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晚飯是範叔做的。
範南亭盛好飯,端坐在桌邊,等範叔把最後一碗菜端上來。
“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範叔笑着落座,“炒了你最愛的牛肉,今晚多吃點,最近都瘦了。”
範南亭吃東西不長肉,明明每天吃的不少,可體重卻沒什麽變化,以至于範叔每次都要催他多吃一點。
範南亭無奈,“我吃的很多。”
“那就再多吃一點,我又不是養不起你。”範叔瞪了範南亭一眼,給他夾菜道,“明天想吃什麽?叔給你做。”
範叔一輩子沒結婚,範南亭是他撿回來的第三個孩子,前兩個孩子上大學後便留在外地工作,逢年過節才回來陪範叔住一段時間。
當初範南亭情況好了些,範叔便四處托關系想送範南亭上學,只是範南亭實在不适應學校生活,成績也很一般,範叔只好放棄讓他繼續上學,讓他留在店裏幫忙。
範叔本來還很愧疚,怕範南亭覺得他區別對待,便想着送他去更好的學校。誰知道範南亭聽了就拒絕了,說他不想讀書,只想在這裏幫忙。
範南亭都這麽說了,範叔也就沒再起其他想法,于是轉眼範南亭都在這呆了十多年。
“叔做什麽我就吃什麽,我不挑。”範南亭笑眯眯道,顯然心情極好。
聞言範叔卻提出不同意見,“你不挑食?”
範南亭點頭,“是啊。”
“那是誰小時候不愛吃蔬菜,都要人哄着才肯吃一點?”範叔佯裝思考,拖長尾音道,“讓我想想那是誰啊,我記得他……”
範南亭不好意思起來,打斷還在猜測的範叔,認領了身份,“都是我。”
怕範叔還要繼續說,範南亭承認挑食的是自己後,又連忙岔開話題,試圖轉移範叔的注意力,“我今天很開心。”
範叔睨了範南亭一眼,悠悠道,“看出來了。”範叔輕笑,“怎麽?遇到好事了?”
範叔是知道範南亭在找人的,偶爾他想起來了還會打趣範南亭兩句,畢竟從那到現在都是多年了,時間跨度這麽大,範叔不覺得範南亭真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所以範叔見範南亭抿着嘴樂,表情看着不像失望,範叔也斂了神色,大着膽子猜測,“找到了?”
“嗯,我找到了。”說起陳燈,範南亭聲音都軟了幾分,“我也沒想到能找到他,範叔,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範叔沒說話,範南亭也不需要範叔接話,他只需要一個合适的傾聽者,要不然滿腔激烈的情緒壓的他有些受不了。
“以前他就不愛笑,總是皺着眉,我只是偶爾才能看到他笑。”範南亭回想今天看到的陳燈,耳朵又慢慢變紅,“不過現在他好像愛笑了很多,我才看到他沒多久他就笑了。”
十五歲的陳燈,不僅不愛笑還很兇,所以盡管陳燈每次都給他帶吃的,範南亭也不敢靠近他,總覺得陳燈跟那些欺負他的人一樣。
等後面和陳燈走近了,範南亭才反應過來第一印象是騙人的,陳燈才不兇,他溫柔的很,就算是真生氣了,也只會抱着他一頓狂撸。
範南亭又說了很多他和陳燈的事,有些範叔是第一次聽,有些範叔耳朵都聽起繭了。但他沒有打斷範南亭,而是一臉笑的附和他,只在範南亭說完後來了句,“那你問他要聯系方式了嗎?”
正侃侃而談的範南亭笑容一僵,眼神茫然,範叔見範南亭這樣,哪還有什麽不知道的,“你沒問??”
“我忘了。”範南亭怔怔道。
“……”範叔恨鐵不成鋼,“你找他找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電話都沒問一個?”
範南亭恹恹的,“沒。”
“微信呢?”
“也沒。”
“自我介紹?”
範南亭白着臉低頭,心裏都快悔死了,範叔也沒好到哪裏去,擡手敲了下範南亭筷子,“那你做了什麽?”
範南亭頓住,回憶半想,憋住一句,“光看他去了。”
範叔徹底無語,低頭不理範南亭了。
洗漱完後範南亭拿出盒子裏的小鈴铛,回憶了下當年的事,再在日記本上記錄好今天發生的事,然後才響起下午的投稿。
範南亭拿出手機,想跟牆說不用發了,結果牆的速度夠快,已經打碼将他的投稿發了出去。
範南亭:“……”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邊,陳燈忙了一天正準備說,大學室友胡鴻文卻發了條鏈接給他:快看。
陳燈沒點鏈接,回複道:被盜號了?
胡鴻文:……
幾秒後重新發了個分享過來,這下陳燈能夠看出胡鴻文分享的是什麽了。
陳燈嫌打字麻煩,幹脆播了個電話過去,那邊秒接,“看了沒?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麽多年還有人記得你。”
“最近工作不忙?”陳燈嗤笑,“要不怎麽閑成這樣?”
胡鴻文發的是他們大學表白牆,內容是一個匿名學生找他,陳燈粗略掃了眼投稿內容,确認自己不認識對方,也就沒了興趣。
“這怎麽叫無聊呢?”胡鴻文不贊同陳燈的評價,反駁說,“你都畢業六年了,還有人問你,這說明你名氣大啊。”
陳燈他們上大學時,流行的是人人網和天涯論壇,那會兒貼吧都不怎麽火,而陳燈都不怎麽玩。至于這種他畢業後才流行起來的東西,陳燈自然是一問三不知。
胡鴻文又說了幾句,看陳燈是真不關心,才歇了八卦的心,和他說起了正事,“店鋪裝修的怎麽樣了?”
陳燈大學畢業後,進國企工作了兩年,然後發現自己實在不是這方面的料,就辭職回家開店了。現在幾年過去,陳燈變成了幾個室友裏過的最好的,有車有房不說,工作還輕松。
“差不多,下下周大概就能開業了。”
“那你要過來守着?”
“新店開業我得過來看半年店,明年再招人看店吧。”陳燈見時間不早,沒再和胡鴻文扯,“先睡了,有空過來玩,我請客。”
“這才幾點啊?夜生活剛開始,睡什麽睡?”胡鴻文故意說這麽多,然後像才反應過來似的,十分不好意思的道了句歉,“對不住,我忘記你跟我們不一樣,還沒對象呢。”
陳燈笑着罵了句滾,然後不聽胡鴻文的抗議,啪的一下就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