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假的

陶栩冷不丁地開口,吓了周侃侃一跳。她一口菜哽在嗓子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片刻後,就聽“咕嘟”一聲,而後小心翼翼地,輕聲問:“我說了你會信?”

陶栩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不說話。

周侃侃小心揣測着他的心思,猶豫開口:“那天阿婆過來看病,因為你不在,她就一直坐在那裏等你。我一開始沒有出去見她,只在簾子後面偷看。可她等的太久了,我怕她有急病這才出去問了一下情況。我知道她眼睛不好,所以她将我認成了阿月,我應了。後來騙你是因為,你交代過我不許跟外人接觸。我怕你知道後會生氣,所以沒有告訴你。”

她陳述完這些“供詞”,見陶栩還不說話,遂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要逃跑,真的,公子你就信我一回吧!”

看着她無比誠摯的眼神,陶栩到這會兒是真的知道自己那天誤會她了。

當時他以為她在跟外人接觸,在設計逃跑,所以一時暴怒,失去理智,差點把她活活掐死。

現在清醒了,仔細一想,她設計逃跑的計劃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就算她要逃跑,要接觸外人,想給鐘家遞信,也不必選一個老眼昏花,身體孱弱,連人都分不清的老婆婆,她大可以有其他的人選其他的機會。更何況,她連翻牆都沒翻過,怎麽會想到找人遞信這種法子。

現在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她,但是暴行已經實施了,施加在她身上的傷害也已經存在了,道歉已經沒有用了。

況且,陶栩也不會道歉。

鐘小稚本來就是造成自己家破人亡的一份子,他本來就是要殺她的,現在只是差點誤殺,那又如何呢?陶栩的愧疚心只存在了一秒便消失殆盡了。

他拿起碗筷沉默地吃飯,周侃侃見他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一時覺得莫名其妙。

第二天的時候,陶栩從外面帶了個西瓜回來。周侃侃默認是給宋婆婆買的,便切成了一角一角的樣子,擺了一籮筐。

考慮到宋婆婆的牙齒掉光了,吃不了生硬的東西,周侃侃給她做了餡餅。她一早起來和面,剁肉捏餡兒。給宋婆婆做的那份餡餅烙的軟糯糯的,又另外做了一份正常軟硬度的,留給自己跟陶栩吃。另外她還做了蒸蛋、小蔥拌豆腐,都是沒牙口的能吃的。之後又炒了兩個家常菜,燒了蛋花湯。

宋婆婆來的時候,周侃侃剛好把湯燒好端上桌。眼瞅着這一桌子菜,宋婆婆笑的咧開嘴。

她拉着周侃侃的手,一臉欣喜地:“小月現在會這麽多道菜呢,不錯不錯!在哪兒學的呀?”

周侃侃是真不知道,盧月不會做飯是出了名的。

她一邊讪讪笑着,一邊望向陶栩,見陶栩半點沒有幫她“解圍”的意思,便報複性的開始胡說八道:“哥哥教的,哥哥手藝比我好。”

陶栩聽後,只得在心裏冷呵一聲。

“你老實告訴阿婆,你們,不是親兄妹吧?”阿婆突然小聲起來,神神秘秘的,好像在說什麽了不得的秘密。

“啊?”周侃侃一下愣住了,不明白她的意思。

按照游戲劇情,盧月跟陶栩為了避開仇家的追殺,在外面一直隐姓埋名的生活,怕被人說三道四,用的就是兄妹的名義跟身份相處。

兄妹就是兄妹,哪裏還有真假之說?

“當然是……”

“假的。”

周侃侃的“真的”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對面的人就提前替她搶答了。她不解地望過去,卻見陶栩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就是婆婆想的那樣,我們不是親兄妹,只是擔心別人的閑言碎語,這便……”陶栩說着低下頭去,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隐。

“婆婆明白,婆婆都明白!”宋婆婆一聽這話,立刻松了周侃侃的手,轉頭去拉陶栩,“成親了嗎?”

陶栩猶豫一瞬,“拜過天地了。”

“好好好。”宋婆婆一連說了三個好,仰頭看着陶栩,目光欣慰,就跟看自家孫子一般。

她轉頭又看向周侃侃,臉上笑着,眼睛眯成一條線。

周侃侃聽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什麽假的,什麽成親,什麽拜天地?她恍惚以為自己拿錯了劇本,又或者陶栩神經錯亂,bug上身,記錯了劇情跟臺詞。

她滿臉疑惑地看着陶栩,卻見陶栩神色平靜地與自己對望。

周侃侃對于當前發生的對話太多匪夷所思,以至于吃飯的時候都食不知味。等終于送走了宋婆婆,周侃侃立即問了出來。

“你跟宋婆婆在飯前的對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陶栩坐在院子裏搗鼓手裏的藥材,回答她時頭都沒擡一下。

“我不需要?”周侃侃聽樂了,“那我這就去告訴宋婆婆,我們是親兄妹!親的不能再親的親兄妹!”

威脅人誰不會啊!周侃侃作勢要走,又意料之中的被陶栩攔了下來。

“你別太放肆。”陶栩拽住她的衣袖,表情有點兇。

因為陶栩是坐着的,周侃侃站定在他面前,難得俯視他一回,“那你告訴我,你跟宋婆婆的對話是什麽意思。”

反正他馬上就要被自己毒死了,沒什麽好怕的,周侃侃昂着腦袋想。

陶栩見她今天居然一反常态,不僅不低聲下氣的跟自己說話,反而高傲跋扈,好像大小姐脾氣上身了一般。

他看着有點不知死活的她,莫名被氣笑了,又莫名順着她的話下了臺階,“宋婆婆以為我們是夫妻。”

“我們?你跟盧月啊?”周侃侃聽的更加糊塗了,不自覺就叫盧月的名字說了出來。

這世上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盧月這個名字了,陶栩驀地神色一凜,眼神都變得狠厲起來。

“你知道盧月?”他沉聲道,同時人也站了起來,一下子氣勢就壓住了周侃侃。

周侃侃終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驚慌失措,“你聽我解釋,我能解釋。”

她一邊說一邊快速往後退,可不能再讓他掐死自己了。

“你說。”陶栩這回不慌不忙的,只是目光緊盯住周侃侃,像盯着獵物一般。

“我猜的,因為我知道你當年是被盧家救的。現在跟你住在一起的女子叫小月,那可不就是盧月嘛。”周侃侃的眼睛滴溜溜轉着,謊話就從腦子裏蹦了出來。

周侃侃給自己立了個安全的人設,就是她對當年鐘家及陶家的關系十分清楚,以至于她這會兒給自己辯解時,陶栩也全然信了。

陶栩聽完解釋後,不動聲色地又坐了回去,“你不要在外人面前說起這個名字。”

“我知道的,我只說過這一次。”周侃侃見他周身的寒氣悄然褪去,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鐘小稚,當年是你欠我們陶家的。”陶栩低着頭。

頭頂的枇杷樹投下一片陰影,将他的身影都籠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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