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反貔貅聯盟
直呼師傅姓名是大不敬,關嶺道觀除外。
玄學界皆知,關嶺道觀是個神奇的地方,擁有一方大能,但既不遠離塵嚣,也不斬斷塵緣。身為道士的薛掌門每天嘴裏念叨的就是賺錢。
在這麽個奇妙的地方,道士們被“資本”剝削出個996、007很正常。畢竟捉妖不看工作時間,越是晚上,邪祟越鬧騰。
所以每隔十天半個月,薛茂都會被弟子或者師兄弟們連名帶姓地怒喊幾遍。
在工資面前,什麽尊師重道,都是浮雲!沒錢拿什麽養本命法寶,拿什麽喂靈寵靈獸?
而精通商學的薛茂也很看得開,習慣了習慣了,清晨不聽到幾聲咬牙切齒,他還不舒服呢!只要罵完回去好好工作,修者不在乎這點浮世名聲。
但今天不一樣。
消息框顯示名稱之後,薛茂就默默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不是他不仁不義,實在是養貔貅,太花錢!
【錢多多】:姓薛的你今天必須給個說法!什麽意思?是不是不想養了?用完就丢,我看不起你!
【錢多多】:沒想到你原來是這樣的人,竟然還荼毒金堆堆的神智!
【錢多多】:讓守護獸沉迷幻境,不管不顧,還賺着它的錢。就算你是我師傅我也不能忍!
薛茂:……?等等這個走向不對啊!
什麽用完就丢,荼毒心智?他不就是畫了個餅示意家裏那只先忍一忍解解饞嗎?怎麽就這麽嚴重了!
最要命的是,薛茂看到小徒弟最後一句,徹底坐不住了。
【錢多多】:我去找師伯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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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多多的師伯,薛茂的師兄,整個道觀最嚴肅最不給掌門面子的人。小時候薛茂的功法都是師兄教的,不好好背書就打手心,出去亂跑就扔在院子裏罰站。
以至于年近半百的掌門,到現在看見師兄都還想跑。
一個電話立刻打過去。薛茂準備了片刻,平時運籌帷幄的坑人氣質沒了,顯得特別無辜:“發生什麽事了?”
錢多多怒:“你還敢問,給金堆堆手機裏裝黃金礦工,誘導他沉迷游戲,道觀就能既不付出錢財,又能獲取財運……”
“宏盛。你怎麽能這麽想師傅!”薛茂淩然,“關嶺道觀道規第一條!”
“……再窮不能窮法器,再苦不能苦靈寵。”
“道觀現在財運不濟,衆弟子東奔西跑賺錢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貔貅!你怎麽能在此時分心內讧,作為掌門的親傳弟子,不懂得審時度勢,還分化內部。宏盛,你太讓為師失望了!”
“我不是……”
“道觀窮苦,供不起珍馐寶物,這已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在有飯吃之前,你難道不給客人一些小食嗎?早就說過要你腦子活泛一點,這麽死腦筋去哪裏賺客戶!”
“……對不起,師傅。”錢多多蔫了,耷拉着腦袋,還很後悔。怎麽就這麽沖動呢!
“原諒你了,明天給我再跑三個墳,快清明了,最近正是忙得時候,不準懈怠!”薛茂在電話對面松了一口氣,還好徒弟好騙,不然今天就糟糕了。
賀其一撞了一下貔貅的胳膊:“你确定當時救人的時候魂魄找全了?這怎麽看怎麽像個傻子。”
貔貅:“……三魂七魄,一個不少。”
賀衍嘆口氣:“可能缺根筋吧。”
薛茂當然不會做出用游戲喂兇獸的離譜事,但是這個游戲裝進來的意義,明顯就是讓貔貅能少餓一點就少餓一點。畢竟傳說中貔貅吞食所有財物,肚子就是個無底洞。
本就不堪的家庭雪上加霜,薛茂這個家裏唯一會賺錢的怎麽能不緊張。
“貔貅真的需要吃很多財寶嗎?”賀衍問。
賀其一搖頭。
貔貅則接話道:“所有神袛都不會感到饑餓,進食只為喜歡。”
賀衍:“所以就像烏鴉和西方的龍一樣,其實只是喜歡金光閃閃的東西?”
貔貅:“龍?龍不吃金子。對于我來說財寶就是食物。”
所以貔貅只是喜歡屯糧,根本不會把道觀吃垮。
不,不如說其實道觀就是他糧倉中的一塊面包吧!
“那招財的傳說呢?”
“我身為祥瑞,的确是會帶來好運。但影響有限,算是凡間美好的願望吧。氣運盛者更盛,弱者緩和。無法做到颠倒乾坤,那是與天道作對。”
賀衍點點頭,眼看貔貅跟着錢多多前路無望,突然起意:“你有興趣來店裏當招財貓嗎?”
這句話一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賀衍身上。反應最劇烈的是錢多多。
“衍衍,你怎麽挖牆腳……”
賀衍拍了拍錢多多的肩膀:“聽我說,貔貅也救不了你。”
“但我最近真的賺錢了!一定是金堆堆的作用。”
貔貅聽到這個名字就尴尬到僵硬,他微微咬牙平複心情:“薛掌門因為我的到來有些反應過度,所有道士都被派去賺錢了。”
“所以你只是被老板壓榨加班了我的朋友!”賀衍憐憫。
錢多多石化:“但……”
“貔貅可以鎮財,使財生財。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賀其一完成致命一擊。
錢多多徹底說不出話了。
貔貅有些過意不去,但這是錢多多的命途,逃過了死劫已是僥幸。
貔貅這次蘇醒是因為錢多多成為修者,在道觀的幫助下蒙蔽天道,它本身又修養多年,意識清醒,才敢冒頭出來看看當年的小孩子過得怎麽樣。
上次蘇醒太倉促,忤逆完天道扭屁股就跑,都沒注意道觀的情況。這次終于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自己的飯盆,然後貔貅發現,他飯盆空了。也就是說,即便把錢多多送過來成為修者,也還是在一個窮鄉僻壤。于是剛剛醒來的貔貅怒了。
這幾日在人間行走,貔貅意識到,原來不是自家飯盆窮,是家家都窮。很多老友死的死,飛升的飛升,如今只剩下一群沒什麽前途的修者,薛茂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于是貔貅意識到一個重大問題,它不能再睡了,得爬起來屯糧養家糊口啊!
只靠薛茂一個人怎麽振興道觀增進修為,就那種被它追得滿道觀跑得實力?呸,連原來山腳下的妖獸都不如。
可憐貔貅根本不知道,關嶺道觀雖然遭逢突變,在薛茂帶領下,啞然成為玄學界斂財第一門。錢多多多也不是沒錢,他只是自己不富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道士還是個玄二代。
在所有人都不怎麽樣的時代,關嶺道觀真的算是一道神奇的風景線。
賀衍招收貔貅做招財貓的建議被嚴厲否決。第一個提出異議的是煤塊。藍貓因為貔貅的氣息一直炸着毛,後背拱起,走道溜邊,随時都是戰鬥狀态,連粘人的叫聲都變尖銳了。
明顯和某神獸勢不兩立。且由于貔貅三番兩次侵占煤塊的地盤,藍貓決定死死蹲守甜品店不挪窩。另一個地盤已經淪陷,這裏的兩腳獸絕對不能讓出去!
于是錢多多帶着他的金堆堆走了。
另一個表示不滿的是賀其一。雖然嘴上不說,但賀衍明确的感覺到了賀其一的不愉。還不是不滿與憤怒,而是淡淡的,猶如泉眼一般清涼的……委屈。
和煤塊不一樣,賀其一表現的很委婉,很細微,甚至好像在刻意隐瞞。每當賀衍試圖詢問的時候都會被對方敷衍過去。
但是一伸手就有鍋鏟,還沒起身桌子就被擦完,出餐鈴沒按餐食已經送到這種日子賀衍實在是過得太煎熬了。那個清冷孤高的身影維持着絕對的氣質與魅力,幹着最殷勤的事。時不時抱着煤塊一仙一貓嘀嘀咕咕,十分憂愁。
直到吧臺前的招財貓不翼而飛,門口的HelloKitty半夜遇襲,賀衍徹底不忍了。
“煤塊!賀其一!”賀衍一手拎着藍貓的後頸,一手拿着面部被抓了三道傷痕的HelloKitty,直接在後廚“開堂”。
煤塊被抓了個現行,它的左前爪裏有白色絨毛殘留物,還有一絲HelloKitty粉色裙子的線頭。這讓一仙一貓的借口A直接失效。
賀其一不輕不重地看了一眼煤塊,明顯是在譴責:有粉色線頭我怎麽解釋那些白色毛發是我的頭發?而且不是提醒你犯案完立刻清理掉了麽!
煤塊垂着腦袋,暗暗委屈:嘤明明是上次招財貓事件讓幹爹有防備了,他剛幹完壞事就被抓了。
“你們倆到底怎麽了?”賀衍把慘遭毒手的HelloKitty放在桌面上,審視兩個“犯人”。
“喵——!”煤塊哀哀叫了一聲,從曲折的喵嗚中,賀衍竟然聽出了一點哀怨和控訴。
他扭頭看賀其一:“煤塊說什麽?”
“哦。”賀其一說,“它說是幹爹先領占它地盤,假扮它模樣,試圖迷惑我們的惡徒進店。所以要有備無患,鏟除一切危險。”
賀衍:……人家只叫了一聲你從哪裏畫蛇添足出這麽多內容啊!
賀其一坦然回望,然後……打了個直球。
“我們都認為在無論是在氣運,招財,還是外表上,有我們就夠了。不允許也不需要外來者來争奪地盤,這是我和煤塊達成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