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是甜的啊

次日複盤。

知道要被審判, 梁年拖拖拉拉不肯下樓,被警告以後把自己的椅子藏在段霆身後,全程只露出半個身子, 低頭悄悄玩手機。

“不看我就不用挨罵了嗎?”嚴教練問。

衆人都坐直了, 悻悻地看過去。

梁年咔一下關掉手機, 偷偷趴到段霆耳朵邊:“猜猜今天誰會和教練吵架?”

“反正不是你。”

梁年嘿嘿兩聲:“我這麽随和的一個人,怎麽會幹吵架的事呢。”

“你沒那個膽。”段霆說。

梁年:“你怎麽這樣嘛!”

大約過了一晚上,嚴教練那火氣也散了些, 看似平靜地坐下,掏出筆記本, 按下投影的播放鍵。

MST對陣HZG第一局。

嚴教練三倍速播完,将畫面停在最後,激光筆對準金克斯的數據:“12個人頭,從線上殺到後期團戰,就死過兩次,你們覺得問題出在哪裏?“

梁年眼珠子轉啊轉,最後求助地望向段霆。

段霆清了清嗓:“前期我覺得下路已經劣勢了,所以去幫了上中路,其實也是覺得EZ和泰坦再下路不怕壓,可以平穩度過。”他說, “可能去抓幾波金克斯,限制他的發育會更好一點, 我打野思路有些問題。”

有個段霆打樣兒,梁年就也敢說話了:“前期打野來我中路太勤了, 所以我沒管那個金克斯, 後期的話……我後期太想推後排, 走位偏前, 吃了很多金克斯的aoe,倒的有點快。”

剩下的人不說話,嚴教練便點名:“下路說一下你們最直觀的感受,和對面的下路差在哪裏,為什麽新賽季開始了,還是繼續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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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線”這個詞對下路雙人組來說,猶如噩夢,上個賽季幾乎每一次複盤,都是指責和争吵,如今新賽季才上場一把,這麽尖銳的詞語又反饋到他們身上。

賴志全聲若蚊蠅:“我打的不好,幾次鈎空了,才讓金克斯前期大優。”

“還有呢?”嚴教練問,“就沒有其他問題了?”

賴志全有些迷茫,似乎很難和嚴教練正面對線:“我覺得……我們下路……一些細節還是處理不到位……”

“我覺得下路打的沒什麽問題,最多就是小賴沒鈎到人,主要問題還是EZ和泰坦選的不好。”連鏡搶了話來,“BP的時候我提過意見了,拿保護型輔助和強輸出AD才有得打,但是教練你說聽你的。”

嚴教練擡眼看他:“是你覺得EZ不合适還是你不練EZ?”他冷冷盯住了連鏡,“卡莎、女槍、老鼠、女警、寒冰……英雄池裏就那麽一些英雄來來回回,一Ban掉你就玩不好,我說過,為了陣容,甚至需要去練一些中單英雄,你也當做耳邊風,現在和我說是EZ選的不好?”

“誰說我沒有練?”連鏡怒道,“我的Rank記錄你現在就去翻!”

“還在嘴硬。”嚴教練從鼻腔裏哼了一聲:“你說的練就是掏出來打了一把,輸了馬上換你強勢的英雄繼續上分?”他指着自己的筆記本,“沒有找問題,只是逃避性的練習,算什麽?紙上談兵?!”

複盤吵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其餘人也不想圓場,只等他們互相冷靜下來,繼續剛才的話題。

“不然我說一句?“謝栖眠輕聲打斷。

連鏡很快瞪住他:“你場都沒上,關你什麽事,輪得到你來bb?”

“沒上場才倒黴,還要在臺下看你那些拉胯操作。”江野替謝栖眠嗆回去。

“贏了MG了不起是吧?”連鏡無差別掃射,“以為贏了一把就能站在置高點評別人了?你算什麽,你是教練還是經理,輪得到你來說話?”

江野噌地站起來,腳步直逼連鏡而去,謝栖眠握住他的手腕:“別急。”他拽了火氣騰騰的江野坐下,目光掃過連鏡和嚴教練的臉,挑眉:“好吧,等嚴教練把一些不知死活的人罵服了,我再來發表我的觀點。”

“你有話現在就說。”嚴教練嚴肅地看着他,“你是隊長,該說的話你要說出來。”

連鏡沖着桌腿就是一腳,死死抿緊了嘴角:“我打的怎麽樣,不需要他來評價。”

“你可以選擇出去。”嚴教練說,“但是後面的比賽你也不要上場了。”他按下手機錄音鍵,“不要出去說我讓你坐冷板凳,是你今天選擇脫離隊伍。”

連鏡整個人氣到發抖,狠砸了一下桌面。

“別浪費大家時間,你要麽出去要麽坐下。”嚴教練說。

梁年喉結滾了滾,想說話,被段霆捂住嘴巴。

連鏡捏緊了拳,一臉不服氣地坐下。

訓練室裏安靜了兩秒,誰都沒說話,謝栖眠撐着下巴,問:“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有屁就放。”嚴教練說。

謝栖眠從桌上拿了遙控器,推到最前面的BP環節:“其實第一局,我們選EZ、泰坦、螳螂出來打對面的陣容,協調性不太好。”謝栖眠作為旁觀者,說道,“HZG強保下路金克斯輸出,泰坦只能勾前排肉的情況下,年年的辛德拉很難突破陣容去秒到金克斯,所以出現了一旦金克斯有大招,躲掉泰坦大的情況下,我們就打不贏。同時,EZ手短,靠Q技能來輸出兩個大肉不穩定,打到後期,局面就變成了對面五個死死抱在一起,我們這邊五個就是各打各的。”

對角線上的連鏡愣愣地往謝栖眠這邊看過來。

他這樣說,某種程度上算是……在肯定連鏡的說法。

選了螳螂打野的段霆補充:“如果AD來個德萊文,可能情況會好一點。”

謝栖眠把畫面推到下路第一波交戰:“這套陣容打順風局很好用,EZ靈活,團隊裏兩個穩定控制,打野高爆發,裝備甚至不用優勢,同經濟的情況下也容易打贏。”他用激光筆指着下路,“金克斯能算什麽,螳螂的玩具而已。”

嚴教練:“所以你覺得主要問題在哪裏?”

“在——”謝栖眠挪動光點,将整個地圖圈起來,“在于整個團隊思路失誤,下路前期背大鍋,技能人頭全部白給,其次打野猜到對面打野路線,不來下路反蹲找機會,選擇去上路,結果上路不懂擴大優勢,一塔沒拿到,也沒有去幫中路緩解一下gank的壓力,後期——沒有後期,HZG保AD的陣容,你們秒不掉AD等于游戲結束。”謝栖眠點着下路,“一條引火線,炸了三條路。”

他放下筆,手臂撐着桌子,問在場所有人:“我說明白了嗎?”

江野仰頭看謝栖眠,仿佛從他清秀薄白的側臉上看到了躍蕩的火焰,撕開面前整片沉睡迷霧。

他第一次意識到: S7全球總決賽FMVP,站在我面前。

是我的輔助。

其他隊友對謝栖眠的複盤能力沒有表現出如江野一般的驚訝,照例還是段霆先說話:“我覺得阿眠說的都有道理,BP是有問題,但主要問題還是出在我們自己身上。”

謝栖眠建議:“開始第二局吧,我覺得第二局問題比第一局還要大。”他說,“我旁觀的時候差點以為你們有五個指揮。”

衆人:“……”

第二局前期順風,後期被翻盤,問題就好分析多了,梁年作為這套班子的指揮,沒有獲得絕對尊重,AD不聽勸閃現追人,打大龍遲到,後面甚至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留下來強打大龍,白給兩個人頭,為HZG創造翻盤點。

“要不別讓我指揮了。”梁年說,“我覺得我還是适合聽別人指揮。”

嚴教練不給面子地罵道:“你又想不帶腦子打游戲是吧?梁年,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天到晚哈哈呼呼,才沒有人聽你指揮,進了游戲就是上了戰場,你給我嚴肅認真,拿出魄力來指揮。這個賽季你別想在中路混,但凡混一把就下去看飲水機,有的是替補你位置的人。”

“知道了,教練別老是吓我。”梁年舉着四個手指,“我會在教練不滿意之前自己申請替補。”

複盤持續了三個小時,歐小典幾次拉開門,裏面都是吵哄哄的。雖然說嚴教練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但歐小典也怕挨罵,等他們複盤完了,才端着果盤敲門:“結束了吧?來來來,無敵大果盤,每人一個,都放松一下。”

梁年可算是出籠的鳥,飛過去就是一頓大嗓門:“你怎麽才來!”

“我這不是為了不打擾你們專心複盤嗎。”歐小典幫他拿叉子,“吃多點兒,過兩天還有最後一場,打完就放假過年,別回家了讓你媽說我們基地虐待你。”

“我要從今天開始收拾行李。”林朝計劃着,“後天年二十七,比完賽直接回去到家,還有四天才過年。”

江野起身時候,梁年正張大了嘴巴,“啊——”一下吃光了段霆投喂的橘子,江野看的腦闊疼,突然覺得當初梁年是真的考慮過和謝栖眠談戀愛。

“江野,你也吃啊,這個提子給你。”梁年問。

江野:“你自己留着補腦吧。”

梁年:“???”他扯着段霆的衣服,“我說錯什麽了,他為什麽罵我?”

坐回自己位置,江野從果盤裏捏了個橘子,剝開顏色飽和度極高的橘皮,剛準備拿出裏面多汁飽滿的果肉,兩根纖長的手指就連皮拿走了他手裏的橘子。

“自己沒手?”江野從果盤裏又拿一個橘子。

謝栖眠吃了兩瓣,酸得整張臉都皺起來:“哇!江野,你手放醋裏浸過二十年?”

“幹嘛?”江野看他表情,不由笑了,“活該。”

“你嘗一口。”謝栖眠把剩下的橘子給他,“嘗嘗。”

江野撇開頭:“不吃。”

“吃。”謝栖眠冷臉威脅他。

江野:“……”他嘆了口氣,“什麽毛病。”他掰了一瓣放在嘴裏,沁甜的汁水從舌尖蔓延開來,江野擡起眼皮看他,“甜的?”

“是甜的啊。”謝栖眠說。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謝謝大家來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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