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章:江上再遇

白飛飛聽得沈浪的話,那雙水眸徐擡,與他對視着。對方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他一直都是這樣,嘴角的笑意平白無故地讓他多了幾分随和之感,同樣的,也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兩人在半空中相遇的視線誰都沒有移開,只聽得白飛飛說道:“天下之大,人人所作所為,不過皆為一個利字。沈少俠莫非認為我無端在此,是要為自個兒的幽靈宮招惹麻煩嗎?”

沈浪嘴角的淡笑蕩漾開,“在下愚鈍,希望宮主莫怪。若是宮主所給消息不實,那又當如何?”

“若是我給的消息不實,我自當将你們的銀兩全數退回。”

沈浪說道:“這樣對仁義山莊似乎并不公平。”若是假消息,仁義山莊該部署的都部署了,人力物力都浪費了,而幽靈宮就僅僅是将仁義山莊所付的訂金退回?

“嗯。”白飛飛點頭,說道:“确實不公平,但仁義山莊也沒法子,不是嗎?”頓了頓,白飛飛一直跟沈浪對視着的視線終于收回,轉向朱富貴,“朱爺對令千金百般疼愛,即便不為旁人,只是為了她的平安,也不會将這點小錢放在眼中罷?”

朱富貴聞言,稍微怔愣,随即笑道:“白宮主小小年紀,卻是很能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言下之意,便是買賣談成了。

白飛飛聞言,面具地下的唇角勾起了一個詭秘的弧度。

江南煙雨。

天空一片淺灰色,午後的太陽被隐在厚厚的雲層間,偶爾顯出幾抹刺目的光亮。

江上,雨絲斜飛,然後落在江面上,泛出層層漣漪。一片輕舟在江上泛着,一個青衫的女子裹着蓑衣,手裏拿着一支長長的竹竿,而另一個紫衫的女子一手拿着酒壺一手拿着油傘,赤着雪白的雙足站在舟上。

顏芷偷瞄了一眼自家宮主,沒有說話。她照顧白飛飛的飲食起居多年,雖然無法揣摩她家宮主的心思,但是絕對明白最近她家宮主最近不太對勁。照說,她們最近确實無事可愁,幽靈宮中一切順利,與仁義山莊的買賣也談成了,若是在朱爺大壽當日證明了幽靈宮的消息屬實,那麽後面幽靈宮與仁義山莊自然還有後續。但她家宮主最近幾日總是處于晃神狀态,這是怎麽回事?

顏芷心中思量着,忽然,此時江上響起一陣琴聲。琴聲悅耳動聽,似乎帶着能讓人安心的魔力。站在輕舟上的白飛飛微微一愣,轉頭看向琴聲所在的方向,輕輕地“咦”了一聲。

顏芷見白飛飛如此,自作主張地将輕舟撐向那艘船。

遠遠地,便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公子爺,下雨了,把簾子放下可好?若是不小心受寒了,那便糟了。”想來是哪個人家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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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這樣就挺好。”男子的嗓音溫潤好聽。

兩人沉默一會兒,又聽得那小厮說道:“公子爺,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呃……田七是說公子爺這趟出門已經挺久了,老爺先前不是交代了咱們務必要在老太君的大壽之日趕回去嗎?公子爺究竟打算何時回府?”

琴聲不斷,在江面上不斷回響着,這琴聲,似乎大有要溶于這一江煙雨的意味。過了半晌,終于聽得男子的聲音:“待我再彈奏一曲,咱們就回去。”

顏芷轉頭,看向自家宮主,只見她凝神聽着這琴聲,嘴角微揚。自家宮主琴棋書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尤其是琴技和舞蹈堪稱天下一絕,否則怡情院的頭牌歐陽情是怎麽訓練出來的?

顏芷見白飛飛此刻心情頗好的模樣,于是笑道:“這位公子的琴技當真是神乎其技,姑娘你瞧,不遠處舟上的漁夫與鸬鹚都停了下來呢。”出門在外,為了避人耳目,顏芷都喚白飛飛作“姑娘”。

白飛飛看過去,煙雨朦胧中,漁夫蹲在舟上,而鸬鹚在舟上整齊排開。

“不知姑娘與那位公子相比,哪位的琴技更高妙些。”顏芷又道。在她心中,自然是自家宮主是最好的,但是這兩人的琴聲,卻是大不相同。回響在江上的琴聲,很平和很溫暖,既能讓人感覺到江南煙雨的詩情畫意,隐隐中,又透着些許希望。煙雨過後,便是陽光,琴聲回蕩,讓人感覺似乎這煙雨很快便要散開,被擋在厚厚雨雲後的太陽,即将要破雲而出。

白飛飛聞言,想了想,說道:“自然是他的好。”

顏芷微怔。

江上清風吹來,略帶涼意。

白飛飛說:“琴聲由心,那位公子,在心境上已經勝了。”

顏芷正要說話,忽然那艘船靠近她們的輕舟。那位名喚田七的小厮站在船頭,看到二人時,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複常色。

“白姑娘,雨中泛舟雖然也別有一番風情,但若是久了,當心會受寒。我家公子問您是否賞臉上船喝杯茶?”

田七的話一出,顏芷便是一愣,看向白飛飛。白飛飛深居在幽靈宮,極少外出。每逢外出,也有她陪伴在左右,她蹙着眉頭想了想,非常确定自個兒不認得這個名喚田七的小厮。

“姑娘?”她狐疑地看向白飛飛。

誰知白飛飛卻是微微一笑,說道:“那我便不辜負花公子的一番好意了。”話音一落,紫色的身影一晃,手中拿着油傘在江上掠過,然後翩然地落在船頭上,看得田七瞠目結舌。

顏芷見狀,施展輕功棄舟飛了過去。

田七将白飛飛引入船艙,然後便走了出去,與顏芷一同站在船頭。

只見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桌前,古琴已被收起。他臉上帶着笑容,有禮說道:“白姑娘,又見面了。”說着,将他身側的竹簾放下,春日的風已不若冬日那般寒冷,但仍帶寒意。眼前的姑娘已在外頭吹了冷風,已不宜再受這江風。

白飛飛看着他與常人無異的舉動,微微一笑,在他對面坐下。“多謝花公子相邀。”

這姑娘一踏進來,便是一陣冷香,幽幽淡香中混着些許酒氣。花滿樓神色未見詫異,只笑道:“白姑娘不必客氣,萍水相逢亦是緣分,且說上回我誤闖了姑娘的地方,姑娘也并未怪罪于我。”

此時田七奉上熱茶,一杯放在花滿樓跟前,一杯放在白飛飛跟前。

白飛飛端起茶杯,揭動杯蓋,卻沒有喝。她看向花滿樓,笑道:“公子這般無防人之心,若我是圖謀不軌之人,豈不糟糕?”

“姑娘不也是如此嗎?人不防我,我亦不防人。”花滿樓端起白瓷茶杯,修長的指映在潤透的杯具上,長指如玉。

白飛飛嘴角勾起一抹笑,沒有再說話。她想不出這江湖之上有誰會那麽無聊,去提防江南花家的七公子。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個小小的空間中,隔着石桌而坐,離得很近,又好像離得很遠。兩人神色自若,都未見有任何尴尬的神色。

剛才被花滿樓放下的竹簾被江風吹動,時不時發出幾聲輕響。

花滿樓道:“不知道姑娘接下來要去何地?可要在下送你一程?”

“我要去蘇州。”白飛飛說。

花滿樓笑道:“在下也正要去蘇州,不知姑娘可願與在下結伴而行,也好在路上有個照應。”

白飛飛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白瓷杯子湊至唇邊,輕抿了一口熱茶,然後笑道:“那就勞煩花公子了。”

一直在外頭側着耳朵聽自家主子談話的田七與顏芷,聽到二人的談話,都驚得瞪大了雙眸。

田七是快要暈倒了,他家公子爺喜歡助人,不管是有需要還是沒需要,他都随時準備着幫助別人。若是有人求助,那更是義不容辭,随和得不像話。他覺得自家公子爺心腸太好,又太過心軟,經常擔心會有女子當街攔截他家公子爺求親,而他家公子爺會很随和地說“好。”但幸好,這年頭女子都很矜持,不管心中如何暗中愛慕他家公子爺,也不會做出當街求親之事,自然,也會顧及女子的身份,不會主動纏上他家公子爺。眼前這位白姑娘,美則美矣,但是來路不明,武功還挺高,貿貿然與她一起結伴上路,公子爺要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麽好?

而顏芷驚訝則是她從未聽到自家宮主說要去蘇州的,雖說白飛飛對游山玩水之事并沒有特別的目标,都是走到哪兒便是算到哪兒的。才這麽一會兒工夫,她說要去蘇州,顏芷覺得确實是突然了些。

兩個摸不透自家主子在想什麽的男女對視了一眼,然後田七最終還是忍不住說話了。

“公子爺。”他朝內喊道。

“嗯。”花滿樓淡淡應了聲,然後說道:“田七,你去跟船家說咱們要回蘇州了。”

田七的眼珠溜溜地打轉,想要說些什麽,但是衡量再三,最終還是應聲下去了。公子爺心思敏捷,肯定曉得他要說什麽,這麽吩咐下來,想必是不管如何也是要與那位來路不明的天仙白姑娘一道上路了。

顏芷則在外面守着,看着這江上的煙雨風景,順道胡思亂想,揣摩一下自家宮主高深莫測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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