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仙家的事那能叫騙嗎?

在唯物主義的今天,玄學依然被某些人推崇,有市場有需求,唯獨真會這行的人寥寥無幾,供不應需。靠玄學吃飯的十有八九是看了幾本心理學書籍就出來坑蒙拐騙混口飯吃的騙子。

而薛茂,就是身懷真本事,卻要和假半仙搶飯吃的卑微道士。

關嶺道觀傳承至今實屬不易,道觀中記名弟子無數,大多數都是得了真人相助的富商,所以派門裝潢并不窮苦。按道理來說關嶺道觀的底蘊應該很豐厚,但薛茂的師傅,也就是上一任掌門,是個難得的道門“奇葩”。

奇葩不是指這位道長有多天才,或是性格多乖僻,而是指他極為不靠譜的興趣愛好。

薛茂的師傅好讀書,基本功紮實,根骨極佳,曾在少年時因為修為長進極快而聲名鶴起。關嶺道觀的長輩給他算過一挂,只要能熬過28歲的劫,薛茂的師傅就能平步青雲,必有大作為。

一時間關嶺道觀如同捧着個大寶貝,不肯摔了,不肯碰了,甚至在劫難來臨前一年整個門派甘願封山沉寂與世間,生怕招攬來什麽不該有的劫。

然而天劫就是天劫,關嶺道觀諸位道長防住了山下居心剖側的客人,防住了深山老林的妖怪,卻沒防住四通八達的網絡。

薛茂的師傅在黑色企鵝手機軟件上交到一位摯友,聊了大半年後突然對炒股興趣頗深。

薛茂師傅炒股完全就是送錢,再好的卦象下去也能賠個盆幹碗淨。說來這事也是真的邪門,哪怕是觀裏算卦最好的道士都算不準薛茂師傅賣得股票是好是壞。就好像上天認準了要讓道觀栽在大盤上一樣。

關嶺道觀因此元氣大傷,資産皺縮。至于薛茂的師傅,在四十五歲那年因為滿屏青草綠一口氣沒喘過來,氣死了。

薛茂接手道觀時不過十歲出頭,為了重振關嶺道觀,到處賺錢,摸索出了無數商路,好賴沒有把祖傳的山頭賣出去。

從這開始,關嶺道觀就從不食人間煙火的道門仙家走向了企業化管理的不歸路。

因此錢多多說面試絕對不是坑賀其一。關嶺道館專門設立有不需要玄學知識基礎的廣告運營和會計等職位,走得也是正規招聘模式。要提交簡歷,經過層層選拔才有機會入職。

經過薛茂師傅的事情,關嶺道觀從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鐵公雞的氣息,能多拿的錢絕不留下一分。好在道觀傳承還在,會得都是真本事。

比摳門更出名的,就是道觀及其護短。這一點從薛茂師傅的事上就能看出不少。敗家玩意都快把道觀整沒了,弟子們都還向着他。因此不少散修道士想拜入關嶺道觀,為的就是這種對外一分錢不出,對內豪擲千金的氣魄。

錢多多作為掌門親傳弟子,在山上從來都是被師兄弟們寵着的。幾次三番被賀其一壓一頭,氣得脾都要出問題了。終于等到被賀其一求上門來黑箱工作機會,自然胸膛挺得老高。

錢多多自信滿滿地拿出手機,直接給關嶺道觀CEO薛茂打電話。仿佛手裏拿得不是智能機,而是磚頭一樣的大哥大。

“嘟——”

“嘟——”

無情冷漠的電子提示音過後,是更加無情冷漠的機械女音。

錢多多尴尬地和賀其一面面相觑,咬着牙笑:“一……一定是太忙了!我再打一個。”

“嘟——”

“嘟——”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

電話戛然而止,錢多多狠狠摁着挂斷鍵,看向手機的眼神恨不得要把它吞下去。

賀其一瞟了一眼錢多多,“善解人意”地說:“不用麻煩了,賀衍的甜品店很正規也很舒适,我在那裏就好。”

說完還誠懇謙虛地扭頭對賀衍說:“我會好好學習相關知識的。”

錢多多握電話的手氣得微微顫抖。

甜品店正規,舒适。不就代表着他的工作不正規,不舒适嗎!錢多多看了一眼自己四四方方的小桌和馬紮,以及周圍熱鬧的吆喝聲,感覺心髒被狠狠紮了一刀。

更別說賀衍好不容易把這只來歷不明的鬼送出甜品店,這是救好友出龍潭虎穴的機會,哪有放虎歸山的道理!

秉承着懲惡揚善,降妖除魔的道家風範,錢多多咬牙切齒地将算命桌拍得啪啪響:“你休想纏着賀衍!我身為薛茂道長的親傳弟子面試一個記名弟子還是沒問題的,走走走,這就去面試!”

錢多多将面前的桌布四角掂起,零零落落的符紙銅錢叮鈴咣當地被兜在桌布裏。像極了夜市上背着包袱躲城管的小販。

賀衍扶了扶額角,指着橙黃色桌布一角:“桃木劍,要掉了。”

“啊?”錢多多扭頭,身手敏捷地兜住劍柄朝外的桃木劍,螃蟹一樣把東西運到三輪車上,又拐回來收拾小攤位。

“走,帶你們去長見識!”錢多多一腳踏在三輪車腳踏板上,一腳撐地,豪邁地招呼賀衍和賀其一上車。

賀其一與那輛貼滿招財進寶符紙的道家三輪車大眼對小眼,最終屈尊坐在側邊的擋板上。

錢多多身形瘦弱,一米七多一點的個子才一百二十來斤,用街坊大媽的話形容就是只瘦猴子。小三輪車拖着木桌板,一兜符紙銅錢,還并兩個大活人,蹬起來咯吱咯吱地響,配着錢多多一下又一下的粗氣,特別苦情。

賀衍在後面坐立不安,有種壓榨勞工的錯覺:“多多,要不我來。”

“坐好吧你!”錢多多頭都不回地喊,“就你那小身板,出門怕折了,躺床上怕散喽。有我結實嗎!”

賀衍身高一米八還多出六七厘米,比錢多多高出小半個腦袋,身板雖然算不上健美,但肌肉一點不帶少的。這都能被喊成“小身板”,也不知道錢多多哪來的自信。

“他雖然根基不好,身上陽氣卻很充足,身強體健。除了財運以外氣運并不算太差。”賀其一轉頭打量着賀衍,說,“是比你要‘結實’一些。”

賀衍咬咬牙,不甘心地捏了捏自己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練出來的肱二頭肌,默念着“不與封建迷信計較太多”。

三輪車專挑市區小路走,四通八達的小徑好像印在錢多多腦子裏一樣,七拐八拐時還能與坐在門口下棋喝茶的老爺爺老太太們聊上幾句。

老城區過去以後,是略顯荒涼沒什麽人氣的舊城。四周多是要被拆遷的舊小區,以及一些趕工到一半開發商跑路的爛尾樓。

錢多多停下三輪車,走到一處空氣駁雜,堆着紙箱與酒瓶的胡同口,說:“下來,我們到了。”

賀衍擡頭上看,胡同正上方拉着一幅破破爛爛的橫條:“鬼市”。

“就這裏?”賀衍看着錢多多,神色莫名。思慮良久後,賀衍轉頭對賀其一說,“走,回甜品店我教你洗盤子。”

“幹什麽,你瞧不起鬼市是嗎!這裏可是卧虎藏龍,都是高手!”錢多多喊。

賀衍無動于衷,默默轉臉,盯着錢多多:“哦,就是那種用河邊鵝卵石騙了你三千塊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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