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般人見到“龍”這種傳說生物,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而且還是在這種,馬上就到家了,精神徹底放松的情況下,一開門冷不丁的就跟莫名其妙出現在家裏的龍對上視線,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雖然一般人也不會做這種要見到龍的心理準備。
要麽就是驚恐的尖叫出聲,要麽就是以為自己在做夢。
仉淮跟那龍對視了一會兒,站在原地頭腦發懵。
他是第二種,還以為自己現在還在夢裏,梅開二度了。
可是這感覺太真實了,他跟龍頭的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熾熱的鼻息。
回家一開門發現家裏頭有條龍,跟發現家裏被洗劫一空相比到底哪種情況更可怕,他竟一時選不太出來。
仉淮還沒想明白,下一刻那黑龍的身形開始縮小,幾乎是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黑發的男人。
男人長得很高,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奇怪,像是古裝劇裏的戲服,他的皮膚很白,臉上沒有表情,一張臉俊極了,卻有一道疤從臉中部一直劃到耳後,看起來有些猙獰,為他增添了幾分兇性。
這個男人整個人仿佛就是從電視裏走出來的,而從剛才的變化來看,他就是那條黑龍。
男人後撤半步,在仉淮身前半跪下來,低下頭,表現出了十足的臣服姿态。
“陛下。”
仉淮沒有反應,或者說他是沒反應過來。
接着他臉色一白,猛地後退一步,張着嘴卻說不出話。
他忽然意識到這并不是夢境,并且奇異的,再一次想起了那只惡魔兔子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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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夢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說到底那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個夢而已嗎??
消失的魔王,和頂替的冒牌貨,在做了那個夢後立刻就找上門的黑龍,自己被車撞了一遭就想象力大增,幻想出了這麽多的東西嗎?
怎麽想都不可能,他覺得不可能。
何況他已經直面了龍這樣的傳說級生物,親眼看見對方從龍變成了人。
所以對比之下,這個不科學的離奇現狀就是真實的。
別人被車撞是穿越進異世界,他這個該怎麽算?
“異世界”了,但沒完全“異世界”。
比起荒謬無法接受不可置信,不管他的判斷有沒有錯,現在是要先處理眼下的這個情況。
這黑龍,這男人看起來是魔王的下屬,要是被發現自己是個冒牌的,他不認為對方會因為認錯人了就離開,十有八九會把他弄死。
他得活命。
仉淮外表上努力保持鎮定,腦子裏各種念頭打架,他的心跳得快極了,因為緊張連指尖都不自覺地有些顫抖,思索着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眼淚又湧上來了,他怎麽拼命想憋回去都還是憋不住。
魔王?魔王是怎麽做的?怎麽樣都不應該是哭哭啼啼淚流滿面的吧?那該怎麽辦??
那只兔子什麽都沒告訴他,貌似只是因為他這不知為何跟那魔王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就拉他來頂替,他怎麽知道那魔王是個什麽樣的??
仉淮不出聲,男人居然就一直跪在那裏,跟雕像似的動也不動,也多虧這一點,他一開始的那些異常應該沒讓對方看見。
他抖着盯了對方一會兒,試着讓男人先站起來。
這走道才這麽點大,這麽大個塊頭頂在這裏,他也沒法走過去。
男人站起身後依舊沉默,仉淮坐下之後又盯了他一會兒,見他一直低頭看地板,不清楚這是什麽路數。
仉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哭腔不要那麽明顯,試探道:“我剛才,不小心撞到了頭,可能有點後遺症。”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可這是事實,整個人都被車撞飛了。
然後他就見那男人終于擡頭看了過來,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擔憂,看見他有些發紅的眼眶,頓了一下,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問什麽,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仉淮看着男人的這個樣子,要是不是這人剛才出了聲,他還以為這是個啞巴。
這種表現令他稍微放松了一下。
“我沒事,”他道,又問:“你一個人來找我的?”
“是。”男人的聲音低沉。
“這麽跟你說吧,”仉淮腿軟,強撐着走到客廳,坐在那張破了個洞的布藝沙發上,說:“我被車撞了,腦子現在不太好使,以前的東西記得不太清楚。”
魔王會因為被車撞一下就摔壞腦子麽,他不知道。
他自己暗自琢磨了一下,分析了一通,覺得魔王這麽久沒回來,屬下好不容易找過來,應該不會這麽快就産生懷疑。
……不對,那對方是怎麽這麽快就找過來的,難道那只兔子找他頂班之後,就把他的存在昭告天下了?不能啊,見到冒牌貨的人越多,露餡的幾率不就越大麽。
要命,這樣的話找來的魔物豈不是源源不斷,這裏要成“魔窟”了?
仉淮額上又要開始冒汗了。
“你怎麽找到我的?”
“前不久,感知到了您的魔力波動,便尋來了。”
魔力波動。
仉淮聽着這個嶄新的名詞,哈哈,他自己怎麽可能有魔力。
“這樣,”他非常上道的說,“我不想被打擾……你能讓其他人不要找過來麽?”
仉淮頓了一下,又道:“既然你來了,那就算了。”
當然不是因為什麽“來都來了”,而是他經過這麽一小段時間的觀察,覺得男人似乎是沉默寡言那一挂的。
不說話好啊,多說多錯,而且他問什麽男人就答什麽,老實得很,正好讓他摸清楚自己的“魔王”人設是什麽樣的。
“抱歉啊,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殷九昭。”
“噢,九昭,”仉淮回想着以前上司慰問下屬的那些套路,控制着自己不要手抖,故作鎮定地拍了拍殷九昭的肩膀,“辛苦你了。”
殷九昭的僵硬肉眼可見,還似乎帶着幾分受寵若驚,他把聲音壓得更低:“能為陛下分憂是屬下的本分。”
真的很像在演戲。
不如說自己本身也就是在演戲。
從殷九昭的反應來看,以前的魔王似乎對他不怎麽好?
得出這一猜測的仉淮并沒有轉變自己的态度,對殷九昭惡劣,反而覺得自己要對他好點。
他在努力,是盡可能的讓殷九昭對自己的好感度高一些,争取萬一暴露的時候能讓殷九昭覺得他是無辜的,把他保下來,可不可行不知道。
魔界的戰力階層是怎麽分布的他同樣不清楚,是龍的話應該很強吧?
反正仗着自己這個不靠譜的魔王身份對對方呼來喝去的話,想也知道下場會死得很慘。
不管龍是不是有很多財寶,就算有他也不能拿,拿到了沒有正規來路他也當不出去。
不能一夜暴富,真愁人。
接着他甚至給殷九昭煮了碗面,很簡單的番茄雞蛋面而已,多少算是個賄賂手段,總不能将人家就晾在那裏。
他把面碗遞給殷九昭讓他吃,他已經很僵硬了,對方比他更僵硬,接是接過去了,可等他回頭把自己那碗面端出來放桌上的時候,見殷九昭居然還站在原地,手裏是捧着那面碗。
不是多好的碗,自然不怎麽隔熱。
“不燙嗎?”
仉淮問。
“……有一點。”
“那就,放下來呀。”
殷九昭就跟接收到了指令的機器人一樣,仉淮說一樣就做一樣。
仉淮偷瞄了一眼殷九昭的掌心,已經有些燙紅了,不由得有些奇怪,龍的防禦力這麽低的嗎?
他越來越覺得這條龍奇怪了,跟他想象中,魔王會有的下屬的形象完全不一樣,雖然他對魔王的印象也只源于小時候看到的一些兒童繪本,還是十分有限的繪本,這在那地方可是相當稀少的資源。
也許是因為殷九昭實在是老實得不像話,仉淮意外的平靜了很多,內心沒有一開始那麽慌張了。
他一邊若無其事的開始吸溜面條,一邊不動聲色的繼續觀察着殷九昭,見對方過了許久,才小心翼翼的坐下,遲緩的拿起筷子,活像是那碗面裏被人下了毒一樣。
殷九昭吃得很慢,他聯想着,圍繞着殷九昭猜測了許多,一不留神筷子嗑到了碗發出一聲響,給他自己先吓一跳,然後沒想到殷九昭的反應比他還大,幾乎是瞬間便站起身來,退開了桌子一段距離,再次半跪下來。
可以說仉淮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跪那了,頭再次低了下來,聲音低啞:“請恕臣、屬下先行告退!”
白色的光亮起,花紋繁密的法陣浮現又消失,屋子裏忽然就只剩下仉淮一個人了。
他手中的筷子還夾着面條,雖然已經是有努力在去适應,但繼黑龍之後又看了一出大變活人,他還是不能一下子接受。
明明屋子裏只剩下自己了,可他的手還是抖得有些拿不住筷子。
那些魔法、法術……果然都是存在的,像是他這樣的一般人,輕輕松松就會被像螞蟻一樣碾死了。
雖然不知道殷九昭為什麽會跟受刺激了一樣突然消失,但他的消失不僅沒讓仉淮放松下來,反而更加焦慮。
他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面,把桌子收拾幹淨後,洗漱完畢,躺在了床上。
這時他又感覺殷九昭離開是件好事了,因為這屋裏只有一張床,他不知道該把殷九昭安置在哪,總不能讓人跟自己睡一屋,就是咬着牙真這麽幹了,他也絕對會失眠的。
他不自覺的摳着枕頭,熱意不知第幾次湧上眼眶。
不只是這個淚失禁的體質,他是真有點想哭,盡管殷九昭沒表現出來,他還是感覺自己在踩鋼絲,要被自己腦補的那種生死一線的感覺吓瘋。
媽的。
仉淮咬牙。
可惡啊!!下回的外賣該叫個麻辣兔頭!
***
年輕的将軍踏入花園時,只聽見裏頭一片歡聲笑語。
琴聲悅耳,歌姬低吟淺唱,舞女曼妙的身影映射在羅帳上。
迎面走來的小丫鬟見到他後驚得臉色大變,甚至未曾施禮便急忙跑走,他并未在意。
進殿前,門口的太監見到了他,略微颔首後便揚聲通報,眼底同樣藏着懼。
“讓他進來。”
少年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太監便側身讓路。
“請。”
将軍沉默着走進去,看見少年帝王手中把玩着一串葡萄,沒骨頭似的靠在身後貌美的歌姬身上,輕微的瞥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有事?”
将軍撩袍跪下行禮,垂眸道:“陛下吩咐臣之事,均已辦妥。”
“啊這樣,”帝王說着,“那你找個人來跟我報告不就完了麽,怎麽就特地過來見我?”
他在跟将軍說話的時候,沒有以“朕”自稱。
“……若如此則心意不誠。”
帝王笑了起來,下榻走到他面前,沒說別的,只是将一顆葡萄直接抵在了他的唇前。
“讓你嘗嘗,番國那邊剛上貢的葡萄,可甜可好吃了。”
将軍不語,直到感到到唇前施加的力度加大,才沉默着開啓唇縫。
帝王用拇指将那顆壓了進去,然後掐着他的下巴,将他的頭擡了起來。
“心意不誠?你對我有什麽心意?”
問完,又笑着松了手,舔淨了手上葡萄的汁水。
将軍将葡萄含在口中,沒有咬,目光落在帝王頸側的紅痕上,那是胎記。
他聽見帝王似乎在喃喃自語,回想着自己先前到底是吩咐了什麽事。
“噢,我想起來了,”帝王大笑,“你真的将李家上下都殺光了呀?”
“可是我聽說不止李家,連駱家也不剩了,都是你幹的吧?”
“好,真好,其實駱家我也看不順眼,只是還沒說,你總是能在我開口之前做我想做的事情。”
将軍沉默着,他再次低下頭,不敢直視帝王的臉,眼睛卻被視野範圍內那截白皙的腳踝晃得厲害。
“你想要什麽樣的獎賞?”
“臣……”
“讓你咬一口吧?”
帝王嬉笑。
将軍像是被擊中一般猛地顫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再次打斷。
“你不想咬嗎?”帝王道,“那我咬你一口好了。”
“……!!”
殿中的歡歌羅舞不知何時停止了,舞女們站在一邊瑟瑟發抖,不知看到這一幕的自己會是如何下場。
帝王完全沒有理會她們,他只是看着将軍:“不過,那樣對你來說只是隔靴搔癢吧,你身子這麽硬,可別把我的牙給咬壞了。”
他的手裏拿着不知從何而來的匕首,用冰冷的刀面貼着那張俊美的臉,動作輕柔,就像是在撫摸一樣,然後用刀面擡起了對方的下巴。
“擡頭,看我。”
将軍的身體已經細微的顫抖起來,他抿着唇,一言不發。
帝王動作随意地他的臉上劃了一個口子,刻意放慢的動作令感官更加敏感,他的額上冒了一層細密的汗,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看起來是懲罰,可無論我給你的是懲罰還是獎賞……”帝王漫不經心的向下望了一眼,松手任由那沾了血的匕首掉在地上。
“我看你都會很高興啊?”
“……”
“我說啊,九昭。”
“你會不會有時候想着,被我劃開喉嚨是什麽樣的感受?”
作者有話要說: 嗯!不知大家發現沒有,我改筆名啦哈哈哈!
不過還是繼續喊我二白就行嗷!!
啊這裏的龍就是沉默寡言又m的忠心耿耿龍男仆啦(我喜。
為了避免有些寶們看不懂,解釋一下結尾,這是回憶殺,是發生在主線之前的事情,是兩條不同的時間線嗷!
可以理解為魔王滿是心機地去釣凱子,比如這個皇帝其實就是他,将軍就是殷九昭,釣到了就成他下屬了,嗯。
不過都是過去時了,所以并不會有太多。
其實是腦子裏有想寫的梗,快穿的話又撐不起,所以就變成這樣子的小故事了。
想成前世今生那種也行,就補充一些設定,看不懂的話結合後面的內容應該會好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