己與別人的快樂，都是真實的。

何況還收獲了那麽多。

不是長大了就畢業了，也不是舍不得但放棄了，是這段經歷已經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并且，換了一種方式，繼續下去。

他唯一覺得有點欠交待的，是溫爽。

雖然千裏搭長棚，但是要面對的時候，還是有一點微妙。

而溫爽也要畢業了。

溫爽給了李宏深一張光盤，裏面是他這幾年的場照和一些小視頻。

盒子上只貼着一張很簡單的标簽，無涯，某某年至某某年。

溫爽說，有一些周邊還放在她那裏。李宏深說給你，留紀念送妹子都可以。

溫爽說，今年去上海，圓滿了。李宏深笑，說我也是。

溫爽說，明年可能會出國念書。李宏深問去哪裏。她說還沒有确定。

李宏深說，保持聯系，咱們不說什麽後援不後援，有機會一起玩，來日方長。

溫爽眼圈就紅了。李宏深看看周圍沒人，心想真是小姑娘啊，怕她哭，也不敢說話，伸手拍拍她肩。

溫爽剛剛硬把眼淚憋回去，李宏深說，一直很感謝你，幫我做了很多，現在老了，也有點玩不動了，但是一直都記得，你有事不要和我客氣。

溫爽眼淚嘩地下來了，李宏深手忙腳亂道，不要哭，不要哭，等你變成海歸了，說不定還要你罩。

溫爽用力抹眼睛，李宏深看着她，就是特別特別普通的大學女生，梳個低低的馬尾，丢在人群中，一點也揀不出來。

但是為他記錄下了那麽多東西，他最好的時候，有些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他們為這個愛好所抛擲的時光，并非全無痕跡，全無報償。

李宏深最後忍不住問溫爽：“哎，你到底怎麽知道的？”

溫爽說：“他讓你問我的？”

李宏深說：“我也想知道啊。”

溫爽說：“以後告訴你可不可以？”

李宏深明白了，說：“可以，當然可以。”

要留點念想。

臨走時，李宏深猶豫要不要擁抱一下。

溫爽其實很害羞，很少和他走近，不像有些奔放的妹子，漫展上看到帥哥就拉拉扯扯。

最後李宏深伸手摟了摟她，就像兄妹一樣。

宮平看了光盤，感嘆道：“你以前好年輕啊。”

李宏深大囧，憤然撲上去啃他脖子：“現在老頭子了嗎？”

宮平掙紮道：“你看你看，還有這個。”

李宏深看了一眼屏幕，怔住了，是那一次學園祭的照片，宮平穿着格子襯衣，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他身後，樂無異正回過頭來，想說什麽。

剛剛開始的時候。

宮平說：“妹子對你是真愛啊。”

宮平有點慌：“哎哎，你不會吧。”

李宏深說：“沒事，沒事，有點小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