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章:逐客
溫熱的手帕擦拭着她的額頭,她此時整個人浸泡在熱水當中。她背靠着浴池的邊緣,任由男人幫她沐浴。
男人将她從浴池中抱起,絲毫不在意她身上的水沾濕了他的衣服,“冷嗎?”一向教人如沐春風的溫潤聲音,此時有些幹澀。在那篇深紫色的花海中,兩人似乎都很失控,而她雖然主動熱情,但卻是初經人事,身體定然是有所不适。
白飛飛閉着眼睛,聲音慵懶,“不冷。”但赤|裸的身子卻是往他的懷裏鑽了鑽。
男人動作輕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拿來幹棉巾幫她将身上的水珠吸幹,随後幫她穿上衣物。随即,她感覺到一個帶着男人體溫的東西,套上了她右手的食指上。
白飛飛緩緩張開眼,擡手放至眼前。在她右手食指上的,是一枚做工精細的指環,上頭嵌鑲着一粒紫色的晶石。她自然認得這枚指環,是眼前這個男人待在左手小指之上的,從未見他摘落,可見對他的重要性。
花滿樓似是能看見她的舉動般,溫聲說道:“這是我母親傳給我的指環。”
白飛飛沒有說話,想将指環弄下來,卻發現指環在她的食指之上,雖然不緊,但是卻弄不下來。想來也是有什麽機關在裏頭,她也不想枉費心思了,改明兒讓顏芷看看。
“你大傷初愈,催情花的藥性很容易影響到你,最近還是少去浸泡溫泉為好。”他溫聲說着,然後将她整個人抱進了懷裏,下巴抵着她的額頭,說道:“我曉得你心裏還在氣我,飛飛,是我不對,你莫要與我怄氣傷了自個兒。适才的指環,母親說要日後見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便贈予她,飛飛,別摘下來,好麽?”
他對适才發生的事情,看得極重,但是卻不曉得她是如何看待,于是一顆心上上下下,不得安生。
白飛飛卻是輕笑起來,問道:“這麽說來,你是認定了我嗎?”
花滿樓聞言,心中不由自主地重重地跳了幾下。最近他的心總是不受控制,動辄就是重重地跳動了好幾下,長期以往,他真擔心自個兒的小心肝會出毛病。但眼下他要頭疼煩惱的,大概不是他的小心肝會不會出毛病,而是這個讓他無可奈何的女子,定是又有奇招。
果然,白飛飛的聲音在靜谧的空間裏響起,“認定這種事情,對于我來說,實在是過于麻煩。男女歡好之事,只要彼此看對了眼,你情我願,那便一起享樂便是。何必在意所謂認定與否。世人都這樣,即便是看着多驚天地泣鬼神的感情,男女走到一起,最終的目的不過就是兩人□。”她的話帶着幾分不以為意,聽得花滿樓額角青筋不住地跳動。
停了停,又聽得她略帶諷刺的聲音響起,“人人都說這男歡女愛是人間極樂的滋味,我以往雖曾聽說但并未親身體驗,如今曉得個中的感覺,大概換了個人,也無甚區別。”
花滿樓聞言,猛地擡頭,眉目間一片陰郁。
白飛飛的長發散落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顯得纖弱無比,但是她口中吐出的話語,卻能讓人修養盡毀。她笑着說道:“你是我第一個男人不錯,但不見得是最後一個,何必執着于認定不認定?”
“在你心中,你就以為我是那般毫無操守之人?”他的聲音不重不輕,但是卻微微繃緊了,聽在白飛飛的耳中,好似是她多對不起他似的。
Advertisement
白飛飛笑道:“大片的催情花在其中,公子不免受其影響,毫無操守的是我這個妖女,公子不必介懷。人人都說幽靈宮主放|蕩不堪,公子乃是美玉遭玷,說起來還委屈公子了。”停了停,她又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自然,美玉雖然遭玷,但難掩齊輝,花公子他日若要與旁的姑娘家論及婚嫁,想必她們亦是不會在意公子與我的糾纏。”
“花公子,我從未邀請你來我幽靈宮,你應該曉得,幽靈宮向來是不歡迎外人的。你還是早些離開較好。”
女子一甩衣袖,轉身上床,然後閉眼。
被嫌棄了的花家七童站在原地半晌,無可奈何地揉了揉額角,“飛飛……”
關于上官飛燕的事情,包括他的心意,能解釋的他全盤托出,分毫不留。但他就是不懂,為何她還在與他鬧別扭?
白飛飛在床上一動不動,并不理睬他。最終,他輕嘆一聲,說道:“當日我握住你的手,從未想過要放開。當日跟上官飛燕走,是我考慮欠妥,讓你難受了。飛飛,你要惱我,亦無需說出這等氣話來。花家七童心中喜愛一個女子,絕非是兒戲。”
滿腔澀然梗在喉間,她在生氣,而他心中是掩不住的沮喪。他原以為兩人已是雨過天晴,如今看來,不過是像當日她在山西甩開他的手時一般,在原地踏步。他想他這回真的是栽了跟頭,不曉得她在想些什麽。
他雙手背負而立,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問我是否曉得你是什麽人,由始至終,我都清楚。你與我說,若我給你的溫柔,亦是旁人能輕易得到的,那你要來又有何用。我雖跟上官飛燕走了,但與她始終以禮相待,從未做出任何讓人誤會的舉動。我承認我極少對旁人疾言厲色,但我……”他抿了抿嘴,說道:“但在我心中,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我又豈會待旁的姑娘如同待你一般?”
他不知道該要如何讓她解開心結,他心中傾慕她、想與她在一塊兒是出自本心,同樣的,想要助人亦是出自本心。他幫助旁人,只覺得那是旁人需要幫助,并不分男女老少。金鵬王朝之事,他一時心軟,上了當,還連累她受傷。傷在她身,他恨不得可以替她受罪,有了這回的教訓,日後他定然會多長點心眼,不會讓她受到牽累。莫非,當真要他許下若是日後若有女子遇難,他亦不聞不問的承諾,她方能原諒他嗎?
言知之易行之難,他從不輕易許下無法做到的承諾。她是他心愛之人,他自認即便是猜不透她想法如何,但對她的性子卻是摸準了的。她是聰明人,事情瞧得透徹,又焉會不知他的心意?
他悄然嘆息,床上的女子仍是動也不動。
于是,天底下大多數女子都想向其托付終身的花家七童,此時在幽靈宮主白飛飛面前,被嫌棄得很徹底。
“我是幽靈宮之主,名節我是不放在眼中的。”
當日在江上小島時,她的話再次在他的耳畔響起,他又是一陣頭痛。她膽大妄為,不時有驚世駭俗之舉,即便是他對适才之事看得極重,若她當真如同她的氣話那般?那要如何是好?他亦明白要說些什麽話才能安撫她,但言不由衷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只因他待她,是真正的喜愛與重視,若有半份虛假,便是亵渎了她的一番心意。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終化為一聲輕嘆,“我會在迷魂林外住下。”
她若不想見他,可以,但他會在林外安靜地守着她,等她解開心結。她恣意妄為習慣了,話裏總是真真假假,明明心中在意的要命,卻要口是心非。他被她折騰得夠嗆,也無法可施。如今的花滿樓,并非是初次遇見白飛飛的花滿樓,過去的日子,他已能抓住她某些隐晦的、不為人知的心思,然後往她內心更深處窺看。
那個男人終于離開了飛花閣,但他身上淡淡的雅香卻留了下來,在她的鼻端萦繞不散。她擡手,看着食指上的那枚指環,抿了抿嘴。
良久,才聽得她的聲音響起——
“其實,你即便是曉得你幫助別人會給自個兒惹來麻煩,亦是會去做的。”
花滿樓果然是在迷魂林外住下,他在迷魂林外搭起了木屋,與他的小書童田七住在其中。木屋的周圍與他的百花樓一樣,種滿了花草。
白飛飛在幽靈宮中的梨樹林中,顏芷正在與她彙報近日來幽靈宮的大小事情。末了,她看着自家宮主的背影,有些遲疑地說道:“宮主,聽聞近些日子花家公子感染了風寒。”
那個姣好的紫色背影并未回頭,也并未說話。
顏芷見狀,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宮主,奴婢去準備些藥材,送去給花家公子,可好?”
白飛飛緩緩轉身,看向顏芷。如今是暮春三月,她想起與花滿樓初遇的那天,亦是在這梨花林當中。只是當時的她,并不曉得,她會與那個溫潤的男子有此番糾葛。
白飛飛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瞧花家公子待我,與待旁人有何不同?”
顏芷一愣,随即笑着說道:“自然是有不同的。”明眼人一瞧便能瞧得出來。
“究竟有何不同?”白飛飛微蹙着眉頭,冷聲問道。
“花家公子面對宮主時,笑容是由心底傳出來的。”顏芷微笑着說道。明眼人都曉得,即便是花滿樓待人溫和有禮,但是面對白飛飛時的笑容卻是與對待旁人不同的。那種笑容,似乎是從心底傳出來一般,那種溫柔,從心底傳到了眼眸,然後再到嘴角。每每花家公子面對她家宮主時,總會給她一種錯覺,那個溫潤如玉的男人,并不是瞎子,否則,又如何會眉目含情?
白飛飛聞言,并沒有說話,轉身,走入梨樹林深處。
顏芷看着那個在紛飛的白色花瓣中行走的女子,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在遇見了花家公子之後,她們家宮主便像是個平凡的女子一般,有喜怒哀樂,甚至,還會有些小別扭。在顏芷看來,這一切都是好事,因為她家宮主明明就是個比她還小的姑娘家,但卻總是比她成熟穩重持大局。如今有了花家公子,她總算,亦是會鬧鬧別扭耍耍脾氣。
顏芷想,對自家宮主而言,能這樣鬧着別扭的,除了在花滿樓面前,再無旁人。不管他們如今怎樣,但總會得到最圓滿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