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私心
飛機剛一降落在海市, 空氣裏的水汽一下就撲面而來，韓菀清提前在出口等着希恬，距離兩人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年前, 遠遠的希恬就看到朝自己揮手示意的韓菀清。
兩人剛一打照面，韓菀清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希恬：“小恬恬你這次準備待多久？家裏我都囑咐好了, 一會你直接跟我回家住就行。”
知道她這些日子忙着備婚, 希恬并不打算給她添麻煩，笑着拒絕了韓菀清的提議。
“我這次來不會待太久，忙完工作的事情就要趕回江城，對了，這是我給你準備的新婚禮物, 你看看喜不喜歡。”
雖然被希恬拒絕後，韓菀清顯得有些失落, 但也沒再說什麽, 從希恬手裏接過禮品袋看了一眼，笑着和希恬道謝。
袋子裏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珍藏版黑膠唱片，想着希恬能找到這個, 肯定花了不少功夫，韓菀清心下有些感動。
“還是你懂我, 那我就不客氣啦。”
見韓菀清喜歡自己準備禮物，希恬也有些高興, 不管是誰，自己用心準備的禮物被對方視作驚喜, 總歸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原本，韓菀清打算接上希恬直接回家，現在見對方已經有了安排, 只能暫時先把人送到希恬下榻的酒店，想着等她忙完了，兩人再找時間好好聚聚。
分別前，韓菀清從後座拿了個文件袋遞給希恬，見對方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自己，韓菀清笑的有些促狹。
“喏，褚紹年讓我轉交給你的，上回你拜托我的事情，我這還沒行動呢，也不知道他哪得的消息，他就先搞定了，你要的東西都在裏面。”
“小恬恬，你們兩這是什麽情況啊？”說着韓菀清還用手肘去碰了碰希恬。
“總歸你不是你想的任何一種情況，韓大小姐你好好開車。”
見希恬臉上沒有出現絲毫情緒波動，韓菀清有些無趣。
正當希恬以為她在專注開車的時候，聽到一旁的韓菀清開口說道：“也是，我們小恬恬這麽好，怎麽都不能随意便宜了外人。”
希恬朝說話的韓菀清看了一眼，見對方神情嚴肅，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認真，顯然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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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恬：“……”
韓菀清的樣子，看的希恬有些好笑，忍不住想提醒她，有什麽心思當着自己的面，好歹收斂一點，深怕她看不出來她這是在試探自己不成？
***
希恬剛安頓好，一邊打開手機和楊媛媛通話，一邊順手拆開了韓菀清拿給自己的文件袋。
這幾年楊媛媛的成績，充分證明了希恬當年沒看錯人，而對方出于感謝希恬當年的知遇之恩，這些年來，也一直盡心盡力替希恬打點工作室的各項事情。
這幾年被希恬鼓勵着，同時工作環境也讓她覺得舒适，楊媛媛仿佛如魚得水般，整個人和初次見面比起來，簡直就跟脫胎換骨了似的。
這會兒兩人隔着手機屏幕，希恬一心二用，一邊認真的翻閱資料袋裏的文件內容，同時還能跟上楊媛媛的思路。
“老板，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彙報一下進度，工作室這兩天新招了一個營銷總監，本來還想等着你拿主意，但林總怕被其他公司挖走，就先自行拍了板，他說這事兒會和你親自說，雖然對方年紀輕了一些，但我覺得假以時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這些年，我始終沒法很好的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所以…”
說到這，楊媛媛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其實她自己，已經徹底放下了以前的經歷，但現在也僅僅只能做到，和熟悉的異性自然接觸，長時間的商務洽談，她還是會不自覺的緊張犯惡心，即便是心理醫生，也沒法提出更好的建議，只能寄托于時間，讓她的潛意識慢慢恢複。
楊媛媛說的這件事，倒是沒聽林辭卿提起過，不過希恬并不是小氣的人，而且能讓林辭卿這麽急着定下來的人選，肯定不會是庸才。
知道楊媛媛這是又犯了惜才的毛病，生怕自己會拒絕這樣一個人才，希恬笑着将視線從資料上移開，轉動座椅正面朝向鏡頭裏的楊媛媛。
“楊副總的眼光我還是很信任的，既然你們都看好這一個，那我肯定是要給他個機會的，這樣吧，明天我正好要見衛導，你讓他順便也過來一趟，我們正好見個面。”
聞言楊媛媛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雖然招攬這個人才，是出于對工作室後續發展的考量，但自家老板願意采取下屬的意見，不剛愎自用，選賢任能，仍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老板，還有件當務之急的事情，需要你拿主意，基金會那邊的資金，這一季還追加嗎？後續的安排還會需要大量的資金，下半年要是還按原來的比例追加，對我們來說壓力還是有些大了。”
這件事情希恬也正在考慮，即便搭上衛汀，想快速回籠資金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而且這件事還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這件事情我再想想，會盡快給你答複。”
之後兩人又就其他工作內容，做了一些溝通和安排，等挂斷視頻後，楊媛媛身邊的小助理，這才放松下來，長長呼出一口氣。
見小助理表情浮誇的很，楊媛媛好笑的說她：“原來你這麽怕老板啊？”
見上司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小助理慌得連連擺手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怕老板，我是怕我隔着屏幕喘口氣，都能把我們的仙女老板給吓着。”
“楊總，你說老板怎麽能這麽好看？原相機死亡頂燈照射下，都能這麽美，女娲娘娘也太偏心了！造老板的時候捏的跟藝術品似的，造我就跟甩泥點子一樣，今晚我又要醜的睡不着了。”
小助理的話引起了周圍人的共鳴，她來得晚，還沒見過希恬本人，但其他人大部分是見過的，所以對小助理的話都很贊同，見小助理說的情真意切，楊媛媛笑的不行。
“既然這樣，下回見到老板本人，我估計你能醜的一個月睡不着，不過也好，睡不着正好加班，到時候我讓老板給你加薪。”
說着，楊媛媛還沖小助理露出一個格外和善的笑容，這些年受希恬這個老板影響，工作室的氛圍一向輕松，員工之間相處也很和睦，見小助理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開放式的辦公區內，衆人都沒忍住，露出會心的笑容。
***
第二天，希恬提前了十五分鐘到達約定地點，結果有人比她來的更早，看着有些眼熟的背影，希恬精致的眉心微微皺了起來。
背對着希恬的人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站起來轉身看向希恬，看着眼前正對着自己，笑的一臉燦爛的陸衍，希恬直覺有些不對。
“顧總你好，我是你公司新招的營銷總監，陸衍，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希恬看了看對方伸出來的手，略做停頓後才握了上去。
“你好，陸衍。”
見希恬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陸衍顯得有些高興。
“放着廢了那麽大勁才拿到的，藍血品牌入場券不要，特意跑回來加入我這麽個小公司，我可真是受寵若驚啊，陸總監。”
面對希恬的調侃，陸衍表現的尤其自然，仿佛自己聽不出對方言語裏的調侃。
“顧總還是太謙虛了，能加入你的團隊是我的榮幸。”
今天還有正事要忙，這會兒也不是閑談的時候，兩人關系熟稔，也實在沒必要在這個時間寒暄，見時間差不多了，就提前去了預定好的包間。
然而這位衛導，似乎并沒有很好的時間觀念，足足遲了半個小時，依舊沒看到人影。
直到比約定的時間晚了近一個小時，包間的門口才傳來動靜，陸衍原本已經站了起來，準備去迎接門口的人，眼角看到希恬依舊端坐在位置上，心念一轉，便也跟着繼續坐了下去。
直到門被打開，率先進來的，是一個身材有些矮胖的中年男人，這和事先見過的衛汀，出入有些大，不等希恬兩人發出疑問，男人便做了自我介紹。
“這位就是顧編劇吧？果然是年輕有為，我叫張侃，是星曜娛樂的經紀人，今天不請自來，還望顧編劇別見怪。”
見對方說的客氣，雖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經紀人是什麽情況，但希恬還是起身和對方打了招呼。
由着陸衍招呼張侃，希恬走到剛才緊跟着張侃進來的人面前，沖對方友好的伸出手。
“衛導你好，我是顧希恬。”
衛汀四十出頭的年紀，身形消瘦偏偏還續了胡子，整個人顯得有些嚴肅刻板。
見對方并沒有和自己握手的打算，只是冷淡的沖自己點頭示意了一下，希恬也不在意，她事先特意了解過，這位衛導脾氣古怪的很，這會兒對自己擺出這樣一副态度，顯然是對自己哪裏有不滿。
見氣氛有些僵持，一旁的副導演上前一步，主動替希恬化解了尴尬，見對方這樣，希恬便也沖他笑了笑。
直到看見緊随其後進來的江舒陽和袁唯揚，并且從副導演的言語中得知，這兩位對希恬的新劇也很感興趣，同時見張侃的視線，有些隐晦在在自己和那兩人之間打量，希恬才意識到衛汀導演恐怕是誤會了。
從一進門開始，江舒陽和袁唯揚兩人的視線，就都像是被焊在了希恬身上，幾乎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知道，這三人之間怕是有故事。
面對兩雙毫不掩飾的目光，希恬表現的很是泰然自若。
包間內一時沉寂下來，還是張侃先一步開口，試圖緩解氣氛。
“顧小姐，這是我們家藝人，江舒陽，你們…”張侃的話還沒說完，希恬就開口先朝對方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江先生。”姿态端的是落落大方，仿佛兩人之間，從不曾有過傷害。
希恬的态度讓江舒陽一顆心如遭雷擊，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去接話，倒是他右手邊的袁唯揚先開了口。
“多年不見，看來顧小姐是不記得我了？”
“袁先生說笑了。”
見袁唯揚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希恬并沒有多餘的反應，仿佛真的只是在應酬中，遇上了兩個熟人，态度疏離，神态從容。
倒是一旁的陸衍有些不滿，視線無意中和袁唯揚對上，袁唯揚甚至還沖他挑釁般笑了一下。
見陸衍并沒有如預期般被自己激怒，這倒讓袁唯揚微微有些驚訝。
幾人落座後，服務員很快就把菜上齊了，張侃和副導演趙安柯努力活躍氣氛。
希恬和衛汀坐在相鄰的位置上，知道衛汀不是那種熱絡的性格，并且身為名導，他也确實不需要奉承誰，希恬主動和對方搭上了話，雖然一開始衛汀還有些冷淡，但深入聊到工作內容後，見希恬句句言之有物，并且對自己提出的問題，都能有很全面的解答，甚至某些看法上，還能和自己不謀而合，他整個人的态度都有了轉變。
這邊兩人的交談漸入佳境，顯然衛汀對希恬這位劇本的創作人，也有些滿意，一開始以為對方不過是仗着一張臉，到處招搖的花瓶，但看過劇本後，衛汀便有了些興趣，可不等他和對方接觸，這兩天接踵而至的，就有好幾方的資本試圖加入，這令衛汀不勝其煩。
衛汀下意識的，把希恬和那些沽名釣譽的花瓶看作一路人，甚至隐隐還有些懷疑，這劇本都不一定是她本人獨立創作。
但奈何他一向說話算話，早前應下的會面，不好毀諾，所以這才會在一開始，表現得那麽不客氣。
不過随着剛才的一番交流，衛汀對希恬了有了改觀，而且今天的場面他也看的分明，這一個個不過是豪擲千金，為博美人一笑罷了，不過這美人顯然毫不動心。
兩人的交流剛告一段落，桌上的轉盤也剛好被人按停，擺在希恬面前的，是海市有名的小吃，炸豆腐圓子。
“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的，不知道現在口味有沒有變。”
江舒陽話剛一出口，場面一度變得安靜，甚至連衛汀都有些八卦的看着兩人，他雖然不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只要合作的對象自身持正，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衛汀也挺喜歡看熱鬧的。
希恬還沒來得及反應，邊上的陸衍就開了口，語氣很是随意，甚至帶了些笑意，聽起來很是客氣。
“江先生怕是不知道，我們顧總從來不吃這個，這種油炸的東西她一向都不碰的。”
陸衍一副很是了解的樣子，并且希恬也沒出聲，看起來像是默認了陸衍的話，江舒陽心下不由覺得苦澀，他對陸衍的話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至于希恬為什麽會讨厭這種油炸的東西。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當初不以為意的惡作劇，終究還是化作利刃，朝着自己早已腐爛不堪的傷口狠狠刺了下去。
“抱歉，我不知道。”
見江舒陽如此鄭重其事的道歉，其他人臉色都露出疑惑來，這樣的小事有必要看的這樣嚴重嗎？
希恬餘光看到江舒陽，仿佛自虐般往嘴裏塞了好幾顆炸豆腐圓子，見對方分明被燙的不輕，卻依舊強忍疼痛咽下去，希恬沒有絲毫的觸動，甚至隐隐還覺得這行為有些蠢。
這樣就想為當初的自己贖罪，未免也太便宜了些。
而另一邊的陸衍，因為希恬方才的配合，一掃方才的氣悶，整個人都顯得神清氣爽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