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王濟風的墳修在靠近城北的王家墓地中,時值下午,碧空如洗,黃土草地被烈日烤得炙熱,王濟風墳前新擺了幾個花圈,哭墳和下葬的人都已走得幹淨,墓地裏空無一人。

花弄影來至新墳前,想起師父說過的話,她灑下一杯酒,說:“王公子,世人都說身死業消,然并非如此,你生前攝了許多人的魂魄,死後必要經十八層地獄之火層層淬煉,地獄之火熄,生前罪孽消,希望你在地府消盡罪業後,下輩子能投個好胎,走上正道做個好人,以後生生世世,都免受地獄之火焚燒之苦。”

她自己也喝了一口酒,幹脆坐在那烈日烘烤過的墳前草地上,悠悠說道:“我相信你說的話,原本你也想走正道,只是世事無奈,又一時被惑,才會如此。我今天上午說的‘髒’,是我自己的問題,希望你不要介懷,師父說得對,人分好壞,命卻不分貴賤,雖然你生前壞,但好人的命是命,壞人的命也是命,算了,我不該嫌棄的。”

“所以說,做人不能作惡,要不然,幫人擋刀都是要被人嫌棄的。”龍璃月也拿着酒壺,在她身邊坐下。

她斜斜看了他一眼,重傷未愈,腳步虛浮,坐都坐不穩,還抱着個酒葫蘆喝酒,不僅如此,還要跑到這大毒日頭下來烤着,這個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她沒好氣的把酒壺扯過來,問:“你跑來這裏幹什麽?”

龍璃月不着痕跡的悄悄往她身邊靠了靠,花弄影立馬往旁邊移,拿樹枝在兩個人中間一劃,指了指,示意他不許過線。

“诶,我是重傷的人,酒不讓喝,靠一下也不行?”龍璃月語氣委屈得很。

知道自己重傷還跑出來,是嫌棄神仙壽命太長了吧。

花弄影自顧自喝了一口酒,沒理他。

龍璃月在旁邊長籲短嘆,說:“你嫌棄作惡的人,不願意承作惡之人的情,我能理解,可是我平生也沒作過惡,怎麽你也就嫌棄上了呢?”

“我沒有。”誰說她嫌棄他了,這人受個傷還得了個自憐自艾的毛病。

“那怎麽執意要還護心符了?”

“因為,”她又喝了一口酒,忽然笑道:“你作為天界二皇子,弱得像個菜鳥,連一殿秦廣都打不過,自己的命還要閻王救,臉都丢出三界了,人閻王是用來救命的嗎?人閻王是索命的好吧,為了你,閻王都不務正業了,我的心得有多大才能不怕三界笑話要你這菜鳥的護心符啊。”

菜鳥?她個一點戰鬥力都沒有的人,竟敢嫌棄他戰鬥力弱,這人是怎麽被青蕪君養得不知天高地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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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忍孰不可忍,戰鬥力這個事情絕不容诋毀,他拍拍手起身,将她從地上扯起來,“來來來,我們來打一架,看看誰是真的菜鳥?”

花弄影不屑道:“我才不欺負重傷之人。”

龍璃月:“重傷之人讓你一只右手,我用一只左手跟你比。”

花弄影滿意道:“這還差不多。”

她悄悄拿出一張摔跤符藏在手心裏,說:“誰被打得摔倒在地算誰輸,誰輸了誰就是菜鳥。”

龍璃月都懶得理她,就她?還能将自己打到地上去?星鳳體覺醒還差不多。

他伸出左手應戰,不料花弄影伸出一只柔弱無骨的右手來握他的左手,那柔荑握在掌心細嫩柔軟,他一時情不自禁心旌蕩漾,不覺被花弄影念出符訣,直直向後摔了出去。

糟糕,就知道她主動把手送上來握沒好事,一時大意了。

花弄影在他摔倒之際要将手抽出來的時候大驚,不想他一個重傷之人手勁如此之大,将她帶得也重重的摔了下去。

耳邊響起“撲通撲通”有力的心跳聲,她意識到自己摔到他身上了,連忙想要爬起來,右手卻如同被鐐铐鎖住,絲毫動彈不得。

她将頭埋在他胸前衣服裏,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臉,小聲說:“你,你放開我,讓我起來。”

龍璃月被她砸得七葷八素,氣塞:“你剛剛用了什麽?不會是摔跤符吧?”

這下子不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被人抓了個正着。

她只得小聲承認:“嗯。”

龍璃月見她埋頭十分乖巧的應着,怕是不知道這摔倒符的副作用,做出這乖巧的樣子是在等他放手吧。

他嘆了口氣:“阿影,你這學藝不精啊,你師父沒有告訴過你,摔跤符口訣念動的時候,你不能和對方有身體接觸嗎?尤其不能握手,現在那符已經變成了無形鐐铐,掙是掙不開的了。”

師父他老人家沒說啊,只說了讓她将符拍到別人身上之後再念動口訣,不是吧?玩這種文字游戲,她不和他握手,在他摔的時候稍微帶着點,他一個重傷的人就那樣摔下去摔壞了怎麽辦。

自作孽不可活,有時候心軟也會遭報應。

她掙紮着要從他身上滾下去,似乎不小心碰到了某個地方。

“阿影,你,你別亂動,我……”龍璃月的聲音裏透着隐忍。

她才不管他,不動難道一直這樣和他躺在這墳地裏嗎?別人還以為他們在這裏殉情呢。

她小心翼翼手腳并用的從他身上往右邊滾過去,終于摔到他身邊的草地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時才想起來問他:“你剛才要說什麽?你,你怎麽樣?”

龍璃月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是屬蛇的嗎?那麽軟,像沒骨頭似的……”

他一個重傷之人,她哪裏敢用骨頭硌他。

她沒好氣的說:“你是屬狐貍的吧?”

龍璃月皺眉:“嗯?”

“這麽腳滑,可不就是屬狐貍的。”

龍璃月心想,反正她都說自己屬狐貍了,那就狡猾一回,不能白擔了虛名,當下詐她說:“你剛剛幹嘛臉紅?”

他摔得四腳朝天,只能看到頭頂的藍天白雲,哪裏能看到她臉紅不臉紅的。

花弄影趕緊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确實燙得厲害,有種被人抓了個正着的羞惱,當下氣憤的說道:“看破不說破很難嗎?你剛才心跳得那麽快我說什麽了嗎?還有你那裏……”

龍璃月趕緊截住她的話,順便還給她找了個臺階下,“那什麽,咱們還是一同起來吧,太陽烤得人怪熱的,把人的臉都曬紅了。”

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什麽都敢說,他算是服了。

花弄影趕緊扶着他一同站起來,她又摸摸自己的臉,是哦,她怎麽沒想到太陽可以把臉曬紅,剛剛緊張個什麽勁,待在這人身邊還真是降智。

兩個人駕起雲頭一起回花宅,花弄影的手還被他握在手心裏,男性氣息的籠罩讓她渾身的血液都不安分起來,這在太陽底下臉紅還好說,到家了臉還是紅的,這要怎麽說?

她有些着急的問:“這東西怎麽才能開?”

龍璃月好笑的看着她,慢悠悠的說:“沒辦法,只能等它自己開,一般的摔跤符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吧,你師父喜歡創新,不知道他的要多久能開。”

不是吧?師父你沒事創什麽新,安享晚年比什麽不香?

兩個人手貼着手剛一回到府中,府中丫鬟仆人個個喜大普奔,人人奔走相告,小姐和表少爺手牽着手回來了……

那手牽得呀,手心貼着手心……

小姐還不好意思呢,第一次見小姐臉紅……

表少爺在家裏住這麽久,第一次見表少爺笑得這麽開心……

消息傳得滿府皆知,于是,聽到消息的花榮枝、容知華、秦健、閻羅、竹信美全都興奮的跑出來看,然後,集體的興奮就被秦健給潑了一大盆冷水。

“他們兩個是被摔跤符拷住了。”

哦,衆人都失望的點點頭,就是嘛,剛剛才在宴席上否定了花老爺大婚之說的小姐,哪有這麽容易被表少爺搞定。

花弄影滿臉期望的看着秦健,問:“師父,你有辦法解開對不對?”

秦健搖頭,回答得很幹脆:“沒有。”

“那,師父,摔跤符你一定沒有創新吧?”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繼續問,只要沒創新,半個時辰算着也快過去了。

秦健:“你用的符,沒有沒被創新過的。”

花弄影希望破滅,只好問:“師父,那你創新之後的,需要幾個時辰自己失效?”千萬不要太久,拜托。

秦健:“不知道,創新以來還從沒有誰用一個摔跤符,用到把自己搭進去的。”

花弄影:“……”

得想個理由出去,在家裏這麽多人面前,跟龍璃月掌心貼着掌心,總覺得大家的目光炙熱程度堪比外面的太陽,看得人都要出汗了。

正巧這時候龍璃月說:“說好送你的生辰禮還沒來得及送,剛好這摔跤符也開不了,現在把生辰禮送給你怎樣?”

去南康城聽書館聽蘭澤君說書,她倒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聽到是要去南康城聽蘭澤君說書,秦健、閻羅、竹信美竟前所未有的都對這件事感興趣得很,眼睛亮亮的都要跟着去。

花弄影有些不高興:“蘭澤君說書一票難求,你們這麽多人一起過去,哪裏去弄這麽多票?”

他們竟都異口同聲的說:“放心好了,你表哥有得是辦法搞票,就是把蘭澤君的聽書館包下來,蘭澤君也不敢說不。”

嗯?他們又知道龍璃月能搞票了?還知道得這麽齊全。

她向龍璃月看過去,只見他無奈的歪歪頭,“那就,一起去吧。”

好不容易他們兩個人去聽個書,還要帶這麽多電燈泡同去,龍璃月那詐她臉紅的喜悅都快被這群電燈泡禍禍光了。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南康城聽書館,還都坐在了最前面一排。

正說着《星鳳公主回魂記》,化名蘭澤君的命格兩眼一昏,不是吧,怪不得今天右眼跳個不停,原來是應這件事。

這幫人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幹嘛跑到這裏來聽他胡吹亂造,如今星鳳正主就坐在眼前,叫他怎麽好意思繼續誇大其詞的往下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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