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瓒擡頭看一眼後視鏡,又看了眼兩側車流情況,接着便說:“後面有車輛跟蹤。”

聞言,陳婕和季成嶺當即回頭觀察,果然見到夜色裏一輛桑塔納始終跟在後面。

季成嶺抽出手槍,問:“攔截還是甩開?”

陳婕當即說:“雨天路滑,高速車流大,不管是攔截還是甩開都很困難。”

開往高速的車大部分是跑長途的重型車,速度快,油門踩得飛起,突然攔截或超車甩開跟蹤都容易發生事故。

“老大,怎麽辦?”陳婕問。

李瓒:“手套箱裏有個報警燈,等會走盤山路再安裝。”他又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單手戴上藍牙耳機和大部隊保持聯系。

“還有一輛車跟着。”

“什麽?!”

陳婕和季成嶺兩人一驚,顧不得說什麽,緊盯後面的情況。過了半晌,他們終于看見藏在桑塔納後面的另外一輛不起眼的小轎車。

小轎車隐藏太好,只有在行車變道的間隙裏才能窺見幾秒。

比起跟蹤技術拙劣的桑塔納,小轎車顯然更專業。

陳婕:“前面那輛桑塔納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她絞盡腦汁回想,猛一擊掌:“民生為先——那個愛胡說八道的女記者!”

“不是——她跟蹤我們幹嘛?”

“想看我們的出警過程,跟蹤、偷拍,找我們偷懶幹蠢事的證據。”李瓒打方向盤,瞅準了位置和時機迅速變道加塞到前面去。“安全帶都系好,坐穩了。”

陳婕和季成嶺握住車頂的拉手,後背緊貼車座椅,全身繃緊。

陳婕問:“後面那輛車為什麽跟蹤我們?”

“等會就知道了。”

李瓒說完,猛踩油門,車子似弦上鐵箭化作流光飛了出去。

馬達發出沉重的咆哮,粗重的輪胎滾過路面仿佛擦出了點點星火,數次變道加塞與其他車輛驚險的擦肩而過。細雨因高速而愈加猛烈,雨刷急速揮舞着,一輛雪鐵龍在密集的車流裏如魚入海似的穿梭。

此時,前方出現一個通往盤山路的岔路口。

李瓒神色不變,游刃有餘的操控着方向盤,語調輕松有點皮:“同志們,即将換道,做好加速準備。”

“!!還加速?!!”

“我快吐了——!!”

陳婕和季成嶺兩人面孔扭曲、目眦盡裂,用力的拽住車頂拉手、竭力穩住自己差點被甩出去的身體不忘驚恐的怒吼,心髒數次被疾馳而過、險險擦過的重型卡車吓得幾乎停止跳動。

車子疾速穿過車流,與一輛重型卡車并駕齊驅,在高約3米的大貨車襯托下,他們乘坐的這輛小汽車可以說非常的嬌小。

往前一停能被碾成片兒。

汽車漸漸超過大貨車,在微妙的距離差中成功塞進靠路邊的車流。

因為突然和驚險,身後的大貨車司機破口大罵‘艹你媽找死’并連按數下喇叭以示抗議。

貨車鳴笛,穿金裂石。

李瓒無動于衷:“報警器拿出來,放上面。”

陳婕向前傾,從手套箱裏翻找出一個報警器,打開窗戶往上面一放,寒風雨絲猛灌進來,頓時糊了一臉濕漉漉。

窗戶關上,她喘口氣說:“行了。”

方向盤一打,車頭一轉,伴着刺破夜空的警笛聲便朝盤山路而去。

身後的跟蹤者見狀,不由急切,也想有樣學樣的加速變道可惜技術不佳,險些被甩開。

但走盤山路的車輛不多,因此當跟蹤者開上盤山路時就立即踩油門追上去。

乍然見李瓒那輛車加速變道,趙顏裏吓了一跳,急忙說:“快跟上李瓒!”

駕駛司機堅定拒絕:“跟不上。車流太急,不能超車。”

眼見李瓒那輛車已經消失在車流裏,趙顏裏心急如焚,語氣加重:“絕對不能跟丢!我有預感今晚一定能拍到精彩的照片,絕對可以讓我們一炮而紅。”

她對司機兼同事說:“你想繼續待在電臺碌碌無為直到被新人頂替?你就不想去電視臺?”

如今電臺岌岌可危,遠不如電視臺來得前途敞亮。

司機心動,但還是猶豫,卻見後面一輛車竟也提速超過了他們徑直插入前面的重型卡車。

他咬牙,抓住手擋變速:“搏一搏!”

話音一落,這輛桑塔納便提到最高檔,緊随前面兩輛車的步伐。

馬達轟鳴,一路疾馳。

明灣海港海關處。

尖銳的電話鈴聲劃破海關處辦公室的死寂,明灣海關關長衛興洲同室內在場的關務員對視。

沉默無聲蔓延,鈴聲跳躍而急躁,死活不肯停歇。

衛興洲接起話筒:“什麽事?”

電話那頭是一把略普通的男音:“東城和明灣兩區已經出警。”

“已經出警……你他媽現在才說!”衛興洲猛然站起,一把掀開椅子,氣急敗壞又拼命壓抑的責問:“不是拖住了嗎?”

“我們會制造意外,時間不多,你們自己把握機會。”

“明灣區分局到海港最快20分鐘到,那海面的貨輪才剛收錨,它再快也不可能在20分鐘內出公海!”衛興洲幾乎暴跳如雷:“那貨輪上面都是赤裸裸的鐵證!”

“人證、物證全他媽齊全!我告訴你,那艘貨輪要是被攔截下來,所有人、一個都跑不掉!!大家都是根須裏的泥腥點,拔出蘿蔔帶出泥,要死死一窩,你也別想安然無恙!”

電話那頭說了句話,瞬間讓衛興洲啞然熄火。

他沉默良久,面色陰沉的盯着窗外天際烏黑色的海水,回了一個字。

“行。”

盤山路。

盤山路是條盤山公路,陡峭路斜耗時長,後來開山鑿隧道接高速,這條路也就逐漸廢棄,來往車輛基本見不到。

這會,斑駁樹影間卻有三輛車飛速穿梭過去,在陡峭斜長的盤山公路競相追逐。

第二輛車的車頭就快碰到前面車輛的尾巴,前車窗突然打開,裏面的人上半身探出來,舉起手槍不顧高速行駛的危險對準車後玻璃射擊。

砰、砰。

連續兩聲,一槍落空,一槍擊中,車後玻璃立時出現淺淺的彈孔,以彈孔為中心四下裂開無數白縫。

季成嶺護住頭部,直接解開安全帶、打開車窗,上半身探出去,對準後面射擊兩下,短時間內拉開兩車間的距離。

“他們有槍。”季成嶺說。

“沒瞎,看到了。”李瓒扯唇笑了下,油門緊踩不放,完全沒減速的打算。“現在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了。”

陳婕滿臉的雨水,猙獰着吼:“他們想幹什麽?”

“殺我們。”

“廢話——他們為什麽殺我們?他們是走私團夥還是林秀娥的人?殺人滅口說不通,多的是人知道秘密!”

“狗急跳牆。”

“老大!您別說話說一半藏一半,我智商有限這輩子就點亮掃黃的天賦技能——求解釋、求明說!!”

李瓒:“制造麻煩。現在市局忙着打嘴仗沒空搭理今晚的捉捕行動,這時帶隊指揮者的死亡能暫時打亂步伐。”

季成嶺緊緊抓住座椅問:“目的?”

“拖延時間。”

說話間,後面的車輛又追了上來,兩輛車的車頭并駕齊驅。

對面的人舉槍對準車窗位置砰砰射擊,防盜玻璃瞬時出現幾道蛛網似的白色裂紋。

陳婕擡頭一看,怒從中來:“媽的太歲頭上動土?”她沖李瓒說:“老大,能蹭過去嗎?”

李瓒觀察着前方路況,聞言問:“槍法行嗎?”

陳婕驕傲的豎起大拇指對準自己,說:“不及格。”

“……”

陳婕握着手槍,安全帶也沒解開便稍微降低了車窗,說:“季成嶺,我吸引火力,你打爆他們輪胎。”

這時李瓒說:“前面有一個彎道,欄杆年久失修,重力沖撞會撞開欄杆沖下山道,你們開個兩槍引過來就行。”頓了頓,他斜着眼瞟兩人:“一個兩個當是拍電影?高速開窗,漂移開槍,腦袋開花,還想打準?”

“……”

兩人心想,您有沒有點自覺?高速超車、公路槍戰,漂移賽車,哪樣不是警匪電影經典場景?

李瓒将油門踩到底,汽車猝不及防似被光一把扯向前,瞬時拉開距離。

後方的人緊追不舍,前後兩個車窗放下,兩只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李瓒所在的警車連續掃射,霎時火花四濺。

季成嶺一槍打在後面那輛的車前玻璃,将開車者的注意力一下拉了過來。

窮追不舍的轎車靠近,槍口近在咫尺。

正是此時,季成嶺迅速縮回去扣安全帶并抱頭拽座椅,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在離心力的作用下向外摔出。

刺耳尖銳的摩擦聲響,整輛汽車以幾乎一百八十度平衡于山道的角度趔趄似的漂過彎道,車尾直接擦過欄杆冒出一串星火。

車尾燈閃爍兩下,熄滅了。

與此同時,追殺他們的車輛在彎道原地打轉兩圈,驚險不已卻幸運的避免沖下山道的危險。

見狀,李瓒便想倒車回去送‘臨終關懷’。

此時,陳婕扒下車窗,回頭砰砰兩槍。

一槍一個輪胎,爆了兩前輪。

砰——!

吱——!

急剎與沖撞的巨響同時響起,跟蹤追殺他們的那輛車打滑直接撞斷欄杆沖下山道,車頭卡在一棵老樹樹杈上,車蓋開始冒煙。

李瓒剎車,和其他兩人一起下車看情況。

車裏一時半會沒動靜,不知道傷亡怎麽樣。

李瓒走下去,不忘誇陳婕:“槍法不錯。”

就剛才那輛車轉得跟陀螺似的,陳婕還能精準打中兩前輪可以說槍法一流。

陳婕謙虛:“勉強及格。”

李瓒:“做人倒也不必太虛僞。”

陳婕誠實的說:“我是我家槍法最爛的。”她表情無奈:“要不然我能這麽埋沒自己?早宣揚得沸沸揚揚了好吧。”

說的有道理。

但是憑這一手好槍法卻在掃黃辦裏苦幹數年,槍法居然還是家裏最爛的……李瓒點點頭,又來個深藏不露的,回頭必須重新置辦分局配置。

豪華版。

想想就有了一點動力。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翻倒的那輛車旁,左邊的車門搖搖欲墜,一拉就掉出來。車裏一共三人,受傷慘重,此時沒有反抗能力,輕易被李瓒他們制服。

季成嶺還從他們的車裏搜出五把槍,三把自動手槍、兩支殺傷力巨大的95式步槍。

“95式都用上了,看來是要我們非死不可。”季成嶺很疑惑:“東城和明灣兩區分局一向沒有交集,和走私案件牽扯是意外,出警也是臨時決定,他們怎麽會那麽及時的出現和截殺我們?”

李瓒讓陳婕打電話喊120:“先救人,應該能撬出點新東西。他們在警局外面蹲着,跟了一路,應該早有計劃。你們留這兒等救護車我先去海港——”

語速飛快說完,他趕緊跑回山道,發動汽車和着警笛聲疾馳離去。

海港。

7:31。

載着三千噸貨物的貨船順着海上航道緩速安全的離開了港口水域,無人阻攔。

貨船裏的海員紛紛松了口氣,小小的歡呼雀躍起來,但林秀娥不放心。

她沒辦法放松心情,目光緊盯海面說:“不到公海不能放松。”

商行老板勸慰道:“我們各方面都打點好了,肯定不會出事。過了今晚,所有證據都會被銷毀。新身份辦好了,只要這趟安全送出去,我們就能洗手不幹、安心養老。”

林秀娥沒說話,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一時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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