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主動一點

學姐開出這句玩笑話之前,她正在嘗試跟徐振華進行情侶之間的深度交流。

兩人是高中同學,知根知底,又有為愛複讀這一出,感情基礎這一塊拿捏得死死的,是很多人都羨慕的校園情侶典範。

學姐是校花級別的人物,徐振華很享受“學姐男朋友”這一身份,跟同學朋友一起吃飯時帶上學姐是件特別有面子的事,但學姐似乎并不能坦然接受“徐振華女朋友”這一标簽。某個在校外酒店的夜晚,比徐振華大一屆的學姐主動聊起對未來的規劃,想趁年輕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支教,或者去NGO組織,當自由撰稿人……總之都不是跟賺錢搭上邊的工作,一旦考慮到現實因素,學姐暢想的同時又感到焦慮,像絕大多數即将結束大二生涯的學生一樣猶豫要不要考研,畢竟身邊的人全都把提升學歷當作這個年紀的重中之重。

徐振華認認真真聽學姐碎碎念到淩晨,把懷裏的學姐摟得更緊,鄭重其事道:“沒關系,我給你十年的時間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等到了三十歲還沒幹出名堂,咱再找正經工作,或者脫産讀研——”

徐振華不愧是複讀也要和學姐在一起的忠犬好男友,學姐如果真的人到三十一事無成,他肯定會毫無怨言地養學姐。可他還沒來得及把這後半句說出口,學姐就扒拉開他的手臂,和他拉開距離後一臉匪夷所思:“什麽叫你給我十年的時間?”

學姐的重音放在“你”上。這讓她更難以接受,情緒都有些激動:“我的時間是我的,我的,你有什麽資格掠奪走,再施舍回給我?”

“怎麽就掠奪,怎麽就施舍了。”從游泳館回宿舍樓的路上,徐振華的情緒也出現了波動,委屈地向陳羽千傾訴,“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不止一次了。我根本沒有這些意思,她就是能從我的字裏行間解讀出來,說我還是不夠尊重omega,潛意識覺得omega是alpha的附屬品。”

“我冤枉啊!”徐振華悲從中來,在只有他和陳羽千兩個人的小道上仰天長嘯,“我說我就是個胸大無腦的體育生,我沒文化,我說話不過腦子行了吧,我哪有那麽多潛臺詞!她更失望了,說天吶,不過腦子就說出來的話最能體現一個人的本性,我的一些潛意識已經根深蒂固到連我自己都意識不到……”

再争執下去就得吵架了,徐振華選擇閉嘴,學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學姐并不認為自己獲得了某種勝利,她覺得徐振華根本不了解自己,在一起都快三年了,兩人之間的交流仍然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溝壑。

徐振華頭疼,小聲嘟囔了句:“omega怎麽這麽喜歡上綱上線呢。”

“那你去找個alpha結婚吧。”學姐覺得這主意不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私底下喝完酒後都會聊什麽,要是哪天技術發展有突破,alpha也能懷孕,你們alpha和alpha才是絕配。”

“我可不敢再接話了。說多錯多,不如不說。”徐振華又是搖頭都是聳肩,嘆了口氣後瞅同行的陳羽千,似乎是在想象陳羽千懷孕的樣子,然後再次搖頭和聳肩,把那個畫面從腦海裏抖出去。

陳羽千旁觀者清:“可是學姐跟你說這麽多,就是想聽你說吧。”

但是我說的她都不愛聽啊!!!徐振華深吸一口氣,意味深長道:“你自己也談一個,就全明白了。”

陳羽千今天意外地好學,想要從旁人的親密關系中獲取經驗,假設道:“那如果學姐沒去支教,也沒去NGO,而是出國……讀研,你會怎麽做。”

徐振華毫不猶豫:“那我追國外去。”就像我高中複讀也要跟學姐一起上U大那樣。

陳羽千繼續假設:“你要是去不了呢?”

“怎麽可能去不了!辦法總比困難多。除非我的意志不夠堅定,我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愛——”戀愛大師徐振華先是很篤定,然後會心一笑,再聯想到他最近經常用手機刷國際處網頁的名單,勾摟住陳羽千的肩膀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問:“你小子有喜歡的人下學期要出國?”

陳羽千沒回答,但耳朵紅了。徐振華笑得更起勁,刻意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麽,話音剛落下,就被陳羽千猛得推開。陳羽千紅得不止是耳朵。

“你主動點啊!”徐振華一點都不生氣,還使勁往陳羽千身上貼,“到底是誰啊,诶呀不管是誰你都主動點,人走了說不定就不回來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徐振華那天瞎出了很多沒有用的葷招,陳羽千一個都沒記住,但“走了就不回來了”這幾個字如咒語般在耳邊循環播放,此起彼伏響起的還有杜教授的那句評價,說于舟這樣的學生國內是留不住的,對吧?

陳羽千坐在階梯教室的最後幾排,杜教授在講的經濟學導論知道和術語他一個字都沒記,像他這樣心不在焉的學生不在少數,放眼望去,至少有三分之一學生的筆記本電腦屏幕呈現出與課堂毫不相關的內容。陳羽千的視野極佳,能看到曹澤在玩靜音版跑跑卡丁車,何崇達在登陸社交軟件,于舟在看什麽文獻,應該是外文的,密密麻麻,但不妨礙他一目十行,快速劃拉了十數頁後去握手邊的咖啡紙杯,上下晃了晃,空了。

于舟在下課鈴響後第一個出教室,從前門走的,除了那一頭長發沒留給陳羽千任何角度的側顏。随後曹澤笑嘻嘻地跟前後左右閑聊了兩句,伸了個懶腰,從陳羽千的角度看去,杜教授所站的位置剛好在曹澤的兩手之間。

杜教授身邊不是沒有趁着課間來提問的學生,但杜教授的目光頻頻落在陳羽千身上,似乎是在示意他也過來。陳羽千在他鼓勵的目光中站了起來,但沒有上前,而是攔住慢慢悠悠往教室後門走的曹澤,提議道:“我幫你去灌熱水吧。”

曹澤只是想出門上個廁所而已。他扭頭看向自己座位上還有大半溫水的塑料杯,再看向陳羽千座位上還有大半溫水的水杯:“?”

教學樓裏,每一個樓層的水房都位于走廊的盡頭,咖啡飲品的自動售賣機則位于樓梯口附近,是去水房的必經之路。陳羽千路過時,已經買好咖啡的于舟正在那附近和一個外教聊着些什麽,神情自若還帶着點笑意,明明和陳羽千對視了一眼,但很快瞥開,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繼續對話。

等陳羽千走遠了,他才和那個外教抱歉,說自己突然有急事要處理。

于舟到水房的時候,陳羽千正在老位置曬太陽,悠閑自在的姿勢讓于舟莫名感到不爽,陳羽千的開場白更是讓人聽得拳頭發硬。

“你的座位離曹澤近,”陳羽千把灌滿熱水的水杯遞給于舟,“你幫我還給他吧。”

于舟:“……”

于舟在心裏默念,這不是陳羽千的水杯,不能砸,陳羽千接下來說的好歹是人話。

“我還欠你一些東西。”陳羽千舔了一下嘴唇,不是很确定地問,“你還記得嗎?”

于舟:“……”

于舟當然不會忘陳羽千欠自己幾個親親和貼貼,但那都是上學期的事情了。在那之後兩人甚至都沒說過幾句話,春季學期都要結束了,于舟沒回過一次寝室,陳羽千沒去過一次校外公寓。

兩人的同學關系如今比于舟第一次搬出去時還要緊張,說是形同陌路都不為過,再聊起親親啊貼貼的也太小孩子過家家了,但只要陳羽千自己不覺得尴尬,好像……也确實沒那麽尴尬。

甚至還有那麽點慶幸,哦,原來只要面對面,只要有一個人主動提起些什麽,他們之間還是有熟悉過的痕跡。

“怎麽可能忘。”于舟微微眯眼,歪頭沖陳羽千一笑,說,“你還沒陪我去T市看海呢。”

“?”輪到陳羽千反應不過來,于舟搶在他開口前問:“你是不是又來不及複習,需要小舟老師幫你補課?”

陳羽千就只愣了一兩秒,然後非常幹脆地點頭:“嗯!”

“可是小舟老師的課時費很貴诶。”于舟面露難色,“還是算了吧,我怕你到時候債臺高築,迫不得已只能肉償。”

于舟說着替陳羽千着想的話,手上動作也很一致地體現出安撫的意味,隔着衣服在他胸肌的位置幅度極為不明顯地拍了兩下,淺嘗辄止後就要收回,陳羽千就在這時候抓住他的手腕,讓他的掌心更用力地貼近自己的心口。

于舟感受到了一股幾乎察覺不到、又分外真實的跳動。他想掙開,陳羽千反而更握緊他的手腕,在白淨的皮膚上留下短暫的紅印。

陳羽千說:“就當這是定金。”

曹澤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水杯是于舟帶回來的,驚了個呆的同時捧起雙手。于舟心情似乎很是不錯,唇角勾着笑,交過去後合起掌心還留有溫度的雙手,十指在課桌下沒發出什麽聲音地碰撞、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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