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謝跖擡頭,漆黑透亮的眼睛掠過一抹自嘲。

出了什麽事?

呵,已經沒人幫得了他了。

方纖星心裏的懊惱在看到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之後噤了聲,自願地重複了一遍方才脫口而出的關切。

“又遇到問題了?你說說看,或許我還能幫得上忙。”

謝跖搖頭,從只剩半瓶酒的酒瓶裏又倒出一杯,擡手就要往嘴邊送。

這是酒,白酒,不是水!

方纖星皺眉,伸手去搶他手上的酒杯。

謝跖敏捷地一偏,避開方纖星的手,兀自喝了一口之後,擡頭看向方纖星。

眼裏的情緒是不樂意。

不樂意,方纖星插手。

他想喝酒是他的事,方纖星管不着。

雖然方纖星幫過他,在他這,算個好人。但是她們兩個人,可沒那麽熟,方纖星當時會幫他,他自己也是動了很多腦子,出了很多力的。

後來更是把結婚失敗後的麻煩事,通通攬過來解決了,忍受了很久他媽他爸的責怪,也忍受了方纖星媽媽和爸爸的打量。

他想結婚是居心不良,方纖星想結婚難道就純良嗎?

如果他把方纖星假結婚的意圖捅給雙方父母,她們保準罵方纖星罵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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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覺得,自己欠方纖星什麽。

“空腹喝那麽多白酒,你不要命了?”

謝跖看起來沒事人一樣,但他的唇色其實已經有些發白,這讓方纖星不由得氣急開口。

“不準再喝了!”

謝跖不吭一聲,大半張臉掩在背光的陰影裏,喉頭滾動,只悶頭喝他的酒。

怎麽那麽難搞!

方纖星身上氣息強勢起來,站起身,朝着謝跖走過去,一把按住他的左手,确保謝跖動彈不得之後,又伸手去奪他右手上的酒杯。

她那樣子,幾乎把坐着的謝跖捆在懷裏。

驟然被一個女人這樣親密地鉗制住,謝跖臉色大變,掙紮起來,被方纖星抓住的酒杯在她們倆的争奪中酒水濺落許多。

“你放開我!”

“不放!除非你放開酒杯!”

方纖星堅持得很,雖然說不清楚,她為什麽想管謝跖的事,但是她既然已經說了不準喝,謝跖必須得聽。

整個人好像陷進了溫熱綿軟的棉花裏,這讓謝跖清醒地知道,他被一個女人抱住了,羞意和惱意,還有終于慢慢上頭的醉意,讓他整個人暴躁難忍,用盡力氣站起身來,将方纖星的右手甩開。

謝跖力氣不小,他一心想去水下考古一線,所以畢業之後就算一直待在辦公室裏,他的體能訓練也從沒荒廢過。

方纖星沒預料到這些,右手成功被他甩開,眼見就要順着慣性砸到一邊的椅背上,一雙柔軟細膩的手突然伸過來,将方纖星的手護住,抱在自己懷裏。

方纖星和謝跖齊齊一愣。

“方總,你沒事吧?”之前在包廂裏給方纖星敬酒,但卻被別人搶了風頭的男孩子秀氣地蹙着眉,小心地把方纖星的手抱在懷裏,整個人往她們那邊走近了兩步,不滿地看向謝跖,“你怎麽能對方總動手?”

謝跖視線掃了一眼方纖星被他抱住的手,冷冷地撇開。

幹他什麽事?

任誰也看得出來,他剛才是反抗吧。

一個男人被一個女人強行鉗制住,他怎麽就不能反抗了?

謝跖心裏不服氣,但一貫不理人的習慣讓他一句話也不說,轉過頭,冷冷淡淡地看向方纖星。

方纖星抽了抽手,但那男孩子抱得很緊,她皺眉,低頭正好撞進謝跖愈發冷淡的眼睛裏。

這狀況,讓人暴躁。

方纖星移開視線,眉眼完全沉了下來,對着那男孩子說出了生硬的命令:“松手!”

那男孩子看了看方纖星,又看了看謝跖,委委屈屈地松開了手,嘴上還不忘開口:“方總,剛要不是我路過看到,您的手就受傷了,他太沒有分寸了!”

方纖星将手收回來,也松開了按住謝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跟他們拉開距離:“知道了,多謝。你叫什麽,之後我讓人聯系你經紀人。”

這意思就是,會實質性地感謝他。

“方總,我叫唐瑄,是沐晨娛樂的。”唐瑄眼底亮了亮,臉上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又朝方纖星走了一大步,“我剛還以為您已經走了呢,真好,又遇見了。”

說話的語氣柔柔軟軟的,尾音帶着點羞怯,但比在包廂時的膽怯好一點,似乎放開了些。

聽出唐瑄話語的黏膩,方纖星下意識想避開,但唐瑄剛出手幫忙,讓她的手幸免于難,她不好現在就不搭理人,敷衍地“嗯”了一聲:“你經紀人呢?”

趕緊把人帶走,見好就收。

唐瑄聲音含着笑,語氣帶着點嬌弱的憨氣:“我偷溜出來的。現在剛出道沒多久,沒多少人認識我,我就想自由地到處走走,方總可別告訴我經紀人呀。”

方纖星雖然躲過很多美人計,但性格決定了,她做事不太願意當面給人難堪,只能壓着煩躁周旋。

這也是她為什麽急着找個擋箭牌假結婚的原因,她不方便說的話,做的事,以後可以借她夫郎的名義去說去做。

可惜……

方纖星眸子微微向下,看到謝跖與他無關一樣坐在椅子上,又喝了一口酒。

方纖星皺眉,謝跖這家夥,真讓人不省心。

其實,謝跖并不是完全沒有反應。

他到這兒來喝悶酒,是想清靜一下的,不是來聽別人談情說愛的。

唐瑄嬌滴滴的聲音,聽得他煩躁。

他水下考古隊員的申請被刷下來了,理由是項目重大,安全第一,第一批水下考古隊員只要身體素質更好的女隊員。

但是身體素質不應該用體能訓練的結果說話嗎?

憑什麽因為他是個男人,就看都不看,直接篩選掉他的申請?

如今唐瑄嬌滴滴,柔弱無骨地站在他旁邊,傾慕地看着方纖星的樣子,讓他無比生氣。

就是因為太多男人習慣了被嬌養,習慣了躲在女人的庇護之下,把自己養成了弱唧唧的小白兔,這才導致整個社會在男人身上貼上弱、嬌、膽小、需要保護的固有标簽。

這個唐瑄,能不能争口氣,站直了,說話的舌頭也捋直。

想到這裏,謝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拿過椅子背後的外套,推開方纖星,徑直離開。

眼不見為淨。

方纖星一驚,連忙伸手去拉他,拉了個空:“謝跖!”

“做什麽?”謝跖停住腳步,不悅地回頭看她,惡意滿滿地開口,“怎麽,方總一個不夠?”

這說的什麽話?

方纖星皺眉,快走幾步,拉住他胳膊:“你喝了那麽多酒,我送你回去。”

對着方纖星的好言好語,謝跖不好再試圖将壞情緒發洩在這裏了,掙紮着要走:“你忙你的,我又沒醉!”

喝了那麽多,方纖星怎麽可能放心。

兩人僵持着,一女一男拉拉扯扯惹來許多目光和議論,裏頭不乏對她們關系的惡意揣測,方纖星擡頭淩厲地掃了一眼,議論聲又降下去。

唐瑄上前來,善解人意道:“要不我扶着這位哥哥吧?”

方纖星看他一眼,轉頭嚴厲地對謝跖說道:“不管你醉沒醉,我看到了,我就要安全把你送回家,你沒得選。現在,他扶着你,我去取車,你給我安分一點!”

方纖星鮮見的厲色把謝跖鎮住了。

她兇他。

謝跖擡眼望着方纖星,想倔強地怼回去,但忍住了。

他不是怕她,他是确實有點醉了,她想送他回去,就讓她送他回去。

任何時候,任何人,她說話不都好聲好氣的嗎?

為什麽突然獨獨要兇他?

唐瑄小心翼翼地湊上來,雙手搭在謝跖的胳膊上,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哥哥,我們走吧。”

謝跖想甩開,但一擡頭看到方纖星看過來的冰冷目光,撇撇嘴,不動了。

方纖星見他安分下來,心底稍稍松了口氣,轉身帶着兩個人往外走。

到了大門口,方纖星去取車,唐瑄和謝跖一起站在門口等,冷風吹得謝跖腦子掙紮在清醒和混沌之間。

看不到方纖星人影了,唐瑄驟然開口,聲音褪去了柔軟,含着笑,卻低沉着:“哥哥,你是在欲擒故縱嗎?”

謝跖眉頭皺了一下,忍耐過腦袋裏的一陣刺痛,才看向唐瑄,冷硬開口:“沒有!”

唐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希望哥哥說的是真話呢!”

“什麽意思?”謝跖眼神幽深了一瞬。

“沒什麽意思,就是……哥哥既然不喜歡,就別折騰方總,讓她在你身上放太多心思。”唐瑄認真地看向謝跖,臉上帶着嘲諷,“誰不知道,女人在什麽事上花費的心思越多,就越容易對什麽上心?哥哥難道要假裝不知道?”

憑什麽他要知道?

他一個男人,憑什麽要懂女人?

“有什麽手段,你用在方纖星身上,別煩我!”謝跖憎惡地看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向旁邊走開了兩步。

“真清高啊!”唐瑄翹了翹嘴角,“要是方總就喜歡這調調,我也只能找哥哥取取經了。”

程哥說了,方纖星是第一次投資電視劇,年紀輕,長得漂亮,作風正派,也沒聽說身邊有什麽男伴,是有錢人裏的一股清流。

若是攀上她,以後在娛樂圈不僅走得好,還走得正。

這可比去陪那些富婆,壞了名聲也只能拿一兩個蹩腳的資源好得多。

可原來,方纖星是有在意的人的。

唐瑄自然想挑撥離間,徹底讓方纖星和謝跖沒戲。

自己不愛理人的習慣被唐瑄說成清高,還被唐瑄說成勾搭方纖星的手段,謝跖臉色極差,極力忍耐,心裏開始怨怪。

方纖星到底哪裏惹來的白切黑讨厭鬼!

謝跖心裏情緒波動越大,腦子就越昏沉,醉意逐漸上頭,燒灼的胃也開始抗議,一陣陣地發緊發痛,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唐瑄先是不在意,餘光瞥到一輛車開着車前燈過來,立馬上前扶住謝跖。

謝跖現在對他厭煩得厲害,不樂意被他碰,伸出手将他推開。

他腦子昏昏沉沉,只覺得自己出手的力氣好像不太夠,剛要懊惱,唐瑄“嘭”一聲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腳腕,眼睛緋紅地看着他。

“哥哥,你醉了,我是想扶你而已,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說話凄婉可憐。

那邊剛停車下來的方纖星一陣頭疼。

她只是去取個車的功夫,這邊怎麽又鬧上了?

謝跖推了她還不夠,怎麽把小明星也推了。

作者有話說:

提前插一句:這本書的男生子設定不是性轉來的,是古代基因篩選和人體改造來的,所以男人生理特征基本不變,但體質普遍很差,大家不用女化男主,就想象他是個倔強的病美人就可以了。後面有古代內容的時候,還會寫到的(別着急提問,問了不好回答,會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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