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匕見

這些天蕭川都忙的焦頭爛額, 好不容易在多方打聽下,才和這次的競争對手搭上線。

不過對方本就不是海市本地的企業,唯一清楚的就是對方實力雄厚, 背景深不可測,因此即便蕭川托了很多關系, 也沒能和對方見上面, 原先還打算和對方合作共贏,即便要蕭家讓利他都願意,現在看來這一切壓根就不可能。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多方走動下還是叫他摸到了點頭緒,據說對方未來有意在海市發展旅游業, 而且近期還考察過不少地方,其中就有蕭家名下的産業。

生意場上勝敗乃兵家常事,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 那就想辦法在其他地方盡量找補回來。

如果蕭家未來能靠上這樣一顆大樹,發展應該不會比現在差,只是現在問題在于,那塊地皮中有一部分, 現在已經被蕭老爺子贈予希恬。

如果要拿這塊地做敲門磚,還得先讓希恬同意簽署相關文件。

想到這個蕭川心裏難免對蕭老爺子有所抱怨, 這事鬧的現在自己還得去讨好一個小孩子,好在自家待希恬不薄, 料想自己好言好語哄幾句,這事也就成了。

這天蕭川特意早早回來, 飯桌上只有三個人顯得很随意,江晚晴時不時給希恬夾一些她愛吃的,乍一看還頗有些一家和樂的感覺。

見希恬吃的差不多了蕭川才開口, 他倒也沒隐瞞什麽,即使知道自己和對方認真分析利弊,她也不一定能明白,但為了防止以後授人話柄,他還是很耐心的和希恬說了未來的規劃。

“如果這次能成,未來這塊地能創造出的價值絕對不會少,到時候那些收益也都是你的,你能明白嗎?”

見希恬對他的安排聽得一知半解,蕭川也沒有不耐煩,而是換了一種更為直白的表達方式,就差直接告訴希恬,按我說的去做,以後賺的錢都是你的。

“反正我也不懂這些,蕭叔叔您做主就好了,我都聽您的。”

得了希恬的應允,蕭川很快就讓助理把文件送了過來,希恬簽完字後,蕭川打了個電話,很快就拿着文件匆匆離開。

他剛和人确認過,自己想合作的那一家,也會出席今晚的慈善晚宴,這是他目前能接近對方的最佳機會。

***

希恬一回到房間就把電腦裏所有東西都清空,之後才慢悠悠坐下開始溫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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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晴原以為丈夫今天有應酬,應該會很晚才回來,結果她剛囑咐人去把醒酒湯提前準備好,就看到丈夫蕭川黑着一張臉,怒氣沖沖的往回走。

“發生什麽事了?”江晚晴接過丈夫手裏的外套,見對方并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以她對蕭川的了解,這事兒八成不會小,她便也安靜的不再開口煩他。

眼見蕭川動作粗魯的扯下領帶,江晚晴适時給他遞了杯水,結果被怒氣上頭的蕭川一下打翻在地。

玻璃碎裂發出的刺耳聲和妻子的驚呼,成功把蕭川的理智從怒火深淵中拉了回來。

“傷着沒?你也是,明知道我在氣頭上怎麽不躲着點?”

見丈夫這種時候還不忘關心自己,江晚晴心下有些為當年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但還是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我這還不是怕你氣大傷身,說說吧,發生什麽事了?看把你氣成什麽樣了。”

經過這麽一遭蕭川也漸漸冷靜下來,但臉色也由此變得冷厲,他開口簡單和江晚晴說了一下事情經過,就讓她把家裏所有人都叫出來集合。

原來今晚蕭川參加慈善晚宴,不僅沒能和褚家打上線,還被褚家的一個晚輩嘲諷了一頓,吃了一頓排揎的蕭川當下心中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兩家雖然曾經競争過同一個項目,但生意場上向來沒有永遠的仇人,這褚家的人怎麽會對自己抱有這麽大的敵意?

“蕭家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弄不明白,還指望和我們褚家互利共贏,他有這個資本嗎?”

蕭川倒也不至于真的被年輕人的無畏言論激到,但前者明顯就是話裏有話。

蕭川不由得多想了一些,這一琢磨就把褚家那個晚輩的話,和這次的項目競标聯系上了。

越想越不對勁,這次的項目蕭氏從很早就開始做準備,結果到頭自己傾注了大量心血,還是落得一場空,最終僅僅以百萬金額的差距被人截胡。

本以為是蕭家時運不濟,結果聽剛才那個年輕人的意思,根本就是有內鬼作祟!

但這标書上最後的金額,可是自己在競标前一晚才定下的,除了自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

衆人疑惑的在客廳集合,蕭川只簡單瞟了一眼就朝江晚晴投去詢問的目光,見妻子确認過所有人都在後,他才開口詢問。

“上周四你們中都有誰進過三樓的書房?”回答蕭川的是一片沉默,見狀蕭川也不生氣。

“既然你們自己不願意說,那就讓別人替你們各自說吧。”

本來這事不用這麽麻煩,要想知道誰進過書房,查一查監控就行,但因為之前鬧出過競争對手在對方監控上做手腳的先例,出于警覺他在書房處理事務的時候,監控都處于關閉狀态。

而這次的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生了,如此防不勝防,讓蕭川更覺得脊背發涼。

蕭川的話讓衆人有些不明所以,讓別人替你自己說,是什麽意思?

很快蕭川就替大家解開了疑惑,只見他慢條斯理的再次開口說道:“只要你們說出自己見到的,誰舉報內鬼有功,我就給誰一百萬。“

蕭川的話猶如涼水潑進沸騰的油鍋,衆人的神色立刻就變了,那些心眼靈活的拼命回想自己當日的情形,恨不能立刻就從記憶裏找出這麽個人來。

而那些平時本分做事的人,這會兒也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平常太老實,硬生生錯過了這麽個暴富的機會。

財帛動人心,家裏這麽多雙眼睛,總歸能找到點貓膩的,畢竟當天自己離開書房的間隔都不到十分鐘,這是對方唯一的機會。

而且……

“蕭先生,我…我看見了。”

這次的事誰都沒有料到,人群之中最先開口的,竟然是一向沉默寡言又木讷的尹春華。

“誰?”蕭川沉聲問到。

“是…”似乎是因為第一次做這樣檢舉他人的事,尹春華有些緊張無措,同時也有些心虛不自然,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給自己鼓勁,随後才語速飛快的開口說道:“是希恬小姐,那天晚上我恰好看到希恬小姐從先生的書房裏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大捧百合花。”

說完尹春華也不去看希恬,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往後退了一步。

見自己媽媽緊張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尹閃閃上前一步牽住她的手,母女兩倚靠在一起,模樣看着有點可憐。

尹春華在蕭家工作了十幾年,為人如何大家都很清楚,也正因如此,連希恬當時手裏拿着花的細節都說了,說這些的又是她這樣的老實人,可信度顯得格外高。

***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希恬身上,見希恬早在尹春華出口指認自己的時候,就像是被吓住了一樣,雙眼圓瞪嘴巴微張,臉上的神情似乎是不可置信。

不過她反應還算快,回過神來立刻就開口替自己辯解。

“不是的,蕭叔叔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

“我…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似乎是被吓得有些六神無主,希恬表現的很惶恐,急的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不是她說的那樣,那事實又是什麽?”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可蕭川的表現卻像是已經認定事情就是她做的。

“我…”

是啊,這種情況下要原主怎麽解釋呢?希恬內心為原主感到同情,面對這樣周密的算計,原主也實在沒有還手之力。

之所以進書房是因為原主從宋致遠那得知,對花粉過敏的人,長時間在密閉空間內和花粉接觸,特別是香味濃郁的花卉,容易使人身體不适呼吸不暢,嚴重的還有可能休克窒息。

而恰巧蕭川就對花粉有很嚴重的隐性過敏症狀,但因為妻子喜歡花卉,雖然自己每次聞到花香都覺得難受,由于一直沒有出過大問題,他也只當自己一個大男人不喜歡這些東西,才會每次聞到都覺得煩悶,蕭川愛屋及烏書房裏常年鮮花不斷。

原主在偶然的情況下,撞見蕭川書房裏放着的大束香水百合,原本她是想提醒家裏的傭人去更換的,因為她看到蕭川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咳的有些厲害,臉色也潮紅的有些不自然。

在蕭家生活的這些日子,她對每一樣小事都觀察的很仔細,生怕自己行差踏錯,也正是這樣她才注意到了很多旁人沒在意的點。

先前她就發現,每次蕭川和鮮花有過接觸後,都會多少有些不适,還是無意間和宋致遠閑聊,見她提起的時候面帶擔憂,宋致遠和她科普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對方說的很詳盡她聽得也很認真。

本來她也打算找機會提醒蕭川,但因為從小和爺爺一起生活,身邊人對這些事情都有些諱疾忌醫,她也擔心平白無故說人身體不好,會被人厭棄。

原主謹小慎微慣了,生怕自己指使多了,家裏傭人會對自己這個外來者反感,想着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就自己進書房把花拿了出來。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平常的小舉動,卻是在他人的算計之下。

“我也是偶然發現蕭叔叔和鮮花接觸會不舒服,所以那天看到書房裏擺着那麽大一束花,又看到蕭叔叔從裏面出來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我才會進去把花拿出來的。”

“真的!除了把花拿出來我什麽事都沒做。”

“而且那些商務文件我根本就沒學過,又怎麽會看得懂呢?”

希恬的語氣裏已經急的帶上了哭腔,但她依舊在努力澄清誤會,希望能獲得大家的信任。

然而……

“呵!你蕭叔叔對花粉是不是過敏,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江晚晴都快要被希恬的胡扯氣笑了,自己和丈夫相伴多年,如果連他對什麽東西過敏都不知道,那不就明擺着在說她這個妻子不合格嗎?

“至于你說看不懂商務文件,君恒和陽陽在老宅跟着老爺子學習的時候,你不也跟着學了嗎?不是還學得很認真嗎?那又怎麽會聽不懂呢?”

這話其實有些過于主觀,原主雖然也跟着上了那些課,但先天的教育環境從來不曾接觸過,又怎麽能在短時間內聽明白呢?但這樣的情況下換做誰,都更願意站在自己的立場去看問題。

“說吧,誰指使你這麽做的,對方給了你什麽好處?”

蕭川這一開口就将事情蓋棺定論,由不得希恬有半點替自己辯解的機會。

“先前君恒告訴我你變賣了家裏給你準備的東西,我們還只當那些東西是你不喜歡,既然這樣賣了也就賣了,但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早生了外心!”

“不說這個我差點都忘了,你學校的教導主任那天電話裏還說了,你放棄了高考報名,我原先還當你是受了打擊,想着過兩天再和你談談,小小年紀怎麽能不上大學呢?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我枉做好人,你這是早就安排好後路了吧?對方是不是答應你事情一結束就送你出國深造啊?”

“虧我還常聽老爺子誇你有天賦,即便以前教育條件缺失,卻能在短時間內連外語成績都拔高不少,原來從你踏進我蕭家大門起,就有了這種龌龊心思!”

江晚晴的話每一句都猶如一把利劍直刺人心,她每說一句蕭川的眼神就冷一分,周圍衆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發表議論,生怕一個不甚惹火上身,但無一例外,他們看向希恬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不屑和嘲諷。

仿佛眼前的希恬,就是一頭活生生的白眼狼。

事已至此,無論希恬再如何争論都顯得蒼白無力,驀的,她像是想起什麽,在人群中精準的看向尹閃閃,希望對方能為她說上幾句話。

即便知道自己現在是對方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在希恬看過來的瞬間,尹閃閃還是下意識避開了她的視線。

尹閃閃現在腦子有些亂,她覺得這是蕭家的家事,如果她不曾和蕭君恒分手,她還有些許立場去說一句,但現在她一個外人摻和進去,總歸是不被接受的。

看着希恬眼裏的光一寸寸灰滅,尹閃閃再次低下頭朝尹母靠的更緊了一些。

在蕭川看來,希恬的所做作為甚至已經涉及商業犯罪,但因為顧家對蕭老爺子有大恩,自己不能對這唯一的孩子下手。

可這不代表他還能接受對方在自己眼皮子低下活蹦亂跳。

“你走吧!這次的事就當我們蕭家報了恩,如果你還要出現在我蕭某人眼前,那就別怪我不講道義!”

蕭川給希恬下了最後通牒,事已至此她再說什麽都于事無補。

***

身後蕭家的大門緩緩關上,希恬穿着她來到蕭家那天的衣服,這麽冷的天氣蕭家竟連見外套都不許她穿着,可見是真的恨極了希恬,主人家既然都擺明了态度,靠着蕭家吃飯的衆人自然是不敢出頭的。

希恬走出蕭家的時候,劇情終究還是沒有對她心軟,天生頃刻間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寒風中瑟瑟發抖的希恬被冷雨一激,饒是她自制力優越也沒能克制住身體本能的顫抖。

九十九步走走完了,這走後一步她不許有半點疏漏,她正在經歷劇情裏原主雨夜出走的經歷,這背後難保沒有自己不曾注意過的危機,她不想冒險,現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找個地方藏好,等劇情過度結束。

只要熬過這個晚上,沒人能找到自己,應該就算過關了吧?

等到天亮,誰都不會再找到自己。

希恬咬牙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她嘗試放空自己的大腦,不讓自己去感受身體上的寒冷,渾身都被雨水浸透,希恬覺得自己像是在下一秒就要被冰凍在這場冬雨裏。

蜷縮在公交站點的一個角落裏,希恬盡力将自己團成一團,試圖給自己的胸口聚集一口熱氣。

即使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個站點,渾身濕透的人身上的每一處關節都在發疼,木木的鈍鈍的,不尖銳卻極容易消耗人的意志。

感覺到自己意識有些潰散,希恬擡頭看向漆黑的夜空,頂上的花架現在早已是空無一物,她突然想到先前那個和尹閃閃一起等公交車的早晨。

紫藤花鋪滿花架,燦爛的朝霞被花瓣舀碎,斑斑點點散落下來,那時候她就想着,等到走完劇情,她一定要認真的,好好的去欣賞,那樣明媚的陽光,仿佛無論經歷多少黑暗困厄,終究能在某一刻等來黎明,擁抱那一抹金光。

長久仰視漆黑的夜空讓希恬的脖子有些酸疼,想到尹閃閃,希恬将頭緩緩靠在膝頭。

自己留過餘地,給過她選擇的機會的,可惜她沒把握住。

終于,在希恬幾乎要開始懷疑自己的預判出錯時,終于聽到系統如天籁般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叮!茍命任務已完成,劇情桎梏已解除,恭喜宿主重獲新生!”

聽到系統的提示希恬終于長長松了口氣,看來自己運氣不錯。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福至心靈的感受到,那股一直以來隐隐約束這自己潛意識的枷鎖也消失了。

她站起身極力忍耐住長時間不動已經發麻雙腿,幾次深呼吸後終于才稍稍适應。

她舉步沿着盤山公路走下去,當務之急要給自己找一個容身之處,否則她毫不懷疑自己會凍死在這個冬夜。

重獲自由讓她覺得自己似乎也多了些動力,希恬邊走邊盤算着接下來的安排,剛轉過一個轉角就被一道刺眼的強光照的睜不開眼睛。

身體撞上車子的瞬間她并沒有感受到疼痛,只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縷輕飄飄的羽毛,思緒在潰散,她覺得放松極了。

“宿主!”腦海中的系統突然出聲,希恬瞬間從放松的狀态中驚醒。

狗劇情!

心下暗罵劇情卑鄙,知道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疼痛,意識到自己差點陷入劇情設定,希恬極力保持意識清醒,直到自己被人抱起,她聽到一道急促的聲音在耳邊安慰自己。

“別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意識到自己沒有危險後,希恬也終于放任自己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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