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說了吧,其實這個事情我自己在道義上也是過不去的,萬一要接了,也怕對不起您看中。還請您諒解。”
張瓊父親奇怪了,“這是什麽意思啊?”
“本來我能來開這個會是沾令千金的光,我應該好好謝謝她才是的。前幾天張小姐剛好過來這裏玩,聽說我們在這裏開會,順便一起在酒店吃了個飯。結果這個事情給我愛人知道了,前天晚上還打電話來跟我吵。我實在是沒辦法。本來我也算是幸運,能當幾天張小姐的老師,師生之間情誼深厚才是做老師最開心的。但我愛人,您知道,有時候人就是這個脾氣。昨晚他直接跟我放話,說我要是接了這個工作,他就跟我分。”
張瓊父親聽了心裏憋着火。他很清楚張瓊對李景明的那點小九九,所以他親自去見李景明也有幫女兒把關的意思。見過之後覺得這人其實還是不錯的,如果女兒真的喜歡發展發展也不是壞事。但他沒想到李景明已經有家室了,女兒還瞞着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找他。
自己女兒什麽性子他清楚得很,“一起在酒店吃了個飯”肯定不足以概括張瓊的行為。他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思想裏覺得女兒這種行為未免輕浮,這要說出來肯定是個丢臉的事情。
李景明繼續說,“我想想呢,也覺得确實不太妥當。我這麽個窮畫畫的令千金肯定是看不上我的,您放心。但是我愛人那邊我也要顧及,不想讓他傷心。再一個給人知道了未免對令千金的名聲不好。這個事情是我的責任,還要請您原諒。”
張瓊父親點點頭,又給他倒了一杯酒,“你說得對,你有心了。哎呀小瓊這個孩子是我管教不周到,還給你添麻煩。這一杯我敬你。”
李景明一口悶了,退了下去。
沒過幾天張瓊哭着找到春喜園來,擡手就給李景明一個巴掌。
“我有什麽不好,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要你!”
李景明在後院裏搬泥,手上帶着塑膠手套,髒兮兮的,站起來就挨了一個巴掌。他把手套脫了,到屋子裏取了紙巾過來給她。
“當初我求了我爸好久才讓他動用關系把你提前放出來,要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麽什麽事都沒有?我爸都說了,你告訴他我去找你,他不允許我再來找你了。你怎麽能跟我爸說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李景明聽着她繼續說,心裏盤算着怎麽辦。和她父親說的那些話是李景明想了很久很久才拟出來的草稿,還征求了吳江的意見。
外頭一陣喇叭聲,李景明往外頭看,吳江的車剛好停在門口。
“我愛人來了。要不然我請他進來,我們說清楚。”李景明說。
張瓊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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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明擦了擦手招呼吳江進來。吳江人高馬大的,西裝革履,打着一條暗紅色領帶,銀絲框眼睛,風度翩翩文質彬彬,十足大學教授的模樣。
“張小姐是吧?”吳江伸了手過去,“吳江,長江的江,你好。”
張瓊像是受了驚吓,“你......你怎麽是......”
吳江笑,“聽景明說他這次去參加座談會是托你的福,本來想着請你吃飯的,一直沒找到機會。我還說景明怎麽每次和他關系好的學生都長得這麽漂亮,要不是知道他對女人不感興趣,我這個醋恐怕是吃不過來了。”
張瓊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李景明在後頭嘆氣。
“今天正好碰到,不如一起吃個晚飯吧?”
張瓊擦了擦眼睛,甩開他的手,恨恨地說,“不用了。我回去了。”又轉頭看李景明,“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麽要救你出來。”她說完就跑出去了。
李景明還想送送她,吳江很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制止了。
這幾天沈越搬回了淞景園住,不好意思再打攪吳江。
學校去不了了,認識的人見着他難免有些奇怪的眼光和碎語。美術廊的裝修一直擱置,關門許久,沈越挑了一個時間回去看,館內空空蕩蕩,牆壁因為打鑽留着坑坑窪窪的痕跡。
一切就像個廢墟,像他自己。
沈越這幾天不能想太多事情,一想多了就頭疼,晚上睡不着覺。他幹脆在美術館幹活,搬東西整理搞搞衛生。
他媽打電話給他,“越越,答辯完了沒有啊?家裏這邊正裝修呢,你有沒有時間回來?工作忙不忙,能請假嗎?哎呦這些裝修公司弄得我頭都疼,你趕緊回來給我看看,我又要上班又要監工根本忙不過來。”
沈越扶着額,聲音啞啞的,“工作辭了,不過這段時間學校有點事情比較忙,可能走不開。您要是忙不過來就先擱着吧。”
“怎麽能擱着?我錢都交了,他們那些工人啊你一不看着就偷懶,耽擱多一天我就要多付一天工錢啊。工作怎麽辭了啊?是不是犯錯誤了?”
“沒,媽,你別問那麽多了,我這兒忙着呢,回頭給你電話啊。”
“哎哎哎!忙什麽忙,忙得接媽媽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養你幹什麽啊?你跟我老實說,為什麽把工作辭了?是不是犯錯誤得罪人了?跟你說了出去工作不是在家裏頭由着你那個性子,不要那麽刻薄......”
沈越煩起來啪一聲把電話挂了,丢在一邊。
隔了兩分鐘電話又想起來,沈越懶得接,就讓它響。連續響了好幾分鐘。沈越索性直接關機,把手機扔進包裏。
吳江找不到沈越,最後到美術廊這邊看看。一推門進來,就見到沈越坐在水泥後邊的箱子堆中間,旁邊擺了個打開的飯盒。他身上髒兮兮的T恤和牛仔褲,一個夾腳拖鞋,活像個農民工一樣。
“飯不吃光抽煙,不要命了?”地上有好幾個煙頭。
沈越拍拍身邊的空位,“坐。”
吳江陪他坐了一會兒,“我也是才知道學校那個事情,過來看看你。”
“謝謝。”
“你不能這樣,沈越,回去休息休息吧。”
“整天呆在家也是呆着,過來幹點活兒不容易胡思亂想。”
吳江看他那表情,空洞得很,瞳孔裏頭神都是散的。他再一低頭,看到沈越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翡翠扳指,心裏頭不忍,“想開點,不是說梁總沒事的嘛,學校這頭只要還有梁先生在,不會拿你怎麽樣的。”
沈越搖頭,指着斑駁的牆壁和地上的水泥,“你知不知道梁君秦把這間美術廊給我的時候我當時也是站在這個地方,心想,一切都值了。我大三那年跟他,一下子變成全院最優秀最得教授領導關注的學生,大四就有了自己的美術廊,在全市最大的拍賣行工作,風光無限,我那時候真恨不得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無比舒暢自在。後來跟了我導師也是,多少人羨慕,本來他老人家都不收學生了,破格收了我,我還第一年考研沒考上,第二年才考上的。”
“現在出這樣的事情他們都說我是得罪人了。我知道我招人嫉妒,而且我這人還有點傲氣,我經常想,我是爬男人的床爬上來的,但你給我去美院再找一個誰能爬到我這個份兒上的看看?我跟你說絕對找不到第二個。”
......
“我覺得挺不真實的。”沈越掏出那個扳指放在手掌上玩,“五年,回到原點,一無所有。工作辭了,美術廊開不下去,學校那邊還出了這樣的事情。但我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我以前怕一事無成,現在覺得‘一事無成’也不是那麽可怕的事情。”
吳江理解他,“梁先生很快就會出來的。忍一忍,熬過去就好了。”
“律師說這個案子要走一個法律程序,再過一個星期開庭。”
“那也只是走個程序的事情。”
“聽天由命吧。”沈越拍拍褲子上的煙灰站起來,“我打算把這裏賣了,已經再聯系買家了。說不定還可以收回來一筆,現在漲價漲得厲害。”
“恩。要不要幫你宣傳宣傳?”
“不用。這個地段本來就好,反正現在最不缺就是有錢人。”
“差點忘了。來找你是想跟你說,學校那邊已經删帖了。還有學生替你打抱不平呢,今天早上有個女學生舉報說二班那個班主任和你打過架,在個小飯館裏很多人都聽見那個老師言辭比較粗魯。還有人拿手機拍了照片的。現在學校已經在調查這件事情了。”
沈越嗤笑,“這幫小朋友。打個架多大的事,誰告的狀啊?”
“我怎麽知道?你心裏真沒有個底是誰?”
“有是有,還沒證據。到時候再說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星期三開庭。沈越穿了正裝去。
案子不公開審理,沈越只能被律師接到休息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